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其实不甚清楚,仅以为他是个清心寡欲的,唯独黎简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对女人没什么好印象,故而并没有什么兴趣。美或丑,在他眼里都单单如此而已。
“表妹啊,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吴家大少好心的口吻,仿佛提醒黎简,略略压低了声音说,“少易兄,你这如花似玉的表妹,往后可得仔细保护呀。”
黎简觉得这话好笑:“我为何要保护她?”
“少易兄,口是心非并不可取。”吴家大少又拍拍黎简的肩膀,摇着扇子走开。
苏禧进到花厅之后,无须人招呼,自己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今天来这一趟英武侯府,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无外乎露一露脸,叫傅二夫人知道她的存在。
花厅里的贵女们自矜身份,对苏禧即便好奇却也不愿放下身段。众人窃窃私语,到得后来,方才有胆子大一些的,被怂恿着走过来探一探虚实。
傅似玉去外面揪住自己的亲弟弟,拧眉小声训两句,见他嬉皮笑脸的认错讨饶,只是无奈。碍着这是在英武侯府,不好多说,她很快放了人离开复折回去花厅。
片刻之前和苏禧擦肩而过,傅似玉看到她脸上的笑,其实是感觉到一点奇怪的。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傅似玉觉得这个人似乎认识她,可明明今天她们才见过面。
回到花厅,傅似玉下意识去搜寻苏禧的身影,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她,身边有几位小姐正在同她谈笑。她过来才多一会的功夫,她们已这般熟稔了么?
傅似玉有一些诧异,皱一皱眉,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而后便走开了。她坐下来,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有人凑过来同她耳语道:“那个人……听说也是姓傅呢。”
关于傅二爷、傅二夫人以及谢婉莹之间的种种纠葛,傅似玉从未听任何人说过,更不必提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了。傅似锦长得不像傅二爷,因此她看她也不眼熟。
“不是定远侯府的表小姐么?”当是恰好同姓罢了,傅似玉笑笑便过。
那人也笑:“是呢,便是觉得有些巧。”
今天是在英武侯府,还是英武侯大寿,不论出于礼貌还是尊重,苏禧极为安分。她没有主动去和傅似玉搭话,倒是同有几位来和她搭话的小姐们聊得还算不错。
那些人是真心假意,对于苏禧而言反倒不是很重要。左右今天,凭借着系统的buff加持,在邺城的、属于傅家的圈子里面,她已经被人注意到,这就足够了。
回定远侯府的一路,苏禧是气定神闲,黎简却不是很好。因为这个“表妹”,他被其他人骚扰个没完没了,烦不胜烦。哪怕回到了府中,他依然黑着一张脸。
从马车上下来,见苏禧和没事人一般,一肚子闷气的黎简愈发觉得不痛快。苏禧晓得他的想法,可是不提,反而无辜冲他笑:“少易哥哥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黎简听言,额角青筋跳一跳,压着情绪不说不好听的话。初到定远侯府那一日,她能说出那些话来,怎么会是个笨的?他今天遭遇什么,她当真半点不知么?
明明如此心思敏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想不到,黎简根本不信她的无辜。毕竟在英武侯府,她自己必定清楚,彼时被怠慢,她张口问路,多少人蜂拥为她指引。
那些个少爷们一路亲自把她送到花厅,怠慢她的人不知多难堪,可本错不在她,是不好说什么。但是之后那些人来盘问他,她没有见到,必然也想得到。
谁让她是他的“表妹”呢?
黎简忍着暴躁,冷冷的说:“我很好,多谢‘表妹’关心。”
他把表妹两个字咬得很重。
苏禧看一看他,扑哧一笑,两步走到他的面前,离得极近。
黎简不妨她忽然间凑过来,身子往后略靠一靠,有意把距离再拉开一些。苏禧却再次凑了上去,手掌覆上他的额,转而又掐了一把他的脸:“不发热啊。”
几乎在她柔软的掌心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黎简便感觉自己脸上烧起来。他何曾与女孩子靠得这么近、有这种亲密接触过?他觉察到她的故意,却觉呼吸不顺。
“男女授受不亲,没人教你么?!”黎简甩开苏禧的手,凶她一句。
苏禧对他眨眨眼,笑着点头:“对啊,没有人教过我。”
“我没见过我爹,我娘她很早就走了。”她坦然对黎简说道,“没有人教我,也没有人管我。我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知书达礼,少易哥哥,你今天才晓得?”
黎简被说得噎住,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紧拧了眉。
苏禧又说:“我晓得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我们扯平了。”
“不过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明白。”她说着一顿,反而住了口。
黎简沉声:“什么事?”
“我娘当年确实做错了事,也错付了感情,她同样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是丢了性命。而傅家二爷呢,他回来,一样娶妻生子、岁月静好,享着荣华富贵。”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犯错,只因傅二爷是傅二爷,便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甚至是连你这样的外人,都觉得我娘不好。和黎叔叔比起来,你真的——差太远了。”
苏禧语气很平静,说着重又笑一笑:“你也真的不值得被喜欢。”
她言辞犀利,指出他内心狭隘,黎简无话可反驳。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一步步走远,心底说不清滋味。终究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他心里虽然隐隐认同她的话,面上仍多少不屑,只是觉得不稀罕。
傅似玉随傅二夫人回到了成国公府,忆起白日里弟弟的一些行径,犹豫中仍是稍微提了两句。她知道父母对弟弟纵容无比,有的话说了也无用处,但依然担忧。
傅二夫人没有在英武侯府见到苏禧,而小辈们之间的那些事,若没有人刻意提,她不清楚不意外。这会儿听傅似玉说起了,倒是一笑:“哪来什么稀罕美人?”
“是定远侯府的表小姐,头一回见,似乎最近才接到邺城来,许是远亲。”傅似玉想一想说,“女儿也见了她,的确是好看得紧,说来倒巧,听说她也姓傅。”
原本傅似玉不过随口说上两句,应酬半日,甚感疲乏的傅二夫人也不过当闲嘴懒怠的听一听。可听到提及定远侯府,又说是姓傅,她莫名眼皮跳了两下。
傅似锦掏出傅家老宅不见踪影,定远侯府便多出一位姓傅的表小姐,岂不是太过巧合了一些?何况,黎家和傅似锦的外祖家有些渊源,难道是黎家把人抢走了?
傅二夫人心思转动,脸色凝重,紧抿着唇。傅似玉见母亲表情不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或是如何,以为奇怪,由不得问:“娘怎么了?是不是女儿说错话?”
傅似玉的话拉令傅二夫人回神,女儿什么都不知,那些无趣的陈年旧事也完全不必说与她听……如是想着,傅二夫人微笑说:“没有的事,只是有些觉得累。”
“那娘休息一会吧。”傅似玉没有怀疑,当下说道。
片刻之后,她从离开了傅二夫人的院子。
傅似玉前脚才离开,后脚傅二夫人便招了嬷嬷进来,细细交待一番。那嬷嬷听得不住点头,未几时匆匆走了出去。傅二夫慢慢靠在小榻上,兀自蹙眉在想事情。
第92章 遥想楚云深(五)
傅二夫人派人盯着她, 苏禧不放在心上。黎永成会大摇大摆的把她带去英武侯府贺寿,不可能会想不到傅家发现她的存在这种情况。他会这么做,说明不在意。
他不但不在意这些事,还要她在邺城过得自在舒心,不会被拘束。黎永成确实有这种底气,苏禧看重的同样是他的底气。到底以傅似锦的情况,太需要靠山了。
去过一次英武侯府后,苏禧才慢慢的开始愿意出门。这在黎永成看来,是她不再小心翼翼,敞开心门。因此, 他便着丫鬟婆子,带她到邺城四处转一转玩一玩。
方家的家业是在邺城,做的药材生意也开药堂。那店铺坐落在邺城的城中地带,
名叫福善, 牌匾显眼,门口挂个葫芦,大堂正中则悬挂着四个字——悬壶济世。
苏禧乘着马车路过这地方时,掀开帘子看一看, 便叫停了车夫。马车在路边稳稳的停住了, 她被丫鬟扶着落到了地上,却谁都不知道她这是想做什么。
丫鬟看一眼近处药堂,面有不解发问:“小姐要买药吗?”
苏禧嘴角微翘:“进去看看。”
方蓉出事之后,方蓉的父母悲痛不已,单怨那失了人性的贼匪, 没有想过别的。二老到底心善,又见与大女儿订亲的张鹤有仁有义,鞍前马后,越发怜惜女儿。
张鹤在二老面前言称,虽则尚未成亲,但亲事定下来之时,他已经当自己是半个方家人了,亦愿意为了方蓉终身不娶。二老不肯应,也万万不敢答应了这件事。
他们与张鹤一些钱财,把婚约解除了。等到了后来,二老逐渐从失去大女儿的悲痛之中走出来,亦考虑起为方芙招婿。有张鹤从前做比对,看来看去都不满意。
到得那个时候,有心算计的方芙和张鹤很容易得逞,令二老犹豫之下,默许了他们的婚事。再到现在,距离方蓉出事,已经快过去两年的时间,方家一片平静。
八岁的方芸在药堂里肆意玩耍,苏禧走进去时,一边跑一边回头笑的她差点撞到苏禧身上。丫鬟拿手拦下了她,见她年幼,笑笑说:“小心些,当心撞到人。”
方芸仰头去看立在她眼前的人,一眼之下,反而是愣住了。
她瞪大眼睛愣了半晌,回神便笑嘻嘻夸起人来:“小姐姐你好漂亮啊!”
苏禧和善的笑一笑说:“谢谢。”
她们这边些微的动静,很快叫同在药堂里的方芙和张鹤注意到,便都看了过来。
张鹤从前是个读书人,哪里懂生意场上的这些事情?何况读书人多清高,也一向不屑这些。从不来药堂的他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特地同方芙讨钱来了。
方芙看到药堂里进来一位穿着富贵的小姐,不免皱起眉头。扭头见自己丈夫正盯着那小姐看得眼睛都愣住,她心里头不悦,暗自掐他一把:“瞧什么呢瞧!”
张鹤腰间软肉被方芙不客气的狠掐,顿时疼得厉害,也醒过来神。钱还没讨到,他连忙赔笑:“娘子,没有瞧什么,要瞧自然也是要瞧你,如何会去瞧别个?”
方芙轻啐他一口,走柜台后走出去,迎到苏禧面前,倒是摆出招待客人的架势,脸上笑着问:“不知这位小姐到福善药堂来,是想看诊还是买药?”
苏禧眼底带笑、口气随意的答:“买药吧。”
“小姐是带了药方么?”方芙又问。
她感觉到眼前的人话说得奇怪,药堂不比其他商铺,身体没有问题,没事总不会兴起逛一逛。方芙暗暗打量起苏禧,见她衣着华丽,恐是官家小姐,更为怪异。
“没有药方。”苏禧应声,转而问,“若是我在你们这儿买药,烦你们帮我送到某个地方或是交给某个人,可以么?假使这事可办,便是多出些银子也无妨。”
“不好意思……”方芙正想要拒绝,被走过来的张鹤拉住胳膊,也抢去话头,“小姐想买什么药?药堂开门做生意,只要地方不远、人也好找,送药的事好说。”
心有不满,方芙还想说话,被张鹤眼神制止。
苏禧瞥一眼张鹤,笑意点点浮现:“那便先谢过掌柜的了。”
美人笑靥,恰犹如三月春风拂面,叫人通体舒畅、受用不尽。张鹤被苏禧的笑容闹得越发的殷勤,往日绝不肯屈就药堂的人,一改做派,不知是有多少的周道。
苏禧不动声色的观察张鹤与方芙。张鹤到底读过书,身上有书生气,但不文弱,眉眼间甚至透着一种狡猾与猥琐。相比之下,长相清秀的方芙一眼像是个好人。
“若因曾经做过亏心之事,夜不能寐、辗转难眠,好吃一些什么药?”苏禧面上一派平静的说着,“不知安神汤之流,能否奏效?或是掌柜的可有别的好药?”
张鹤殷勤,方芙面色不愉,又听她这般言语,无端刺耳,偏记起方蓉,抬眼和她视线对上,见她眼底无波无澜的,想不是在暗示,故而沉着脸不说话。
“小姐今日可是来对了。”张鹤脸不红、心不跳,“福善药堂有一五福安神汤,乃为祖传,邻里皆知其效果上佳。这五福安神汤之功效,正对小姐所说之症。”
苏禧观察方芙和张鹤两人的样子。假使说方芙在听到“亏心事、夜不能寐、辗转难眠”这些字眼,至少心生动摇,那么张鹤的表现则完全事不关己、处之泰然。
若要论心机城府,论心狠手辣、黑心黑肺,恐怕方芙是比不上张鹤了。
苏禧暗忖间,颔首爽快道:“好,便要这个五福安神汤。”
她交待把药送到成国公府,指定给傅二爷,留的名则是傅家的二小姐。张鹤连连应好,交待小二去准备药,丫鬟给过丰厚的银两,苏禧便带着人走了。
“这样的事情,为何要应?”苏禧一离开,方芙便责问起张鹤。
张鹤掂一掂手中银两,揣到自个怀里,说:“这不是生意么?为什么不能应?”
方芙眉头紧锁:“她说的话,叫我心里很不舒服。”
尽管努力定一定心神,她仍心中惴惴不安。
“国公府的事,同你又有什么相干?”张鹤随口应道,见她脸色不好,又一揽她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位小姐,咱们也是不认识的,能有什么牵扯?”
的确认不得她,而以前的那些事……绝对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方芙知道自己太半是想得太多了,被张鹤安抚过两句,稍微镇定了下来。半晌,张鹤自出门去了。
苏禧买了一些点心回到定远侯府时,她在方家买的药也被药堂的人顺利的送到成国公府。因为报的傅家二小姐名号又说给傅二爷,东西还真被送到傅二爷面前。
傅二爷看着摆到书案上的药包,诧异问:“到底怎么说的?”
仆从答:“送药的人说,这五福安神汤是二小姐买的,送给二爷和二夫人用。”
“没有别的什么话了?”傅二爷又问道。
仆从摇一摇头,想一想,方说:“那送药的人只说了这些话。”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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