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七怕时间久了小玉儿吃不消,便让他站到自己的飞剑上,拿出一件外袍罩在他头上挡雨,“抓紧我。”
“嗯!”小玉儿裹着外袍,抱住师父的腰,心里暖得像站在春日的和风里。
金满看着他俩师徒情深的模样就觉得腻歪,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眼神都不吝啬给一个。
孟七七看着他负手而立、烈烈红衣的潇洒做派,也觉得不爽。下着雨呢,金先生,您就不能稍稍把姿态放低些,与我等草民同调么?
金先生说,不行。
孟七七懒得理他,专心御剑。
可长时间的御剑,还是在秘境的雨中御剑,消耗太大了。即便是孟七七与金满这等人物,中途也不得不停下休整了一次。
小玉儿忍不住担心地问:“如果一直下雨,我们看不到日落怎么办呀?”
“去问你绝顶聪明的金爷爷。”孟七七道。
小玉儿便乖乖地转头看金满,金满拂去衣袖上的雨滴,道:“你师父就是个神棍,别听他的。”
“哟,金先生怎么知道我的诨号?”
“你滚。”
孟七七怎么能那么惹人厌。
“金先生真的没有办法吗?没办法你跑那么快?”
小玉儿听他师父那么说,便又抬头看金满。金满抬头望天,十指微动,而后道:“你不是神棍么?摆祭坛做个法,比我快多了。”
话虽如此,金满手上却也不含糊。小玉儿看到元力在他掌心凝聚,慢慢的,他的红衣无风自动,衣服表面光晕流转,似烧起来了一般。
“变成红色的了!”小玉儿惊呼。
金满掌心的元力就在他眼前,变成了火焰一般的赤红,神奇得让他不敢眨眼睛,深怕错过什么。
“那是一捻红。”孟七七道。
“一捻红?”
“金满当初在叩仙大会上惜败于陆云亭之手,其后数十载,又与他比斗上百场,胜负大约在五五开,可他其实并未真正出全力。世人都说陆云亭与顾叔同是继周自横之后最厉害的两个剑道天才,可若论天才,金满才是真正的天才。他与你大师兄是一类人。”
“大师兄?”小玉儿眨眨眼,更不解了。
“你大师兄是天生剑体,天下无人能拭其锋。金满的霸道之处在于他的元力,据周自横那老匹夫说,金满体内有真火,能焚世间万里江。”
小玉儿听得嘴巴张得老大,而后他就听他师父又嫌弃地嘀咕了一声,“也就是杀人灭口方便了些。”
小玉儿:“……”
师父我知道你最讨厌天才了,那我也讨厌他好了。
金满转过头来,“你们俩那是什么眼神?”
孟七七道:“你烧你的火,管我们做甚?”
“信不信我烧死你?”金满还是头一次听人说他这叫烧火,烧他妈的火。
孟七七倒没含糊,拉着小玉儿往后退了一步,劝道:“你认真点,别把自己给烧了。”
“闭嘴!”金满忍无可忍,红衣如火,仿佛真要烧起来了似的。与此同时他掌心的那团赤红元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里面蕴含的暴虐力量看得师徒两人眼皮直跳。
“师父,他以前为什么都不用这个呢?”小玉儿不解。
“嘘,他控制不好,不敢用。小玉儿乖,别拆穿他。”
“轰——!”那如火般的元力忽然像被风鼓荡一般,炸裂开来,那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劲气冲击得孟七七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小半步。
抬头一看,金满的脸都黑了。
孟七七不敢再玩了,万一他真把手上那东西扔过来,大师侄就要守活寡了。
不过金满无法完全控制这暴虐的元力也是真的。
此时的金满,再无暇理会那对活宝师徒。他慢慢地抬手,汹涌的元力掠过丹田处的那缕火苗,穿过经脉,又从掌心喷薄而出。
世人说他离经叛道,任性妄为。可平日里他多少还有些顾忌,不敢随意施为,不过在这里,什么顾忌、规矩,通通都可以抛诸脑后。
管天崩地裂。
管世人去死。
又如何?
只要他一抬手,那喷薄的元力似火焰、似燃烧的晚霞,所到之处尘埃燃尽,点点雨滴便如夜幕中绽开的花火。水汽蒸发,那蕴含在雨中的暴虐元力便炸裂开来,于瞬息之间获得绚烂,于绚烂中激荡出更强劲的力量。
天地间有多少滴雨?
答案是无穷尽也。
小玉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金满如火般的元力将雨点燃,那火带着燎原之势朝天空席卷而去,而他仍如桀骜狂狷的浪荡公子,在一片夺目的赤红中,嘴角还挂着一丝畅快的笑意。
可他还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他在不断地吸收周围的元气为他所用,那浓郁的气旋包裹着他,让他的衣衫猎猎作响。而天空中那燎原的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绚烂夺目,催得乌云也开始不安地翻滚。
“小心,别靠太近。”孟七七拉着小玉儿后退三步,他承认他也低估了金满的力量。又或许是秘境的环境太过特殊,天地间充沛的元力是真火燎原的温床。在这里,金满可以无所顾忌,而他的风格,也正如此。
相辅相成,不过如是。
这才是真正的“江上一捻红”,狂气如云。
放手施为的金满,无疑是疯狂的、也极度惹眼的。这燎天的一幕看得孟七七都有点心神激荡,可是这还不够。
乌云在翻滚,隐有风雷之声。但那乌云太厚了,秘境太大了,凭他一人之力就想拨云见日,何等猖狂?
可他们现在要的就是这一份猖狂。
想别人所不想,做别人所不能做,听起来就很美。
孟七七的思绪不停地转,右手紧握着秀剑,目光在炫目的天空来回逡巡扫视。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金满的真火能引燃雨滴中蕴含的暴虐元气,但显然现在威力还不够大。那如果他再上去补一剑呢?
把天地元气彻底搅动起来,在火上,浇一把油。
“蹲好,别乱动。”孟七七叮嘱小玉儿一声,随即拔剑跃上附近的高树。几个起落间,他身形轻盈地在树上借力,而后一个空翻掠上半空。
天青色的纱衣被风吹开来,他的手腕看似缓慢实则快速地翻转,挽出一朵漂亮的剑花。
莲华!
小玉儿睁大了眼睛,只见绚烂火红的天幕上开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银莲。莲开四十九瓣,每一瓣都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尤其是此刻。
那火红之色几乎是瞬间攀上了花瓣,银莲变成了一朵花莲,绽放的刹那,宛如一朵巨大火花的盛开。
“轰——!”汹涌的气浪自头顶炸开,无数雨滴被瞬间震碎,暴虐的元力在天地间无处可逃,又顺理成章地被火舌吞噬。
小玉儿快速蹲下抱头,可四周崩裂的石块和尘埃还是扑簌簌地落在他身上,把他弄了个灰头土脸。
“师父!”气浪过后,小玉儿连忙抬头寻找他师父的踪迹,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头顶那一个明晃晃的洞。
连绵厚重的乌云,被轰开了一个大洞。那大洞的边缘还似沾染着火星,翻卷着,不断扩大。
“天啊……”小玉儿张大了嘴巴,余光瞥见翩然落下的孟七七,再转头看看望天笑得快意的金满,心中掀起巨浪。
他们、他们这是一起把天捅了个窟窿吗?!
第164章 壁垒现
“快看, 出太阳了!”
极度的惊讶过后, 是极度的惊喜。小玉儿看着那不断扩大的洞里出现的缓缓出现的太阳,欣喜极了。
阳光普照, 乌云以更快的速度向两侧退散, 金满的真火却被披上了一层金光, 变得愈发的夺目、耀眼。
此消彼长之下,天终于渐渐地放晴了。
金满收回真火时, 已是筋疲力竭, 体内半点元力也没有了,经脉都一抽一抽的疼。但是丹田内的那股小火苗却异常兴奋, 隐隐有再度壮大的迹象。
“好一把燎天之火, 金先生大才啊。”孟七七抱着半分诚意, 夸赞道。
金满看着他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忍不住问:“你的禁术还没解?”
孟七七摊手,“托金先生鸿福,我的禁术或许还能再维持一段时间。”
金满是知道孟七七身怀禁术一事的, 可待在一起这几天, 孟七七的修为没有任何起伏, 不禁让金满有些疑惑。现在可马虎不得,他消耗太大,需要时间来恢复,如果孟七七再出什么岔子,秘境里的妖兽就能把他们吃了。
“你小心点儿。”
“嗳。”孟七七故作轻松地应着,但他自己也心里清楚。距离上次开启禁术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可原本只能维持七日左右的禁术,还没有解除。
上次他推断是陈伯衍与他产生了元力共鸣的缘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正在逐步变强,这是好事。可现在这却成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剑,若等他们追到了壁垒边,禁术却忽然解除,那乐子可就大了。
大师侄啊大师侄,你在远方可得保佑我啊。
“还能御剑吗?”孟七七问。
“废话。”金满吃下两颗复元丹,拍拍衣摆上沾到的尘土站起来。
金满不是会因为逞能而误事之人,于是孟七七也不与他多矫情,三人吃了点东西,继续上路。
太阳就在前方,三人御剑追着,像传说中逐日的夸父。
可是追日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荒诞、太不切实际了,三日一直追到即将日落,都不曾觉得自己与太阳的距离拉近过半分。
三人不得不再次停下,孟七七看向金满:“我们的方向有产生偏差吗?”
金满摇头,这一路他都盯着罗盘,可指针并没有发生偏移。也就是说他们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笔直地走着,可是壁垒,迟迟未现。
“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金满道。
“我们能遗漏什么呢?”孟七七反问。事实上他们掌握的线索都极其的少,与其说是在顺着线索找下去,不如说是在豪赌、在冒险。
金满一时无言,三人就站在某个山坡的一块大石头上,遥望着天边不断下沉的太阳。
“师父,我们还继续追吗?”小玉儿仰着头问。
“追,怎么不追。”孟七七语气坚定,做事半途而废不是他的作风,但一味傻干也不行。他看着不远处成群结队的妖兽,和一望无际的荒原,不禁再度陷入沉思。
他并不如何自大,凭他一人的力量想要解开千年的谜题,何德何能?就连周自横也不行,更何况是他。
所以该如何是好呢?
按部就班地去猜、去想,是没有用的,时间不够。如果他们想破题,必须另辟蹊径。
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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