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要不要管呢?
赵秀云以前希望孩子们永远要好,是她为人母的一点贪心,希望少时的情谊可以到老,现在有些犹豫起来,还是说:“我们再问问他,好吗?”
一班上的数学课,老师又拖课十来分钟,高明把书都扔进抽屉,他同桌捅他一下,说:“你丈母娘带你媳妇来接你了。”
高明一愣,出去说:“赵阿姨。”
赵秀云觉得一阵没见,他又长高点,手比划一下说:“我中午有空,带你们吃个饭吧。”
高明倒是很少拒绝关心,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说什么听什么,只是这回一不小心又对上同桌古怪的笑容,想想说:“谢谢赵阿姨,但我跟同学说好要一起吃。”
赵秀云本来还想再说一句,禾儿已经气鼓鼓地拽着妈妈走,差点给拽个趔趄。
她手在墙上撑一下,说:“慢点慢点,要摔倒了。”
禾儿这才放慢脚步,回头看人没有跟上来,有些惆怅问:“为什么男孩子长大就不能跟女孩子玩?”
他们也玩得很好啊,就因为性别不同吗?
赵秀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打小也没玩得好的男孩子,决定等孩子爸爸下回放假问问,现在说:“可能是你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要不要再想想?”
不然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
禾儿有时候脾气大,对着自己人更大,自我反省一下说:“上次他数学考八十分,我问他是不是傻子。”
上次的考卷赵秀云看过,只有最后一题比较难,禾儿考了九十七。
她说:“做错是正常的,怎么能这么说话。”
高明的成绩就是不稳定,这次考一百,下次考八十,赵秀云就盼着他大考能稳定发挥。
禾儿仍然不高兴,说:“那个题目老师讲过好几次,他应该要记得的才对。
这要是她,妈妈也会骂人的,就是不骂高明,哼。
小姑娘鼓着一张脸,赵秀云忍不住戳一下,说:“行了,不是想吃饺子吗?走吧。”
吃饭还是在校门口的小馆饭,禾儿给自己点虾仁饺子,给妈妈点鸡蛋馅,还是没能吃上白菜的,戳着饺子皮想起高明的好来。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吃白菜,只是每次来都要点。
因为两样她都喜欢。
禾儿不由得自责,觉得上次不该这么说话,可她也是着急。
小姑娘越想越难过,说:“妈妈,我应该去跟高明道歉是吗?”
别看她现在有点大孩子的样子,有点什么事还是往妈妈怀里钻。
赵秀云想想说:“嗯,去吧。”
虽然她敏锐觉得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总归是件错处。
之后的事她就撂开不管,赶快骑上自行车去上自己的课,只在晚上问一句。
禾儿神情有些古怪说:“高明说他没有生气,但是以后都不跟我一起吃饭了。他是不是在记恨我啊?”
不然为什么不生气,又不一起吃饭?
这才多大点事,说到记恨。
赵秀云觉得不可能,说:“他长大了,就爱跟小男孩玩吧。”
禾儿现在可烦长大这件事,只觉得上初中没有在家属院的时候好,说:“哼,我也长大了,我也爱跟女生玩。”
十一岁的孩子,赵秀云看着觉得她是大不少,好笑道:“你不是跟王月婷最好吗?”
俩姑娘爱拌嘴,好又是天下第一好,中间差着那么多班级,上下课都要跨过去,一起上厕所。
赵秀云只觉得不好,到底有新同学,可看起来孩子跟同学们处得还行,一时摸不着头脑。
禾儿却振振有词,说:“对啊,最好的女朋友。”
就是平常都把“女”字藏起来,不然王月婷要计较的。
爱是什么是什么吧,赵秀云催促道:”洗手吃饭。“
方海不在家,母女三个的晚饭简单,胃口都不大,一荤一素配饭就行。
孩子有时候也很想念爸爸,说:“爸爸什么时候放假啊?“
赵秀云也不知道,说:“得看什么时候能调出假。”
禾儿对读初中的不满又增加一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赵秀云差点没被呛死,咳嗽半天才说:“谁教你的啊?”
她可从没在家说过这个。
禾儿不以为道:“大家都这么说。”
又说:“王佩在看人家处对象的书,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叫处对象的书,哪还有教这个的,往前几年够吃一壶的。
赵秀云心头一紧,说:“什么书?”
这对老师是秘密,对孩子可不是,禾儿不觉得妈妈会告密,说:“叫什么张爱玲,手抄本。”
学生们最爱的就是手抄本,往往是到手上看得废寝忘食,尤其是这些“不正经”的书。
赵秀云现在自己也是学生,知道大家背地里没少流传这些,可初中生看,未免太早。
她说:“你可不能看啊。”
禾儿咀嚼的动作停止,诚实说:“我看过几页,不过没看懂。”
字是都认得,不过人家看得眼泪哗哗,她没看出什么来,觉得还不如妈妈买的《风雪山神庙》的小人书有意思。
看样子是还没开窍?
赵秀云没敢讲,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就是看这些,对感情有一种憧憬和向往,不过书后来忍痛都烧掉了。
难怪人家说小孩子好带,大了才是麻烦。
赵秀云现在已经觉得很麻烦,又要说什么,禾儿已经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问:“妈妈,咱们能去看戏吗?”
整日里大街小巷,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她已经手舞足蹈起来,说:“大戏院要演《海瑞上疏》,以前都没有看过的。”
赵秀云也常带孩子去看电影、看戏,不过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出,现在听个新鲜的名字,说:”行啊,我买票。“
她想得当然,以为这票跟以前差不多。
谁知道《海瑞上疏》停了十几年,这回还是名家演出,门票千金难求,大戏院门口天天大排长龙。
赵秀云连着两天去都扑空,都想咬咬牙跟二道贩子们买了。
禾儿见天问妈妈买到票了吗,每天得到答案都有些失望,但还是说:“没事,我们不看也行。”
赵秀云根本不行,反而较上劲,寻思我五点去买不着,大半夜去我还买不着吗,当年她就是这么排猪肉的,谁拦着都不好使。
她想干就干,这天两点就起床,带着单词本和小板凳,就要出门。
方海在院子外,正寻思要不要翻墙,乍看二楼灯亮,想着要不喊一声,还没等他想好,院门已经打开。
嗯?还没喊就知道吗,啥时候夫妻间有心意相通到这步。
简直是给赵秀云吓一跳,任谁大半夜看院门口站个人,都能叫出来。
方海没防住,也是压根没想,被手电筒砸一下,哎呦叫唤出声。
赵秀云听出声来,说:“不是,你干嘛呀你。”
方海是刚带人野外训练回来,正好车从市区过,就想着干脆下车,不然他明天放假,还得从家属院跑一趟,没料到自己这次演习大获全胜、分毫不伤,到自家门口反而“光荣”了,有苦说不出,只问:“你又干嘛去?”
赵秀云还想着天太黑不大敢出门,也顾不上问,拽上他就走,说:“你来得巧啊。”
择日不如撞日,她今天买不到票都说不过去。
第166章 上课 第三更
大戏院门口那叫一个热闹, 开着大灯,买票的队伍都排到街口, 不知道以为发大白菜呢。
方海有些不解问:“不就是一出戏吗?”
啥时候看不能看。
赵秀云忘了给他拿板凳,自己坐下说:“十几年没得看,说不定过今天没明天。”
她说完又问道:“这次放假几天?”
“五天。”
出去一趟,回来就会给多放几天,是惯例。赵秀云掐指算,说:“那要是今天能买到票,你赶得上看。”
也不可能天天这么熬, 这次要是买不到,她就去找二道贩子买, 一张票得好几块钱。
方海给她打手电筒,说:“又背单词呢?”
赵秀云说话背书两不误,说:“对啊, 最近大家都背得很疯。”
别看现在两点,再过两个小时,震旦工学楼后头的小林子全是背单词的学生。
大家好像都不用睡觉,眼看就要放暑假, 就她打听的来看,好多人想留在学校学习。
赵秀云平常上课、测验分数都挺好的,但排名关系着毕业分配,最近也是铆足劲。
全国各地都很缺人, 原则上来说是服从安排, 但她拖家带口的,能不动肯定是最好的。
她以前以为学新闻就是会写稿子就行,上起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难得很。
各科老师要求也高, 恨不得从早到晚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学生。
赵秀云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能把自己和孩子都安排好就不错了。
方海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过也没有很好的方法。
他才升职,想调动不是这一两年能办成的事,起码得把位子坐稳才行。
夫妻俩说着话,后头的队伍越来越长,要等到早上六点才开票。
方海反正也是闲着,凑过去看单词。他现在能把中文看明白就不错了,更何况是英文,看着看着有种当年才识字时的感觉。
两个字,头晕。
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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