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跟在她身边的时候更多,若说谁把她纵坏了,这个人是她自己的可能性更大。
“胡说,你明明就很好,怎么就没尽到妻子的责任?”魏隽航不依了,瞪着她道。
沈昕颜定定地望了他好一会,忽地笑了:“我先到母亲处将蕴福之事细禀于她,回头再将衣裳改改。”
“好,你去吧,衣裳之事慢慢来,不急不急。”
此时的大长公主处,小盈芷正伏在她的膝上,委委屈屈地告起状。
大长公主从她零零碎碎的话里拼凑出了事情大概,心中恍然。
不过是瞧着自己母亲对别的孩子和颜悦色,心里醋了。
她轻抚着孙女儿的背脊,无比耐心地听着小姑娘娇娇地道:“……娘一点儿也不疼我,就只知道对那个人笑得好看,还为了那个人凶我!”
“盈儿既然不喜欢蕴福,那咱们把蕴福赶走好不好?”大长公主笑眯眯地道。
“这……”果不其然,小姑娘犹豫了。
大长公主再接再厉:“把蕴福赶走了,他便不会再惹你生气,你娘便只对你笑得好看了,这样不好么?”
“这个……”小姑娘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手指头结结巴巴地道,“好、好是好,不、不过他、他被赶走了,日、日后住哪儿呀?”
“管他住哪呢!只要不惹了咱们四姑娘不高兴便好,随他没地方住没东西吃,被街边的坏人欺负。”大长公主板着脸。
见孙女儿一张小脸为难地皱了起来,她心里好笑,脸上却不显,作势要去喊人。
小盈芷一见就慌了,连忙抱着她的腰撒娇地唤:“祖母——人家不要嘛,不要赶他走!”
“那怎么行,才来第一天了就惹恼了咱们的四姑娘,这样的坏孩子不能留!”大长公主仍旧板着脸。
“没有啦,他没有惹我生气……”小姑娘怕祖母会真的将人赶走,红着脸蛋嘟囔。
大长公主故作不信:“真的没惹你生气?你不要怕,祖母给你撑腰,谁敢欺负咱们四姑娘,祖母便把他赶出府去!”
“没、没有,真的没有!”见她不相信,小姑娘急了,大声道。
大长公主怀疑地盯着她好一会,这才哈哈一笑,疼爱地搂过她,捏着她的鼻子摇了摇:“你哟!”
见祖母像是不追究了,小盈芷这才松口气,腻着她好一番撒娇,直逗得大长公主笑声不绝。
沈昕颜来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娘……”见娘亲进来,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上前唤了声。
沈昕颜捏捏她肉肉的脸蛋,柔声道:“娘和祖母有话说,盈儿先和孙嬷嬷回去好不好?”
“好——”见娘亲没有生自己的气,小姑娘终于开心了,拖长尾音响亮地应下。
见女儿出去了,沈昕颜遂将蕴福之事再详细向大长公主禀来。
大长公主听罢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此事惠明大师已经详细跟我说过了,是寺里僧人的疏忽。这孩子品性如何,惠明大师也作了担保。况且,孩子年纪尚小,便是有什么不好之处,好生教导便是。难不成咱们诺大一个国公府,连一个孩子也容不下?”
沈昕颜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母亲说得极是!”
大长公主既然这般说,想来也做了万全,留下蕴福已是稳稳妥妥之事了。
这也是大长公主令人值得敬重之处,她或许有些独断,有些专横,更有些偏心,但心肠总是柔软的。也只有这样的女子,哪怕上辈子她最疼爱的孙儿娶了一个她相当瞧不上的妻子,她也依然维持着她的骄傲,不屑与小辈作对。
沈昕颜觉得,在大长公主身上,还有着许多值得她学习之处。
灵云寺。
“师兄,您便这般让国公府将那孩子带走了?”
被唤作‘师兄’的惠明大师缓缓睁开眼眸:“有何不妥?”
“您不是说那孩子来历有些蹊跷么?大长公主身份不同凡响,若是因这孩子而……”
“你多虑了,那孩子与世子夫人命中有缘……况且,留在寺里……罢了罢了,到底是我有负故人,连个孩子都无法安置妥当。”
惠贤神色有些讪讪:“师兄放心,那两人我已经重重惩罚他们了。”
惠明大师摇摇头,再度阖上眼眸,掩饰里头的失望。
连个孩子尚且不能善待,又谈何慈悲为怀?
第35章
从大长公主屋里离开,远远见方氏姐妹一前一后迎面而来, 沈昕颜自然看得出这对姐妹已经不似初时那般亲密, 心中了然。
看来这方氏姐妹到底还是生了嫌隙!
当然, 她也不会认为方碧蓉会真的因为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而对亲姐生出怨恨。人的负面情绪自来便只会对最信任最亲近之人发泄,方碧蓉自到了京城后便处处不顺,百花宴上受众贵女排挤, 又没能入贵夫人之眼, 嫁入权贵豪族之路处处坎坷, 心里早就积了一堆不满与怨恼。
那齐柳修,只不过是激发她这些负面情绪的引子罢了。
“大嫂。”
“世子夫人。”
迎面遇上, 沈昕颜自然也不会失礼于前, 方碧蓉亦然。
方氏近来卯着劲打算走走琼姝郡主这条路, 再加上前段时间屡屡在沈昕颜跟前受挫, 心里已经对她起了警惕,见状亦摆着大方得体的模样朝她含笑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二弟妹。”
她不主动挑衅, 沈昕颜也不打算与她处处针对, 彼此间难得和睦地招呼着,而后各自转身离开。
要是方氏姐妹不来惹她, 她并不介意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着。
方碧蓉与齐柳修不过偶尔见过一面, 又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能有机会到百花宴上结识了齐柳修的,真拿这个当方氏姐妹的把柄捅到大长公主处去,头一个落不到好的便是她自己。
无凭无据全凭一张嘴,说得严重点便是玷污亲戚家未嫁女的清誉, 仅此一条,大长公主便绝不会饶过她。
妇人犯口舌可是足以被休弃的!
方氏初时或许真的被她给唬住了,待静下心来细一想,估计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沈昕颜当日也并没有真的打算以这个一直要挟方氏,只不过是想着先下手为强,率先占据了制高点,哪怕日后方碧蓉真的又与齐柳修混到一起去,谁也不能再怪到她的头上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妹夫要出轨,她还能拿绳子拴住人家不成?
出轨?她怔了怔,只觉得这个陌生的词形容得甚是贴切,只一时又想不起从哪里听来的。
回到福宁院,才刚迈过门槛,便看见女儿乖巧地捧着湿帕子送到她的面前,笑得一脸甜蜜:“娘,擦手。”
这般乖,笑得这般甜,看来是被她的祖母哄住了。
沈昕颜眉梢微扬,却故意板着脸严肃地“嗯”了一声,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小姑娘见娘亲没有似平日那般冲自己笑得温柔,脸一下子便垮了,可怜兮兮地蹭到她的身边,小手轻轻抓着她衣袖一处摇了摇,撒娇地又道:“娘……”
沈昕颜又是一声“嗯”,仍旧不理她。
小姑娘吸吸鼻子,委委屈屈地低着头:“娘,我错了……”
“错哪了?”终于,沈昕颜抬眸望向她,淡淡地问。
“我、我不该不听话。”
“还有呢?”
“不、不该推人。”
见她终于认识自己的错误,沈昕颜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边,捏着她脸蛋上的软肉:“你呀!”
小家伙察言观色,自然没有错过娘亲脸上的笑意,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可着劲撒娇卖乖,试图彻底让娘亲忘记早前她的不听话。
沈昕颜可不是这般容易被她的糖衣炮弹哄过去的,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地定在身前,严肃地又问:“既然知道自己不该推人,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见居然还蒙混不过去,小盈芷噘着嘴好不沮丧,吱吱唔唔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做错了事,推了人,是不是应该向人家道歉?”沈昕颜有心要磨磨她的性子,又哪允许她逃避,脸色一沉,声音听起来又严肃了几分。
小姑娘终于意识到这回可不是她撒个娇卖个乖便能揭过去的了,瘪着嘴委屈地道:“应该……”
“你明白就好,那你跟我去找蕴福,亲自向他道个歉。”
小姑娘的泪珠在眼里打了个圈,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娘……”
“你自己说的,做错了事便应该向人道歉,既说了便要做到。犯了错还不知悔改可不是好孩子!”沈昕颜硬起心肠,不让自己被她的泪珠动摇。
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着哭嗝应:“我、我是、是好孩子,我、我向、向他道、道歉便是……”
沈昕颜险些没忍住搂过她安慰,深吸口气再度让自己硬起心肠:“那你便擦干眼泪,再把脸洗洗,便和娘一起去找蕴福。”
“好……”小姑娘抽噎着擦眼泪,孰不知眼泪却越擦越多。
沈昕颜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抱她的双手,那一滴滴的眼泪真像一根根尖锐的针般往她心上直扎。
小姑娘哭了一会儿见娘亲半分也不为所动,终于认命了,动作也利索了不少,笨拙地挽起袖子将帕子打湿,认真地将哭花了的小脸洗干净,这才挪到沈昕颜跟前,先偷偷打量一下她的神情,见她脸色缓和了不少,怯怯地拉拉她的衣袖:“娘,我洗好了。”
沈昕颜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发,又将小衣裳抚平,牵着她的手出门。
正坐在小凳上小口小口喝着粥的蕴福见她们进来,连忙擦擦嘴迎上去:“夫人,盈芷妹……”
忽地想起人家小姑娘不肯给他当妹妹的,他为难地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沈昕颜如何不知他所想,笑笑地拍拍他的肩膀,缓缓望向女儿,示意她上前。
小盈芷磨磨蹭蹭地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以踩死蚂蚁的速度挪到蕴福跟前,飞快地瞅了他一眼,低着头蚊蚋般道:“那个,对不住啊,不该推你的。”
蕴福一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傻乎乎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小盈芷误会他是故意要报复自己,顿时便来气了,气乎乎地瞪他,无比响亮地道:“我说对不住,不该推你的!”
“啊?那个不要紧,一点儿也不疼的。”蕴福摆摆手道。
小姑娘冲他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
沈昕颜探询的视线投向屋内的夏荷,见她朝自己摇摇头,心中一定。
“不许噘着嘴,都能挂油瓶了!”侧过头来便看到女儿这副傲娇的模样,她好笑地捏捏她噘得高高的小嘴。
小姑娘敏感地察觉娘亲心情好了,立即扑过去直撒娇。
“跟蕴福哥哥去找秋棠,便说是我说的,今日准你多吃两块点心。”
“真的?!”小姑娘眼睛一亮。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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