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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着首辅生了崽 第11节

    阮丽云提起女儿,眉目都柔和了许多,她借着画作同妹妹循循善诱道,“我记得刚生完舒姐儿那一阵,你可是日日来冯府瞧她,抱着就不肯撒手,喜欢得不得了!”
    “你这般喜欢孩子,自然得自己生一个。
    可若是不成亲,哪儿来的孩子呢?”
    “所以说,就算为了生孩子,你也得找个男人不是?”
    阮丽云柔声细语地劝解着,本意是不想让解阮珑玲再钻牛角尖,不能因为碰上了一个烂果子,就觉得剩下的那一筐都是烂果子。
    阮珑玲懵然抬头,好似是听进去了,又仿佛没有听进去,她若有所思喃喃道了一句,
    “找个男人……生孩子……”
    春雨如油,世间万物仿佛都在那场暴雨中汲取了养分,变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棋珍院乃天下楼中一等一的院落。
    内里,有江南特色的层叠的假山与水池错落相间,远处,东湖湖面上几行白鹭掠过,形成水天一色的奇景。
    李渚霖正静坐在窗前的茶桌上,对着眼前的人间仙境,一面烹茶,一面批阅奏章。
    此时正阅到户部尚书事关授官的上书奏表,上头皆是对探花刘成济人品和才华的溢美之词,求请授官六品翰林院修撰。
    翰林修撰,乃是在翰林院中修书撰史,起草诏书的清贵文官。
    今后走的是入内阁,做宰辅的路子。
    看来刘成济这位未来的岳丈大人,是不遗余力在举荐他这位探花女婿啊。
    这封奏章若是早几日递来,李渚霖定会准奏。
    可此时,他瞧见刘成济这三个字的瞬间,脑中便浮现出昨日桃坞中那个掩面痛哭流涕的女子,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再将目光落在刘成济那三个字上时,一时觉得晦气无比。
    “云风,传我御令回京,探花刘成济身怀大才,博学多识,只是年纪尚轻,还需磨练。
    即发配岭南大庾县,任九品县令一职。”
    “是。”
    旁人不了解李渚霖的行事作风,或会觉得李渚霖是有意栽培历练刘成济,可云风自小跟在李渚霖身侧,他再清楚不过……
    李渚霖若是厌恶一个人,定会先将你捧上云尖,再让你坠入悬崖。
    岭南大庾县,天高水远,瘴气缭绕,乃是祁朝出了名的穷山恶水之地。
    县民更是出了名的穷凶极恶,十家里头有八家,都是山匪流寇。
    三甲探花,就算不能入翰林,至少也应该留任京城,可现在却被调至偏远之地,从最微末的官吏做起……
    偏偏待刘成济得了首辅的夸赞,定会卖力勤勤恳恳治理大庾县,待他三年后申请调任回京,必会遭拒。
    那时刘成济才会明白,他其实一早,就已成了一枚弃子。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既然说到此处,云风不得不提了一句,“公子还未听说吧?刘成济昨日上阮家递切结书,结果被阮家那三个姐妹扒光了衣服丢出去游街,如今已成扬州城的笑柄!连街上的孩童都为他编曲儿……”
    “探花郎,脱光光,光腚腚,露裆裆…”
    云风兴起说到此处,才意识到此等不、雅儿歌不该污了首辅圣听,立即噤声垂首,作乖顺状。
    李渚霖难得没有怪罪,反而眸光中带了丝兴味。
    很好。
    想来那个被退婚的小娘子得了他的指点后,拿住了刘成济的把柄,所以才能让他这般丢人现眼。
    是个杀伐果决,堪受调、教之人。
    也是,若不是个聪明人,绝不可能将天下楼经营得这般好。
    眼前的棋珍院,要价虽高,百两一晚,可细看之下,无论从装潢到摆件,从花草到器具,无一不是精品。
    再加上眼前带着江南特色的奇景,更是养人眼球,使人觉得尤其舒适惬意。
    是比不上宫廷爵府的奢靡豪华,却胜在一个雅字上。
    难怪如周阁老那般心落四方之人,每年都会愿意来天下楼小住一月,这扬州四月,果然是人间仙境。
    他起身踱步,置身在一步一景的庭院当中,不禁伸手折了枝由墙头垂落的柳叶,指尖沾上露水,他下意识就往袖口处掏了掏,准备用随身携带的锦帕来擦拭……
    谁知竟扑了个空……
    是了,那块锦帕,于暴雨那日,递给那玲珑娘子拭泪去了。
    “公子的锦帕可是落在何处了?小的这就给您四处去寻寻。”云风瞧出了他的异样,问道。
    “出门前老夫人特意叮嘱小的,让小的务必保管好公子的贴身私物。
    那永顺伯爵府的吴三爷不就是?贴身锦帕被个居心叵测的女子捡了去,那女子便四处宣扬吴三爷与她有私,虽未能如愿被抬进伯爵府做妾,可伯爵府也被讹了不少银子,丢了好大的人呢。”
    “伯爵府尚且如此,更莫提咱们这样的人家了。”
    此等私物,他确是不该随意递出去,那日,也不过是动了少有的恻隐之心罢了。
    虽说瞧那玲珑娘子,不像那般胡搅蛮缠之人,且以她的心气,也不像是愿意委身与他人做妾的样子……
    可李渚霖行事滴水不漏,向来喜欢防患于未然。
    所以这巾帕,务必是得取回来的。
    天下楼,专用于处理庶务的听风阁。
    婢女一听棋珍院的贵客,有要事要面见阮东家,立即入内禀告一声了之后,马上将李渚霖引了进去。
    李渚霖撩袍踏入了议事厅内,首先入眼的是个绣着金玉满堂的羽蚕丝屏风,女子纤细婀娜的身形,在薄如蝉翼半透明的屏风后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来,颇有些清雅无双的意味。
    可叹这份清雅,在女子张嘴的瞬间,消失殆尽。
    那女子的语调上扬,听着很是欢快,全然不见那日在桃坞中的悲戚。
    “王公子,想必今日上门,是来还钱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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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王公子,想必今日上门,是来还钱的吧?”
    ?
    不是?
    怎得她眼里就只有钱么?
    好似除了钱,生活中就再没有第二桩能让她上心之事了?
    李渚霖回想起与她的每一次碰面,几乎都是离不开钱。
    第一次见,碰上她去刘家讨债。
    第二次见,她坐地起价,将一晚的房费涨至十倍。
    第三次见,她当着刘成济的面,锱铢必较数着多年来掏出去的束脩、学酬。
    现在,已是第四次了。还是钱!
    钱!钱!钱!
    李渚霖只觉得自从与她相遇之后,他听这个钱字,比他这辈子听过的都多!
    李家乃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富可敌国,毫不夸张得讲,真真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珍珠如土金如铁。
    从李渚霖指尖漏出来的一点子,都是寻常百姓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泼天富贵!他自小身旁一起长起来的平辈,或有不思进取之辈,或有碌碌无为之人,或有纨绔无礼之徒,可就从来就没有缺过钱的。
    男儿郎是如此,那些养在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更是一个比一娇矜,她们口中哪儿能听得到过一个钱字?
    眼前的这位玲珑娘子,真真是李渚霖见过最市侩,最庸俗的女子了。
    罢罢罢!
    若不是因为一时手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因为财银,而与一届小小商女扯上干系。
    李渚霖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取回贴身的巾帕,可她既然乍然问起财银,便不得不将先这件事处理妥当。
    他微蹙了蹙眉尖,朝头微微偏了偏,云风得了示意,立即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双手奉上,轻置在了二人身前的松木桌面上。
    “阮东家,此乃三万两银票,请您查点清楚。”
    银票出现的刹那,李渚霖望见眼前女子的眸光,瞬间变得晶亮了起来,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生机。
    其实哪儿有什么好查点的?
    齐齐整整三张万两面额的银票,钱庄的票戳清清楚楚,一眼望去,明明白白。
    偏偏她还将银票拿至眼前,瞪大了眼睛仔细查验着,竟在鉴钞?
    莫非他堂堂首辅,还会用假银票么?!
    区区三万两而已,她至于么?
    这般财迷心窍的模样,让惯来情绪没有什么波澜的李渚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他竟鬼使神差的,将那块阮家商号的木令掏了出来。
    “我曾记得阮东家说过,凡在阮家商行花销,出示此木牌,可立减八折?
    所以这三万两,应也可以八折,对吧?”
    阮珑玲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然后迅速消弭不见,眸光中闪烁出慧黠的光芒。
    她抬手伸出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将桌面上那块木牌,复又推了回去。
    “想来公子从未好好瞧过这块木令,这木令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赊欠除外。”
    阮珑玲笑得绚烂如花,眸底隐隐含着得意,“公子的房费赊欠了好几日,所以这木令,自然是不适用了。”
    李渚霖难得在钱财上这么计较,未曾想却碰了个软钉子?他倒不是真的在乎那六千两银子,而是觉得被人拂了脸面,下意识便想回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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