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许姝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几分压抑。
可她确实是不知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尤其是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方才傅祈钰眼中,竟然有一闪而逝的落寞和伤感。怎么会呢?他可是名震天下的镇北王。
莫名的,许姝心里颤了颤。想着这会儿该做点儿什么才不至于如此尴尬,她忙准备叫琥珀送几样糕点进来,可还未开口,却被傅祈钰一把拽着,坐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不是第一次靠的这么近,看着眼前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看着他隐晦不明的眸子,许姝的眼神不由有些躲闪。
而傅祈钰眼中,只见她的王妃睫毛颤颤,如白雪一般的肌肤,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脸颊和颈侧都染上了些红晕。却又因为紧张和心虚,身子有些僵硬,好像下一秒就准备逃离开他。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傅祈钰很少唐突美人的,可这会儿,他真的想给她些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是谁。
许姝多敏感的一个人,方才已经是浑身警惕了,这会儿一看他的眸子愈发深沉,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站起身挣脱开来。
可她身子娇弱,如何敌得过傅祈钰。
傅祈钰先是伸手抚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在许姝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只觉颈侧一痛,她吓得忙去推他,可下一瞬,他已经离开颈侧,狠狠、吻、住了她。
像是有什么,瞬间凝滞了,许姝很快就有些呼吸不上来。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窒息而死了。
好在,傅祈钰并未真的想杀了她。
等到她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气、喘吁、吁,傅祈钰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嘴唇,复又移到她的颈侧。
许姝身子猛地一颤,不用看也知道颈侧的伤口不浅。
你是小狗吗?许姝鼓鼓腮帮子,满目的委屈。
傅祈钰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样子,似笑非笑道:“你需记得,你永远都是本王的。”
傅祈钰嘴角含笑,可眼神却危险的很,尤其是此刻,许姝仍然能感觉到颈侧的刺痛,她突地感觉心慌慌的,声音颤颤道:“王爷怎的说这些,可是我哪里惹王爷生气了?”
许姝这话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可她又不想在傅祈钰面前露怯。
“王妃真不知本王在说什么?”傅祈钰突地在她耳侧吐气如兰,好像下一秒,她如果敢说错一个字,他就会用更厉害的法子惩罚她。
许姝一惊,忙正襟危坐,“我记住就是了。”
闻言,傅祈钰笑笑,终于肯松开手。
许姝有些心虚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脸上也不知是因为气了还是羞涩的缘故,感觉热热的。
“太子被废,东宫那些幕僚们,肯定免不了有些动作的。据本王所知,兵部尚书罗家的人暗中和太后有联系,怕是不日,太后便要回宫了。”
原本还有些恼羞成怒的许姝在听到傅祈钰这番话之后,猛的抬眸,看着他:“王爷的意思,是太后想对圣上动手?”
傅祈钰笑笑,伸手抓着她的手:“太后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的。五王爷没出事前,她或许只想着做这六宫最尊贵的太后娘娘。可五王爷出事了,为母则强,这些年为了五王爷太后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可她奈何她手中没权,虽说尊贵,却只是一个空架子。如今,怕是知道权利的好了。这若是能效仿历史上那位垂帘听政,岂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97章 泪水
傅祈钰既然那么说,那自然,是听到些什么风声了。亦或者,他本就参与其中。其实想想也是,圣上诸位皇子,哪一位成年的皇子继位,对他来说,都是威胁。可皇长孙尚且年幼,这确实是最容易掌控的。加之上一世,太后和冯振暗中勾结,阉党横行,更给了傅祈钰清君侧的借口。
想到这些,许姝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翊坤宫
废太子旨意已下,淑贵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如今连那皇长孙都随着废太子被圈禁在禁宫,可见,圣上是真的铁了心了。
一旁,杨嬷嬷也欢喜极了:“主子,您终于是熬出来了。圣上既肯下狠心废了太子,那便和太子再无父子之情,皇长孙尚且年幼,如今也难逃罪责,日后奴婢看是再也翻不出浪了。”
淑贵妃懒懒的倚靠在金丝鸾凤引枕上,微微勾勾唇角,“是啊,本宫这些年战战兢兢,为着太子之事,可谓是费尽心机。此番,终于是成事儿了。”
说到这里,她突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沉声道:“只是,太子虽已被废,咱们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史籍上不是没有废太子复位的记载,本宫绝对不会给废太子这样的机会。”
杨嬷嬷心里猛地一咯噔,颤颤道:“娘娘的意思,莫非是让人除掉太子殿下?”
淑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一边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上长长的护甲套,一边道:“不!现在还不是时机。何况,太子若是死了,圣上第一个就会疑心本宫。所以,此事得从长计议。”
淑贵妃嘴角挂着笑,可对于太子多年的眼中钉,不斩草除根,她如何能心安。
杨嬷嬷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忧心,她突地跪在地上,充满算计道:“主子,太子好不容易倒台,我们确实是不能给他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听她这么说,淑贵妃微微勾勾唇角,笑道:“嬷嬷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杨嬷嬷立即恭敬道:“主子,奴婢可是听说,太子殿下近来很是器重一个叫小圆子的太监。若是能在此事上做做文章,圣上该会多震怒啊。”
说完,她抬眸看向自家主子,只见淑贵妃闻言神色猛的一变,可几秒之后,眼中却充满了兴奋,“嬷嬷,是啊,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圣上在废太子诏书中训斥太子骄奢淫逸,可外面还有好多人说,这都是圣上自小骄纵的。指不定有什么人,还想着替太子求情呢。可若是传出太子有龙阳之癖,这就不一样了。这丢的可是皇家脸面,虽说京城不少世家也有此癖好,可别人做的,太子却做不得。到时候,圣上即便是想偏心太子,想给自己找借口放太子一马,怕是也难了。”
淑贵妃原本是打算过一段时日暗中把太子除掉的,太子之前还未被废,就整日的提心吊胆,借酒消愁,一朝被废,更是郁郁寡欢,这样一个废物,自戕了也是有可能的。可听了杨嬷嬷的话之后,她觉得,自己大可以不自己动手,那样就不会遭到任何猜忌了。她之所以能坐稳这贵妃之位,掌管皇后凤印,协理六宫,这些年全靠稳妥二字。而今,虽说春风得意,却是万万不能忘记这个的。
可到底该怎么谋划此事呢?那废太子妃罗氏虽说不得太子欢喜,可也随着废太子圈禁在禁宫。她之前把皇长孙养在自己膝下,可见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点儿什么,却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杨嬷嬷听着主子的忧虑,忙机敏道:“主子,区区一个废太子妃,您又何须忌惮。您忘记了,圣上本就不喜她这儿媳妇。这若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圣上或许会有些怜悯之心。可这罗氏,为了自保,为了给自己留后路,竟然把太子患有风疾一事,抖了出来。若不是如此,太子殿下如何会御前失仪,圣上也不会下了狠心,废掉太子。您瞧着吧,圣上自小把太子教养在身边,这难保会有些悔意。这当口,您若稍微吹些耳旁风,把这□□弄到罗氏身上去,一来圣上能宽心,二来,还可以除去罗氏这障碍,岂不是一举两得。”
淑贵妃微微怔了怔,愈发觉得杨嬷嬷的主意好,她险些要拍手叫好了。
“你说的不错,本公主这几日每每见圣上,圣上都眉头微蹙,可见虽说对于废太子之事,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忍的。本宫还发愁如何宽慰圣上,生怕弄不好,反招了圣上的猜忌,觉得本宫别有用心。有嬷嬷这番话,本宫总算是有了主意。”
正说着呢,只听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圣上差人过来传话,说一会儿过来陪娘娘用午膳。”
淑贵妃听了,深吸一口气,杨嬷嬷见状,缓缓道:“主子,您且得稳住。圣上这几日都在丹房打坐,今个儿肯来后宫,可见心里为了太子之事,憋闷的慌。您一会儿就见机行事,只要把火烧到那罗氏身上,除掉太子之事,可就完成一半了。”
淑贵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点点头:“嬷嬷说的是。”
圣上肯来她这里,淑贵妃很是得意。这些年,后宫中的美人来来去去,她离中宫虽说只差了那么一小步,可这后宫,圣上唯把她当做解语花。心里有什么烦心事了,总喜欢来她这里。
这之前吧,淑贵妃总想着圣上能册封自己为后,如此,才算圆满。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只要儿子能顺利登基,她便是这大曜国最尊贵的女人,何须心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成元帝便到了。
淑贵妃笑意嫣然的行礼问安,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成元帝的神色,果然,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淑贵妃静静的陪着成元帝用膳,席间,只字未言。可吃着吃着,她突地就哽咽出声。
要说淑贵妃这些年侍奉成元帝,万万不好这样失了仪态的。
见此,成元帝眉头微蹙,不过想到淑贵妃往日的恭顺,言语间倒也并未有过怪罪之意,反倒是多了些关心。
“贵妃何以哭的这么伤心?”
淑贵妃泪眼朦胧,若换做别的女人,平日里为了博宠总少不得用眼泪来惹他怜惜,可淑贵妃这却是在自己面前第一次落泪,成元帝自然不会有厌恶之意。
“圣上,自打您下了废太子的旨意,就忧心忡忡,臣妾看着,心里怪难受的。这若当初不是太子妃暗中指使那庶妃李氏,太子患有风疾一事,如何会弄得众人皆知,太子也不会因为震怒,御前失仪。太子大婚之前,人人都说罗氏贤良淑德,可没想到,妒忌成性不说,还居心叵测。太子不管如何,都是圣上的儿子,都是大曜国尊贵的皇子,她倒好,早早就想着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为了一己之私,根本就没把殿下和圣上放在眼中。”
说完,她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果然,如淑贵妃所期待的那般,成元帝半晌没说话,浑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见状,淑贵妃低垂着眼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贵妃所言甚至,这罗氏,当真是狂妄了些。如此毒妇,朕如何能再容她?”
淑贵妃闻言,噗嗤一声跪在了地上:“圣上,臣妾一时失言,还请圣上息怒。罗氏确实有万般不是,可如今,陪太子圈禁在禁宫,该是知错了。她年纪尚幼,定会尽心侍奉太子殿下的。”
太子虽已被废,可淑贵妃却还是一口一个太子。这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是犯忌讳的。可正因为出自她口,成元帝并不会怪罪于她。在他眼中,淑贵妃老实本分,不过是一时改不了口。恐怕,废太子一事,也有些吓坏她了。
想及此,成元帝轻轻扶她起来,笑道:“贵妃何罪之有。那罗氏,不管何种结局都是她咎由自取。倒是贵妃,太子如今被废,可东宫不可就这么空着,一日无储君,那些朝臣不得日日吵的朕心烦吗?”
说着,他捏捏淑贵妃的手,沉声道:“朕就这么四个皇子,如今,太子被废,能堪大用的,也唯有老三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淑贵妃突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猛的磕了一个响头,“圣上,臣妾恳请圣上莫要把三皇子立为储君。这些年,臣妾什么都不求,只想着老三能当个闲散王爷,就如恭亲王一般,臣妾就知足了。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
成元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见她浑、身发、颤,眼圈红红,他噗嗤一笑,道:“贵妃,瞧把你吓得。朕知道这六宫最数你不争,最属你知足。”
淑贵妃缓缓抬眸,哽咽道:“圣上,这些年,三皇子醉心书画史籍,从不掺和朝堂之事,心思可以说不在这上面,您是知道的。”
闻言,成元帝沉沉叹息一声,“是啊。不过,这整日的沉、溺书画,这些年朕确实是有些纵着他了。正好,如今户部有个空缺,便让他去户部历练一番吧。”
淑贵妃心中暗自窃喜,不过神色间却并不敢表露丝毫。
等到用完午膳,成元帝在翊坤宫小憩办个时辰,这才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淑贵妃缓缓收回目光,心里叹口气:“嬷嬷,你说方才圣上是真有意离老三为太子,还是在试探本宫呢?”
杨嬷嬷缓缓开口道:“主子,试探与否又有何惧。既然圣上肯让三皇子往户部历练,这心里肯定也知道,诸位皇子,也唯有三皇子堪当大任。”
☆、第98章 点拨
“郡主,庄子上刚传来消息,说是孟姨娘去了。”
这日用过早膳,闲来无事,许姝便打开一本新寻来的话本,看了起来。
可这才没读了一半,就见琥珀匆匆走了进来。
孟姨娘自打在庄子上当起了居士,这阖府上下便和真的没她这个人一般。因此,许姝也仅仅只是知道,前段时间孟姨娘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好。却不料,一个小小的风寒,竟会到了这地步。
“太太怎么说?”许姝缓缓合上话本,淡淡道。
“郡主,奴婢听太太那边的丫鬟说这些日子太太特意寻了京城有名的郎中给孟姨娘看病。这药膳吃着,身边又有人侍奉着,怕是太太这会儿也觉得诧异,怎的一个小小的风寒,愣是越来越严重。”
许姝一阵默然,却也没往别的方面去想。她虽说不喜孟姨娘,可也能够理解,孟氏这些年郁结于心,即便是真的有心当这居士,人又如何能真的放下这前程往事。加之她如今心无牵挂,自然这精神劲儿也就差了些,说来倒也不奇怪。
另一边,许蕙得到消息的时候,正陪着萧氏吃茶。自打孟姨娘离开府邸,许蕙便每日的往萧氏这里晨昏定省,愣是一次都没落下。
萧氏起初还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心中不无诧异,可这时间久了,倒也对她生了些怜惜之情。她毕竟是庶出,孟姨娘这一离开,她一下子没了主心骨,自然得在自己身旁讨巧卖乖了。萧氏虽觉得有些讽刺,却也没有戳破。当然了,除了这一点儿恻隐之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一直都藏在心里。
按说她嫁给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这肚子,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爷虽说不沉溺于后院,可她毕竟是明媒正娶进门的,爷一个月里总有几次要留在她屋里的。她从没想过霸着爷,比起独宠后院,她更想要的是能给爷诞下子嗣,如此,她这位子才算安稳。
可惜,药膳也吃了,娘家拿来的偏方也用了,愣是没影儿。
萧氏表面上从未流露出任何的心急,可心底,自然是有计较的。前些日子她回了娘家一趟,那继母高氏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对她殷勤的很。微笑着把她拉在一旁,问起了房中之事。
萧氏虽不喜她这般,可她说的一番话,倒也颇有些道理。
子嗣之事说到底得顺其自然,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她那庶子许青翊,虽说是庶出,可如今已经往宫中去历练,她每次和那些贵妇人吃茶时,总有不少人想把自家闺女许给翊哥儿。一个庶子,竟然成了香饽饽,这在别的府邸怕是想都不敢想的,可谁让自家爷是内阁首辅,翊哥儿又是爷唯一的儿子。纵是她生下个哥儿,真等到他长大成年,翊哥儿怕是早已成家了。她冷眼瞧着,郡主那般尊贵之人,竟是把这弟弟看的极重,倒真把翊哥儿当她同胞兄弟了。
还有自家爷,对翊哥儿也上心的很,听说过段日子,还要往西山大营去呢。
“你呀,可不能一根筋儿。这即便是有了身孕,难道就真的安枕无忧了?老太太总说你聪慧,可这事儿上,你真的是糊涂啊。”
“我听闻那孟氏在庄子上当起了什么居士,这不正给你机会吗?好好的笼络下你那庶子,让他真正的尊你,敬你,这才是真正聪明人做的呢。”
那高氏微微笑着,说出的话让她心底猛的一瑟缩,自小她就知道继母城府极深,一直以来,也极其讨厌她,也因此对她心存防备。可那一刻,她眼前那一团迷雾突地就散开了。
“好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眼下这京城风雨飘摇,可你爹爹也说了,许大人深谋远虑,只要许大人不倒,那我们萧家,也不会有事。”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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