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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9
    太子大婚种种繁琐自是不必细述, 秦艽这头也没比宫怿那边好到哪儿去。
    册封礼是昨天进行的, 饶是秦艽在宫里待过, 也被这册封礼的仪式弄得头昏脑涨, 幸亏此事有礼部的册封使及尚宫局的女官全程督办, 她其实就是听命站位等着, 折腾的多数是她爹和她哥。
    到了正日子, 又是天还没亮就起,沐浴、梳头、开脸、修鬓角,等秦艽穿上那日册封使奉来的太子妃冠服,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从有丫鬟嚷着太子殿下来亲迎了,秦艽就进入懵圈的状态。
    不光是她,柔娘也紧张的不得了。
    按规矩, 新妇临出阁要拜别父母, 这般状态下感伤是没有了,能记得把礼俗走完就不错。
    待全福人将她扶起, 边上的丫头递来青罗扇, 又有人拿来轻纱盖头。秦宽从外面走进来, 今日他衣冠一新, 满身喜气。
    “妹妹, 我背你出去。”
    透过轻纱,秦艽见秦宽转过身半蹲下来, 一股感伤不期而至,至此她终于有点要出嫁的心情了。
    她被人搀着伏上秦宽的背, 以前秦宽也不是没有背过妹妹, 那时的秦宽还是个弱质少年,身形单薄,现在却成了一名成年的男子,而她也该出嫁了。
    “哥。”
    “别怕,还怕哥把你背摔了不成?”
    秦宽站直起身,稳稳地往门外走去。
    乐声、鞭炮声似乎一下子就响起了,还有各种道喜声、赞叹声,秦艽哪里知道,打从宫怿乘坐辂车带着迎亲队伍出宫,沿路便聚集了无数百姓,直至尾随而来。
    今日太子大婚,全城戒严,民间婚嫁全都停了,长安城几条主路以及从宫里到此处的路俱被官兵清理,也就是说今儿全城就这么一件喜事,没事干的百姓们自然都聚来了。
    人们都争抢着看新娘子,让他们来形容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词,就觉得九天玄女也就这样了,可惜看不到脸。
    一只熟悉的大掌伸了过来,手指修长,骨节如玉,抬头看去,是一身金红色喜服的宫怿,就见他剑眉星目,俊美不似凡人。
    嘈杂声中,依稀有礼官的唱词,可在唱什么,秦艽根本听不到。
    她感觉到有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里莫名有点慌,正想大哥怎么不放她下来,突然被人临空抱起。
    “好好对她。”
    “放心。”
    一片喧嚷声和鞭炮声中,秦艽被放进车里。
    “你……”
    “坐好。”
    这时,又有人上前来了,秦艽坐在车上,透过薄纱依稀看到是两名小童。
    是甯儿和颉儿。
    两个小的今日也是一身喜气,本就生得好,又穿一身新,简直比那天上的仙童也不差。之前秦艽就问过两个孩子,被宫里的女官告知今日不能见面,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这种时候。
    同时,两个孩子的出现,也让围观的一众百姓连声赞叹。
    再没见过新娘子出嫁,还带俩孩子的,虽然孩子是新娘和新郎的,就算挑错也挑不出。再加上两个娃儿长得像仙童,围观百姓的话题也就从坏没坏习俗,转移到这俩孩子到底长得像太子还是太子妃。
    迎亲队伍终于动了,一路上围观拥簇者无数。
    打头有几匹神驹开路,为首的正是一身金红色喜服的太子。长安城的百姓见过无数新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美不似凡人的新郎,不免有人联想到当年上官皇后有倾国倾城之貌,太子自然容貌不会差。
    之后是用来迎亲的辂车,辂车左右前后有百十骑同样骑着白色骏马的骑士随车而行,护持左右,队伍之后还跟有仪仗奏乐,着实声势浩大。
    迎亲队伍围着长安城内整整绕了一圈,直到了日头西斜才往宫门处而去。
    太子大婚事务繁琐,流程礼仪皆有规制,包括迎亲队伍走到哪儿,都有钦天监算准时间和方位,一丝一毫都错不得。
    等到东宫时,正是吉时。
    在礼官唱词下,秦艽被人扶下车,踏在大红色福袋上。还未站稳,便感觉空着的那只手一紧,却是被人握住了。
    透过轻纱望去,隐约见身旁立着一人,他满身金红,身姿挺拔,雍容而尊贵。
    到了这里,终于安静下来了,礼官繁琐的唱词像是天上传来的梵音。之后跟着指引过了马鞍和火盆,就算被送进新房还没完,因为他们还要行同牢合卺之礼。
    所谓同牢,就是指新婚夫妻同食一份肉,代表着共同生活的开始。合卺酒则是用一种叫做匏瓜的器物,各盛酒于其间,新人各饮一卺。
    这些礼放在民间一般都从简,可在皇家则一切都照着古礼来行,两人宛如木偶一般,跟着礼官和一应东宫内官的指引来做。光同牢之礼便进行了半个时辰,秦艽顶着沉重的冠服,头都快拜晕了。
    等一应礼行完,秦艽见殿中依旧站着许多人,也不是宫女,而是身穿女官的服饰,她微微皱了皱眉,道:“都下去吧。”
    为首的一名女官似有犹豫,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看了宫怿一眼。
    “怎么?本宫指挥不动你们?”
    此时的秦艽早已揭了盖头,行了却扇之礼,一张芙蓉面尽露于外,她今儿化了妆,本就清艳的眉眼因多了一层妆容,更显得艳丽逼人,长眉浓睫颇有几分旁人不敢直视的锐利。
    一众人俱是跪了下来,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下去,本宫与殿下今日完礼疲惫,其他能免则免,把我的丫鬟叫进来服侍我梳洗,其他人都退了。”
    “是。”
    等一行人都下去后,偌大的殿中只剩了两人,秦艽去了喜床上坐下,想躺着可惜头上的首饰太多,只能僵着脖子坐在那儿。宫怿往她旁边坐了坐,将她拉到膝上让她靠着。
    “太子妃娘娘好大的气派。”他调侃道。
    秦艽被折腾了一天,又累又饿还挺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就不信你看不出她们是故意想给我添堵。”
    东宫其实就是缩小的皇宫,不光有东宫属官,还有为太子妃所掌的女官,其中有司闰、掌正、掌书、掌筵、司馔、掌医等,其下又有分属女官不等,共约六十余名,领引一众宫女,服侍太子及太子妃嫔。
    既为太子妃所掌,却偏偏在她说话时,去看太子,不是添堵是什么?
    另,如果继续按照古礼,今晚她和宫怿同房还得有人在帐子外陪着,那她肯定要疯,再说了她对这些人的路数还不清楚,不如趁早发作,也能让自己自在些。
    宫怿笑了笑,用手指摩挲着她后颈:“以前没这么多人,我嫌麻烦。可东宫现在有了女主人,这些人自然少不了。”这事之前宫里那边跟他打过招呼,这是规矩,他拒绝不得,只能接受。
    “也就是说她们打算在你或者我的面前彰显下存在感?应该还是你吧,打的是想飞上枝头的念头,问题是她们把我惹恼了,还想怎么飞上枝头?”
    “你怎么知道就不能飞?惹恼了你,自然讨了别人的喜欢,别人喜欢了,不就能飞上枝头了?”
    秦艽乜了他一眼:“那你这枝头也太不值钱了,说飞就让人飞了,自己还不能做主,那我也不要了,今晚你自己睡,我去和甯儿睡去。”
    说着,她就要起来,被宫怿硬按在腿上,明明不顺口,他垂下头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啃了啃她的嘴唇:“我这枝头就想给你飞,谁都不给。”
    说完,两人都有些忍俊不住,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们倒就着这事胡扯半天。
    这时,门外来了人,低声禀报说太子妃的丫鬟来了。
    玉燕等人鱼贯而入,秦艽终于松了口气,让她们给自己拆发髻沐浴。又问宫怿饿不饿,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秦艽进了浴间,这浴间极为宽敞,装饰奢华。
    正中是个偌大的水池,整体为汉白玉砌就而成,水池中烟气缭绕,看不见尽头,隐隐有汩汩流水声。
    秦艽褪了衣裳,进了水池,池畔有石台供以安坐,她坐在台上水刚好齐肩。她累了一天,浑身酸疼,能泡个热水澡,也是极为舒适的。
    水温偏热,不一会儿就热得香汗淋漓,小脸也被熏得通红,她却浑身绵软,靠在池畔一动也不想动。
    此时的她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服侍的人都下去了,隐隐有水声传来,她却只当是流水声,直到有人在水下抱住她。
    她被吓得一惊,却被人钳住了腰,正想叫人,随着一阵水声,水中的人钻了出来。
    那一定是水妖。
    男子有一双直飞入鬓的长眉,其下是一双狭长如墨的瞳子,刀削般挺直的鼻梁,微白的薄唇给他俊美的轮廓增添一丝柔和的弧度。绸缎似的墨色长发蜿蜒而下,可能因为之前盘了发髻,还略带了些弯曲的弧度。此时粘贴在肩颈上,还往下滴着水,浓郁的黑衬着羊脂白玉的白,让秦艽莫名觉得有些渴。
    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似乎哑了,咳了一声,才道:“你不是去了另一间浴房,什么时候进来的,吓了我一跳。”
    方才她打算进来沐浴时,见宫怿没有跟进来,顿时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人表面上看似正经,其实最不正经了。见他进了另一间浴房,她才知道这寝殿里有两间浴间,果然不愧是东宫,是以往比都不能比的。
    可为何进了另一间浴间的宫怿,竟会出现在这里?
    “两间浴房是通的。”宫怿道。
    秦艽有点恼羞成怒:“修这宫殿的人未免也太偷工减料,我说为何这池子这么大。”
    可惜她这恼羞成怒的样子,配着她双手环胸的动作,着实有点色厉内荏。
    “你不想跟我同浴?”他斜睨着,大抵是水雾太多,眉眼颇有几分润潮的意味,带着一种波光,勾得秦艽心里痒痒的。
    他伸手将粘在肩上的长发往后撩了撩,眉宇间似乎对这湿发有点不耐烦:“来,帮我洗发。”
    见此,秦艽顿时松了口气,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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