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带笑登上了马车,然后不知男人同无烟说了什么,那贼精精的小家伙就冲他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后就不知蹿到了哪里。
等男人稳稳当当坐进马车里来,降下车帘的瞬间,江俊便忍笑道:“公公?我说卫大侠,你不会真的舍命求大义,偷偷去挨了那一刀子吧?”
戴着三山帽的、明显就是卫五的男人,闻言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敲了敲车窗上不知什么位置,整一辆马车突然黑了下来,“哐哐哐”三响之后、整个马车变得更加密不透风。
窗外四壁上似乎又升起了一层漆黑的木板,江俊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敲了敲,听上去厚重得很,脆响连连、很是厚重。
由于是夜里,木板又是黑色的,整辆车瞬间就黑了下来,像是短暂失明一般,江俊微微朝后缩了缩脖子,下一个瞬间,却被人紧紧地圈在了怀中。
黑暗中,耳朵尖尖上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江俊吃痛地哼哼,这男人下嘴还真是会挑地儿,而且毫不留情咬得真是结实。痛得他龇牙咧嘴、只差没憋出真泪。他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却听见身后的男人沉着声道:“我那东西还在不在,江公子你尽可以亲自来试一试。”
可以的,不用试。
后腰上直愣愣戳着的东西,想想就让江俊头皮发麻、后腰发软。
“什么……时候来的?”江俊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一点软腻的沙哑,“怎么不告诉我?”
卫五哼了一声,手臂收紧将人更加紧地贴合在自己胸口、语气不善:“告诉你?然后看着你被凌承那个混蛋拐走么?”
“……”眼睛终于适应了长期的黑暗,江俊总算是勉强能够看清楚了男人的轮廓和他如鹰的眼睛,撇了撇嘴,江俊哼哼:“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个叶问夏……”卫五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还真不是个东西。”
“孩子而已,”江俊倒真没和叶问夏较真:“知恩图报是好事儿不是么?他哪里知道这后头那么多复杂的事儿。”
然后江俊就听见了后槽牙被咬紧的咯咯之响。
叹了一口气,卫五将头深深地磕在江俊的肩峰上,他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就算没有叶问夏,皇帝也不会信我。叶问夏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封赏、甚至让我恢复玄甲卫,只是想要引出你。”
江俊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拍了拍卫五的脑袋。
“凌承对你早有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前世他将李吟商送到你身边,也只是为了诱着你谋反,然后将你和凌威这一脉的人一网打尽。他这么试探我,我当然不会上当。”
“再说了——”江俊测过身子来,挑眉看着卫五:“我若是信了他,以为他真是要认错与我和解的话,那么青宫那些兄弟、还有太子殿下便是枉死了!”
“嗯,”卫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闷闷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虽然知道,却还是很担忧。
所以,他不顾吴廉泉、钟平等人的反对,还是乔装成卫五跟着江俊来到京中,更是混入监侍馆,用了监侍馆副使的身份、接近了鲍氏。
鲍氏是个聪明人,稍加点拨便明白了当初之事到底谁是始作俑者。
何况,当初江俊看出岩骨花香并据此破案之时,他就在当场。
亲眼所见自然能够更为详实地说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鲍氏听后当然就按着卫五所期望的那样去做——带着尹氏入宫、挑起他和江老将军的矛盾,然后等着尹氏出丑。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江俊开口:“鲍氏就算是受了你的挑唆,尹家落难对她好像并无什么好处啊?何况——尹荣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吗?她下得去这个手么。”
“……”卫五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只能说,二皇兄去的不是时候吧。”
江俊想了想原剧情,点点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牵一发儿动全身,他改变了征虏大军的命运、重写了叶问夏的经历,甚至赢得了这场战役夺回言城。
世界线被改得支离破碎,诚王凌华的死,或许正是因果报应。
这边说完了事情,马车忽然改变了行径路线,江俊一愣,发现马车原地调了个头之后,竟然开始向着南面前行。
“诶?这似乎不是回将军府的路吧?”
卫五哼笑一声:“你知道这是辆什么马车么?”
“什么?”
“宫娥垂泪、藏汉于车,不置铜铃、车行极快,秘遮车窗、夜行无灯,称做黑车。”卫五说着,嘴角却擒着一抹坏笑:“后宫嫔妃载太监和宫外的汉子进宫偷人,就是用的这种车。”
江俊:喵咕?
“今儿是冬至,阖家欢庆,”卫五戳了戳江俊的脸,笑道:“看起来你家里是准备不出什么像样的好酒好菜了,倒不如——江大公子,今年冬日你到我家过?”
这话说得特别不走心,毕竟江俊作为一个开了“上帝之眼”的穿书炮灰,早就知道眼前这男人的家是什么样子——父母双亡,长兄离世。
江俊家里虽然一团乱,但是却还有个父亲。
不过这时候江俊也没有说话去破坏气氛,卫五可能只是想要和一起过个冬至。
笑了笑,江俊点头应允:“行。”
黑车行速很快,卫五搂着江俊的手却开始不怎么规矩,在包裹着他们两人的黑暗之中,似乎能够更加真实地感受到彼此。
浓稠的黑暗像是包裹着他们的丝绸,江俊根本不知道那抚摸着他肩膀的温柔是卫五的手指、还是这如墨的夜幕。外衫和中衣早就不知何时离开了身体,软乎乎的狐裘已经被整个垫在了马车底。
仰躺在一团毛茸茸的白色皮子中的江俊,抬眼看过去,只能借着温度和肌肤上一圈浅浅的反光、看清楚卫五大致的轮廓。
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眸。
天上星辰、璀璨银河?江俊痴痴地望着卫五那双眼睛,只恨自己没有学好天文,找不出更好的漂亮词儿来形容眼前他看到的东西。
卫五也看着他,不过那原本如同深蓝色夜空一样深邃的眼眸,却突然闪过了一丝餍足。像是宇宙起源:宁静的星河突然从中央爆炸状散开,螺旋状的光点、充满了整个世界。
“啊——唔——”
忍不住的低吟声出口,江俊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身下的狐裘。柔软的毛皮子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一缕一缕浅白色的毛黏在手指上,然后被卫五捉起来,一根一根清除。
舌苔上凸起的小点与指腹上粗糙的茧子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卫五撩起个野性的坏笑,“噗”地一口吐掉嘴里的白毛,俯下身来狠狠咬住了江俊的口。
身体被最大限度地揉成了面团团,可以这样那样地折叠、揉搓,分|开再合拢。
卫五的花样越来越多,手指头上的功夫从简单的摸摸抱抱发展到了掀、拉、推、抬、抓,播、搭、披、指、挨、描、抱、掠。
江俊简直都要怀疑卫五是准备用中华博大精深文化的“提手旁”将他折腾死在车上,尤其是最后江俊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抽泣着在求饶的时候,卫五甚至还抱着他、敲了敲车窗。
然后马车便飞奔了起来、车速快得让江俊几乎合不拢腿。
宫中的青石板路并非一马平川,木质的车轮在上面滚过简直就跟装了高能震动马达的永动炮|机,被卫五抱在怀里挣脱不得的江俊,只能嘶哑着嗓子、被迫看见了一道又一道的光明。
没有痛快淋漓的性,何来刻入骨髓的爱。
江俊算是身体力行,知道了卫五之前对于他不慎中毒之事有多么的害怕和担心。直到卫五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有一下没一下啄着他的嘴角的时候,江俊才能缓过一口气:
“真要被你犁坏了……”
“……”卫五一愣,继而想起了陆陵游称呼他家那位的那个称呼“小牛”和那句“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他哼了哼,惩罚似地在江俊锁骨的位置重重咬了一口:“你要真是地,也合该是这整个天下最金贵的一块,别人都碰不得。”
江俊累得慌,马车却还是没有停下来:“……到了没?怎么这么远?要是还有一段路,就让我睡一会儿。”
“皇宫当然没有这么大,”卫五似乎很喜欢江俊这幅手软脚软任人摆布的乖巧模样,嘴角挂着笑容地替他穿衣服:“只是我让车夫来回在皇宫之中跑就是了。”
还有这种骚操作?
江俊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老司机带你灵车漂移,若非卫五良心未泯,只怕他真要被操得魂飞魄散,成为需要灵车的亡灵。
不知为何,江俊就是想起了当年某某韩剧在国内风靡的时候,他同桌的女生满脸花痴样儿,捧着胸口冲着天空大喊,说以后找对象的标准,一定要——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长腿欧巴、一夜七次郎。
江俊当时对此嗤之以鼻,现在……
撩起眼睛看了卫五一眼,江俊觉得好像眼前的男人当真是符合了所有的标准,甚至,不仅仅是个“七次”郎。
江俊想都不敢想,要是他不奋力挣扎、哭喊求饶的话,让卫五可劲儿放开浪,他会不会真的被“犁”死在车上。
缩了缩脖子,江俊道:“不成了、不成了,卫五我同你讲,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具有一定规律的,可持续发展才能为子孙后代谋福利……”
看着不知为何变得一脸沧桑的江俊,没有学过科学|发展|观的卫五同学,终于一脸懵逼。
之后,
黑车在停了下来,挡住了光的木板被降下来,马车又恢复成了原状。卫五扶着江俊慢慢地从马车上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根本已经打颤得站不稳。
卫五勾起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才转身去吩咐了车夫几句。
待车夫驾着马车消失在宫城夜色下,卫五便稳稳地将江俊整个人打横抱起:“看看、这里是哪里?”
原本江俊还有些别扭,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样“公主抱”在怀里,怎么都觉得怪异。听见卫五的话,他下意识地就扭头看了看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里有水声,有一丛丛非常漂亮的竹子,隔着宝蕴河,还能够看见对岸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的花房。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宫闱。
这里的宫墙全部漆得浅黄,外圈又种满了漂亮的竹子。一节一节青竹将整个宫殿包围,像是竹墙,又在其中透出了点点的明黄。
石灯在墙根处放出浅浅的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已经积满了薄薄一层雪花。
夜风一动,墙外的竹林,便发出簌簌之响。偶尔有一两片竹叶夹杂在大雪中坠落,看上去也别样漂亮。
富丽堂皇的宫中,还有素雅得这样好看的地方?
江俊眼中闪过欣喜,却不知这里是哪里。他看的是李吟商为主角的剧情,奈何成为了皇帝禁脔的李公子,顶多睡过龙床、知道皇帝的寝宫在哪里。
三宫六院,后宫各种宫殿几本上都没有去。
“这里是听竹馆,”卫五见江俊答不上来,笑着开口,却在下一个瞬间,抱着江俊一跃而起、从宫墙上翻了进去:“母后,生前最喜欢的一处地儿。”
江俊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抱紧了他的脖子,看着男人嘴角划过了一抹坏笑,江俊忍不得又缩了缩脖子,不满地扁了扁嘴。
这男人似乎欺负他欺负上瘾了!( ̄へ ̄)!
但是等等,
江俊从恋爱脑中回了神,有点惊疑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你说这里是听竹馆?听竹馆难道不是……”
“是出了名儿的冷宫,”卫五替他接下了这句话:“在这里,居住过锦朝历朝历代的一百八十一位嫔妃。”
江俊倒抽一口凉气。
“但是,父皇在时,将这里改成了一个普通的宫宇,”卫五将江俊放下来,手却运了内劲小心揽着他的腰、替他舒缓那股酸劲儿:“你看那里,还有母后和父皇两人亲手种下的两株红梅。”
听竹馆里无人打扫,整个院落里堆满了枯草和枯叶,如今大雪一压,倒无端被清洗了个干净,白茫茫片的雪地里,在院落的一角、却又两株红梅相对而立。
冬日尚早,红梅尚未尽绽。
但是遒劲的枝干,还有那种相对而望、遥相呼应的和谐唯美,却让江俊觉得看着很是舒心,他暗中握了握卫五温暖的手:“所以你说,带我来看你的家人?”
卫五笑了笑,只是拉着江俊往前行。
“锦朝皇后的寝殿为中室殿,为东六宫之首。其实母后在世的时候,却更喜欢住在这里。一年里,只怕有三季,她都会站在这里,画画弹琴、看书习琴。”
随着卫五的描述,江俊似乎能够在眼前补全一幅幅过去的场景。
只是如今大雪纷飞、枯叶飘零,曾经的富丽堂皇,最终都变成了一声叹息。故皇后连个“太后”尊号都没有,听竹馆也被废弃,可见——当真是物非人也非。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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