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一看,灯盏里的油蜡烧即化烟,赫然是传说里的人鱼烛。
他平日所用的鲛人烛就是仿照它的名头造成的, 只是仿照终究是仿照,鲛人烛能燃烧的时间不过是人鱼烛的千万分之一,没想到早已消失在历史的东西,今晚被他在这个黑黢黢的山洞里给看到了。
林祁心道, 这会不会是一位上古前辈的洞府?
如果是的话,他就赚大了,上古前辈的洞府里,一般都会有很多的珍宝,很多的秘籍,而且能被选择成为修行洞府的地方,往往灵力充沛,风水独佳。
不过林祁的警惕心并没有放下来,他刚刚在洞府外面就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了,而且他能发现的东西,别人也能发现。
说不定现在这洞里,和他一样沾沾自喜的人,就和他隔着一堵墙。
林祁放轻呼吸,目光下移,然后怔住了。
在石壁上人鱼烛光冷幽幽的照耀下。
他看清了石壁上雕刻着的东西。
有画,也有字。
那画就像幼儿执笔做的涂鸦,火柴人的画风。
虽说林祁自己画人也是这样,一个圈当头,四根火柴乱摆当四肢。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吐槽此画辣眼睛。
因为旁边题的字,风骨隽秀,笔锋惊艳,硬生生相形见绌地把火柴画比成了垃圾。
这位画手你何苦想不开……
林祁吐槽完了,开始认真观摩壁上的文字和画。
他就看了几幅,就看不下去了。
这位画手大概是想表达些什么东西吧,但他这画风实在要命,能读懂的除了画手本人以外,估计就没正常人了。
一个椭圆下面画了几滴水的的形状,跟天气预报小雨标志孪生兄弟似的,还有一个圆上长了……五根刺,在那雨下接着。
这是在表达什么……馒头淋了雨会发霉?
下一幅,布局有点庞大,感觉像是个地图,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两条横线在一起就是路,旁边一个正方形顶个三角形就是屋子,画里有两个火柴人,隔的还挺远,中间的路七绕八绕,作画者像在画一条肠子。
再下一幅比较明确,是一朵花,就是那种幼儿园时老师教的,一个圈旁边连着四个半圈外加一一根“丨”,形成的花。
林祁心道,终于懂了一个,也是不容易。
他不想再让自己的眼睛和精神受到摧残,把目光移到了字上面……
这一回是智商,受到了惨无人道的羞辱。
我擦!
完全看不懂好嘛!
看来年代真的是有够古远了,用的字都是不一样的。而且古语言和现在用字相差天壤之别。他瞎猜都猜不出意思来。
只知道这字写的赏心悦目,然而内容如看天书。
林祁用手抚上那些字,一愣。
只有用手贴上,才能感受到,这字被刻的很深。感觉就像,一个字,在初次雕成后,再被人用漫长的岁月一遍又一遍把它加深。
在一撇一捺凿出的空隙里,仿佛盛满了雕刻人压抑的情感。
压抑的,如地表下的岩浆,如沉入海的船锚,如暗自生长悬崖的密密麻麻的藤蔓。
字的凿印里,凉意森森,席卷万年以来日日夜夜的落寞。
林祁如芒在背,忙收回了手。
这感觉……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并不喜欢,只觉心情沉重。
林祁以前看小说,小说里也经常会出现壁画这种情节,画的内容一般要么是上古传说、要么是武林秘籍,这种火柴人
真的恕他想象力匮乏不能明白。
至于这些字,那就更加不知所云了。
林祁暗自猜测,也许是一封情书呢?
他被自己的猜测逗得笑出来,笑了会儿,再看那深深的凿印又笑不出了,闷声道,“这得有多少年了,没必要吧。”
林祁是个工科男,看的小说是起点升级流,但并不代表他的内心就没有一颗风花雪月的心。
林祁欣赏的爱情是漂泊和浪荡的。妓子和刺客,一同亡命天涯,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看到的,反正那时候就觉得非常刺激,给那个作者疯狂刷月票。
好吧……他的风花雪月也就只能活在书里了。
所以此刻透过壁画看到那么浓郁的情感,林祁的内心颇为唏嘘。
他唏嘘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用余光瞥旁边,发现那火柴人的画还画的挺长的,一路到尽头。
一路到尽头。
画风突变。
火柴人不在了。
应该是有另一人提笔来画。
寥寥几笔,神形具现。
是一个人微转身的背影,头发很长,衣袖宽广,唇角上扬,一如春风拂过花千顷,叫人心往。
眼睛没有被画出来,覆下一片阴影,给人的感觉便苍茫起来。
如旧照片被时光泛上黄,而泛黄的照片往往能带给人的联想更多,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命运、今昔,会不由感到苍凉、失落。
林祁没有这种感觉。
越到尽头灵力越发纯粹,他每根神经都在兴奋。
本来就不是多敏感的性格,此时就更加不敏感了。
或许,画上的青年就是作画者本身,洞府的主人,或许是洞府主人的爱人。
谁知道呢?
那么多年过去了,旧的风月落幕,死去的人不会再来,他踏入此地本就是打扰,唯有心中祝福一句吧。
就愿下一世这个洞府的主人和他的爱人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林祁前行一步,出了甬道,刷拉整条甬道的火都灭了。
黑暗里,最后一幅画上的人,笑容变得有些鬼魅。
林祁想错了,并不是的,这里并不是一个修行的洞府,这里是一个宫殿!
甬道的尽头,是宫殿的入门口。
有一模一样的两扇门分别在左右敞开。
门前堆着一些白骨,骷髅上的两个洞,冷森森望着闯入者。
林祁还没打量完四周。
突然另一双脚出现在视野里。
他在洞门口选的是中间的路,现在出来的人应该选的是右边的路,一袭红色的衣袍入眼,看清来人时,林祁唇角抽了抽。
……卧槽……这可真他妈够巧的。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几日后的对手,谢泊隐。
谢泊隐参加门派这个选拔大赛可不是因为无聊,除了顺带帮门派刷下去一些垃圾外,他此行的目的,还是这间宫殿。
这间宫殿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人发现了,但一直没人打得开。直到前些日子寻到补天石,有了钥匙,才第一次真正进了里面。
他不过是门派派出的第一批弟子,过来探探路,深入其中还是要等其他人。
只是没想到……
居然还有人,跟在他身后,坐收了渔翁之利。
谢泊隐眼睛眯起,杀意浮现。
他的杀意来的莫名其妙却也来势汹汹,林祁在不远处瞬间进入了备战状态。
当然内心还是挺无辜的,卧槽,这个人发的什么疯!
第42章 花纹
谢泊隐唇角逸出冷笑, “又是你,看来你是活不到比赛的那一天了。”
林祁神色冷淡道,“谁胜谁负,那还说不定呢。”
谢泊隐同样是剑修,他拔剑出鞘的那一刻,林祁就发现了不对劲。谢泊隐的剑,血腥之气太重了, 剑的主人非从尸山血雨、腐骨成堆里走出的罗刹,不可能有这样的,快要凝聚成实体的煞气。
而观看谢泊隐的模样和年龄, 林祁断定,这把剑不是他自己本身的。
在沧泽大陆,剑修一般都是先天即入剑道,在出生时便会有人取眉心之血, 和天灵地宝融入器炉里,铸成剑的初体。
剑伴随着剑修出生, 从此跟随一生。
而且,剑修修行的三个面,剑心,剑意, 修为,有两个跟人与剑之间的羁绊牵连有关。光看谢泊隐手中的剑的气势,就知道这把剑和原主最起码到了共情的地步。
共鸣无极,共情入臻, 既然已经共情那么这把剑和原主已经彻底融为一体。
谢泊隐拿它在手上,干什么呢?
就跟养一条养不熟的狼一样。
还得时刻担心,这剑的煞气会不会伤害到自己。
除了最开始被那剑的气势吓了一跳外,林祁的心反而更加淡定下来。剑修里有杀人夺宝的勾当,却很少有杀人夺剑,因为再厉害的剑,使用者发挥不出它的剑意也是白搭。
也就只有那些缺少常识的散仙会觊觎别人的剑。
林祁似笑非笑嘲道,“连一把自己的剑都没有,你居然还是婆娑宫第一人?”
谢泊隐的表情裂开来,道,“关你什么事。”
林祁也拔剑,凌云的气势比之对面要小了很多,但剑与剑修之间的亲昵和纯粹剑意,更占上风。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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