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开了好几场大会，沈熙凡也装不下去，面前摊着的会议记录也没写几个字。而沈亦白面前的会议记录，更是一个字也没写。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惹得沈立国回头望了他一眼。当着沈立国的面，沈亦白解锁手机，秒回了林思晗的消息。
    syb：嗯。才醒？
    兔叽晗：刚醒t.t我去吃饭了，你专心开会。
    中午休息时间，沈立国把沈亦白叫进了顶楼的办公室。位于顶楼的办公室，视野更加开阔。远可眺帝都最北端的大江，近可闻城市的钟音。每隔两个小时，都会有人上钟楼撞钟。这个钟楼是近年才修建的，寓意晓击即破长夜，暮击则觉昏衢。
    “咚——”从远处传来的钟声，浑厚苍遒。
    沈立国甩了一沓报纸到茶几上，对站在面前的沈亦白呵斥：“这是怎么回事？”
    报纸是今天的。娱乐版面上一整面只放了一张昨晚晚宴结束他抱林思晗出来的照片，照片旁印着几个黑体加粗的字。排版的人特意放在了林思晗脖颈处，把她脖颈处那块浅浅的红痕圈出。
    第47章 小白的过去
    chapter.47从背后抱住林思晗, 伸手捏她脸的手触到一片冰凉
    “怎么会传出这种新闻！沈亦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
    “知道？”沈立国一听火气更大，拄着拐杖敲在茶几的报纸上。削薄易撕的报纸上瞬间划出道道撕裂的口子。
    放大的照片撕裂。
    “在沈氏季会期间传出这样的新闻, 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沈亦白反问。
    “沈氏形象受损, 股市动荡。”
    沈亦白语调未变，“正常恋爱而已。”
    “你！”沈立国气结。
    沈氏形象受损本就是无稽之谈, 沈亦白又没有在有家室的情况下和林思晗搞在一起。至于股市动荡的影响也不大。外界对沈氏的期望是通过联姻实现强强联手，给他们一个更强的保障。沈氏二公子突然来这么一出，无非就是给外界一个信号，沈氏并不准备联姻。
    沈立国一开始想无论沈亦白对林思晗是真的玩玩还是假的玩玩，只要他不公开, 他就有机会给沈亦白安排其他的人。
    经过昨晚那一出，沈亦白算是断了他的一条后路。他不可能当着媒体的面和沈亦白摊牌，然而现在他又不可能给沈亦白安排其他的人。试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家还愿意把姑娘赶着送过来当三？就算有，一经曝光，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沈氏的股票受影响更大。除非……
    “爷爷。”沈亦白抬了眼皮, 直视着沈立国。周身带着压人的气场，宛如保护幼崽的野兽, 一触即发。
    “叩叩”沉闷的敲门声。
    “爷爷, 我可以进来吗？”沈熙凡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
    中午休息的时候，沈亦白被沈立国叫进办公室再联系今天报纸上的报道, 他就知道有热闹可看。特意等了一会让热闹更好看，他才敲门。
    “进来。”沈立国说完重重地喘了口气。
    沈亦白瞥了眼人模狗样的沈熙凡，垂眸敛去周身的气势。
    “爷爷，别生气。”沈熙凡进来坐到沈立国身边，替他顺着气。
    把茶几上破裂的报纸扫到垃圾桶中，沈熙凡面装作一副沉痛的样子，“弟弟他少不更事。”
    今天人民日报的内容对他们家来说，是相当的精彩。财经板块是对沈氏季会的报道，娱乐板块是对沈氏二公子睡了小戏子的报道。
    啧啧。这个小戏子，他可惦记了好久呢，当初为了这个女人沈亦白可是断了他一根手指。
    “你也给我起来哦。”沈立国拿拐杖不断地敲击着地板，“他少不更事，你是什么？”
    “爷爷啊。”沈熙凡站起身，讨好地看着沈立国。
    “你比他高明在哪？”
    沈熙凡嬉皮笑脸地下着保证，“我不会娶她们。”
    沈立国冷哼一声，“沈亦白，你是不是要向你爸爸一样非要气死我，一个是这样，生个儿子还是这样！”
    沈亦白挺直脊背，插在西裤口袋中的手收紧，“和父亲无关。”
    沈亦白的父亲沈浩是沈立国的小儿子，沈亦白的母亲也是个演员。在那个没有修图的年代，沈亦白的母亲美的出尘，不但美，演技同样出色，一颦一笑皆是戏韵。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人在一次晚会上相识，沈浩对沈亦白的母亲一见钟情，苦追一个多月终抱美人归。公开后，圈内圈外都为之沸腾，一代绝色玉女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就那么有主了。
    对于这件事，沈立国原本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他不认为他的儿子会去娶一个毫无价值的戏子。最后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沈浩不顾他的反对顶着压力毅然决然地娶了戏子。
    婚后，沈亦白的母亲为了顾及沈家的形象做出了自毁式的决定宣布退圈不再接戏，而沈浩为了改变沈立国的看法玩命似的工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立国还是不断给沈浩施压，最终导致沈浩心理和身体都出现极大的问题。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使得沈浩的身体技能处于极差的状态，郁郁寡欢地心理也不利于治疗。沈浩身体彻底垮掉后，沈立国把矛头直指沈亦白的母亲，斥责她克夫。
    那时候沈氏拓展海外的项目又出现了纰漏，而这个海外项目的负责人正是沈浩，为了尽快解决纰漏沈浩不顾沈亦白母亲的劝阻拖着病体重回工作岗位，因此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在纰漏解决后，沈浩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同一天，沈亦白的母亲在赶向医院的途中出了严重的车祸，当场丧命。
    时年，沈亦白五岁。在同一天，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人。
    从天堂到地狱，秒秒瞬间，不过如此。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像沈立国这样的人，为什么可以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
    “要是没什么事，我出去了。”松开了收紧的拳头，沈亦白强压下心底的厌恶感，敛去眼底的波动，淡淡地说。
    不等沈立国给他回应，沈亦白径直出了门。
    一场戏最重要的演员都不在了，那戏也没什么看头了。“爷爷，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也去劝劝弟弟。”沈熙凡说完就跟着沈亦白出去了。
    沈亦白在等电梯。沈熙凡追上的时候，碰巧“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进去，沈熙凡按了关门键后对沈亦白说：“沈亦白，你够可以的。林思晗给你下了什么药？”
    “沈熙凡。”沈亦白一个字一个字地喊着沈熙凡的名字，“在管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管好你自己。”
    “你说要是你做的那些事也在沈氏季会期间曝光，爷爷会对你做什么呢？”
    沈亦白轻飘飘的声音在沈熙凡耳边炸开。沈熙凡僵住了虚伪的笑脸，整个人不寒而栗。他是沈氏明面上的第一继承人，如果沈氏的股票因为他而出现动荡，沈立国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和沈亦白不一样，沈亦白就算没了沈氏没了沈家，他还有b.s。而他没了沈氏没了沈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叮”电梯门开了，沈亦白整了整西装外套出去了。
    一楼大厅白色的瓷砖上铺满了午后的阳光，照得室内充满热意，然而这股热意也阻挡不了寒意从沈熙凡脚底窜起。沈亦白刚才那句话是在警告他不要和沈立国为伍动林思晗。
    沈熙凡和沈亦白做了这么久的兄弟，对沈亦白的性子也算了解。沈亦白狠起来，六亲不认。管你是哪个，只要挡了他的路，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给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从地下车库取了车，沈亦白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沈总，下午有什么事吗？”接了电话的助理在心里想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工作。
    沈亦白塞了耳机，说：“下午的会不用去了。”
    正在外面吃饭的助理吓得扔了筷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和沈亦白确认着：“下午的会？”
    “嗯。”
    “是取消了吗？”
    “不是。”沈亦白踩下了油门，“你要是想去听废话我不介意。”
    助理捧着手机，欲哭无泪。他们沈总不去，他去干嘛？不是伸着头过去给沈立国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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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思晗在大床上一直躺到中午才磨磨蹭蹭地去洗澡，洗完澡后特意挑了件宽松的灯笼袖口的纱裙穿上，目的就是为了遮挡住上半身密集的红痕。
    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林思晗犹豫了好半晌才敢给老林打电话。一边在心底默默地祈祷老林没有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一边受着铃声的煎熬。
    电话通了，赵玥接的。慈爱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林思晗舒了一口气。
    “妈妈。”撒娇的语气。
    “闺女啊，怎么了？”赵玥偷偷看了眼客厅中的林学森，压低了声音，“你爸看到新闻了。”
    “……”林思晗打开了电视，把手机换到左手边，“妈，其实那个……”
    “昨晚怎么回事？”赵玥也严肃了口气。
    “什么都没发生！昨晚他陪我参加了那个慈善晚宴，在会馆外面碰到了他的一个熟人，他们两个谈了会事情，我就陪他们在外面散了一会。外面是小树林，脖子上是被蚊子咬的！”
    “哦。”赵玥哦了一声，“那最后怎么是他抱你出来的？”
    “脚酸，他就抱我了。”叹了一口气，林思晗胡乱地摁着遥控器，“妈，我和他是认真的。”
    “嗯。”赵玥坐到了林学森身边，开了免提，“思晗，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所有的事情你都会有你的认识你的理解，我和你爸尊重你的决定。我们的想法很简单，保护好自己。”
    “嗯。”
    赵玥这番话既是说给林思晗听的，更是说给林学森听的。
    “闺女。”林学森动了嘴皮，“回来把小沈也带回来，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好，最近他很忙，等过了这段时间。”
    “那没什么事，我们就挂了，等会我还有课。”
    放下手机，林思晗屈起膝盖，下巴磕在膝头上，双臂环抱着膝盖看着电视推送的影片。
    很老的一部虐恋影片。剧中女主被做卧底的男主失手错杀，濒死之际，女主还是笑着对男主说：“我爱你。”
    强撑着的笑，顺着血色尽失苍白脸颊不断流着的泪，宛如樱花凋零一瞬间的那种美，美到惊心动魄。海上生明月，明月照着血渍斑斑的甲板，海风扬起女主黑发，涛声也在悲鸣。
    世事难两全，相爱之人阴阳两隔。
    失手错杀爱人，一辈子都要背负着罪恶感苟延残喘。那一句我爱你，更是凌迟，孤独是你的，罪孽也是你的，走不出，逃不开。
    “哭了？”沈亦白从背后抱住林思晗，伸手捏她脸的手触到一片冰凉。
    把抱膝的林思晗转向自己，沈亦白低头亲了亲林思晗小巧的鼻头。
    第48章 儿媳妇
    chapter.48你爸什么时候同意你结婚
    按了暂停键, 电影画面定格。波粼粼的海面停止晃动，甲板上的女人摇摇欲坠，像一朵即将枯落萎败的白玫瑰, 生命的花瓣在一片一片的凋零。
    沈亦白看到电视中的女人, 表情有一瞬间的松愣。
    “怎么突然看这个？”抽过茶几上的湿纸巾，沈亦白捏过林思晗的下巴, 耐着性子给她拭去眼泪。
    擦不完。
    沈亦白捏着林思晗下巴的指尖很快被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