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
赵一洋想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这房子……”
赵一洋还没开口,江甜已经打断:“现在森城房价涨了不少,拿去卖了,应该也值一些钱。”
赵一洋没想到江甜什么都知道,内心更觉得愧疚。
“我会好好工作,以后,赚钱给你们母女买更大的房子。”赵一洋说:“买别墅,买最好的别墅。”
江甜看上去很豁达,笑了笑说:“那你要说话算话。”
“我保证。”
……
*******
池怀音从厉言修家离开,坐着公交车回厂里。
等她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最近长河整个生产线都处于半停工状态,不断的退货让众人的士气都受到严重打击。
很多靠量赚钱的工人都辞职了,没有收入别人无法维持生计。人事部门和财务部门都忙得快乱套了。
原本准备结婚后搬进新房,结果还没欢喜地搬家,先出了事。
回到他们住的改装仓库,屋里灯也没开,一切都静悄悄的,走到床边,才能听到人虚弱的呼吸声,再一看,才发现季时禹发烧了。
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他下班以后,就疲惫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烫得像个火球。
池怀音回来,他听见声响,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疲惫地闭上。
“怎么会发烧的?”池怀音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从药箱里找到温度计,塞进他腋下:“老实点,看看多少度。”
池怀音打湿了毛巾,将冷毛巾放在他额头上。
“最近有点变天,你穿太少了。”池怀音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吃了没有?听他们说你最近老是忙得一天只吃一顿饭?”
季时禹开口,连说话喷出的热气都很烫:“我没事,不饿。”
他伸手要去拿掉毛巾,被池怀音用力拍了一把手背。
“别动。”
季时禹乖乖放下了自己的手。
“你去哪里了?”季时禹的声音不大,带着点病态。
池怀音没有说话,心里有些难受。
“去找厉言修了。”
“你去求他了?”季时禹眼眸瞬间暗了许多,看着池怀音,许久才说:“我们现在做什么挽救都来不及了,解释也是没有意义的,客观事实已经发生了,就算不是我们电池的问题,他们也不会相信,去找厉言修也没有用。”
“我知道。”池怀音说:“我不会求他。”
“那你去找他做什么?”
“发泄了一下不满。”
不用再多说什么,季时禹大概也能猜到,她找上门去,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池怀音拿出温度计来看:“38度,怪不得这么烫。”
说着,重新浸润了毛巾,又放回了季时禹的额头上。
“今天我妈打电话给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这一耽误就是大半个月了,我就说明天去。材料她都准备好了,去拿就行了。”
季时禹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池怀音推了他一把:“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屋内的灯光并不是多明亮,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表情都晕上了一层黄色的光。
季时禹许久才睁开了眼睛,一双好看而狭长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复杂。
“暂时不去了。”
池怀音皱了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季时禹倏地拿掉了额头上的毛巾,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周,你搬到新房子去住。”
“你什么意思?”
季时禹微微撇开头去,声音带着几分喑哑:“我可能会破产、负债,不能连累你。我不能和你结婚。”
池怀音看了一眼被他丢在一旁的毛巾,忍着胸口的滞闷,问道:“你是不是发烧都烧糊涂了?”
季时禹却死死盯着她:“我很清醒。”
“你再说一遍?”池怀音捡起床上的冷毛巾,就“啪”一声甩到了季时禹的身上:“姓季的,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脾气?”
“事不过三,你一次一次把我推开,行,这次我走远一点,以后你求我,我也不会回来。”
说完,她猛地起身,拿起自己的行李包,就开始收拾衣柜里的衣服。
气愤之下,动作都格外粗鲁,池怀音胡乱把四季的衣服往行李包里塞。
此刻,她的气愤大于伤心。
她难受的不是季时禹不肯和她结婚了,而是难受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扛。
不管他是破产、欠债,这都不影响他这个人在她心里的样子。
不论贫穷富贵,疾病灾难,她都愿意一起扛。
可他居然把她推开了。
池怀音气极了,用力去拉行李包的拉链,却因为塞得太满,半天都拉不上。她又粗鲁地要把衣服扯出来,手刚抓住衣服,身体突然就被一颗滚烫的混球给抱住了。
他用长长的手臂,将她的手臂固定在怀抱里,不准她再动,更不准她继续收拾行李。
那种别扭又霸道的姿态,让池怀音更生气了。
“干什么?赶紧放手。”
“别走。”季时禹生着病,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压住了喉咙一般。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季时禹不说话,滚烫的呼吸喷在池怀音耳后。
许久,他在池怀音颈窝里蹭了蹭,才闷头闷脑地说:“理智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不等池怀音说话,季时禹又说:“可是看到你要走,我不想理智了。”
一句话,把原本要发火的池怀音,说得心头一软。
“那还结婚吗?”
“嗯。”
明知季时禹之后会万难缠身,她却仿佛那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她是真的不怕。
她被他钳制在怀抱中,一动都不能动,语气却已经上扬了很多。
“我告诉你季时禹,就算真的不结了,也只能是我不要你了,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槐荫汽车第一百辆车下生产线,集团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见面会。
媒体朋友来了很多,毕竟今非昔比,他们已经从被嫌弃的屌丝,变成了“别人家的老公”。
想想这么多年的创业经历,周继云无限伤感地说:“当年最难过的事还是发生了,长河果然还是从世界上消失了。”
赵一洋、季时禹:……
第61章
季时禹病没好全, 就不得不投入工作。积压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季时禹和赵一洋质押了几乎全部的股权用来建造闭合生产链, 钱都用在回收旧电池之上。他想要打造的“绿色企业”确实大有可为, 但是这个前提是建立在没有丑闻的基础上。
赵一洋几天不见,季时禹原本以为他是被打击了,不愿意面对现在长河的困境, 于是也默认给了他假期。
谁知道他下午突然风风火火地来了厂里, 什么也没说,就给季时禹递了一本存折。
上面足足有三百万。
“这是什么?”季时禹放下笔, 抬起头看着赵一洋。
“我们家的全部积蓄。”
季时禹狐疑地看向他:“我们质押股权的时候,你已经拿了不少出来了, 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季时禹沉默了片刻, 最后突然意识到钱的来源,眸中有几分火气:“你是不是把房子卖了?”
“房子以后还可以再买, 长河失去了, 就没有了。”
季时禹没想到赵一洋会做出这么破釜沉舟的事, 捏着笔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手背上青筋凸起, 气不打一处来, 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好几度:“你是不是疯了?!”
赵一洋额头上还有些汗,他伸手很粗鲁地擦掉了。
“我不是为了还人情。”他眼眶有些微红:“长河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
那天开会,周继云在桌上说的话, 不仅是他的心里话, 也触到了赵一洋的内心。
回想从学生时代至今, 他已经习惯了听季时禹的话,不管他怎么不满季时禹的决定,仍然会不自觉去执行。
所以每次不管他怎么上蹿下跳反对季时禹,只要季时禹坚持,他都会跟着季时禹拼上身家。没有为什么,就是信任他。
这次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收购溪山电池厂,因为铅酸电池不是他们熟悉的领域,他们一直是做电子产品生意的,贸然跨领域,确实有很大的风险。之后季时禹坚持要收购,他同意了,季时禹说要质押股权,他也照做了。
唯一一次和他发火,是因为溪山电池厂收购了以后一直不盈利,他们可以等,公司不能等了。
偏偏这一次匆匆的选择,就把整个公司逼上了绝境。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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