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心,雁儿身体抖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五谷撒在了地上吧,剩下的残渣让人进来打扫了就行了。
灰鸽食量大,近些日子又是许久未运动,这回一下子飞了这么多路确实是累了,忙扇扇翅膀飞到了地上雁儿撒的五谷间,一啄便是一粒,小脑袋一动一动速度极快。
“嘿,这灰鸽还挺好玩的,果然是饿极了,姑娘你看,怪可爱的!”
雁儿看着灰鸽不一会儿消灭了一小半,便索性将锦囊里剩下的都撒在了地上。
“是啊。”
沈缘福随口敷衍着雁儿,心思压根不在灰鸽上,还好雁儿看得专注,没有发现沈缘福的异常。
袖袋里的画像是卷起来后塞进去的,沈缘福怕一不小心压扁了把画像里陆景之的脸上压出几道印子来,手一直僵硬地微微抬起着。
“姑娘,你没事吧?”
雁儿偶然一抬头,见沈缘福的神色有些奇怪。
“没事没事,在想事情而已。”
雁儿以为沈缘福还在担心老爷夫人的事,倒没有发现沈缘福的异常,只当她心情不好,却也不敢再像方才那般笑了,虽是看着灰鸽,却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沈缘福。
感觉到雁儿时不时地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缘福的身体更僵硬了,只想着让灰鸽快些吃完,等灰鸽一走就把雁儿赶出房去。
这锦囊容量颇大,厨娘看着是雁儿亲自来的便将锦囊塞得满满当当的,还说这些谷子三四只鸽子吃不成问题,谁知竟被这灰鸽给一次吃了个光。
雁儿惊讶地张大了嘴,沈缘福也不由得多看了这只圆滚滚的灰鸽两眼。
不只是吃得多,还吃得很快,难怪能胖成这样!
吃完最后一粒苞谷,灰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一处角落,抬起一条腿收拢在羽毛里,打开翅膀,反转脖子将头□□了翅膀里。
吃饱喝足,它竟就这样在沈缘福的角落里单腿站立着直接睡了起来!
雁儿手指着灰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缘福。
“姑娘,这鸽子……这可怎么办好?”
沈缘福的手保持着悬空的姿势久了手臂有些酸疼,对着雁儿摇了摇头。
“随它去吧,许是累极了,睡醒了就走了。我要一个人待会儿,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的。”
“可是……好吧,我就守在外头,姑娘有事就叫我。”
雁儿担忧地看着角落里的灰鸽。
畜生不同人性,万一伤着了姑娘怎么办?
可雁儿看沈缘福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耐烦,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多嘱咐两句就下去了。
雁儿一走,沈缘福忙将画像从袖袋里掏出来,还好没有给压着。
将画像摊开在书案上,为了能将画像塞进竹筒里,硬生生将陆景之的脸上折出了三道印子,此时陆景之的脸便觉得有些变形,看着陌生地很。
沈缘福用指腹轻轻滑过折痕,想将折痕捋平。
无意间与那双似乎在打趣着自己的眸子对视着,沈缘福再看着自己手指缓缓滑过陆景之的眉眼,莫名脸颊微烫,好像自己趁着没人在占他便宜似的。
沈缘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指所触之处似乎灼热地烫人,忙收回了手指,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快着跳动。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真是没用!
沈缘福将自己被烫到的手按住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嘲笑自己的胆小,脑海里却又想起他走前那天晚上,便也是像这样将他的手覆在了这里,很久才拿开。
啊啊啊!
沈缘福快被自己给逼疯了!
冷静!冷静!不能再想那个登徒子了!
沈缘福知道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只要是和陆景之沾上一点儿边的,哪怕是和陆景之沾不上边儿的,沈缘福竟都能联想到陆景之身上去!
那个人究竟是给自己下了什么□□!
放在四个多月前,沈缘福压根不会相信自己竟会成这副模样!
不敢再看书案上的画像,生怕自己陷得更深,沈缘福别开眼儿将画像收起来,却又担心弄坏了画像,只得用余光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将被自己踢到柜底的竹筒拾起擦干净,重又将画像塞了进去,然后将竹筒锁进了屋子里的紫檀暗八仙立柜中,沈缘福终于坐在书案边松了一口气。
隔着屋子里挂着的纱帐偷偷瞄了一眼屋子另一头的紫檀暗八仙立柜,沈缘福一手撑着头忍不住猜想起来这一个多月陆景之在干什么。
对哦,张倾说他和顾凝烟厮混在一起呢!
沈缘福看着立柜的眼神便变得有些怨念。
那个登徒子弄得自己整日里像偷情一样小心翼翼的,自己却连他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沈缘福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书案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等沈缘福回过神来时指尖已是生疼。
蹙着眉给自己的五指呼了呼气,沈缘福又猛然一掌拍在书案上,这回却因为怕疼没用多大的力气。
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阿兰的事,顾凝烟的事,还有陆景之的事,自己都得主动点儿,不能再像往常一样等事到临头再想办法!
另外两件事这些日子来沈缘福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就剩陆景之的事了。
总而言之,不能由着陆景之若即若离地吊着自己,要么就确定陆景之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和顾凝烟绝无可能,要么,就一刀两断。
又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哪怕是自己就此孤独一生,也不能一辈子老是提心吊胆地怀疑着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就要抛弃了自己,另寻真爱去了。
想到这些让沈缘福的心情有些沉重,拿起一支洗净的毛笔,柔软的狼毫有一下没一下地刷过书案。
突然响起的重重地敲门声让沈缘福手一抖,狼毫笔一下滑出手心,滚落到地面上。
“姑娘!不好了!三公子回来了!正吵着要去姑太太的院子里呢!”
雁儿拍了两下便停下了敲门的动作,隔着门对着里头喊了起来,语气慌乱极了。
原本弯腰要将狼毫笔捡起的沈缘福听到三哥回来了,也顾不上地上未拾起的狼毫笔了,忙往外头走去。
吵着要去?
按照三哥的性子不应该是一到府上就直接杀过去了吗?
☆、第64章 爹弄死他
“姑娘!”
沈缘福打开门,一看雁儿竟是已经被吓得眼泪汪汪的。
“姑娘, 三公子受伤了, 是坐了轿子被抬回来的, 两条腿都断了!”
见沈缘福开了门, 不等沈缘福说话, 雁儿忙将事情说了出来。
雁儿的声音传进沈缘福的耳朵里, 发出“嗡嗡”的回音,让沈缘福觉得听不真切。
向来几乎无所不能的三哥,儿时记忆里打架从来没有输过的三哥,竟然断了腿!
还两条腿都断了!
沈缘福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雁儿的话。
“三哥现在在哪?”
“还在三公子自己的院子里, 您吩咐了等三公子回来拦着他别靠近姑太太院子的,下人们看着三公子的伤势也不敢听三公子的话,哪敢再擅自将三公子挪过去。”
一听三哥在他自己的院子里, 沈缘福忙拔腿就跑, 雁儿就跟在后头边跑边说。
三哥冲动易怒, 沈缘福早猜到三哥一回来定是要找阿兰的,的确早早地就吩咐过等三哥一回来, 就让下人拦着三哥。
沈缘福知道光凭下人怎么可能真的拦得住三哥,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能让自己早些赶过去,省得三哥闹出什么事来。
可哪能想到三哥竟然会是连自己走过去都无法做到!
不知道三哥到底伤成什么模样,到底有多严重,沈缘福越想越害怕。
突然脑海里想起另一个人,沈缘福的步伐不禁稍稍慢了些。
顾凝烟!
三哥受伤会是顾凝烟做的吗?
虽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 沈缘福心里的天秤已经倾斜,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三哥的伤和顾凝烟脱离不了关系。
沈缘福眸子里一丝光亮闪过,明亮的双眸里竟泛出一股暗沉之色。
“可知道三哥是出了什么事?”
这回沈缘福再开口,方才的慌乱已经消失无踪,雁儿只觉得听到的声音里冷静地很,一时忍不住抬头看着沈缘福,竟觉得有些陌生。
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嫩肉,雁儿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挪开,将脑袋低下去看路,不敢再盯着沈缘福的脸看。
“不知,来传话的小丫鬟只说三公子伤得重,究竟出了何事也没说清楚。对了,老爷那里也派了人过去传话了,老爷脚程比姑娘快些,怕是姑娘正好会遇上老爷呢。”
“夫人那里呢?”
沈缘福突然想起这对娘亲怕又是一个打击,断了双腿也不知严不严重,这里的医术虽说可以接骨,可若是断得严重,想要恢复如初怕是有风险。
弘叔当初听说是断骨都刺破了皮肉冒了出来,虽是接上了,如今依然一瘸一拐的。
跑得头上满是汗水的沈缘福被自己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呸!三哥吉人天相,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夫人那里都瞒着呢,没敢去禀告。”
沈缘福一听松了口气。
前头就是三哥的院子,沈缘福冬日里穿得多,一路跑过来已是累极,全靠着担心三哥的伤势才能接着迈开腿跑来。
尚未进院子,院子里头便乱哄哄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沈缘福终于放慢了步子改为快走步入院子里。
院子里挤了不少丫鬟小厮婆子,一个个探头探脑地看着屋子里头,神情焦躁,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姑娘来了”,这才一个个都回过头,齐声道了声“姑娘好”。
沈缘福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围在院子里头做什么,担心里头的情况,沈缘福干脆没管,直接越过他们往里边走。
再往里头人倒是少了,只三哥身边伺候的宝清宝澈两个守在房门口。
宝澈先看见沈缘福,正准备上前来迎,却被旁边的宝清抢了先,宝澈便干脆落后两步在后头跟着。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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