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有一部分相信了,也有一部分表示,滚你的,骗鬼呢。
只是这个解释也不算是毫无道理,大家一时间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于是弹幕上自然而然地吵成了一片。
为什么还不赌?等什么呢?
为什么要赌?你们看,立方舟交了800点入场费,分数就已经掉到如梦后面了。
长点脑子吧,赌场这三天不要交场地费?曲金沙的赌场今天不可能有人来了,等24点结算过后,如梦不还是落后?
开玩笑,其他玩家会愿意南舟这样的非人类夺冠?肯定会来赌场帮如梦的!
开玩笑,有南舟在赌场,谁敢进来?
怎么?进了赌场就非要赌不可吗?说不定如梦并不擅长赌场呢?
说得好啊,按节目组的说法,他们早就有夺第一的打算,还和曲金沙联合,难道他们对赌场一窍不通?那这么说,曲金沙跟他们又有什么好合作的?难道他喜欢救济废物?
对啊,和赌场老板合作,最后不靠赌博决胜负?
弹幕组已经快要抓狂了:到底让不让他们赌?
看到他们急得上蹿下跳,信息组这边难免幸灾乐祸。
连口口声声不要分神的信息组组长也笑着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啊?
弹幕组忙得连个白眼都没空回他们。
因为上面迟迟做不出决断,双戴兄弟也只能僵持。
还是曲金沙哈地笑了一声,出来娴熟地打了个圆场:今天设备检修,通知还没有提前挂出来,是我的疏忽了。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住上一晚,免费,算是老曲我赔罪了。明天要是营业,头局我都给你们留着。怎么样?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想挑也挑不出刺来。
如梦在得到上面的肯定答复了,也双双点下了头。
曲金沙放下空碗,站起身来,正要去送送他们,戴学林就提前拦住了他的动作:曲老板,我带他们去吧。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摸透了斗转的内部构造。
他们也清楚,不能让曲金沙有和他们单独相处、交流信息的机会。
处在被控制状态下的曲金沙态度相当坦然:没问题啊。
他转过头去,用手帕抹了抹嘴,对江舫吐出了一串怪异的字符:zei wai(再见),lou sang gu 啊(小心有鬼)。
江舫一怔。
旋即,他绽出了一个笑容,微微颔首点头:rei rei ni ba(谢谢)。zei wai(再见)。
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信息组高维人全傻了:
他们说了什么东西?
他们立刻动用信息库,搜索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
但在搜遍了地球上的语言库存后,他们骇然发现,所有的语言都难以和这诡异的发音对上号。
那他们是怎么成功实现交流的?
上面也发现了这一点怪异之处,向他们发出了催促信息:他们在说什么?
信息组陷入了一轮没头没脑的紧张破译中。
在浩如烟海的语言信息中搜索过n轮、上面的催促信息发到第七遍,信息组组长终于战战兢兢地给出了回应:好像是一种叫做温州话的语言。
上面已经失去了耐心:具体内容?
信息组组长已经快哭出来了:听不懂。
第216章 斗转(三)
在节目组紧锣密鼓地试图攻克人类语言的终极形态时,南舟已经来到了套间,坐入了柔软的床铺,借着弹簧微微的弹性上下起伏。
曲金沙虽然少了良心这道阀门,但在做生意一途上却是绝顶的逸才。
他的巧思,在赌场的细枝末节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赌场的床铺质地被他设计得异常松软,对精神处于高度疲惫中的客人形成一定的包裹感,仿佛置身婴儿襁褓一样,能让人静静享受一场高质量的睡眠。
然而屋内没有电视,没有插头,不提供手机充电服务,没有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设施。
睡眠需求一旦满足,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床铺设计,会让清醒过来的人觉得异常难受。
而且走廊里始终若有若无地循环播放着老虎机获胜后,掉落大量硬币时奏响的赢家音效。
声音很轻,不足以扰民,却足以搔得那些沉迷此道的赌徒心和手一道作痒。
可以说,如果在一个赌博合法的国度,曲金沙可以凭借他的八面玲珑,将自己的人生经营得风生水起。
可惜,这些现在都不再属于他了。
南舟试过床后,公然给出了评价:这床不好。以后不要买这种。
江舫认真听取了南舟的家装意见:好啊。买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可以放三个你在上面打滚。
南舟同样认真地予以回应:两个我们就可以。
戴学斌、林:这就是gay吗。
戴学斌面无表情地和后者交换了一个眼神,彬彬有礼又毫无人味地对四人组道:请你们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求,可以呼唤客房服务。
江舫报以礼节性的微笑,根本让人看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辛苦了。
离去前,戴学林轻蔑地觑了元明清一眼。
元明清假装没有看见。
他可以在私聊中为立方舟提供情报,那是因为他清楚,节目组不会让这些内容播出去。
但他不会正面和其他高维玩家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不会公然和节目组对着干。
在和如梦对上时,他能避则避。
他终归是要回去那个世界的,至少在明面上不能做得太绝。
戴家兄弟像是一对目下无尘的仙男,双双姿态高贵地飘出房间后,李银航快步跟了上去,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确认了他们没有偷听。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自己也觉得滑稽。
现在估计有一万个摄像头无死角地对着他们拍摄,他们哪怕现在掉根头发,都有高清慢速摄像机全程捕捉,然后如实传达到如梦那里去。
她不懂方言,也不会什么哑语,小时候文艺汇演上一首《感恩的心》学到的初级手语技巧早就如数奉还给老师了。
于是李银航采取了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我们要不要
李银航把手扶在脖子上,小幅度地做了个掐的动作。
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局了,李银航自然不会幻想能够不死一人,和平收尾。
尽管安全点里不能使用道具,但他们还有人形自走的小规模杀伤性武器。
他们可以率先承诺不使用南舟,但事急从权,如果趁半夜,对如梦
不行。
发话的是元明清。
斗转赌场的规矩,是在其管辖范围内,严禁外人捣乱,禁止斗殴杀伤,一切全凭自愿,生死自负。
嗯。江舫斜靠在枕头上,用食指轻轻卷着自己垂到耳前的银色鬓发,曲金沙的身体素质相当一般,几乎可以算是差。他为什么几乎不到斗转之外去,又为什么要花大价钱雇佣那些看场子的npc呢?
这些npc,就是他的胆子。
南老师如果在赌场里动手,先要对抗的根本不是如梦,而是这些npc保安。
李银航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差别。
她难免有些赧然。
在她的心目里,南舟基本上是杀神一样的存在,以至于她在看到那几个人形npc的时候,想当然地认为南舟手拿把攥,绝对能绕过他们,把如梦的脖子拧瓶盖一样全拧了。
可她忘了,这些被授予保卫权限的npc,很可能持有高强度的杀伤性武器。
南舟并不是不死之身,他有过被人类玩家利用高等道具合围而死的经历。
最不应该去冒这个险的就是他。
她又试图出新主意:那可不可以让南老师守在斗转门口呢?
这样可以走蹲草流。
斗转只有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对外开放。
只要南舟守稳了,就可以吓退那些不明真相、想要来支援的玩家。
曲金沙的赌场是一座全自动吞金兽,如果没有足够的积分填饱它,它就会陷入自食的死循环。
单凭每天的租金和雇佣npc的消耗,就足够让如梦不战自败了。
就算如梦指望靠外援来填补那两个空缺,只要南舟守得好,他们的计谋未必能得逞。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第二个计划也被两票否决。
南舟和江舫同时摇头,却并不说理由。
李银航不吭声了。
她在思考理由。
半晌后,她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对的。
我想她斟酌着言辞,进行推测,我们现在再怎么说,都是在和如梦这个小团队进行双向的对抗。
但我们如果在明面上攻击了其他玩家,哪怕只是恐吓他们,不许他们靠近赌场,性质也会变在其他玩家看来,我们就不再是和如梦对抗,而是在和人类对抗,而且我们本来就不大可信。只要我们不向他们释放善意,他们就会用百般的猜疑和反击回向我们
又现实,又无奈。
南老师对李同学的答案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李同学并没有获得答对题目的快乐。
她沮丧道: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去和他们赌?
在她看来,对方可是开挂的,搞不好背后有一整个参谋团,飞龙骑脸怎么输?
江舫轻巧地歪了一下头:为什么不呢?
不等李银航细问,他便摆出不欲再谈的样子:好了,明天再说。
李银航乖觉地闭了嘴,按下不安的心跳,开始默默在心里想,江舫的自信究竟源自哪里。
而在她心目里自信无敌、游刃有余的江舫,正用自己的右腿勾住南舟的左腿,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贴着床一起小幅度晃腿,难得稚拙得像一对刚谈恋爱的高中生。
江舫提议:看看那个有没有用?
他指的是降头。
南舟从床头柜上拾起纸笔:再画一个。
李银航眼前一亮。
对哦。
他们还有降头
但未及南舟落笔,他眼前就弹出了一个更新框。
《万有引力》发布重大更新补丁。
经历了长达三天的兵荒马乱,程序员终于成功爆肝,更新出了一条新的补丁。
撇去那些冗长无用的信息,本次更新的精髓只有一条:
禁止在安全点内搞降头之类的封建迷信超自然活动。
这是系统第二次针对南舟他们推出补丁了。
就连元明清在短暂的怔愣后,也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
不知道南舟这算是凭一己之力帮他们抓bug,还是他本人就是个bug。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向副本boss偷师,然后自己做boss这种清奇无比的思路。
吸取了上次被立方舟坐地起价敲诈勒索的教训,这次的更新补丁设计得相当精巧。
虽然游戏方仍然没有强制玩家更新的权限,但这条更新补丁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且无法点击关闭,像极了某些网站的颜色广告。
在三百多条隐私条款里,还暗含了一条恶毒的规则。
即时响应、事后追责机制。
这也就是说,在对话框出现在你面前时,游戏就默认你已经知晓了一切代价。
如果你还要使用降头,没问题,但你最好一去不回,否则系统在你使用过后,要保留追责的权利。
这样刁钻的条款,显然是精心为立方舟炮制的,精准得堪比地对空导弹。
不过南舟和江舫对此没有太过意外。
降头,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次性用品。
一旦启用,高维人必然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天然的bug,会立即设法封禁。
所以,他们必须一击即中,直达目标。
就目前看来,他们抓到了元明清这尾大鱼,打垮了亚当,并获取了先前根本不可能获取的珍贵情报。
降头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不必为它可惜。
南舟放下了笔,点下了更新按钮。
确定降头不能使用后,他们索性又头碰头地聊起天来,仿佛眼下天大的压力都不存在。
或者,仿佛只要他们这样说说话,压力源就会自然消散一样。
只留下李银航一个人埋头苦思。
盥洗室内。
元明清泼了些冷水在脸上,直面了镜子中湿淋淋的自己。
在他动手将毛巾挂回毛巾架时,他耳畔幽幽响起了一点电流音:你好,元明清。
元明清周身过电似的战栗了一下。
是来自高维的低语。
某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死。
但在一刹的肌肉僵硬后,元明清还是如常地直起腰来,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直面了镜中的自己。
不会的。
他现在在立方舟。
在万众瞩目下,高维观众不可能接受他突然的暴毙。
果然,那声音并不是奔着杀死他而来的。
我们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那声音相当平和敦厚,应该是节目的主理人一类的角色,带着股循循善诱的意味:你背负了合同的压力,觉得立方舟占优,所以你站到了他们那边。只要他们获胜,你就能许愿解除和我们的合同。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元明清只是沉默,并不应声。
我们理解你的选择,同时,也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分卷(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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