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商务车和一辆面包车，一前一后出城。
    面包车上的，是九爷的手下，负责殿后。
    前面那辆由九爷亲自驾驶的商务车里，坐着的赫然是江景天和江志厚、贺元昌。
    “景天，今天咱们真要去给斯年立碑？那几个家族能让咱们立？”
    贺元昌神情激动，一颗心有些瑟瑟发抖。
    七年前，贺斯年死后，家中没有余财，是他亲自把贺斯年葬在了西郊荒山。
    孤零零的坟头前，不是不想立碑，是不敢。
    他怕，怕陷害江景天、逼贺斯年走上绝路的那几个家族不同意。
    你今天立，等不到天黑，就会被人推倒毁坏。
    “他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江景天沉声说道：“斯年是我兄弟，我没办法让他死而复生，但我至少要对他的死有个交代！”
    “斯年……”
    贺元昌捂住脸庞，痛哭失声。
    “斯年……斯年爱吃螃蟹……”
    有那么一个瞬间，旁边的江志厚眼神微微一颤。
    下一刻，他掏出一只鸡腿，送到江景天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景天吃鸡腿！”
    “爸，你吃吧，我不饿。”
    江景天牵了他的手，目光隐痛。
    何家、江家、李家、陈家、杨家……你们逼疯了我爸，逼死了斯年，逼走了贺叔叔……
    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咦？”
    开车的九爷忽然诧异出声，目光时不时的掠过旁边车窗。
    车窗外不远处，是毗邻国道的一条乡道。
    乡道上，密密麻麻的停着各色车辆。
    有商务车，有面包车，还有一些十几万到上百万不等的小轿车。
    车边聚集了不少人，粗略估计，至少不下千人。
    这些人，三五成群，相互攀谈。
    九爷仅仅瞥了几眼，就从其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们赫然都是临海城灰色地带的成员。
    其中，还有几个是和他九爷能分庭抗礼的狠角色。
    这些人聚在一起做什么？
    不会是……
    某种不详的预感豁然划过心头。
    九爷脸色悄悄变了，悄悄在观后镜里偷瞄了江景天一眼……
    不多时，两辆车抵达西郊荒山山下。
    一行人全员下车，拾级而上，抵达贺斯年坟前。
    现场已经有七八个人早早到了。
    这些人，也都是九爷手下。
    他们提前早到一步，把贺斯年的墓碑运到了此处。
    同时在坟前提前摆了祭品、花圈等物。
    贺元昌七年没敢回来看望儿子了，被江景天搀扶着到了贺斯年的坟前，情绪格外激动。
    “九爷……”
    一个跟面包车过来的手下悄悄把九爷叫到一边，小声说道：“九爷，事情不大妙。来前路上，我看乡道上一群人，有几个相熟的，就打电话问了问。”
    “嗯？”
    九爷眉梢微抖，压低声音问道：“我也看见了，他们那么多人聚一块，要做什么事吗？”
    “他们……他们可能是为了……”
    手下干咽一口唾沫，说道：“做了咱们这一伙。”
    “什么？”
    九爷心惊胆颤，咬牙道：“该死！这么大动静，咱们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谁干的？”
    “是临海王王彪干的。”
    江景天走了过来，淡淡说道：“王彪前天晚上下令召集人手，准备今天到这儿做了我。有人说，你跟我走得比较近，王彪让人故意瞒着你，怕你给我通风报信。”
    “这……”
    九爷一懵。
    他周边一群近二十个手下同样一呆。
    没人想到，江景天居然早早了解了情况。
    并且，知道的这么清楚。
    “九爷，我不瞒你，王彪总共召集了两千多人。”
    江景天继续说道：“咱们这边，算上我爸、贺叔叔，包括在场的兄弟，拢共不到二十人。不出意外的话，王彪以一百打一。”
    “呃……”
    九爷他们又呆了。
    他们先前是震惊，现在却不免感觉恐惧。
    大家出来混，大仗小架都干过，谁勇武威猛，能够一个打一百个？
    更何况，江景天是把江志厚跟贺元昌一并算一块儿了。
    那两位一个疯残，一个孱弱，哪里能打？
    干等着挨打还差不多！
    照江景天这分析，他们这些人今天死定了！
    “九爷，我把话给大家说明白，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把最真实的情况，尽可能的说明白一点。”
    江景天说道：“今日之事，是为我兄弟立碑，与你们无关。九爷，你现在带着手下弟兄离开，还来得及。”
    “江先生，我……”
    九爷吓一跳，想说他不走，但眼前瞬间划过沿途所见的光景。
    江景天说得对，真实的情况就是如此，他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也难以抗衡临海王王彪两千人马！
    “九爷，要不，要不咱们现在叫人？”
    有个手下提议道：“咱们所有弟兄加起来，少了也有上千，拼着豁上豁，也能搏一把……”
    “来不及了。”
    江景天直接否决道：“你们其他兄弟遍布全城，有远有近，仓促之间，能够召集五百人，已经是上限。”
    “更何况，临海王的人就在山脚下不远处，他们来的比你们快。”
    “何必让人无谓牺牲？”
    他说：“九爷，你现在带人走，我不怪你。”
    “江先生……”
    九爷咬咬牙，说道：“咱们要不取消立碑吧！现在下山，咱们还能逃出去！”
    “不能取消！”
    贺元昌哽咽道：“我儿斯年孤苦无依，葬在这座荒山七年了，我有生之年，一定要看到他的墓碑立起来！你们都走，我留下，留下给我儿立碑！”
    他拉着江志厚走过来，说道：“景天，你自己也说了，今天的事，是为斯年立碑，与九爷无关，与你……关系也不大。”
    “你带上你爸，跟九爷走吧！”
    “以后有机会，来祭奠祭奠斯年，我谢谢你。”
    把江志厚的手交到江景天手里，贺元昌微笑道：“你已经为我们父子做了太多了！”
    没有江景天，就没有今天立碑的事！
    没有江景天，他现在还在城郊百里外的小山村苟延残喘。
    “贺叔叔，我必须留下！七年前，我没能保住斯年的命，七年后，我一定保住他的碑！”
    江景天说道：“斯年……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