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微笑道:“崔翁,皇位的合法性可是关于大唐稳定的根本大事,这件事不解决,朝廷便免不了动荡不安。总是要有个了结的。咱们身为臣子既不能为他们做决定,那么便遵循胜者为王败者贼的原则,让他们自己竞争便是。”
崔道远的心中咚咚乱跳,王源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便是放纵皇子们之间自相残杀。这可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想法。
“既然相国认为当今陛下的皇位不正,何不干脆支持丰王夺回皇位,岂非少了许多纷争?”崔道远沉声问道。
王源摆手道:“我怎能掺和此事?那是他们李家的事情,我可不会插手。都是皇族血脉,我能说谁是正统谁不是正统么?当今陛下皇位确实不正,但那是对于其余皇子们而言。对于我等臣子,李家谁当皇帝不是当?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崔道远无言以对,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王源英俊的面孔看起来那么的不舒坦,或者说这张英俊的面孔下面隐藏的是一张凶恶的面孔。或许叛军们的流言是对的,这个人正是青面獠牙如厉鬼一般的人物。刚才他的这几句话其实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他是一定会篡位夺权的,这一点已经被崔道远洞悉的清清楚楚。皇家相残,谁将得利?当然是面前这个野心家。
崔道远深深的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息下来。他的脑子里迅速的思索着,面对眼前这个野心昭然之人,自己该如何应对。是立刻诛杀王源为大唐除却后患,还是冷静的思索得失,找准崔家应该在的位置呢?
“崔翁,看起来你似乎脸色不好呢,你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王源当然知道崔道远心里正在经受着煎熬,事实上王源正是要在今晚跟崔道远摊牌。他要知道崔道远的真实态度,最好是能和崔道远达成交易,让他崔家支持自己或者最起码是两不相帮。一旦崔氏和江南豪族支持李瑁,事情将会变得很棘手。他要彻底瓦解这个可能建起的联盟。
“无妨无妨,老朽并无不适,喝几口热茶便可恢复。”崔道远摆手道,伸手捧起茶盅来喝茶。
“相国,老夫不知说什么才好,老夫没想到相国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如此一来,我大唐岂非在叛乱平息之后还要遭受更大的纷乱?百姓们岂非还是要遭受苦难么?这和相国刚才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百姓的言论似乎相悖呢。”崔道远哑声道。
“我知道,但是毒疮总要出头,大乱之后便是大治。若无此磨难,天下岂能太平。勉强粉饰太平,其实便是掩盖住了矛盾。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难道便是一种好的局面么?”王源笑道。
“请恕老夫还是不能接受相国的言论,老夫觉得,相国此举……此举甚是不妥,大大的不妥。相国让老夫觉得你……似乎……似乎……另有所图。”崔道远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
王源静静的看着崔道远道:“崔翁,非我王源另有所图,我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崔翁,你不在我的位置上,你便不知道我的处境。你也知道,现在遍天下都在传言我有谋逆篡位之心,到处都在流传我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何把持朝政,如何拥兵自重。你告诉我,若是换做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会如何想?”
崔道远皱眉道:“老朽不知,相国不是自称将无视这些流言么?”
王源叹道:“我可以无视,但有人能无视么?而且这当中有些话便是出自某些人的口中,是他们硬是给我泼上这么多的脏水,让我永远洗不清。想我王源,自从入仕以来,不敢称对大唐有多么大的功劳。但我王源平南诏,伐吐蕃,马嵬坡救驾,力敌数十万叛军稳定形势。这些事情就算不是功劳,也是苦劳吧。然而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的是这一瓢瓢的脏水往身上泼,承受的是这天下到处流传的关于我的诋毁的流言。你说,换做谁,得到这样的结果,心不是凉透了的?”
崔道远沉吟点头,确实,没有王源,大唐今日不知是何种情形。此人为大唐立下莫大功勋,而现在,针对他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对王源确实不太公平。换作自己是王源,怕早就心灰意冷了。而此人顶着这些压力依旧在为平叛奔波,可谓内心强大。
“相国,为臣者受些诋毁也是在所难免,只要朝廷知道你的苦衷和功劳,终究会有澄清的一日。况且这些流言也只是流言而已,很多人像老朽一样,是根本不信的。”
王源呵呵笑道:“崔翁啊崔翁,你这话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你刚才执意追问我的真实想法,不就是你相信这些流言的表现么?况且你说什么朝廷会替我澄清,朝廷会么?这些流言蜚语恰恰是朝廷中的某些人散布出来的,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时机一到,便将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拔除。我才是某些人坐卧不宁的原因呢。”
崔道远不知如何回答,只安慰道:“相国身正不怕影子斜,世间自有公论。”
王源笑道:“公论么?那恐怕是等我死了之后才有了。但我却还不想死。我这个人就是有些倔强,你想害我,我偏偏不让你如意,反而会让你付出代价。我本无害,但你若逼得我无路可走,那便休怪我翻脸无情。有人希望我死,因为我的存在会让他寝食难安。但我的性命又岂是什么人想拿便拿的。”
崔道远道:“相国既无异心,又怎会有人来逼你,相国恐怕是偏激了。”
王源呵呵笑道:“崔翁,你崔家当年怀有异心么?”
崔道远愕然道:“我崔氏如何会有异心?”
王源道:“那你告诉我,为何你们被驱赶出朝,僻居东南呢?崔家本是世家大族,如今却成为了江南商贾大族。钱是有了,但这份羞辱恐怕你们崔氏子孙永远挥之不去吧。所以你们才对回归朝堂如此看重,那是恢复你们崔氏名誉,重振你们崔氏门楣的绝佳机会。”
崔道远不悦道:“相国这是要羞辱我崔家么?”
王源道:“当然不是羞辱,我只是想告诉崔翁,不管你崔氏有没有异心,只要有人觉得你们有异心,那么你们便只能僻居江南。因为你们无论怎么解释分辩都是无用。原因便是你们崔氏和其他几族太过强大,有你们在朝中,有人便睡不著觉。这便是你们崔氏和其他几族无端被驱逐出朝的缘由。”
崔道远沉默不语,他承认王源的解释。当初崔氏和其他几族实在是太强大了,足以影响朝政格局,足以左右朝廷的决策,正因如此,才有了南迁之祸。这一点后来被驱逐的几大豪族私底下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我现在的处境便跟你们崔氏当年差不多,或者说更为恶劣。因为我和当今陛下交恶,所以,你们崔氏和其余几大豪族起码还可以忍辱求生,得以避居东南。而我连退隐的机会都没有。除非我死了,否则便无法善罢甘休。但我绝不会给他们杀我的机会,所以这便是难以和解之局了。”
崔道远皱眉道:“照这么说来,岂非是个死局?若朝廷执意要相国放弃兵权,你又不肯的话,那结果恐怕只能是……”
崔道远没敢再说下去。
王源替他说了下去:“结果只能是……鱼死网破。”
崔道远浑身冒汗,沉声道:“相国,你若当真这么做了,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你本是我大唐功臣,这一点无论他人怎么诋毁,公道也在人心之中。一旦你反抗,那可就同安禄山一样,是叛乱的反贼了。”
王源冷笑道:“崔翁,为何反抗便是反贼?若大唐气数已尽,取而代之难道不是顺应天意么?”
崔道远几乎要跳起身来,嗓子眼发干,说不出话来。
“当年大唐代隋而立,难道高祖李渊便是反贼么?高祖建立大唐便是顺应天意,大唐难道便是万世不灭之朝,万年不倒之基业么?人有生老病死,国有兴衰盛亡,此乃天道循环之理,崔翁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王源沉声道。
崔道远哑声道:“相国……相国怎敢说这样的话。”
王源沉声道:“有何不敢?咱们且走着瞧,若大唐气数未尽,若陛下有德,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我安稳待在剑南过我的安稳日子。没人招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别人。若是大唐气数将尽,有人非要要我的脑袋,那便说明有人不顾一切执意要毁了大唐,那么我也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
崔道远猛然起身,手指着王源喝道:“原来,原来你果真是有篡逆之心。你想当皇帝么?”
王源沉声道:“崔翁,我还是那句话,若大唐气数未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若天意使然,何不顺应天意。”
崔道远冷笑道:“谋逆便是谋逆,造反便是造反,偏偏要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王源也缓缓起身,双目瞪视崔道远道:“崔翁,本人并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我王某行事,从来就无需跟任何人解释什么。”
崔道远喝道:“那便无需解释,老夫却也不想听。”
王源冷声喝道:“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言尽于此。我只希望你崔家站好你自己的位置,可莫要站错了队,招致弥天大祸。”
“什么,你还敢威胁老夫?”崔道远瞠目怒斥,一扬手,“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盅摔落在地上,顿时片片碎裂,茶水淋漓。
第965章 长夜(九)
屋子里的巨大动静惊动了屋外廊下众人,听到茶杯碎裂的刹那,柳潭便以极快的速度破门而入,冲入书房之中。崔家众人也在第一时间涌入屋内。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崔道远和王源面对面瞪视而立,像是两只正欲相斗的大公鸡一般,互相恶狠狠的看着对方。两人都面红耳赤,显然正在争吵。
“家主,发生了何事?您没有受伤吧。”柳潭闪身来到崔道远身旁,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刀柄。
“爷爷,王公子,你们怎么了?好好的说话,怎么吵闹起来了?”崔若瑂也冲了上来叫道。
崔道远狠狠的瞪着王源,王源毫不相让的也盯着崔道远,两人如泥塑木雕一般的不言不动。王源全身已经绷紧了力道,做好了一旦崔道远下令动手,自己便立刻出手挟持崔道远的准备。但他也明白,如果一旦动起来来,自己将是死路一条。从柳潭的身手来看,自己绝不是对手,更别说还有其他大量的护院了。而且王源也不希望事情到了那一步,说到底,自己的目的是要说服崔家,而非和他们闹翻脸。
“你们……都退下。”崔道远缓缓开口道。
“家主……”柳潭叫道。
崔道远摆手制止了他的话头,沉声喝道:“都给我出去,我和王相国的话还没有说完。”
柳潭无奈看了看崔元博,崔元博轻轻的摆了摆手,柳潭只得朝护院们打个手势,众人缓缓退出。
崔若瑂蹙眉上前搂着崔道远的胳膊轻声道:“爷爷,你们好好的说话,千万莫要动气。不要发脾气好么?”
崔道远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了拍崔若瑂的胳膊,崔若瑂看向王源,眼中满是幽怨和祈求:“王公子,我爷爷年纪大了,你也不要惹他生气。你们有话好好说,若是我爷爷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我替爷爷向你赔罪便是。不要吵,好么?”
王源微微点了点头。崔元博实在看不下去了,在门口转身喝道:“若瑂,还不出来。”崔若瑂这才低头转身,匆匆出门而去。
书房门带上,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黯淡的烛火摇弋着,两人的身影在烛火的照射下投射出两个古怪的黑影,在窗棱上伸伸缩缩摇摇摆摆。两人都沉默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崔道远缓缓的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王相国,老夫万没料到,你居然真的有篡逆之心。你可是我大唐上下推崇备至的朝廷脊柱,怎能学安禄山这样的反贼,居然要篡夺大唐的江山。这……这太让人震惊了。”崔道远叹道。
王源也缓缓的坐下,沉声道:“崔翁,说了半天,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呢?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有谁愿意去打打杀杀,谁不愿战乱之后过安稳的日子。可是安稳的日子能过得了么?若有人非要杀你的头,非要杀了你的家人朋友,你是选择引颈就戮,还是选择与之对抗?我曾一心一意为大唐,可大唐是如何待我的?”
崔道远沉声道:“相国如今的一切,不都是大唐给的么?”
王源冷笑道:“大唐是给了我恩惠。但我为大唐做的还不够偿还么?我得太上皇恩惠,进了翰林院为学士,此乃我仕途之始。但也经此而已。从那以后,我的哪一次任命不是刀尖上跳舞?陛下命我为河北黜陟使,听起来是升官,但河北黜陟使那官儿是人做的么?那是个没有人敢做的官职,因为任此职者无一善终。我当了这个黜陟使后,差点便命丧妫州,安禄山勾结了奚族人设伏袭击我,若不是我命大,我早已是一杯黄土了。我去剑南为副节度,那是对我的恩惠么?其时朝廷和南诏作战,剑南军节节败退。我去了是当替罪羊,当救火队的。你能想象,我若无法用竟有的数万兵马降服南诏的话,如今的我还活在世上么?更不用说伐吐蕃之战了,直到如今,还有人说我在讨伐吐蕃人的时候抗旨不遵,说我要挟朝廷和吐蕃私下达成和议。他们也不想想,吐蕃之战险之又险,差一点便全军崩溃。安禄山作乱,我率军迎驾于马嵬坡,粉碎了前太子李亨篡位的企图,将陛下平安迎接到成都。然而我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落得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恶名。”
崔道远皱着眉头听着王源的这些经历,这些事他都有所耳闻。但之前并未多想,此时此地,听王源历数心路历程,不免也心中戚戚。这王源确实是靠着自己扭转了命运,很多事若不是他个人的能力超绝的话,怕是早已大浪淘沙,泯灭浪潮之中了。
“崔翁,我王源可不是如怨妇一般的爱抱怨。但忍耐是有限的。崔翁,我还是希望你能看清楚形势。一旦陛下不容于我,我必不会引颈受戮,到那时希望崔翁你不要站错了队,因为那样的话后果很严重。”王源沉声道。
崔道远心中怒气又起,王源这话还是透着威胁之意,这让崔道远难以接受。
“我倒想知道,若我助陛下于你为你,你能拿我东南豪族如何?”崔道远冷声道。
王源摇头道:“崔翁,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在指点你一条明路。一旦陛下逼我造反,我的神策军将会以雷霆万钧之势打败他的兵马。即便他有百万兵马也难逃失败的命运。你或许会以为我在吹牛,但当你看到我神策军的实力之后,你便不会觉得我是在吓唬人。你们东南豪族之家要么选择中立,要么选择支持我,否则到最后你们会后悔莫及。我可以容忍今夜的谋杀,但我决不能容忍第二次的于我为敌。”
崔道远气往上涌,呵呵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的兵马能以一当十?别人的兵马便是纸糊泥塑的不成?我东南各族若是铁了心和什么人为敌的话,手中钱粮可养百万兵马。以我江南几族的号召力,一呼万应,招兵买马如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王源微微摇头道:“没用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再多也是炮灰。我根本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把话摊开了来说罢了。你们若执意支持陛下,我也无话可说。诚然,你们的支持会让我的胜利来得迟一些,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旦结果是不会改变的。而你们因为战错了队的下场将会极为惨重,你们江南几大豪族将会被诛杀殆尽,一个也活不了。”
崔道远又忍不住了,活这么大,被人当面如此威胁还是第一次。他的脸色又红涨激动起来。但王源在他再次发怒摔杯子之前制止住了他。
“崔翁,你也莫要激动,我知道我刚才的话大有不敬,但我这个人说话就是这么直率。咱们也不用做口舌之争,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们的帮助能让陛下打败了我,然则你真的认为你们崔氏和江南几大豪族便能回归朝堂,恢复往日的荣光么?崔翁,你风里雨里这么多年,这一点不会看不透吧。大家族的时代早已过去了,崔氏能在东南安稳这几十年,便是因为你们早已不在朝堂之上不参与朝政,你们已经不是朝廷的威胁罢了。一旦回归朝堂,你们便和我一样,成了别人睡榻旁的猛虎。回归朝堂之日,便是你们几大豪族的灾难之时。而这一次,怕是便没有武帝时的那么幸运了。”
王源的话若是在今夜之前说出来,崔道远定会嗤之以鼻。但刚才在得知李瑁暗地里给崔元平下旨,蓄意分化挑拨崔家内部的关系之后,崔道远对李瑁其实已经印象差到了极点。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李瑁是个靠不住的人,所以对王源的话倒也颇为认同。
但即便如此,崔道远还是冷声道:“我可不信你的这番鬼话,当今陛下未必便是你所说的那样的人,你刚才说的这一切都是假设。无非便是为你意图造反找借口罢了。”
王源摇头笑道:“你执意不信,我也不能逼着你相信。但其实你要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我倒是有个小小的办法让你看清楚真相。崔翁愿不愿意看一场好戏?”
崔道远道:“什么好戏?”
王源沉声道:“我拟将太上皇送回长安,您猜当今陛下会如何应对?”
崔道远皱眉道:“长安收复,太上皇回京不是理所当然的么?陛下当然会接太上皇回京。”
王源呵呵一笑道:“我却不这么认为,我才当今陛下会拒绝太上皇回京城。”
崔道远皱眉道:“怎么可能。陛下怎会做出这等事?”
王源微笑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何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的皇位来路不正,迎太上皇回京,他会认为这是对自己皇位的威胁。所以我肯定他绝不会同意太上皇回京。”
崔道远沉思摇头道:“不至于,不至于。当真如此的话,岂非不孝不义?陛下怎会这么做,你的话我不敢信。”
王源冷笑道:“那这样,我们赌上一局。我赌陛下会拒迎太上皇回京,你赌陛下会允许太上皇回京。咱们弄些彩头,赌上一赌。”
“胡闹,这等事有什么好赌的。”崔道远怫然道。
王源微笑道:“崔翁是怕输么?那便是说明崔翁对我的话是相信的,只是口头上不愿同意罢了。”
崔道远瞪眼道:“笑话,老夫会怕输给你?赌便赌,赌什么?”
王源道:“咱们都是有头脸的人物,赌注自然不能太小,不妨赌的大些。嗯……若是我赢了,一旦陛下要对我动手,崔翁你便答应不提供钱粮兵马帮着陛下,我也不寄希望你会帮我,你只需两不相帮。”
崔道远嘿嘿笑道:“看来你还是忌惮我崔氏和其余几家大族的力量。何不明说了,你怕我们帮了陛下你就要落败了。”
王源微笑道:“确实,你们插手,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就算我怕了你们便是。赌不赌?”
崔道远抚须道:“若是老夫赢了呢?”
王源道:“崔翁划下道儿来便是。”
崔道远沉声道:“我划的道儿你可未必接的住。若老夫赢了,我希望王相国改弦更张不得再有非分之想。同时需听从朝廷的命令,不得拥兵自重。”
王源哈哈笑道:“崔翁倒是用心良苦,为了李家也是尽心尽力的维护他们。崔氏果然是大唐的忠臣,可惜明珠投暗,朝廷却辜负了崔氏的一片忠心。”
崔道远摇头道:“你错了,老夫只是不希望你这一个天纵之才走上歧途,变成遗臭万年的逆贼罢了。”
王源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自己若输赌局,他崔家便等于替李瑁不费刀兵除了心头之患,那自然是大功一件了。
王源点头微笑道:“罢了,便跟崔翁赌了这一局。若我输了这赌局,说明我看错了陛下的为人,那么我也认赌服输。”
崔道远笑道:“咱们今日这赌局可真是大了去了。老夫没想到会和你定下这天下大势的赌局来。老夫是不是疯了。”
王源笑道:“不是崔翁疯了,是我疯了。我这可是将身家性命和亲人兄弟的命都交到了崔翁手上。其实在我心中,即便我赌局输了,我也是不信李瑁会饶过我的。但我王源就是要赌上这么一把,看看是我的眼光准,还是崔翁的眼光毒辣。”
崔道远微笑道:“王相国,我知道这赌局对你不利。你的筹码比我的大多了。这样吧。老夫不能欺负你这个后辈,老夫或许可以加大些筹码。唔……若你赢了,老夫不但会遵守承诺不会帮着陛下出力,老夫还答应你,若你当真胜了陛下,老夫愿意将若瑂嫁给你。老夫看得出,若瑂对你似乎颇有情义,你似乎对她也有些爱慕之心,那么老夫便成全了你们。若瑂丫头可是我崔家的无价之宝,加上这个条件,你该满意了吧。”
第4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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