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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杀手头领大吃一惊,也不管江俊此言是不是有诈,飞速回身出剑,却只看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身着赭色劲装的男子,还有他手中握着的一柄长剑。
    长剑的剑柄不偏不倚地抵在他胸前,剑身却早已贯穿了他的胸口。
    这位杀手只怕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快的剑,他瞪大了眼睛、动了动嘴唇,却终归没能说出什么来。
    因为那着赭色劲装的男子已经毫不犹豫地将长剑抽了出来,微微一翻手腕,便将剑上的血珠震落,然后他捏着这柄寒气森森的宝剑,面无表情地看向江俊。
    “咳……”江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谢……”
    突然出现的这个男子自然是自报国寺禅房中出来的“五爷”,听江俊这么说,他皱了皱眉:“谢我?说不定——我也为取你性命而来也未可知。”
    这个江俊知道,绿林和黑|道上,总有为了争夺价值高昂的暗花,杀手之间互相厮杀,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
    江俊忍不得低低呜咽了一声,有劲儿的长腿难耐地着动了动,才勉强凝眸看着对方:
    “你不是。”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江俊想起了那一日在吟香楼的酒馆角落里,这人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还记起了他那一双如鹰般看透了一切的眼睛。想到这里,江俊冲他伸出了手,道:“因为,‘太子’这个称呼,我记着。”
    五爷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只是蹙眉看着递向自己的那只手,还有那只手的主人——这人生得并非极美,一双手除了稍显瘦长、骨节分明之外并无其他特色。
    可只消看了他那双眼、那双眼角还有些红的眼睛,五爷便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那只手,然后将江俊扶了起来,甚至颇为贴心地让江俊半倚靠着他的肩膀站立。
    “能走么?”
    “大概……能。”江俊苦笑一声,只觉得站起来之后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一半是因为身上伤口流血导致的失血休克,一半原因却是因为两腿之间那尴尬的鼓包。
    五爷扶着江俊来到原先他和李吟商对饮的长亭之中,几步路的光景就叫江俊热血上涌,鼻血止不住地往下流出,长期无法宣泄的念更从身体沈处给江俊带来了剧痛。
    “唔……”江俊下意识痉挛地抓住了身旁男人的手。
    五爷皱眉看了江俊一眼,终于无可奈何地将人打横抱起来,扫落那青石桌上杯盘狼藉,将江俊整个人放平:“你那样不舒服。”
    然而他这句话并没有落入江俊的耳中,药长久没有得到纾解,江俊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被五爷抱在怀中的那么一小会儿,江俊只觉得他从没有那么舒服,就好像是找到了绿洲,久旱盼到了甘霖。
    江俊是躺下了,可是却还是浑身燥热不舒服。
    身下那东西无意中碰到了五爷的手,江俊一愣,抬眼看见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薄怒。
    这时候还要什么面子,江俊一横心,反正他们都是男人,不过是丢脸而已,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得多:
    “这位……少侠……麻、麻烦你,你、你救人救到底,送、送佛送到西,能不能,帮、帮我去找、找个姑娘来……”
    说完这话,江俊的脸早已红得滴血,他唯一能动的左手,也抑制不住地往源头探去。他很清楚,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皇帝御赐的酒当真是烈如洪水猛兽。
    五爷皱眉看着这个刚才还能用一条马鞭就漂亮击退利箭的男人,他刚才和那群杀手对战的时候是何等的狠戾勇猛,如今浑身是伤,身上却蒙上了一层薄红,明明只称得上俊朗的脸,却因为欲的关系,变得突然煜煜生辉。
    不过是个功夫有些俊的男人而已,怎么动起情来就那么的……浪得可以,让人想转开眼眸都不能!
    狠狠地“啧”了一声,五爷冷冷地开了口:“宫闱秘药玉露酒药性极烈,就算是立了贞洁牌坊的烈女,也会被此物催成孟|浪。此地距离京城少说有七八里地,就算骑上最快的汗血宝马,找到姑娘带回来,只怕你也已经爆体而亡了。”
    听见这话,江俊难过地将自己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他不想死,不想这么快就死。
    只是江俊头晕热血之下,只顾着解决自己的痛苦,却忘了疑惑,这位五爷,既然来自江湖,又为何对宫闱迷药的药性如此了解。
    皱眉看着江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自己,半天不得其法地扭来扭去,却只将他那一身的衣衫弄得凌乱不堪、身上的伤更加重而已。
    五爷长叹了一口气,干脆地俯下身来。
    江俊只觉得有一种好闻的男性气息扑洒下来,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那味道像是解渴的甘霖,盛夏解暑的冰杨梅,让他几乎一瞬间就沉溺了进去。
    他从不知道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可以这么好闻,能这么的令他沉溺其中、不能自制。
    耳尖陡然传来了尖锐的痛苦,江俊瞪大了眼睛,只觉自己的耳垂被什么人含住,然后口允咬入口,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江俊听见男人说:
    “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有了一发神卡文_(:3ゝ∠)_
    第8章 将军威武008
    林中忽有清风起,风动叶摇惊起群鸟鸣,岁锦密林中的叶,如浪一般浩浩荡荡,掩映着叶下震腹而歌的只只夏蝉。
    蝉唱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明明能够穿透那些密不透风的叶片到达长亭的阳光是那样少,点点光斑罅漏如同在掌心流逝的金沙,摇了摇烧成一锅浆糊的脑袋,江俊根本没有明白过来男人那句“我帮你”里头的含义。
    他只觉得热,浑身都热。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下来几乎迷了江俊的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费力地眯起眼睛,却还是看不透眼前渐渐升起的白,将岁锦密林、长亭,还有救了他的这位侠士都蒙上了雾气。
    如火焚身般的剧痛,让他觉得浑身都痛难过得紧:
    像是在西西里铜牛酷刑里被关进牛肚里炙烤的人,黄铜渐渐被烧红,他的内脏也开始沸腾、融化,人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挣扎、却始终无法逃脱出来。
    最终犯人凄厉的惨叫顺着牛鼻子上安装的铜管冲出来,连同被炙烤的水蒸气一道儿,变成了残暴国王耳中,哞哞而鸣的豪迈牛歌。
    江俊不想成为牛肚子里那个悲剧的犯人,更不想因为一壶酒就命丧于此。五爷说了什么他其实根本没听见,只是觉得男人吹在耳畔的气息让他有些舒服惬意。
    忍不得,江俊轻哼了一声,无意识地别开头去。
    望着突然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一段白皙颈项,还有因为主人急|促呼吸而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五爷的眸色暗了暗,转而眯着眼睛、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而男人声线低沉的沙哑笑声落进江俊的耳廓里,仿佛清泉淙淙石上鸣,将他浑身的焦躁不适和灼热都洗去。
    江俊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叹息,能动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想要伸出去抓住什么东西。
    然而,他的指尖没能碰到任何东西,一阵天旋地转,他就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后背稳稳地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脑袋一偏正好可以嗅到男人身上那种如同罂粟之毒、叫他欲|罢不能的气息。
    “唔……”江俊皱了皱眉,抬起被水润泽过的双眸略有些迷茫地看向男人:“你……”
    男人却只是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低下头来轻轻含|住他的喉结。
    剧烈的刺激下,江俊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刚、刚才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他竟然、竟然想……?
    不知怎么地,这时候,江俊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无意中在同班女生那里看来的词语,什么攻德无量、万受无疆……他的脸色瞬间白了。
    “唔……你放开我……!”江俊慌乱地挣扎。
    可惜被药控制的手脚挣扎起来都软绵绵无力,右手手腕又有伤,江俊费力挣扎了一会儿,没能改变现状,却更深地陷入了男人怀里。
    似乎被江俊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给逗乐了,男人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客气起来:他一手稳稳地握住江俊受伤的右腕,另一只却在放开江俊左手的同时,利落地抽去了江俊腰间的束带——
    失去束带,衣料立刻窸窸窣窣地往下落。
    虽是夏日里,可岁锦密林里依旧凉风习习,突然和这一夏的绿意坦诚相见,江俊还是忍不得颤了颤、打了一个冷噤。
    “这种时候你自己是弄不出来的,”男人戏谑的声音在江俊身后响起,如同魔咒一般在蛊惑人心:“还是我帮你比较快,来,放松——”
    闻言江俊呆了呆,继而不知男人做了什么,江俊忽然整个人笔直地弹起,双目也在一瞬间变得湿润、赤红:
    “唔——你、你放手!”
    “我若现在放了手,”男人意有所指地揶揄,“你熬得过去么?”
    “我……”
    “是你说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江公子,”男人忽然撩起一个邪气的笑慢慢凑近江俊,近到几乎脸贴着脸、鼻尖顶着鼻尖,他故意一字一顿地说:
    “你还是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得好。”
    “嗯啊……”江俊低叫了一声,只能不甘心地闭上眼、抿紧双唇将那些羞耻和不甘心的隐泣尽数吞进肚子里。
    然而闭上眼后,男人灵指巧劲带给他的触感却更加明晰,几乎每一下都撩拨到了江俊心底最深的那根弦,而江俊吞咽在喉管里的低泣也被逼得变了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江俊只在心里感受着那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欢愉,仿佛一会儿置身天堂一会儿又坠入地狱,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叶小舟,在预海里头沉沉浮浮,却始终无法靠岸。
    轻拢慢捻抹复挑,古人的遣词造句还真是精妙。江俊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我那里又不是弹拨乐器,为什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或许是这一瞬间的出神被男人注意到,他的手指忽然恶劣地屈起。
    “呜哇——!”没想到对方竟使出这样的手段,江俊尖叫一声,眼前是一阵一阵的白光闪过,之后便脱力一般地重重靠了下去,仰头在男人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儿。
    “啧,还真多。”男人漫不经心地看了江俊一眼,手掌一翻,竟就地取材、揪起江俊的衣襟来揩手。
    一直得不到宣泄的邪焱终于找到出口,江俊长舒一口气放松自己,暂时忽略了男人这些动作的情隐喻。
    待稍微缓过点劲儿来,江俊便撑起自己从男人怀中坐起来。
    他的动作不大,可他身上的衣襟却经不住折腾,哗啦一下掉落了一半,肩膀上立刻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上头青紫交加的是方才打斗时留下的淤伤,漂亮的锁骨上还有两条纵贯的刀伤。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被血痕点化成了千年血玉,衬着这岁锦密林满眼的青碧更加青魅如魔。
    “啧”了一声,五爷皱眉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
    江俊没注意到五爷的这个小动作,只是叹了一口气,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遭的那些尸体,还有自己身上的伤,他的眼角湿红,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却明亮得紧——
    尹氏如此丧心病狂、不顾一切,就算他回去说出真相也是枉然,还是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这京中……只怕是待不得了。
    念及此,江俊便也不整理衣衫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索性一把扯了自己身上唯一蔽|体的长袍。
    在他身后的男人一愣:“你做什么?”
    “求生。”
    江俊微微一笑,然后朝着最近的那位首领的尸体走过去,慢吞吞地开始剥衣衫。不消一会儿功夫,他便换上了杀手的一身黑衣,而那个倒霉的杀手头领却穿上了他破烂的衣袍。
    “你……”五爷猜到了七八分,挑眉看向江俊。
    江俊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只盼尹氏能暂且相信这些把戏。
    替那杀手整了整衣服,又将家传玉佩仔细地系在那“替死鬼”的腰上,江俊才拍了拍手、喘了一口气,毕竟刚才那场“手谈”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现在他的身子都一阵一阵发虚。
    江俊勉强在地上捡起一把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冲五爷一摊手,道:“大侠,借你的火折子一用。”
    五爷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就丢给江俊。
    江俊道谢,然后一转身、竟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斩下那位头领的头颅,然后手中的火折子一抖,点燃了周遭的落叶。
    岁锦密林里的落叶很厚,眼下又是夏季,天热、密林里头又有微风,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江俊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面前烧起来的熊熊烈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出了很多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指尖也在微微发颤,可在那可怖的火舌面前,江俊却站得很稳,一步也没有退。
    滚滚黑烟渐渐从密林上空腾起,那十八具黑衣人的尸体也被大火烧成了焦黑,面目模糊、再难分辨谁是谁,倒是江俊家传的美玉,却在烈焰之中越烧越透白。
    江俊面色苍白地站在这堵火墙前,而那位五爷则是静静地站在江俊的身后,不近不远地看着江俊的背影:
    这人明明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又被玉露酒夺取了大部分的体力,看上去也不过是个病弱公子的模样。此刻,却像是深藏在地下的一柄宝剑,宝剑锋从磨砺出,剑光冲天如闪电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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