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愿委屈了自己的皇儿。
大总管领旨退下。
太后复又回头,静静地坐在床头,也不说话,片刻后,轻轻地抚上了赵铭的额头,带着眷恋。
她错了。
不出太后所料,没多久,太极殿外头便跪满了人,皇亲那边,以赵煊为首,朝臣这边,以秦太傅、张太师为首。太后知道他们过来后,便叫秦太傅、薛太保并赵煊进来了。至于她兄长,太后如今还不想看到她。
三人听到这吩咐,不由得看向了张太师。张太师跪在后头,亦是一脸阴沉,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什么。
都是人精,谁都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眼下还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三人进去后,殿内俨然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太后靠在床上,旁边是赵铭的尸身,已经盖上了白布。
秦太傅带头跪下,泣不成声。
他们都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忠心耿耿,一心为君,如何会想到皇上竟然会驾崩。皇上可只有十三岁啊,连个子嗣都没有,往后,该怎么是好啊!
“太后娘娘,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太保勉强直着身子,朝太后问道。
太后眼中无神,冷笑了一声:“你问哀家,哀家怎么知道?”她转向了跟着过来的大总管,“你们问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张太师没挂,皇帝先挂鸟。
文文要接近尾声了。
第135章
绕是大总管往日里行事缜密,舌灿莲花, 此时面对秦太傅等的凛凛寒光, 也不由得生出了一头的冷汗。
“奴才所知也不多。”
“只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便是,一字不落。”秦太傅吩咐道。
“是, 是。”大总管瞄了面前的三个人, 如实道来, “昨儿下午, 太傅和太保二位大人来了太极殿,与皇上在殿中商议了许久;至傍晚时分, 摄政王也来奉召来了太极殿, 待王爷走后,皇上身边的侍卫长又进去了片刻。大抵是这阵子政务繁忙,等侍卫长走后,皇上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让人唤了太医院的许太医前来看诊。
许太医也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张药方子。随后,殿内的两个小太监去太医院抓药。晚间,皇上喝了药便睡下了。等今儿一早,天刚刚亮的时候,奴才几个见皇上还未醒,便进去唤人。谁知一进来,便看到皇上已经脸色铁青, 口吐鲜血。还没等到太医过来,皇上便没气了, 前后不过须臾的空档。皇上才没了气,太后娘娘,便,过来了。”
殿内有一瞬间的肃穆。
太后端坐在侧,看着大总管,眼中划过一丝阴暗。
大总管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说完这最后一句,他心里也忐忑非常。他提到的这些人里头,每一个都有嫌疑,要说最不可能的,便是太后娘娘,毕竟太后娘娘可是皇上的生生之母;可要说牵扯最大的,也是太后娘娘。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他本不应该说这句的,可若不说,这秦太傅、摄政王几个,也不是好对付的,早晚都会知道。与其等着别人来查,还不如早点招了算了。
再者,大总管本就觉得今儿太后娘娘来得稀奇。就他所知,太后娘娘这些年身子不如以往,每日巳时方才起身。今儿皇上出事的时候,辰时都还未到呢。
莫不是,太后娘娘知道些什么事儿?这想法有些偏激,可是大总管不得不多想。宫闱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人间亲情。
众人眼睛一转,看向太后。
赵煊先一步逼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前来,所谓何事?”
太后凉凉地笑了一声,看都没看赵煊:“怎么,哀家来看皇上,不行么。莫不是摄政王连这个也要管?”
“这看望的时辰是不是太早了些?”
“摄政王年纪轻,又没有妻子儿女,只怕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说法叫做母子连心。哀家昨儿晚上一夜未眠,眼皮一直在跳,今儿早上实在受不住,便来了太极殿找皇上。谁想到,昨儿担心的都成了真。”太后苦笑一声,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思在里头。
“着实是太巧了些,未免叫人觉得,太后娘娘是不是另有所图。”
这样针尖对麦芒的话,叫太后听了更是怒火中烧,目眦尽裂:“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是哀家杀死了皇上?那是哀家的皇儿,是哀家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哀家恨不得替他去死!”
赵煊嘲讽一笑,也不言语,只是淡淡地打量太后。谁也不是傻子,这时候说这些话,谁愿意相信呢。
“太后娘娘勿怪,此事牵扯甚大,臣等也不是疑心娘娘,只是想要将事情弄清楚。”薛太保替赵煊说了一句公道话。
如今,他们三人站在这儿便是一条船上的,虽说昨日都与皇上接触了,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儿,彼此都心知肚明。正是因为知道,薛太保才替赵煊说了话。比起赵煊,眼前的这位太后娘娘,嫌疑反倒大了许多。
倒不是说太后娘娘害了皇上,而是,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明眼人都知道是牵扯了张家。太后夹在里头,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碍于太后丧子之哀,又辈分尊贵,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他们也不好与太后直接撕破了脸。
少顷,薛太保转向大总管,问道:“你说的那个许太医?”
“方才太后娘娘叫奴才几个去传唤昨儿涉事之人。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和太极殿中拿药的小太监都被押了过来,只那许太医和小玄子,服毒自尽了。”
秦薛二人一惊,连忙问道:“可去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总管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了。”
“此事……”秦太傅犹豫了一下,方道,“还是交由大理寺才处理才好,太后娘娘觉得如何?”
太后脸上看不出之前的情绪,显得有些麻木:“太傅大人怎么说,那便怎么办吧。”
秦太傅当然向亲自着手去查,可皇上昨日是见过他的,按理,他也得避险。张太师的人手还没来得及渗入大理寺,此事交由大理寺,才最叫人放心。
她看向身边的大宫女:“慧心,将永宁宫的人手都调回去。”
慧心福了福身子:“是。”
慧心叫底下的小宫女吩咐下去后,殿中暂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这情况,实在太过棘手。皇上无嗣,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出不来几日,皇家那些宗亲便会挣破了脑袋往上挤。而外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张太师在等着。
加之,太后娘娘的态度亦不明朗,不知道向着哪边儿。
良久,还是太后打破了这沉静:“哀家身处后宫,对皇上的身后之事不好插手,也有心无力。之后的事,还得交给三位来处理,三位都是我大魏的股肱之臣,交予你们,总好过交予他人。”
“太后娘娘放心,臣等,必好生料理。”
“嗯。”
之后的事,便真的不是太后能插手的了。她将皇上的后事交给秦太傅,也断了自己再插手的可能。太后如今心绪不宁,没见皇上一眼,都觉得心中坠痛,悔之莫及。
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也是熬不住的。
等秦太傅等人商议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太后早上未用早膳,等事情定下来,刚要起身,身子忽然晃了一下。
慧心立马扶住:“娘娘,保重身子要紧啊。”
她抓着太后,手上稍稍使了些劲儿。
秦太傅亦回过神,劝道:“太后娘娘,还请节哀顺变。皇上这边,自有微臣几个处理,还请太后娘娘移步,先行回宫歇息。想必皇上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到太后娘娘伤心至此。”
太后苍白一笑:“如此,便劳烦几位费心了。”
“应当的。”
太后点点头,当即准备回去。
赵煊原站在后头,见状忽然拦了一下:“太后娘娘且慢。”
太后立定,冷淡地看着赵煊:“摄政王还有何事?”
“忽然只有一事不明,想要请叫太后娘娘。微臣记得,之前大总管仿佛还提到了一个人,是叫小玄子是吧,太后娘娘可认得他?”
太后沉下脸:“认得。”
赵煊眼中起了些兴味:“难得,太后娘娘竟然会认得这太极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
太后知道赵煊是什么意思,说来说去,无非还是在怀疑她。只是这小玄子,确实是她的人。眼下,人都死了,拦着这些事也没什么意思了。
“小玄子原是哀家宫里的人。摄政王,听懂了么?”
“自然是懂的。”赵煊颔首。
做母亲的,想要时刻掌控儿子,这心态也不难理解。况且,太后和皇上,从来不是纯粹的母子。
太后刚离了大殿,远远地便瞧见太极殿外头跪着一片的人。
最前头的那个也是一眼就见到了他,神情显得有几分急切。太后目光从他身上划过,心头添了丝恨意,加快了步子,不吭一声地走了。
张太师留在后头,神色不定。
匆匆离了太极殿,待回了永宁宫,太后立马瘫软在锦榻上。今儿的事,对她来说,简直是个灾难。她该怎么做,儿子没了,娘家还是凶手?儿子没了,她还得靠谁?后头的新君,谁又能靠得住?
她的娘家人,为何是她的娘家人……
慧心见状不好,连忙叫人请太医,又叫人备了参汤,亲自喂与太后。
太后勉强喝了两口,便再也咽不下去了。太后看了看这心腹宫女,哑着嗓子:“说说吧,这么急着叫哀家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慧心朝着下边的小宫女招了招手。
小宫女上前,伸出了手掌:“奴婢在许太医手中发现了些东西。”
她摊开手,里头是一小块布料,边角细碎,一眼看便是扯下来的。
“这布料不是许太医身上穿的衣裳,许是……许是许太医死前从别人身上扯出来的。许太医,也许不是服毒自尽,而是他杀。”
太后沉默了。
当然不是自尽,谁都知道这不是自尽,只是暂且这样说罢了。太后接过那一小块料子,黑色的,不像是宫里头的出来的。
“……烧了吧。”
小宫女一愣,有些不明白这样的线索,怎么说烧了就烧了。还是慧心机灵一点,拍了拍那小宫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丢到香炉里。”
小宫女赶紧应下,三两步跑去香炉旁边,揭开盖子,将呢一小团布丢进去。
不多时,里头传来烧焦的味道,有些难闻。
这唯一一块布料,就这样没了。
太后头脑昏沉,等那味道终于消散,才恍然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捂着头,又恨又悔。原来,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还是念着张家的吗?
真是可笑。
“慧心,哀家错了吗?”
慧心低着头,半晌才安慰道:“哪里,娘娘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阿黎依然没有出现,下章就能现身了哈
第136章
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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