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道,“娄首长,你在对小溪做什么?他才十八岁!”
耳膜被震了震, 施龄溪在心中极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手在娄原背后拍了拍,然后在施镜愤怒的眸光中, 他主动在娄原唇上亲了亲。
“您说错了,是我想对娄原做什么?”原本就是他刻意引诱娄原来亲他的,这一点施龄溪必须承认,同时, 他也不想让娄原来背锅。
施龄溪说着放开娄原坐好,他的目光才和施镜对视上, 同时对何老点了点头, 随后何老和施镜都进到屋里, 把门关上。
施镜继续走入一步, 又开口刺道,“你还知道要脸?恶心……”
知道关门避人耳目,却不知道自己行为有多悖逆世俗吗!
“施镜, 你说的什么话!”恶心……能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吗!
何老怒目看了过来,之前施镜一脸和煦的作态合着是哄他的,一对着施龄溪就什么伤人说什么了, 这哪是父亲该说的话!
然而施镜没有理会何老的话,他继续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这些东西,今天,你就给我搬回家里来住。”
三年多以前,他听到施龄溪平心静气找他出柜时,反应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愤怒,不能理解,然后要求施龄溪强行扭转他的性向,甚至用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
这才有施龄溪北城的大学不念,跑去厦城的事情。
施镜回忆起过去施龄溪出柜时的那些话,施龄溪也回想起施镜当时对他说的那些话。句句伤人,字字诛心,他在施镜眼中全然像个怪物,不能容忍和理解的怪物。
“我还有家吗,没有了,三年前您就赶过我一次,是我恬不知耻,又自己跑回来了。”他和施镜会是这样场面,归根结底并不在于谭远杉,而是他们之间本来就存在问题。
他若一辈子都没找到爱人还好,若侥幸找到,施镜大概还是无法理解他,这样的争执依旧要上演。
施镜也并非说是完全不能接受这种性向,他对孟老和何老都算尊重,可他却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也是其中一员,还天生是这当中一员,这对于他好似是基因里就铭刻的羞耻。
施龄溪依旧挡在娄原身前,他说着这些话,神色并没有太过激动,他清晰准确地告知道,“我喜欢娄原,我和他不可能分开,您不能接受,尽可以按照你的打算来。”
他本来就没住家里,没得施镜赶,同样,他也没得他辱骂。
“我喜欢娄原,没有错。”
施龄溪坚定而强势,这是施镜没见过他的一面,他眼前的男孩,已非三年前沉默忍耐的孩子,而是一个懂得捍卫自己爱情的青年。
“你,你,你……”施镜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他确实没什么能威胁施龄溪,那句断绝父子关系,他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今天过来是借着研究中心往这边送仪器,来和施龄溪好好聊聊,只是现在,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劣了。
为什么是他的孩子,为什么!
施镜心中怒吼,对上施龄溪洞悉的眸光,好似这些问话都让施龄溪听了个彻底。
施龄溪看着施镜,眸中犹存的那点希望一点点散了干净,再被淡漠填充,他轻声道,“您尽可以不选择我当儿子……您已经这样做了不是?挺好的了。您应该知足,我也是。”
施龄溪眸光偏去看向了无法插话进来的何老,“何爷爷,麻烦您送施教授出去。”
“……什么,什么意思?你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施镜的声音带颤,愤怒还有些许的害怕,他来这里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并不想!
“施教授没有理解错,是这样,如果您觉得需要,我可以请娄原帮忙发布个告示,”施龄溪心彻底冷了,人就也犀利了,伤不伤心另说,施镜言语上绝无法占到他什么便宜。
他既然都让施镜觉得恶心了,又何必再维续这本来就要维续不下去的关系,断绝了关系,还彼此清静……和干净。
娄原的手在施龄溪肩上拍了拍,施龄溪再看一眼施镜,他转过来走回娄原身侧,并且坚定地把娄原的手握住。
“你在这里等我,我送施教授出去,”娄原和施龄溪低语,又轻轻揉揉施龄溪的头发和脸颊,如此他才走向了施镜,“请。”
施镜的视线依旧落在施龄溪脸上,三秒后,他点点头走出了这个小厅,随后何老留办公室里陪着施龄溪,娄原亲自送施镜离开军部。
“施教授,小溪在心中到底算什么?一个什么人都能替代的孩子,一个可以任由你扭转设定的程序吗?”作为旁观者,娄原一样看得清楚,施镜和胡宜君对施龄溪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感情和寻常人家的父母比起来,实在太淡了。
他们从未真正走入到施龄溪的世界,去了解他们的儿子是怎样的性格,怎样的想法。或许,施龄溪还比不了他们手中的一个科研项目有存在感。
然而,施龄溪并非是一个项目,他是一个人,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的人。
施镜无法摆弄,也没有资格摆弄,他们一而再地错过这些能和施龄溪修补关系的机会,末世之初是一次,三年后的这段时间也是。
“你呢!你对待小溪是什么心思?他才十八岁!三年前,现在,他的观念都没走上正途,你也要继续放任他吗?”
施镜怒目瞪着娄原,除了这些介怀之外,他还有种施龄溪让娄原抢走了的敌意。
或许没有娄原在施龄溪身边,施龄溪就能够妥协,回到他们身边,走上他期望的正途。但现在娄原给了施龄溪反抗和捍卫的勇气,连断绝父子关系,他都不介意了。
娄原叹了口气,他本想他规劝施镜几句,可有些观念就是根深固蒂在施镜的脑海里,施龄溪都撼动不了,更何况他呢。
“施教授,我和小溪都无需向你保证或者证明些什么,或许能让你理解的只有时光,只是那个时候你也得接受一切后果和现状。”
娄原说着扬扬手,那边一辆车开了过来,娄原把车门打开。
施镜看一眼娄原,又回头看向了军部里面,并未看到任何施龄溪的身影,他喃喃低语道,“我今天……不应该过来。”
施镜上车,车开走,娄原没在门口多待,他反身回到军医部大楼,何老依旧在办公室里陪着施龄溪,施龄溪仅从神色上是看不出什么了。
施龄溪的确只有十八岁多,可他已经长大了,尤其是心灵的成长,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成熟和理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清楚地知道他的界限在哪里。
何老看到娄原回来,他站起身,他走出门口,又回头再叮嘱一句,“记得反锁。”
“好,”施龄溪淡笑着应了,随后他把门带上,真的反锁起来了。
但房间内的气氛也早没有之前的感觉了,他更没那个心情,想做点什么,只能再寻机会了。
娄原拉着施龄溪的手,回到沙发那边,他们坐下,面面相觑一会儿,还是施龄溪先开的口。
“你不要有负担,他那么生气并不都是因为你,是我,他觉得我错了,我觉得我没错,”施龄溪轻轻地抚了抚娄原的脸颊,他其实没有怎么难过,而不难过的原因是因为娄原在陪着他。
“我只是和一些人不一样而已,”这是施龄溪明白自己性向之后,就一直清楚并接受的,这没什么,不一样就不一样好了。
“那么,娄原,你和我一样吗?”按理说,娄原都接受他的告白了,他就应该知道这个答案了,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和娄原再确定一遍。
“一样,”娄原明确地告知施龄溪,在遇到施龄溪之前,在被他问到这话之前,娄原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能喜欢施龄溪,事实就为他说明了一切了。
施龄溪满意地点点头,他靠到娄原的肩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真的倒霉。”
娄原闻言低眸看过来,是施龄溪长长又低垂的眼帘,他越来越舍不得看施龄溪这幅失落沉郁的模样了,他的手扶上施龄溪的颈侧,稍稍偏头亲在施龄溪的脸颊处。
前两次施龄溪的失望,他其实都感觉出来了。合适的机会不想找了,现在,他就给施龄溪补上这两个吻。
带着几分温热气息的吻印在脸颊处,施龄溪感觉到些许痒意,他克制自己想躲的冲动,眸光抬起落在娄原的脸上,那是对他没有掩藏的专注和温柔。
无疑,这样的娄原很是让他心动,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忍耐这痒痒又轻柔的吻。
他的脸庞,从额头到下巴尖,都让娄原吻过一遍,那些温柔的气息一点点汇入他的心田,把那些久久萦绕不去的郁气给挤没了。
施龄溪眼睫轻颤着,闭上又睁开,胸口的心跳也“嘭嘭嘭”地很有存在感。
娄原放开施龄溪的后颈,又轻轻拥住人,而后额头相抵,他轻声告知道,“小溪,你有家,我们的家。”
施龄溪说那些话时,他不知施镜是什么感觉,他是觉得心疼极了,此时此刻,依旧觉得心疼。
第26章 “你好看,看着你心情好。”
“我有家了……”施龄溪轻声重复了娄原告知的话, 他看着娄原,眨了眨眼睛,眨起那些多余的情绪, 他先是弯了弯眼睛,又再勾了勾嘴角。
“娄原,我记住了。”他偏开头, 蹭娄原的鼻尖,轻轻地吻住了娄原的唇, 浅尝辄止,他重新靠到娄原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娄原。
“谢谢你,”他觉得向娄原表白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娄原没有应话, 他回拥住施龄溪,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再不时亲一亲施龄溪的头发。
两个抱着好一会儿, 再从房间里出来, 何老看施龄溪就完全和往日没区别了, 他拍拍娄原的肩膀,也算表示对他的感谢,否则他还真没什么办法来安慰施龄溪。
不过以后施镜再想通过他, 来和施龄溪说些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施龄溪陪娄原去办公室,娄原再处理点事情,施龄溪则是想等霉运彻底过去, 顺便还给娄原帮帮忙,30分钟过去,时间下午六点,他持续十二小时的“霉运当头”总算过去了。
同时娄原之前的吻也完全符合系统的标准,这个让他今天过得倍加艰难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新的主线任务估计得明儿早上再发布了。
施龄溪脸颊热了热,只是因为不小心想起娄原之前那个吻,吻得他满心都烫的,暖暖的,其实还算舒服……
“都好了,我们回家,”娄原走到施龄溪身边,轻轻抚了抚施龄溪的头发,然后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目光碰上,他也没忍住红了红耳根。
施龄溪的斗篷还在军医部大楼的更衣室里,娄原就这么众目睽睽下,牵着施龄溪一路来回走了一遍,他们淡定地离开军部回家去,随便军部里撞到他们的那些士兵们八卦了。
“这样好吗?”施龄溪抬了抬他和娄原依旧交握的手,眸光盈盈带着点笑意,他问着,心中却觉得挺好。
“好,”娄原应了,他轻轻摩挲着施龄溪纤长的手,又再握紧片刻,他才放开施龄溪的手,然后专注开车。
施龄溪系好安全带,继续侧着身体看娄原,娄原眸光偏过来,施龄溪笑眯眯地道,“你好看,看着你心情好。”
娄原回以一笑,心里也挺高兴,他喜欢看施龄溪高兴的模样,而非对着施镜他们满身是刺的模样,甜蜜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家门口。
施龄溪和施镜说清楚了,和胡宜君却还没有,而有些话能对施镜说,对胡宜君却没那么容易开口。
“小溪,妈妈做了点你爱吃的蛋糕,带过来给你尝尝。”
胡宜君走到车门前,在施龄溪下车后,她把手上篮子的布掀开一角,她记得施龄溪很喜欢蛋糕,每回他过生日,都能把蛋糕吃下好几份。
“我不是爱吃蛋糕,我只是高兴你们回来看我,”他对于甜食比较一般,他比较喜欢吃肉,这一点娄原应该是知道了,但是他妈妈胡宜君还不大知道。
胡宜君闻言,眼眶微微红了红,她对于施龄溪的成长的确是有亏欠。
“小溪,你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你是科学家的孩子,你爸爸妈妈爷爷都是科学家,你以后也是。”这是曾经胡宜君给施龄溪的回答,并且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她也一直以为施龄溪在这样的家庭适应得很好,能够体谅她和施镜,可现在看,似乎她的儿子不是这样认为的。
施龄溪眸光低了低,他确实不想看到胡宜君,他宁愿面对施镜,也不想和胡宜君说得太过明白,但偏偏他今天的运气真的不好,施镜来了,胡宜君也来找他了。
“您在我和谭远杉之间都不能选我,更何况是我和……爸爸,您回去吧。”
在他们找上来之前,施龄溪都不大想把他们关系弄得太僵,一是没必要,再就是他不想让谭远杉太得意,但这前提是他们不要侵犯他的底线,现在,娄原就是他的底线。
“小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宜君真的没办法听明白,施镜已经回家来了,但是他什么都没和她说。
施龄溪闻言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但人却没有再近前,和胡宜君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三年前,我就告诉过您和爸爸,我和很多人不一样,现在爸爸依旧不能认同。”
“我们谈崩了,所以您得再次选择,我,还是爸爸。”施镜不愿意和胡宜君说这些,那么依旧只能施龄溪自己来了,而选择结果也几乎是摆在眼前的。
他比不过胡宜君手中的科研项目,比不过三年陪伴的谭远杉,更何况是和胡宜君半世夫妻的施镜了,施龄溪心中其实没有多少怨,这只是选择而已。
但他能接受胡宜君和他永远这样不冷不热的下去,却不能接受她冷淡对待他之后,还能对别的人好,她和谭远杉温柔说笑的画面,对施龄溪的刺伤比看起来的要严重的多。
胡宜君看着施龄溪,不明白他为何能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并且脸上没有任何的动容之处,“选什么?你让我选什么?你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丈夫!”
“所以,您选爸爸了是吗?”
施龄溪语气淡淡地和胡宜君再确定一遍,他近前一步,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摸胡宜君的头发,可在胡宜君愤怒无法理解的视线中,他缓缓把手收回来了。
施龄溪收回手的同时,退后了一步,他回头看向了沉默无言的娄原,他握了一下娄原的手,“麻烦你送胡教授回去,我先进去了。”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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