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不用客气。”晏之以回答道，“承旧不懂事，平日里劳烦您照顾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晏之以并不确定林饮无的年纪，外星人的年龄是不能单纯从外表判断的。就拿他以前见过的洁洁公主来说，看上去还只是个未成年少女，但年纪比他还要大一些，自然不好在林饮无面前表现出长辈的样子了。
    再说如今这个年代，辈分不辈分，年龄不年龄的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叫您晏先生如何？”林饮无微笑回答道。
    “林先生客气。”
    “外公，我们一路坐着飞船回来的，不如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谈。”晏承旧打断两人的谈话提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要等着接亲朋好友，我们在这里挡路也不太好。”
    “没错。”晏之以点点头，“我已经订好了地方，林先生请跟我来。”
    今天是给外孙接风洗尘的，订的地方自然不差。
    晏之以早早预定好了菜色，既有地球特色菜，也有外孙最喜欢的那几道菜，偌大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晏承旧看着桌子上那几个熟悉的菜色，没敢动筷子。
    “林先生这一次到地球来，可一定要好好看看。”晏之以微笑着说道，“我们地球虽然在科技上的发展稍稍落后了一些，但在其它方面绝对不差。”说着，晏之以话锋一转，“不知道林先生对于古武可有什么兴趣？”
    晏承旧喝着饮料，差点被呛住。
    他可有兴趣了，兴趣还很大！
    “我此次来地球，正是十分仰慕地球的古武文化。”林饮无微笑道，“和承旧一起旅行的时候，有幸得到过他指点一二，我觉得古武在对于自己本身的能力开发上非常有一套，十分奇妙。”
    “正是。”说起古武，晏之以的话不由的就多了几分，“古武一开始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抵御外敌而出。只是因为年代久远，见效不太快，以及古代当权者的打压才不断散失，后来科技发展起来了，古武也一度被埋没。我虽有幸让它重见天日，但它博大精深，想要彻底吃透恐怕是无望。幸好承旧天分远高于我，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了不起的本事，日后我也好放心了。”
    林饮无真诚的附和了一句，“古武一道，的确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晏承旧默默的开始吃菜了。
    林饮无若是想要和一个人交好，那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外公就已经和林饮无相谈甚欢，甚至想要效仿古人结成八拜之交，被晏承旧及时阻止了。
    他虽然不乐意看见林饮无和外公相处的不好，但也绝对不愿意看见他们相处的这么好？
    想想自己万一还要多出个“林外公”来，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吃完一顿饭后，晏之以便带着孙子和林饮无回古武学院了。
    据外公说，古武学院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学院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风言风语，止都止不住。加上魏博达这几个徒弟又开始忙他的寿宴，古武学院里一时管不过来，晏之以这才自己出山将学院里的学生们镇住了。
    “什么风言风语？”晏承旧忍不住好奇问道。
    “咳。”晏之以清了清嗓子，“不过是些小人之语，你不用放在心上。”
    见外公这个样子，晏承旧大概也能猜出个几分。
    阮文彦他们原本想要以退为进逼得外公交出什么“速成”的功法来，不想外公干脆利落的直接准许他们离职，他们只能将这个苦头给吃了。但吃了苦头，总要找回点场子。
    如今古武学院里都盛传着“晏之以之所以打压徒弟是为了给外孙铺路”之类的种种言论来，认定晏之以是过河拆桥，有了外孙忘记徒弟之类的偏心小人，全然忘记若非晏之以的存在，阮文彦他们怕是终生都只能当个不能改造的普通人。
    世人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算再怎么澄清解释也叫不醒装睡的人，晏之以心中叹了一声，便随他们去了。反正有他在学院里，就没有人敢将这话放到明面上说。
    只是对于阮文彦，晏之以的心当真有些凉了。
    “承旧，你既然当时打败了三位老师，按理就是古武学院的助教了。你一年没回来，也没有开过课，这和学校的规定不符合，起码一年还是要上一次的。你找个时间，好好的给学生们上一堂课吧。”晏之以严肃道，“此外，你年纪虽然未成年，但如今也是个像样的大人了，古武学院里有专门的助教宿舍，两室一厅，功能也算齐备，暂时可以先住一段日子。”
    “好的，外公。”晏承旧应了一句，“不对，我明白了了校长。我等会儿就去开一堂公开课，给学生们讲一讲。”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清理一些人，免得他们天天在学校嚷嚷。
    呵，要是我真想接手古武学院，还用得着通过打压几个师兄弟来立威么？若是不服气，打到他们服气就好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阮文彦他们还能说出什么话来颠倒黑白。
    “恩。”晏之以并不知道晏承旧的心理活动，对晏承旧如今的状态十分满意，觉得自己外孙在外面一年回来又长进了不少，起码那一身戾气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明显了。想到这里，晏之以心中又是一堵。
    罢罢罢，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他连徒弟都教不好，还管得了太多么？经历了这么多事，就算晏之以昧着良心想要为阮文彦说几句话，恐怕也是不可能了。师徒关系薄得好像一张纸，只是明面上没有捅穿，还维持着所谓的面子情罢了。
    “那我也去听听吧。”林饮无忽然出声说道，“晏先生，不是古武学院的人可以旁听么？”
    “当然可以。”晏之以笑了一声，“不过你可能要提前抢位置。”
    外孙要是真的开课，恐怕公共教室完全是挤不下去的，只能露天开。
    “那我发个信息吧，就今天下午三点好了。”晏承旧走到晏之以的身边，熟练的打开外公手中的智脑，直接利用古武学院的公共智脑传讯了。
    【今日下午三点，晏承旧于朱雀广场公开设课，欢迎广大学子前来旁听。】
    消息很快就编辑好，晏承旧顺便附上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然后直接发了出去。
    而他要在今日下午开公开课的消息也瞬间传遍了古武学院，吸引了全校师生的注意。
    第122章 问题
    “什么, 晏承旧要开课,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开课, 讲什么的啊？”
    “我去三点就开，我还有个约会呢，不管了。”
    “……看来又要比谁的轻功好能抢到好位置了。”
    因为晏承旧的这条短讯, 整个古武学院都有些沸腾了。别说古武学院的学生们了，就算是那些老师们都有些激动，要不是顾虑着自己为人师表的职责, 现在大概就要开始准备抢位置了。
    阮文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直接劈了桌子。
    他莫非天生和晏承旧犯冲不成, 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出现？如果说之前阮文彦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些犹豫的话，现在已经彻底没有这个顾虑了。晏之以一直不肯说出晏承旧一夜之间变强大的秘密, 若是直接拒绝或许阮文彦心里还要好过一些，但晏之以口口声声“不知道”“没有这回事”的说法实在将他当成一个傻子。
    难不成晏承旧还能瞒过他的耳目拜了其他人为师不成？
    “师兄,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和师父认个错吧。”张小怜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阮文彦说道。她一向以七师兄马首是瞻，就算辞去学院院长职位也没觉得有多少可惜。只是看着师兄自从离开古武学院之后越来越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张小怜心中也有些淡淡的悔意。
    在古武学院里，他们走到哪里都有学生和他们问好，出去之后别人也对他们客客气气。可是一旦离开了古武学院, 他们两人就只是武力值稍微高一些的两个古武弟子罢了。失去了晏之以这个古武宗师光环的庇护, 他们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又是何苦来哉？
    “你想要回去？”阮文彦眼眶有些淡淡的红，看着张小怜的眼神有些不善。
    张小怜鼓足了勇气，还是忍不住说道，“师兄, 师父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没有他，我们现在都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我爸妈昨日还问我，为什么要辞去学院的职位，是不是和师父吵架了之类的？趁现在我们还能回头，只要回去和师父认个错，师父肯定会原谅我们的。不然，恐怕以后我们在地球上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见阮文彦没有说话，张小怜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师兄，你可一定要想清楚，晏承旧的本事不小，他和师父联手的话，我们绝对没有胜利的机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好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就算不考虑我们自己，还有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他们以后要怎么生活？”
    “滚！”阮文彦从牙齿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张小怜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见阮文彦没有半点转过身来的样子，只好从房间里离开了。
    阮文彦的双眼通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三点。
    广场上已经是人满为患。
    这个时候，轻身学院的妹子们就展现出了她们的天然优势。
    地面上她们是挤不进去了，可是她们会飞啊。只要好好的维持着身体平衡，借助着内力在空中停留个一两个小时还是可以的。至于那些平日里不好好修炼的，她们也只有淡淡一笑，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了。
    广场上前三排的位置几乎都被学校里学霸和老师们给霸占了。
    下课铃一响，古武学院的学子就直接提起内力往广场上冲，闻风而来的媒体抢不过学子，也抢不过空中的妹子，只能苦逼兮兮的透过机器同步拍摄。
    这可是大新闻，一年前晏承旧连续打败三位老师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弄得这些媒体记者们十分郁闷。如今晏承旧终于再度出现，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林饮无坐在第三排的中间位置，视野极好。
    “同学们，下午好。”晏承旧微微一鞠躬，台下的学生们立刻停止了吵闹，鸦雀无声。
    晏承旧扫了一眼广场下密密麻麻的人，看见了许多个熟悉面孔。
    台下有他的师兄师姐，有他的朋友，也有他前世费心提拔教导的一些学生，也有后来退学参加军队，有转型成为机械改造者的……前世他也是在这么一个台上，被赶鸭子上架接手了古武学院，但现在他却是作为古武学院的一个老师在这里传道授课。
    有时候看见这些熟悉的景象，晏承旧偶然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以为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梦中惊醒，面对的还是那空无一物的医院房间。
    不，还是不一样的。
    晏承旧对上了台下林饮无的眼睛，整个人立刻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我第一次开课，也不知道大家到底喜欢什么？”晏承旧微微笑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精通的东西，大概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半桶水。不如这样，大家可以先问我点问题，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好好解答。”
    晏承旧此次开课的目的也并非真的是进行一场教学，只是给个机会让那些暗中动手的人跳出来罢了。
    果不其然，在晏承旧说完这么一段话之后，台下不少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虽说晏承旧一年前打败三位院长的事情还有视频人证在，但自己没有经历过总是不太服输的。视频可以造假，人证也可以说谎，如今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晏承旧说到底也就十八九岁，就算打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可能比得过人家几十年的苦练啊。
    “老师，您觉得古武和机械改造哪一个更有前途呢？”第一个问话的人直接站了起来，问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古武和机械改造两个流派向来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但也同样有很多学生在迷茫，到底应该选择哪一样？那些不能进行机械改造的学子们倒还罢了，只有古武这么一条出路。可是那些明明能够选择机械改造偏偏来学古武的学子们却不是这么想了。
    学习古武可以力大无穷，可以飞檐走壁，听着似乎很是厉害。但经过机械改造之后，这些都能够轻松做得到。他练了十几年的古武不如人家机械改造一个月，对比起来结果惨烈的很。如果古武当真只是一条只有少数人才能走的路，那么他们还不如随大众一同去做机械改造。
    这个问题是很多学子心中的疑惑，但谁也不敢轻易说出来，更不说是在这么一个场合。一个回答不好说不定就要挑起古武流派和机械改造流派的争端。
    “这个问题问得好。”晏承旧笑着看了那位提问的学生一眼，“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究竟是选择古武流还是机械改造流，就像是我们吃东西是选择炒还是煮一样，方式不同，但本质都是为了进食，为了让我们继续活下去而已。机械改造也不是我们地球一直就有的，是科技进步到了一定水准才会出现的产物。同样的古武也是如此，它虽然早年有些传承不显，但时机到了自然也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很有意思，说‘围墙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围墙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古武和机械改造也是这样的一道围墙。当你选择古武，认识到古武的进步需要时间，需要你勤学苦练，却不如人家机械改造一个简单手术的时候，自然会羡慕别人成效快，威力大。但当机械改造者弹尽粮绝，无力支付高昂的维修更换费用，无法品尝到食物美味的时候，或许也在羡慕古武弟子们，受到的限制少不说而且几乎没有多少压力。不管是机械改造还是古武，其实都只是我们选择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罢了。两者入门的人多得很，但能够一直坚持下去，走到最后的还会剩下几个人呢？”晏承旧最后反问了一句。
    “那么晏老师您的意思是两个都有前途只是我们自己还认识不到么？”那个学子不依不饶道。
    “不，我的意思是，连一半都没有走完的人就开始询问站在山顶是什么感受很是可笑。”晏承旧轻轻摇头道，“就算是再简单的路，能够走到顶尖的也就那么三两个人。”
    这话说完，台下的人立刻就有些喧闹起来。
    晏承旧这是什么意思，嘲笑他们实力不够？
    “小师弟这话说的有点得罪人了。”魏博达有头疼，虽然晏承旧说的话也不算错。
    这些小兔崽子连出师都做不到，就想着这些摸不着边际的事情岂不是可笑？难不成学了古武进行了机械改造就可以一步登天走上人生巅峰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也纷纷认同了魏博达的话。
    倒是坐在中间的林饮无和在校长室里远程观看的晏之以不由的露出了笑容来，对晏承旧的回答都算满意。
    晏承旧笑了笑，手指往上一挑，黑无常瞬间出鞘，在空中翻转而下，刀刃直直的插在地面上。
    入土三分。
    以黑无常插入的地点为中心，刀气开始往四周的地面上蔓延，开裂声不时在场上响起，台下的师生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切身的寒意。
    “你们若是觉得自己有本事，不如试试将我的刀从地面上拔出来。”晏承旧指了指地上的黑无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