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他会做到那样的地步。”亚格兰的公主站在兄长的墓前,垂下修长的睫毛,眼角一片阴霾。
卡诺·西泽尔站在她的身后,淡金色的发是苍茫的天空下唯一一抹温暖颜色。
“他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从小先代阿奎利亚斯伯爵就用训练战士的标准训练他,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对待女孩子,他只能用他父亲训练他的方式来训练你,每一次你生病、受伤的时候,他从来不进去看你,但是每一次都会在门外面站很久。”蓝德尔幽幽的叹息,邪气的表情渐次收敛,浮出沉重灰朦的色彩来,“他其实,应该很想听你叫他一声哥哥。”
柯依达眼角的眸光微微闪烁一下,别看脸去,没有说话。
帝都名媛的优秀情人面对这位公主殿下终于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喂喂,不要这样,你要是有了什么事情的话,柯扬一定会以为我谋杀你的!”
带到王国的公主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这位枪骑兵的统领正在迅速的作传略转移,夸张的甩了甩嚣张的蓝色卷发,很快便消失在了傍晚的暮霭里。
如此无赖的作风,身后的卡诺·西泽尔只能苦笑。
面前的女子却沉默了良久,低头,言语浸透了悲凉。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卡诺微微一滞,没有说话。
“我一直以为,他是讨厌我的。如果不是我,他的亲妹妹还应该活着,他父亲也不会死吧……看到我,应该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吧……”
有晶莹的液体滑落眼角,闪亮的瞬间,璀璨了黑暗的黄昏。
卡诺叹息,从身后款款的拥住她:“至少,他最后用性命去救的,是他自己的妹妹,而不是亚格兰的公主,这就够了,柯依达。”
于是她的泪边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腕上,温暖湿热的感觉。
这时候暮色四合,夜色沉沉,黑的广阔凄厉,两个人白色和蓝色的披风在风里猎猎的扬起来,荒凉而肃杀。
他们回去的时候没有骑马,镶有皇家鹰隼纹章的马车在夜色里缓缓地向皇宫驰去,车轮骨碌碌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换了新的地方,还习惯么?”
“除了规矩多一点,出门不太方便以外,还算可以。”
皇帝在群臣面前正式宣布恢复柯依达的皇族身份之后,她便从原先宅第中搬了出来,住进早就为她安排好的金盏花宫,原先阿奎利亚斯家的祖宅已然遣散了使女与男仆,仅留下一名年迈的管家在年节时祭扫先人。直到近二十年后,一名叫做亚伯特的年轻人继承了阿奎利亚斯家族的血脉之后,那座原先已经尘封的古宅才重新焕发出鲜活的色彩了。
当然,那已经是很遥远的后话了。
卡诺·西泽尔并不担心柯依达的适应力,他所在意的是,较之伯爵千金,皇女的身份束缚更深。
“跟陛下相处的好么?”
“他最近很忙,我跟芙妮娅女官长打交道比较多。”提及自己的皇帝哥哥,她不置可否的一笔带过,下一句话却几乎让对方噎住,“你放心,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找皇妃陛下的麻烦……”
“柯依达……”卡诺皱眉,“目前,还是尽量不要起冲突的好。”
“我知道,眼不见为净。”
她莞尔,视线移开,却听他严肃地道来:“柯依达,这次我很不满意。”
“嗯?”
“你好像忘了搭档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垂下眼睑:“对不起。”
“真是滥俗的回答,柯依达。”他苦笑,昏暗的天光描摹出俊逸的样貌与清爽的眼睛,“我们相识快八年了,我以为我们应该是有着默契的,但是柯依达,这一次你却宁可自己承担。”
“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她有些烦躁,“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兄长大人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直觉得就想抗拒事实。”
“那么现在呢?”
颠簸的车厢里,她怅然许久,眼睛里弥漫厚厚的迷茫。
“不知道,卡诺。”她道,“我不一定要作公主的,只是,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卡诺怔然,那一瞬间他被眼前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悲怆气息摄住。
良久,方道:“柯依达,记得第一次搭档出任务的时候,希恩老师说过什么吗?”
所谓搭档,生死相与。
她的眉毛微微颤动一下,抬起眼睛来。
伸出手去,夜里淡白的天光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十指细细的缠绕。
“公主殿下,皇帝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卡诺已经在皇宫的大门口下车离去,一个人回到金盏花宫的时候,美丽的女官长向她欠身行礼,笑颜如玉,春风般的和煦。
柯依达只是顿了顿,只身来到客厅。
海蓝色长发的男人蜷在沙发里,随意的便装,双腿交叠,径自品一壶乌龙,姿势慵懒而优雅。
她有片刻的失神,身体却已经做出反应,立正,军礼:“陛下?”
皇帝抬头,意义不明地看她一眼,放下了瓷杯。
“嗯?”
对方含混的音节带这磁力从优雅的唇间溢出,她才意识到什么,只是那简单的两个字在喉咙深处徘徊了许久到底还是咽了下去,低下头去,轻轻的唤声:“皇帝陛下?”
皇帝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倏忽散开,低哑的叹了声:“算了,不习惯的话就暂时不要改口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是,陛下。”
虽然是这样讲,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提及柯扬·阿奎利亚斯伯爵,黑公主必称“兄长”,而对于疾风皇帝则称“陛下”,于是便有人据此推断,皇帝兄妹之间的感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的亲厚,但终究也只是一时的谣言罢了。
“在这里还习惯么?”点点示意她坐下来,随意的问。
“还好。”简单不过的回答,辅之以淡漠萧疏的表情。
“有什么需要的话,跟芙妮娅说。”微微叹口气,皇帝复又加上一句,“下次不要这么晚回来。”
“好的。”一应一答只中,充满了古怪的气氛,柯依达悠悠的叹口气,忽又想起了什么,“陛下就是为了这个过来的么?”
“唔……”扣起手指敲了敲光洁的额头,他顿了片刻,抬起眼睑,苍冰色的眼睛里光华流转,“有人认为,冰族覆灭之后王国就没有必要在北疆保留那么多的驻军了,你是北疆军军长,朕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这时候皇帝正费心于大清洗之后的人事重组,一道接一道的喻令,将各个要害部门全部捏在自己的手中。一道远征的军队里,蔷薇骑士团终于摆脱预备役的身份成为王国的正规军,而卡诺·西泽尔也在不久之前被授予银勋军绶,成为帝都军副军长。唯独北疆大战的主力北疆军的嘉奖决定和国务省三卿的人选还没有决定下来。
柯依达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样子:“王国设立北疆军就是为了防御冰族入侵,现在自然没有这个必要了。与其保留那么大规模的军队消耗王国的财政支出,倒不如削减编制,让他们退守到奥罗拉行省一带,和当地百姓一起屯田,这样即便有战事,也足够应付了。”
“北疆目前可使你的势力范围,这么就放弃了?”
皇帝失笑,笑意直达眼底。
“树大招风,我又不是不懂。”淡淡地哼了声,柯依达摊手,“北疆军军权本就是向陛下借的,下官用完以后自然是要还的。”
“柯依达……”皇帝皱了皱眉,敏锐地直觉她的戒惧和小心。
这才是平日里理智的柯依达。
虽然桀骜,但懂得隐忍,对于并不熟悉且危险的人和事,一律保持刀枪不入的戒意。
她那时天翻地覆的任性,也许才是真性情的流露,翻云覆雨之后,连自己都觉得后怕。
于是便把自己更深的掩藏起来,恪守流传千百年的君臣礼数,恭敬但是疏远。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自己的失败。
于是无奈的扯开嘴角站起来,白色窗帘上投落长长的影子:“巧了,今天修格也是这样建议的。”
“那陛下大可将这件事交给他去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说的轻松,那么大的一支军队要撤防也是费时费力的,北疆军的阵脚还要你去压住,还有……”皇帝顿了一下,回过头来,“下个月初,朕要迎娶索罗侯爵家的小姐为侧妃,到时候的宫廷舞会,你替朕出面主持,可以么?”
“陛下?”
她本能地想要拒绝,却被对面苍冰色的眼睛锁住,再无回旋的余地。
“这是你恢复身份后第一次出现在重大的场合,朕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你是朕的妹妹,柯依达。”
这是与皇妃黛瑟芬琳截然不同的女子。
巴琳雅索罗公爵夫人第一次进入人们视线的所有的人眼睛里时候,所有人得出的几乎一致的结论。
浅蓝色拽地的礼服长裙,淡粉色的新娘捧花,石青色的长发一般盘起,一半打着波浪卷错落地散在肩头,冰蓝色的眼睛仿佛一泓春水,笑靥轻浅的舒展便如百合含羞般的绽放。
与皇妃的雍容凌厉相比,这是个温柔的可以掐出水的女子,但仔细辨别,又不难发现这女子眉宇里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的气息。
这位出身西南贵族的侯爵小姐,第一次踏入宫廷,便在册妃大典上被赐予了公爵夫人的身份,联想起皇妃目前并不乐观的处境,人们似乎有一种后宫格局即将改变的预感。
西防军军长海茵希里索罗以外戚的身份护送长姐来到帝都,而婚礼当天晚上的宫廷舞会,更是汇集了王国军政检三界的精英政要,看起来更像是旧势力洗牌之后新生力量的集会。
这是柯依达亚格兰第一次以公主身份,出现在正式的重大场合。
不再是以往的军队礼服,一袭黑色长裙拽地,晶莹的星钻点缀其间,银光璀璨地擦亮眼角,青丝大半盘起,仅有两三缕散落下来,轻浅的泻下肩头。
款款步入会场的时候,悄然已是一篇惊艳之声。
经历了北疆惨绝人寰的血战,人们的目光集中于柯依达过人的军事才华和斩尽杀绝的狠戾,人们似乎都忘却了,在这之前,她本人亦是绝代佳人。
她举杯向来宾祝词,华灯下光华流转,仿佛桀骜优雅的黑天鹅,美丽让人膜拜。
海因希里冰蓝色的眼睛释放出异样的色彩,闪亮刹那,隐没在夜空般深邃的瞳孔里。
卡诺·西泽尔的视线与她不经意的交汇,彼此遥遥的举杯致意,心照不宣的笑意爬上唇角。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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