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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旷兮其若谷,】
    “旷兮其若谷”,“旷”者宽大,“谷”者空虚。此句是强为形容有道德之人心胸的宽阔深广。凡大德之人,心象宇宙般宽广,心中无一物,故能容三千大千世界,能纳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万事万物、善恶美丑,能容天下一切难容之事……。
    古之大善德者,心虚而似深谷,性空而无一物。因其虚而无有,故能应事泰然,因其空而无物,故能涵容无量。心性好象空谷一般,气入而不盈,气出亦不竭。万法皆空,如太虚之无体,贯古通今,合万物而无形,不旷而旷,不谷而谷,不知其旷,不知其谷。是以谓之“旷兮其若谷。”
    真正的成道者都是无心无欲,心空若谷,心如天地,唯有“赤子舍己,奉献众生”,无有任何个人私利,故能放下世间的一切,而不是想占有世间的一切,如此才能軽松自在,无牵无挂。树叶枯黄了自动凋落,绝不留恋,唯丢弃落叶,才能轻松新生。人活一口气,气断命亡。万物由无生有,由有归于无,虚空即是大道的本体。凡事出自本心,外面世界的一切有无,皆无碍于我,心空不留一物,如此就是真解脱,就是合道了。
    人要跳下苦海深渊易,一就而落,要向上飞升则难,人的肉身跳起,所跃不过离地数尺,此为地心引力之使然。人身犹如一个氢气球,球内空无一物,不含任何杂质,全是軽清之气,故能飘升空中。所以要脱离轮回,首先要抛弃贪恋地上一切有形物质之心。若贪恋人世间的种种,心念痴迷,心被浊尘污物塞得满满的,毫无空间缝隙,天阳清气不能灌入,浊阴之气下降凝结为地,必坠(zhui)入九泉苦海了。所以先辈们教导世人要放下包袱,心无挂碍,一切不去想它,将自己抛到太空无极之境。眼见不记,耳听不闻,此心正直无钩,包袱不能挂住,万事无法拦住,则心即可化为道,犹如空生双翼,似火箭而能冲天。若心如钓钩,在苦海中钩住浮木沉渣,犹如抓住业障不放,即使有仙佛硬拉,也是拉不上来的。诗曰:“元始虚空号理天,原灵聚炁性光圆。千仙万佛出无极,逆旅回头谢俗缘。”
    【浑兮其若浊。】
    “浑兮其若浊”,即混迹世俗,和光同尘之意。真正有道之士,用不着刻意表现自己,装模作样。本来就很平凡,混迹世俗之中,和常人无异,混混浊浊,故无人识得。一个修道有成之人,是难以用语言文字界定他的标准,以上所说的山谷、朴玉、释冰等等,只是用意象来勉强形容他的境界而已。古之圣人,皆是心地虚明,性天洞彻,并不浑浊。但为了德化人间,救度众生,不惜降低自己的身份,屈身就俗,隐圣显凡,在人世间韬光晦迹,与万民和光同尘。
    有道者虽身处浊尘,但心如洁玉,处尘不染尘,化尘为洁净。像莲藕般圣洁,出污泥而不染,化腐朽为神奇。处于人,无亲疏之别,处于事,无违从之异。民忧我亦忧,民喜我亦喜,身虽混迹于红尘中,心与万民息息相通。穿衣吃饭,行住坐卧,浑浑兮似与民同浊无异。劳动生活,处世接物,愚愚然似与俗人无别。但其心却如明镜,如如不动,不贪不恋,唯道是从。心处于空无,无后天欲念,为当为之事,为“不得已”之事。成道之人,自然圆满融会,贯通一切,四通八达,了无障碍。而其外相却是“浑兮其若浊”,和这个混浊的世界上浑浑噩噩的人们并无两样。故曰“浑兮其若浊”。
    当今之世,人类社会浊浪滚滚,人们不明天理,不讲道德,昏愚蒙昧。细想洪荒之时,天地始判,无极孕育芸芸原灵,人初生时天性纯真,不忘本来。后因智识渐开,欲念渐起,尘氛日深,灵明渐失,久而淡忘了本来故园,沉溺于爱河欲海,渐渐丧失先天本性。终而愈沉愈下,所造业力的牵缠所聚,形成一个罪恶浊身,不得不放在人间火宅中磨炼净化,焚去其心身的污秽沉渣,以期回复天性。为了广度迷津,诸天圣真寻声救苦,随缘度化,不得不混迹人间。今日世间科技昌盛,虽有巧夺天工之术,可惜少有重整道德之法,故灵性日趋物性化,人心恶迹斑斑,人类的精神世界乌烟瘴气,有辱于祖先,实堪悲叹!
    人类皆为大道之子,与万物同根同源。大千为一,无极为母。可怜天下父母心!老母不忍众生本性昧蒙,而一再误入歧途,再造业障。故众圣人宏大道于天下,传授道德,净化人心,唤起人心向善,力行道德,以修大道。使人类的灵性升华,使人人有所依归,以期认祖归宗,返回老家见娘亲,方不负母倚闾盼望儿归之心也。有诗曰:“欲断轮回斩六根,罪芽枯灭礼天尊。洪炉炼就金仙客,德风温暖满乾坤。”
    【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
    “孰”即谁。“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其意是说:谁能经常克制自己的浊心妄念,止欲生悔,久之则心身自然清净;谁能久处安静之中,清静无为,后天浊识之心必然逐渐澄清,先天智慧之心必然徐徐上升。此四句经文是重复申明上句之义。
    古之圣贤,清以静为体,浊以动为用。水之性清而洁,但却以它洁净之性,洗涤冲涮污浊之物。浑浊之水在静态下可以澄清,浊尘徐徐沉淀下降,清水徐徐分离上升,混浊变而为清。这是水“贞洁”之性。也是物理之自然。人心之理亦是如此。今之人心昏暗,行为污秽,贪污、淫乱、奸邪等等污浊不贞的行为,已形成一股社会浊流。
    清静是洗涤人心污秽的良剂,道德是激浊扬清的法水。只有以善水清洗人类的灵魂恶迹,才能恢复原来的“清白”本性。人心都是喜清而恶浊,不知清非骤然可清,浊非倏然而浊,都有一个徐徐变化过程。静之既久,其浊自清;动之过甚,其清必浊。人心都是难静而易动,而不知动静自然,清浊互变之理。故而应当以静为主,动静自然,以静止浊,以静求清,方合大道之理。
    人心若能久住安静处之,无欲无念,心中的浊阴邪气,自然渐渐沉淀下降,身中的先天阳炁,自然徐徐滋生。静为阴,动为阳,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平衡,动静相间,方合自然之道。修真者混迹尘世,处世应俗,不必追求绝对清,否则会脱离群众,变成孤家寡人,破坏自己的外道场。
    和光同尘的根本目的,在于尘中脱尘,尘中炼心。处在浊浪滚滚的物欲洪流中并不可怕,关键在于那颗空明洁净之心。莲花以其空净之心,根置于污泥浊水中吸收营养,养其清白洁净之体。莲花代表着仙佛的圣洁,仙佛之所以能成为仙佛,是因为仙佛能包容天下,一心为了救度众生。
    天下众生多沉沦于污秽环境中,酒色财气,名利恩爱,混为一糟。仙佛慈悲,驾慈航渡之。无众生何须称仙佛?无众生之时,仙佛亦称“众生”了。故莲花处于风尘污泥之中,仍保持着自己清白之品性。莲花若没有圣洁的品性,必被污水浸烂而亡,哪能生长成翠绿之叶、清香之花呢?
    浑与浊相肖,圣与凡一理。凡人之浊是真浊;圣人之浊,浑若浊也,实际上是外浊而内清。圣人居凡俗,不自见其异;与世周旋,不自显其长,惟以静净之心待之,自然徐徐而生清。圣人既能安之以久,居尘不自见其异,所以能守其常;处俗不自显其长,所以能全其拙;应世能安以静养,自然徐徐而生动。浊之能生清,安之能生动,这便是阴阳循环之机理。
    修真者若能于心之污染处澄之以静,待到静久,而清光自现。养之既久,便生徐徐真炁,采以为药,炼而为丹。静以凝神,动以生炁,此即是守中,也就是一阳所生的活子时。如此一升一降,收归炉内,渐采渐炼,渐炼渐凝,一心不二,万缘皆空,保此真阳。有而愈有,愈有愈虚。有至虚之心,而无贪盈之念,是以徐徐复返先天真一之炁,即可得真常之道。
    人心的体用之变,若能处之自然,执两用中,便不会陷入动静之偏,亦不会溺入污浊之中。在滚滚尘浊中,如何能达到微妙玄通的境界呢?唯有在混浊繁乱的状态中静下心来,慢慢稳定,进而达到纯粹清明的地步。
    《阿弥陀经》称我们这个世界为“五浊恶世”。道家儒家皆曰为“浊世”。在这个纷乱的浊尘世界里修真,确实是件难事。人类思想的紊乱,社会外环境的污染,后患无穷的公害,形成一股强大的浊流。因此,“孰能浊以静之徐清”,谁能在这个浊世中修到身心清静,那才是真正的硬功夫。这是现代修真者不同于过去出世清修的最大不同点,也是上苍赐予的最大机遇。在尘中修脱尘,最好的方法就是“静心定性”。就像一杯混浊的水,静而不动,混浊的泥沙自然沉淀,自然转浊为清。由浊到静,由静到清,这是修道的三个步骤。
    更进一步还要“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也就是修止修观,修定心定性的功夫,久而安于本位,一直达到超越时空的范围,而后才能得道。由浊起修,由静而清,由清而安,这只是修证的一半。而另一半“安以动之徐生”,才是最重要的。此处之动,不是世俗人随欲逐流的盲目乱动。而是一种清静无为,静到极点所生出来的道体妙用的自然之动。此动以后就能生生不息,它是生命另一重意义上的生生不已,是长生久视的妙用。所谓“动以徐生”,“徐”就是从容不迫,不急不躁,怡然自得,泰然处世。无论做人做事,无论修心证道,都要心平气和,执两用中。如此才能“安以久”,永远长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
    “保此道者”,是总结本章大义。是说古之善修道者,能具有如此的微妙与玄通,是因为其能虚心而达用。“不欲盈”,即没有奢泰盈滋的欲望。是说任何事情都不要贪多贪满,凡事适可而止,不要过了头。要保持生命的长久,就不能过盈过满,不敢追求百分之百,否则过了头,必然适得其反。
    “夫唯不盈”,是说唯有虚心之人,不敢自满,所以能进能出。人生最好的境界就是“不欲盈”,虚心处下,自足常乐。人生中谁都有永远追求不到的事情,人人都有许多不尽人意的遗憾。知理之人,常在这惘然中思悟反省,不为这些“不盈”而耗精费神,而是常处在笑对人生的虚无飘渺境界中。《书经》有云:“满招损,谦受益”。“谦”字可解释为“欠”。万事欠一点好。饭吃八成不伤胃,话到嘴边留半句,事到临头退半步,凡事可遇不可求等等……,都是常见的“不欲盈”之理。名利如此,权势如此,即使修真证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有不盈不满才能“蔽不新成”。“蔽”就是保护很好的旧东西,使它经久不坏。因此,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便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长生之道。所以人最难做到的就是守蔽不盈,总想求新求成,此心一起,必生弊端。凡新之速成者,其蔽必速,其毁坏必快,此即“欲速则不达”之理。唯有不喜新厌旧之人,能知守蔽不败之理,不执意求新求成。只蔽其迹,不蔽其神。一真内含,万灵外着,即可微妙玄通。
    守弊之道,就是韬光隐迹,虚心自敛,不自我炫耀,是以谓之“蔽不新成”。所谓“新成”,是指设想未来的功名,今后的前途运势,名位的显赫荣贵,修道层次果位的高低等等,这些都是新成之事。这种“新成”之事,都属于“三心”(即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之一,皆在扫除之列。修道要“扫三心”、“飞四相”,其目的在于放下一切,复归于空无之境,才能得道成真。
    此章经文在于告诫我们:若要保持微妙玄通之道,只有在日常生活中,事事时时虚心慎独。若涉川、若畏邻、若俨客、若释冰,若朴、若谷、若浊。此“七若”都是教人要静心、自谦、自省,示人明理达用之妙处。惟有不敢自盈,才能进退自如。深知“守其弊败”之理,就能常守“如履薄冰”之心。时刻不忘弊败与新成互变之道,不敢轻狂自傲,韬光隐迹,虚心自敛,才不至于自败其道。此即谓之“蔽不新成”。
    若贪想功名荣贵、升迁享受等类,皆是欲心念起,性不洁净。喜新厌旧,贪新恶蔽,这是常人的通病。其不知:凡贪新者,容易引起人的争心;凡求成者,容易使人生贪爱之心,故皆非常久之道。修真人当常怀蔽败之心,处下就卑,不好大喜功,不刻求新成。衣食住行,处世接物,常处于无欲无念之中,不生非份之想,一切顺其自然,岂不逍遥自在!若能经常止欲生悔,敛华就实,去奢就俭,清静心身,久之必能成全敦朴旷浑之德,悟得大道微妙之理,把握大道玄通之妙。
    【本章说解】
    此章不言圣人、至人,而只言“善为士者”,意在专示人修道之要。并反复类比,强为形容,由粗至微,由微至妙,妙极而玄,无所不通,深而不可识,都是讲大道体用变化之深奥无穷。“豫若冬涉川”、“犹若畏四邻”、“俨兮若客”,此三句皆是说有道者心虚若谷,身不敢为天下先。其形容虽如此,但是豫、犹、俨这三种心态,并非开始初修就能做到,而是需要有一个潜移默化、长期积累的修证过程。一个人长期形成的缺点毛病,灵台垢尘如粪堆,历世恶业若冰山,不良积习似冰河,需要有一个徐徐静心沉淀的过程。这好比“冰之将释”,自然无形;又好似春雨润物,细而无声。无疾无滞,变化悄然在其中。
    修道犹如融冰,以阳化阴,以正化邪,持之不辍,必能内心光明,温暖如春,返本完真。修真就是一个脱胎换骨、重塑新生、超凡入圣的过程。待到天性备全,即可超脱凡俗,入圣成真,而复归到“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的先天境界。修真者虽说返朴归真,但性全而不自有其全,心如天地般宽广,能包容众生万物,故其心“若谷”。
    水之性本清,但水不自洁,而是与物同尘同浊。不仅滋养万物,而且还为万物洗涤浊尘,与万物同体浑一,故曰“若浊”。经中列举了七种不同环境的情态,反复类比形容,阐述大道之理的窍要。人能在日常生活中,经常恪守豫、犹、俨这三要,必能复归至敦、朴、旷、浑之全德。
    道本清静之体,动而后才生万物,道性随着物性的演化而流转。道不弃万物之浊,而是与浊同附于万物之体中,混然一体,和光同尘,这是道成就万物,养育万物的忘我精神,是一种伟大的母性慈爱之心。这在世人看来,是最难理解,也是最难做到的事。故太上在经中就道这种承浊精神问曰:“孰能浊以止?”浊者为动,动久必静。
    太上又恐人们以察察为清,故而又承静而问曰:“孰能安以久?”安者即安静。静继以动,动又纷纷生起。动而生物之时,惟有不欲盈之空心,才能保住此道,才能安其蔽而不求新,静处浊才能安以久。如此,则微妙玄通之道才可以永保不衰。
    经中所言之敦、朴、旷、浑四者,皆是对混沌先天状态的形容。豫、犹、俨三者,皆是对安静的描述。此数者都是以执中才能得之,以过盈与或不及而失之。这与其它章节中所讲的“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之理相通,都是言说大道阴阳互变、动静相承的辩证之理。
    古之善修道者,在立身持己之间,在应事接物之际,总是以道德躬行实践,正己感人,藏行于密。在道德之外,不敢有一毫诈伪,不敢用半点巧智,心如春风之过化,如时雨之均撒。世人虽欲求大道之形影,但却不可得,欲知德化之征兆,但却不可见。善修道者,即善于此,会修道者,即会于此。唯无心、虚心也。能知此者,不盈之深旨,则不言而自明也。
    此章经文,共二十句,反复类比,总是形容古之善为士者,动静体用,深藏于内,从不炫耀,故人不能识其行藏之密;盛德于内,光明却自然发露于外。修道之人,行路如履薄冰,独居不敢欺心,言谈举止俨如待宾,修心若冰之悄然溶化,敦厚如未雕琢圆木,旷邃(sui)的心境若深山幽谷。对清浊虽肚知心明,但在处世同尘中,却能物我两忘,清浊浑全。静取浊之清,动取浊之用,不盈不弊,故能玄通。动静体用,阴阳妙化,皆藏于虚中。所以世人不能认识大道的行藏,其原因概在于此。
    归根章第十六
    【致虚极,守静笃,】
    “致虚极”,造其极曰“致”。“致”是动词,是做到、达到的意思。真空无象曰“虚”。“虚”就是佛家所说的“空”。以往道家只讲“清”与“虚”二字。“清”是形容那个境界,“虚”则是象征那个境界的空灵,二者相通意同。虚而至虚曰“极”。“致虚极”,就是要做到空到极点,没有一丝杂念与污染,空明一片,湛然朗朗。
    “守静笃”,寂然不动曰“静”。虚一浑厚,静而至静曰“笃”。“守静笃”讲的是修炼功夫,要一心不乱、专一不二地“守”住心。如灵猫捕鼠一般,目不转睛,聚精会神,思想高度集中。又如鸡之孵卵,紧闭双目,精神内守,专注在所孵的鸡蛋上。这是一种修定的功夫,也是虚静到极点的比喻。
    致虚者,天之道也。守静者,地之道也。天之道若不致虚,以至于达到至极,则万物之气质不实。地之道若不守静,以至于至笃至实,则万物的生机便不会发生。所以说,虚是造化万物的枢纽;静是决定万物品类质地层次的根蒂。天地有此虚静,故日月星辰,成象于天;水火土石,成体于地。象动于上,故万物生;体交于天,故万物成。所以虚静之妙,无物不禀,无物不受,无物不有。万物都是出入于阴阳,才能升降造化。成就万物,与万物并作者,皆是此虚静之妙。
    万物都是由动而生,由静而归根。虽生生不已,但却终而无不归其本。树木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终而落叶归根。天有天根,物有物蒂,人有本源,天下没有无根之事物。万物之根在何处?盖在将开未开、将动未动的静态之中。人与万物未生之时,渺茫而无象。既育之后,则生生不息,终有灭时。唯将生未生时的虚清状态,才是万物之本根。
    太上在此示人要得玄关,惟有收心归静,凝神于虚,养气于静,达到虚极静笃,自然万象皆空,一真在抱。人心的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就是人心之“复”。也就是《易经》所说的“复见其天地之心乎。”人应当常思复本的重要意义。如果真能经常致其虚极,守其静笃,即可与天地为一体,与万物为一身。那么,我之性体,可与天地并立;我身中之炁,可与万物并通。阴阳消长的规律,便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大道真炁在我身中的流行,便是自己胸中之妙。至此,返本复静之理便可得矣。
    本节是言修炼的原则和方法。道家注重性命双修。有关修道的丹道理论所汇集成的《道藏》巨著,有关修道的方法、境界、层次,以及各宗各派、各门各法等,共有八千卷之多。但就其根本点而言,都是为了一个归根的目的,仍然离不开太上在本节所讲的六个字:“致虚极,守静笃”。太上在此示人以养道求玄之法,要得玄关,惟有收敛浮华,归于笃实,凝神于虚,养气于静,才能复本归真。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万物并作”,“作”是形容词。宇宙万物,山河大地,无时无刻不在变动,永无止境地发展演化着。它一直不停地运动,并没有静止过。宇宙是一个动态的世界,万物亦是如此。每个人都在不停忙碌着,每根小草、每株树木、每只昆虫,都在生生不息地成长,生化到了极限时,便转入消亡。这都是大道自然规律的作用力,人与万物概莫能外。“万物并作”就是万物都在活活泼泼地生存,又自自然然地走向死亡。庄子在解释天地万物时说:“方生方死”。其意是说,从刚出生落地的那一刻起,是开始向死亡之路迈进。一个人的生命,天天都在逝去。今日为生,昨日已死去;即使今日已活到百岁,已过去的九十九年已经死亡,消失得无踪无影,惟留下茫然的回忆。
    天地阴阳二炁造物之妙,不可谓之有,不可谓之无。有而不有,全在阴阳运化之中;无而不无,未尝出于万物之外。欲知其无,欲见其有,就必须归其复。所谓“复”,就是“复命归根”之义。万物有始即有终,阴阳有长就有消。比如每年冬至之月,就是一年之复;每日深夜子时,即是一日之复。正如邵子(命相大师邵雍邵康节)云:“冬至子之半,天根理极微。一阳初动处,万物始生时。”这就是天理之来复,亦即古人所说的“活子时”。又曰:“一阳初发,杳冥(yǎoming)冲醒。”阳初生之时,正是天地来复之机,天地元始祖气充盈之时。但其机甚微,其炁迅速,当前即是,转念即非。唯有虚静至极,方可捕捉获得。由此可知,此“复”之义,就是虚静之道。唯有虚静,才能返本还元,复命归根。
    “吾以观其复”,“复”是来时之路,回首望复,生命力本是“无量无边”,无穷无尽。死去的仅是假幻,而真正生命意义的那个实体,却是永远不生不灭。不生并非断灭相,不是枯寂顽空,而是永远有不息的生命能量寄存在宇宙间,没有消失殆尽。一旦时机成熟,又会孕育萌芽,复归于生。这种永恒的生命规律,佛家称之为“不生不灭”,道家称之为“复”。《易经》六十四卦中之“复”,地在上,雷在下,合名为“地雷复”。雷表现为电能,是生命万物的源泉,天地靠雷电之力鼓动能源,从而生育万物。太上在其它章中所讲的“反者道之动”,就是复反回去,回到生命本初、父母未生前的先天状态。
    任何生命都是时空中的一个过程而已。其实生命的进程,生就是死,死即是生,生死本是一体之两面,是自然因果律的不断循环。所谓“修道”,其实就是返回到道体本根中去,寻求自己的本来面目。“观其复”,并不是鲁莽地横冲直撞,也不是顺世俗常道向下滑,而是“颠倒颠”地回头走,逆世俗之常而倒行,直走到生命的源头处。禅宗曰“还我本来面目”。若真能反修到如此境界,便是明心见性,返本归根,与宇宙本源合而为一,真我即现,法身成就,与道合自然之妙!
    【夫物芸芸,各归其根。】
    “夫物芸芸”,“芸芸”者,花叶繁茂,众多之义。天地间生长最快的就是草木,一夜春风,遍地生绿。草木的生命力最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是形容草的顽强生命力。木代表东方青气,东方是万物生发之地。“芸芸”代表普通的草,此处用来比喻宇宙万物的生发气象。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生死死,从不间息,而且愈生越多,故曰“芸芸”。佛家常用“芸芸众生”来形容天下万物众生之多。
    “各归其根”,在太上看来,宇宙万物,林林总总,多彩多姿,但都遵循着一个共同的规律——“各归其根”。天下万物,每个生命体都是依根而生,凭根而活,离根即死,终又复归到根上。“归根”就是一种由动返静的过程,既返于静,依然复归于诞降之初始状态。在物为返本,在人为复命,都是由阳返阴的自然状态。一春一秋,一生一杀,无非是阴阳二气的交替而已,万物都是在这种自然规律中循环不断。
    “人是一棵无根树”,上不挨天,下不扎地,两头看起来都不粘,似乎无根。其实人之根深深地置于天地中,头顶青天,与宇宙本源紧密相连;足踏大地,直通地球核心,与地球母亲脉脉相通,所以人的根植于天地的核心中。就人的肉体而言,大脑是人体的枢纽,智慧的渊源,性体的居所。内藏着宇宙天地的无穷全息信息源,可惜都被人白白浪费掉了。
    人在出生之初,头顶的囱门凹下,洞门敞开,与天地相接,吸聚天地万物的真炁,滋养人体生命。待成长至十六岁(女十四岁),发育成熟,精血泄漏,七情六欲滋生,囱门也随之封闭。由先天之体,转为后天之身,逐渐与天地之气阻隔,顺着常道,损精耗神,直至衰老死亡。植物的根扎在泥土中,人的根扎在虚空中,这就是人与万物的不同。所以修真人讲求“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个“虚”,就是人的本根。就性天而言,人与天地联结的根就在方寸之中,俗称为“心”。天有天心,地有地心,人有人心,物有物心。天地人物之心的共同特性,就是虚静。虚静则息息相通,否则就阻塞失灵,这即是人不能长生久视的根本原因。也是修道者孜孜以求的返本归根之道。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归根复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求静,能够静到极点,才能找到生命的本源,回归生命的根本。静是分层次分阶段的,不同阶段的静,决定着不同的性命层次变化。静到极点,连空也要打破,达到真静,才能复归于一,从自然之母的核心中获取大量光炁能量。宇宙核心的能量是全息性的,是一种“全息裂映式”。这种物质能量极高,故有破虚空,碎〇壁,破〇同光,混沌一片,复归于自然。也就是前人所说的“虚空粉碎,大地平沉。”《玄珠心镜注》曰:“……成高真之时,功用既至,必先光含影藏,是骨肉都融,神凝形中,名曰天光内烛,此即纯阳神气含身,自然无影……”这是进入第四层次返先天的修证,也是返归自然大道的必由之路。万物皆法于心,自然之道能化生万物,万物皆复归于道,其根本都在于虚静。
    “静曰复命”,天地尚且有复还虚静之妙,何况乎万物。万物形殊质异,芸芸而不齐者众多,虽都有生育、发展、壮大的过程,但终将无不枯落,各归其根。根是生命的本源,立物之命本,万物无不有命,其命无不有根;由根而生,终而又返归其根。所谓归根,就是归之于虚静;虚静就是万物的命根所在。万物之命,由太极阴阳静态的动中而生,故虚静是万物之根,亦是万物所复返之本。万物不静,就不能复命。复命就是一阳之来复,此一阳是由静极而后所生。故谓之“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归根复命之要旨,本是万物所剩的余气,归一于太极之整体,气聚而后静,静极则生动,动则阴阳形交;形交而后,阴阳之气交融混沌后,人与万物则生。由此可知,万物由静至动,由动再返于静,如此循环往复,永不止息。究万物所生之根本,皆是虚静之妙。所以归根就是复命,受形于太极之根本也;复命即是归根,完具于太极之本初。万物生生之理,正在于此。学道者如能归根复命,则大道得矣。杏林真人曰:“神气归根处,身心复命时;这些真窍妙,料得少人知。”即是此义。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复命曰常”,本句是说明道体的作用现象。“复”者,完具天命便是“复”。“命”者,阴阳运化、太极流行便是“命”。“复命曰常”就是找到了生命的本源,便能直接从本源上获取能量,使生命复归为先天之体,便能长生不死,与天地常在。就常道而言,在这个三维时空,乃至有阴阳的世界里,生灭不息,有生即有灭,有往即有复。只有复命才能不死,复命乃道之常行也。万物若不复命,就不能完具太极一来一往之理,不能吸聚宇宙一往一来之真炁。若此理不完具,性根必不能固;若此炁不具足,此命便难以长久。
    人体生命的病死衰亡,皆是因为失去了真常的命根,故生命不能得以常久。比如嫁接果树,折棠梨之枝,接于杜梨树上,其树即活;能活者,是因为棠梨与杜梨二树同属于梨类,遗传信息相通,故易于成活。若取棠梨枝接于枣树上,其树即死。其死者,是因为梨枣之树不同类,遗传基因不同,违天背元,非类难成亲也。由此可知,人身这个后天之体,以一呼一吸而活命,一口气上不来,便是生命的终结。
    在自然界空气中,含有大量宇宙先天真一之炁。此炁中含有大量人体所需的多种元素,有些是人体无法合成的精华物质,只可惜人体的先天功能残缺不全,与这种先天性真炁不能相亲相合,不能被吸收利用,使空气中这些宝贵的营养,被排出体外,白白浪费。所以人体这个后天之躯,只好靠呼吸空气中的一般氧气维持生命,靠后天食物营养补充体能,却难以从浩大的宇宙自然中摄取能源,以颐养千年。人若能经过修炼,修复再造自己这个后天残缺之体,使之逐渐与先天相合,与真炁具有亲合力,便能与自然相融,得天道之助。从生老病死中走出来,得长生久视、复命归根之道。
    太上在本节谈到了“归根复命”这个大问题,不仅为世人指明了一条长生久视之道,也是对修真者进入元神层次和圣神层次所讲的大道之理,是对修真者的必然指归。要在无心无欲这个高度上,来理解“归根”的深层含义。要“常明”,要“复命”,都是要由气到炁,再由炁至光的层次上,尤其是在光中才能真正实现。
    “知常曰明”,是说修真者不能脱离现实生活,必须在世俗常道中去修去炼,要在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中,磨心炼性,苦证性命之道。以一个常人的身份,去修脱俗去凡的功夫,使自己成为一个有道的真人。所谓“常”,还有经常、平常等含义。也就是人常说的“平平常常才是真”,“平常心就是道”,“常道中有非常道”。惟在各人自修自悟自得了。
    “明”和“光”这两个字,具有不同的含义。虚静至极,才能见万物的本根。“明”必须依靠光才能显现出来。“光明”一词有两重含义,一是照耀黑暗的意思;二是现法的意义。“自莹”谓之光,“照物”谓之明;“自莹”是自身发出的光,能照耀万物则谓之明。前人对不同类型的光,都作过大量的实践和研究,并给予各种不同的命名。修真界认为,宇宙间存在着三种光明:正如《瑜珈论》中所说,一种是“外光明”,例如日、月、星、火、珠等类所发出的光明;第二种是“法光明”,例如诸佛菩萨及诸天尊等法身的光明。……对于第三类光明,现代科学尚未进入其中进行研究,只有佛家道家高层次的修证者,才能进入这种高质量的光明之中。
    生物的光炁,都是来源于大道之根,来自宇宙本源那个核心。没有这个核心,也就没有隐态和显态的整体三元与三源两大系统。人身显隐两大系统的存在和演变,特别是修道者的逆修逆变,都决定在自然大道核心所发出的光能源上,能否与这个光源接通,决定着能不能冲破、打开多个层次的时空障碍,穿越时空隧道,从宇宙核心上直接接收光源,以滋养自身,从而实践归根复命。这个核心光源才是性命之源(元)。质元光是一种全息生命能量物质,人体小宇宙内也携带着一部分,传统上称为“一点灵光”。这点灵光在常人体内处于一种弥散状态,分布在躯体各个系统中。一点灵光可与大宇宙交换,但若顺常道的七情六欲,体内之光则会被耗损。只有逆常道而修,才能得到光源的不断补充,从而获得性命质量的升华变化。由此可知,宇宙核心光对再造人体先天内环境,具有极为重要的生理意义。
    能知道之所常行者,则为明。真常之道,即天地之心,造化之本。人若能知“复命”的真常之妙,便可通天地之微,可了生死之事,可谓明白之人。一切众生虽有真常之性,但迷而不自知,痴而不自觉,所以入于红尘花花幻景,终而胡里胡涂,将先天光炁消耗殆尽,坠(zhui)入六趣之中,无休无歇,岂能谓之明白?
    【不知常,妄作凶。】
    “不知常”,“常”即真常之道。此句是反说上句之义。不知大道之常行,妄作聪明巧诈,违背大道规律,故自招凶患。人若不悟真常之道,不循归根之理,不行复命之要,纵欲败度,不当动而妄动;失正求邪,不可作而妄作,祸必应之所感,灾必随之而至。这便是“不知常,妄作凶”。
    人若能认识生命的根源和人生的意义,知道从何而来,也知道从何而去,那便是一个真正的明白人,也才能求证不生不死之道,永远常在。能认识到生命的根源本是不生不灭,那就是“明道”,就是一个知常之人。就不会胡胡涂涂混人生,醉生梦死贪幻景。如果不明白道的根本,不明白生命的本来,那就是“不知常,妄作凶”,胡作非为,损德败性,自造罪业,自招凶祸。《感应篇》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天堂地狱由心造,善恶全在一念间。自然因果规律是宇宙间最根本的法则,无论尊卑上下,无论荣贵贫贱,皆一视同仁,毫无人情可言。只可惜世人不知因果,不信因果,“不信自然无以明”。待到因果报应临头,才有所畏,但己悔之晚矣。故先辈有“菩萨畏因,俗人畏果”之训。
    “妄作凶”,人们不知生命的真理所在,真性被私欲妄心所蒙,常常背天理,逆人伦,乱用道体,干出违背天理良心的勾当,自以为聪明机巧,结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害了卿卿性命”,岂不悲哉!自古至今,凡是“不知常,妄作凶”者,必然是大凶大害,都没有好结果。试想人类疯狂破坏自然生态平衡,滥伐森林,残害生灵,过度开采地下矿藏,私欲邪念膨胀。故招致天怒地怨,自然灾害频繁,战事连绵不绝,这都是人类“不知常,妄作凶”的沉痛代价,也是人类共造之业的苦果共尝。
    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是永无止境,滔滔不息。但“常”并不等于永恒。人若不知常,那就回过头从生命的本源处去找。宇宙的生命本源,本来是清虚空明,“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一著名偈(ji)语出自佛教禅宗六祖,唐代高僧慧能之口。)知道人生的来龙去脉,明白人与宇宙自然的关系,懂得人体生命的真正意义,弄清世间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又都是自己的。惟有那个来自本源,本是圆陀陀、光灼灼的本性才是真常,才是生命之本。这个“他”的本来,不生不灭,永远常在,并不随着躯壳的死亡而消失。只是修复他,使他复明圆满,回归本源?还是麻木人生,无尽地糟践他、损伤他,使他的光体愈耗愈暗,形象愈抹愈黑,躯体愈损愈残,在时空的轮转中愈滑愈下?那才是最最紧要的“知常”。
    【知常容,容乃公,】
    “知常容”,“知常”,就是知常道中有非常道。人要牢牢把握住自己的根本,真性不迷,明明白白去做人,坦坦荡去做事。心胸宽阔如宇宙,心明朗照万事物。“容”,就是胸怀宽广,心能包容一切,大肚能容天下能容之事。
    “容乃公”,性既同于天地,德既贯于万物,我性之本体,无欲无为,湛然清静,视天下为一体,视万物为一身,无爱无憎,因物附物,不偏不倚,无一毫私仁小智之为。智慧如海,心地无私,惟公是从,岂非大公乎?人若能知大道常行之理,能明大道之无所不容,效法大道之常,去情忘欲,心像天地般宽广,就能包容一切,公正无私,众邪无避也。
    所谓“常”,就是先天地而无始,后天地而无终,不变不易、不坏不灭的真道。人若能“知常”,天地虽浩大,都涵在我性体之中;变化虽幽微,则无不与我心灵感应相通;万物虽众多,未尝不在我的运化之中。修到此等境界,我的心体透亮,与太极一般,无所不容,无所不纳,即可与天地同体,与万物同心,心中装着天地万物,毫无一己私利。此即“容乃公”之义。
    【公乃王,王乃天,】
    既然能“容乃公”,当然也能“公乃王”。“王”者旺也、望也、助也,一切万物皆欣欣向荣,活活泼泼,彼此得助。《易经》中有“旺相日”之说。是根据某人的命相五行所属,比照年月日时的五行运势,断定某人某时某事走向的旺与衰。视旺者为得天地之助,其事可成;视不旺者为失天地之助,其事少成或不成。皆以五行的生克制化等等综合系数的运化比较,才得出旺盛等不同结论。“相”是辅助、帮助之意。每个人的出生四柱不同,其旺相日必然各异。
    “公乃王”,是说公正无私之人,可以为天下王。“王”者,众望之所归,人心之所向,人民所拥戴的圣人君子也。人若无私己之心,心宽性虚,则万物万事皆可归于性分之中,我之心如同物之量,自能与万物的自然场性兼容相通。“公乃王”之“王”字,也可以不作王解。按现代意思解释,就是一切为社会,一切为人民利益。按佛家所说就是“一切为度众生”。忘记自我的一切,处处为人民公利着想,把小我融于大我之中。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我度众生,众生也在度我。我与众生同体,本无你我之分,这才是符合天理自然之道。
    “王乃天”,古之圣君,以至公之道为公于天下,天下必以至公之道响应圣君。上下同公,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故王道可以稳立。德冠群伦者谓之“王”。王者,上顺乎天,下应乎人,体天道而立王道;虽说有王道之为,但皆是承顺天道之妙。以此观之,王之德即天之德,王之道即天之道。因此说,王即天,天即王。此即“王乃天”之义。
    【天乃道,道乃久,】
    “天乃道”此两句是说:有上德之人,德与天通,自然能与道体合同。身心既能与大道合为一体,必然能与天地一样长久。天虽高,而不能出于大道之外;地虽大,仍然包容在大道之中。天地皆由道而生,万物皆由道而成。能知大道真常之妙,皆包容在天地间,则天地人物万事,无处不是道也。天地生长万物,日月照临万物,公平无差,不分彼此,不计报酬,公而无私,这是“天乃道”的自然法则。天地大公无私,所以才能长存不灭。故曰“天乃道”。
    所谓“道乃久”,道自亘古至今而常存,悠久无穷而不息。天地得于真常之道,天地才可以久存;人物得于真常之道,人物才可以长久。若能知此“常”者,则可与大道同体,可与造物同游,万古常存,此即“道乃久”之义。
    人若能有天地那样的心怀,便是合乎大道的法则,那样才能像道样长久,长生不老。佛家所说的“老我”,就是“大公”,就是“天道”。天道至公,故曰“天下为公”。
    【没身不殆。】
    “没身”,是说人的肉身生命结束了,只是划了一个逗号,但生命的精神却永远长存。“殆”音代,危险之义。“没身不殆”,是说明白了天道之理,循天道而行,就不会有悔吝凶险之事。人若能有公心,能通天理,能行天道,合于自然之道,四者纯备,道德弘远,无殆无咎,即可与天地同在,永不会有危险祸患。人若不能与道合体,不能以道为用,对进退存亡有所不识,对吉凶消长有所不明。那么,人事中之艰险,取舍中之乖乱,都会在所难免。若能以身与道合一,则我身与道混然一体,道没有可危之患,又怎能危患于我身?
    常言道:人生“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这是仅就肉身生命而言。但实际上并非完全如此,若就人的性体生命而言,却是“万般皆不去,唯有业随身。”人生在世时,修德所积的福业,作恶所造的罪业,都全息性地储存、携带在“来先去后作主人”的元性全息系统中,镶嵌在一点灵光里。当他离去后,背着沉重的包袱,在时空中轮转不休。是珍惜人生难得的机缘增福消业,还是醉生梦死消福增业,唯看自己的心念而已,一念之差常至万劫难复。
    在人生的旅途中,人们如何认识由一般到特殊,由常道到非常道,这其中最重要的前提,就是是否认识“自然全息因果律”,承认因果律,遵从因果律。由于人生的态度各有不同,对待全息因果律的态度必然不同,因而便出现了边消旧业,边造新业;刚弥旧因,又生新因。因因果果,生生不息,为自己将来或高或低、不同层次的生命体,谱写着新的生命因果曲,再去沿着循环之路,去品尝酸甜苦辣,重新再“自作自受”。根据各类不同的因果,各自走完自己不同的人生之路。
    修真者因为深明自然因果律是宇宙间最根本的法则,因而高度重视“因”的生成机制和机理,在本因、内因、外因这“三因”上,在身、口、意“三业”上,整体把握。在本因上痛下功夫,遵从自然因果律,不断消因化业,重新造化自己的人生和道生,自修道业,自造佛果,乐受永享,这才是“没身不殆”的真实含义。
    【本章说解】
    本章经旨,重在归根复命。而长生不老,归根复命的重点,全在“致虚极,守静笃”这六个字上。
    天地阴阳,三才万物,莫不出自于太极,亦莫不归之于太极。故太极是造化之枢纽,万物之根柢(di),道之大源。“归根复命”四个字,便是造道之脊梁,修行之正路。太上静观天地日月,万物人事,虽千姿百态,林林总总,皆是循环往复,各归其根。本根虚静,故名“复命”。复命之理,皆是从虚极而动,动而后生;动极而静,静而复根。这是道之常则。不知常则,轻举妄动,必招祸端。明白常则,致虚极,守静笃,才能“复命”,才能知常、知明、知容、知公、知王、知天等,这“六知”皆是从静中来,都是守静的必然效应。
    宇宙万物虽然复杂万端,但最终都复归于寂静虚无的本根。人之性为情态的本源,六欲的动现,七情的显露,皆是因为心性的妄动而生。欲心一静,即归于寂静圆明的本性之中。又如草木逢春夏,千姿百态,峥嵘参并。时临秋冬,枝枯叶黄,归根复命,返于静根。凡天地间一切有形的事物,虽然形态各异,错综复杂,但其规律都是由虚极而出,又由静笃而入。世间万物,皆遵循着“归根复命”这个不变的规律,生生息息,永无间歇,概莫能外。
    “归根复命”之妙,变化莫测,无古无今,无生无灭,总是“这个”;证圣成真亦是“这个”。“这个”,就是天地万物之性命,也就是象帝之先,众妙之门。“这个”就像饮用美味茶饭一样,说不出,道不明,无法准确形容,只能由自己在受用中体悟其妙。修道之人,如能意净心空,了悟万物循环之妙,自然会默契经中之妙旨。
    天有天之根,地有地之根,物有物之根。致虚极,即天之根;守静笃,即地之根。虚静相生,谷神不死,就是人之根。虚而神交,静而气感,即是物之根。不归根,则不能复命;不复命,则不能得虚静之妙;不得虚静之妙,则不能常久,不能公明,不能顺天体道,不能容而不殆。故虚静是天地之本,万物之宗。无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皆不能违背虚静之道。
    知有章第十七
    【太上下知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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