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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言枕词记得自己是在藏书楼中看见这个的:“就在这里看到的。”
    原音流:“哦——”
    他拿起桌面的《弟子名录》,遮住弯起的嘴角。
    言枕词再道:“不过这本剑谱不是完整的剑谱,真正算来,只是剑谱主人三问真人修炼时候的杂记,真正的剑谱已随着三问真人未知去向的遗骸一同消失。”
    说罢,言枕词找来纸笔,默想片刻,将全书千字一一写下,连最后的功体运行图都画得分毫不差。
    原音流等言枕词画完后接过看了两眼,目光突而停留在最后几页上。
    接着他问:“你说剑宫没找到三问真人的遗骸?”
    言枕词:“没错,怎么了?”
    原音流:“可他不是已经直白的写在杂记中了吗?”
    言枕词一愣。
    就见原音流当着他的面,将杂记最后几页所画的功体运行图按八分之一位置依次交叠,之后,那些穿行于人体的细线共同组成了一副简笔山水画。
    原音流笑道:“山水画在前,人像在后,又有一朱砂点于山水画中,不就是人葬山中?这么简单的谜题,你一直没有发现?”
    言枕词哑口无言。
    但很快,原音流叹了一口气,轻飘飘将手中的《三问杂记》丢开:“算了,这个也没什么用。”
    言枕词一挑眉:“你还没看就知道没什么用?”
    原音流道:“那几个长老要求我练的不是剑宫入门功法吗?这又不是入门功法,有什么用?”
    言枕词很意外:“你居然会在意这个?”
    原音流:“我当然会在意。”
    言枕词:“那你要练哪一套入门功法?”
    原音流:“哪一套都不练。”
    言枕词:“……”
    原音流突然朝言枕词所在位置倾倾身,压低声音,语带蛊惑:“你想看离禹尘剑吗?这可是一柄连三代大弟子都没有拿过的宝剑……”
    言枕词还真想看。
    他不动声色地瞟了原音流一眼,总觉得对方憋着坏,下一刻就要倒出来。
    下一刻,原音流笑道:“我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能让我们在很短的时间里一起看到离禹尘剑。”
    言枕词:“什么办法?”
    原音流:“你易容成我的模样,用三层入门功力,打开离禹尘剑的所在,不就好了?”
    言枕词:“……”
    原音流:“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毕竟——”
    言枕词:“毕竟?”
    原音流意味深长:“时间不等人。”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原音流与言枕词一同离去。
    两人离去之后,分散在一楼的三个十八剑子忍不住从书堆之中抬起脸,追寻了一下原音流的背影,接着他们小声说话:
    “真没有看过那样翻一眼书就放下的读书方式。”
    “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一个半时辰里,他就将一二楼的书全部拿起又放下。”
    “桌上还放了一本书,好像是他们刚才写的,名字是《三问杂记》,这个书名你们有印象吗?是一二楼的书吗?”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俱都摇头。
    “应该不是一二楼的,书目上并没有《三问》这个名字……”
    第11章
    一桥飞渡,连接两座山峦。
    自剑宫藏书楼下来,通过驾于崖巅的金风桥,便到了弟子们日常活动的见性峰。见性峰上,有三斋堂、鼎方园、玉圃园,为膳食、炼丹、药草之所,也有剑庐、剑池等冶金之地。至于弟子日常授课的地方,则分为停云坪,磨剑崖,取崖下磨剑、崖上停云之意。
    自藏书楼中一席话后,言枕词被原音流说动,来到玉圃园中挑了两三样药草,全是易容所需的材料,正与此地执事交接。
    原音流站在言枕词三步之外,见对方动作如此迅速,不免感慨:“师父想通得真快,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言枕词:“你说的,时不待我,事急从权。”
    原音流思考片刻:“师父,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像剑宫弟子,不会是别派派来剑宫的奸细吧?”
    言枕词:“如果我是奸细,你就是奸细徒儿,小奸细。”
    原音流摇扇微笑:“我不是小奸细,我是掌门的私生子。”
    两人边说边走,与一位背着满是草药的箩筐、刚刚采药回来的剑宫弟子插肩而过。
    位剑宫弟子将背后箩筐交给执事,在执事将其中药材一一登记的时候,忍不住出声道:“刚才过去的是原西楼和他的师父?”
    执事抬了抬眼:“你这两天不都在山中吗?这就知道了?”
    采药弟子:“剑宫上下都传遍了,我还听说掌门要将离禹尘剑交给原西楼?”
    执事:“应该是吧。”
    “可是,”采药弟子咕哝说,“离禹尘剑,不应该交给薛师叔吗……”
    薛天纵正在停云坪。
    磨剑崖风呼猎猎,停云坪上,剑宫弟子战战兢兢,使劲浑身解数,将最近一段时间所学的内容展现在薛天纵眼前。
    饶是如此,等三月一次的“停云问剑”结束之后,能够好端端站在停云坪上的弟子也不足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九,都被薛天纵直接丢下磨剑崖重新磨剑。
    整整一个时辰,磨剑崖中惨呼不绝于耳,被风吹着,散在剑宫上下。
    薛天纵锐目扫过在场众人:“今日到此为止,诸位师弟不可懈怠。当戒骄戒躁,锐意精进。”
    剑宫弟子齐齐稽首:“是,师兄!”
    薛天纵还礼,而后径自离去,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未进门,弟子罗友已经在他屋前探头探脑:“师父!”
    薛天纵:“何事?”
    罗友:“师祖传来喻令,明日开离禹尘剑。”接着不等薛天纵说话,立刻愤愤不平接下去,“师父,你说就算原音流是天纵奇才,总不可能一日就将入门功法练到三层吧?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薛天纵眉心一皱,打断弟子的话:“此事不需多说,照你师祖的话往下吩咐就是。”
    说罢,他推门进屋。
    自昨日归山,薛天纵回禀事物,教导师弟,现在刚将包袱打开,便见到摆放在最上面的蓝皮册子。
    这乃是他斩杀元戎皇子之际,自元戎皇子怀中拿到的天书。
    薛天纵对天书并无兴趣,先前拿着,是为万不得已之际以此物让原音流上山,现在原音流已在山上,此书也该物归原主。
    薛天纵刚向天书伸手,一阵风便在室内吹过,将天书书页被吹开。
    空白的内页出现在薛天纵眼前,而后墨点浮于纸面,慢慢组成一行字:
    “剑宫出事”
    薛天纵一愣,而后冷道:“邪魔外道,装神弄鬼。”
    他并指如剑,正要划下,天书却突然多了一行字,这行字正正好就回答了薛天纵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邪魔外道正在剑宫”
    本该落在书上的剑指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风吹过院中寒梅,暗香轻抚地面裂痕。
    桌上的天书恍若无事,继续显示更多内容。
    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纸面上。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将这整整一张空白书页占据,直到最末,又出现两个字来:
    “消失”
    而后,从第一行字开始,纸上的墨迹一点点变淡,最终消失成最初的一片空白。
    薛天纵手持天书,本拟将其撕碎的他在看见越来越多的名字出现之后便停了手。现在,他的眉头第一次真正皱起,凝神注视着窗外寒梅久久不语。
    片刻,他招来两个徒弟,吩咐褚寒:“你将《弟子名录》拿来。”又对罗友说:“你去外门查几个人。”
    罗、褚二人答应。
    接着,罗友窥着薛天纵,又小心翼翼道:“师父,弟子刚才还有话没说完,师祖方才派童子过来,除了说明日开启尘剑之外,还说明日你可协同主持尘剑的开启典礼,还派人送来一幅字。”
    说罢,罗友将那副字呈上。
    薛天纵展开一看,只见一“剑”字落于纸上,银钩铁画,入骨三分。
    只一眨眼,时光倒转,初入剑宫门墙时与恩师的对话历历在目:
    “剑宫习剑,剑为何?”
    “剑是手,剑是身,剑是心,剑是我,剑非外物。”
    “剑是我,剑非外物。”薛天纵低声自语。
    恩师将此物送来,无非担忧他太过重视离禹尘剑,以致失了本心。
    然剑非外物,剑非离禹尘剑。
    纵是剑宫至宝,何必挂怀?
    薛天纵将手中这幅字小心收好,抬头时说,“向你师祖告罪,明日我不参加尘剑开启典礼。”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掠过还放在桌上的天书,眼睑下垂,遮去眸底冷冽。
    剑宫有云穹,云穹在云上。
    云穹为中峰至高,乃是放置离禹尘剑之地。其上尖顶薄且直,中途无其余突起,一往无回,似剑身直插云天;其下有一圈环峰平台,如剑格护卫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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