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驱魔人，十几年的生命，刻在骨血里的，就是守护人类。可是罗萨多，将人类的血液送进了她的口中。我想到她咳嗽发抖的样子，就恨不得拧断罗萨多的脖子。
    还有安莉，算个什么东西。‘碍眼’这个词，就已经够她死几百遍了。
    我知道我应该忍耐。
    不远处就是宴会，这里还是卫玊的地盘。
    可是我没办法，我实在太生气了。
    我解开身上的衣服扣子，为出手做准备。
    吸血鬼的眼睛适应黑暗。所以我只能用梦境的力量，让自己出其不意，快得他们反应不过来。
    我先用梦境的力量接近，出手按着罗萨多的脑袋，将他靠墙砸出一个坑。我的法力在安莉后背重拳攻击，把她击飞出去。
    我只出了两招，当做教训。
    为了不被发现，也就用梦境的力量回去了。
    我在楼梯处随手整理衣服扣子，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立刻转身戒备。
    是卫玊！
    卫玊拿着酒杯，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往我身后的楼梯探了探。
    卫玊的出现是意料之外，他看见的肯定不多，但我动用梦境的力量，他应该察觉了。反正，纳尔本来也是怀疑，我身上有梦境的力量。
    我用梦境的力量绕开卫玊，没和卫玊废话，就这么离开了。
    我克制了法力，让自己处在一个能让卫玊安心的范围。卫玊是原始血脉之一，虽然对其余原始血脉的力量会忌惮，可只要我表现得在卫玊之下，不成为他的威胁，他就能睁只眼闭只眼，不找我麻烦。
    至于打伤两个贵族……
    吸血鬼之间，崇尚力量。原始血脉的尊贵，远在贵族之上。卫玊虽然跟罗萨多和安莉往来，但实际上根本看不起他们两个。这样，更别说为了他们，和拥有梦境力量的我起冲突。
    我回到宴会，叫上卡微亚和卫拓。再经过楼梯时，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我们一起去找她。
    我觉得她要走，又盼着她会留下。
    我自我安慰着，强压着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她是那么的喜欢冒险，怎么可能放弃呢？她不会离开的，如果在这里结束，我们还要怎么再相见？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让她被愚蠢的人类用枪指着，让她辛苦奔波，还生病难受，甚至，还害得她，来到这个满是吸血鬼的松林布尔……她一定害怕极了。
    木家家主想要带走她的心，我无比理解。
    因为就连我，都想把她偷偷藏着、永远不离开视线的守着。
    她已经换了衣服，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看样子，的确是准备离开了。我能看得出来，她心情低落。她应该努力和木家家主争辩过了。但这里是松林布尔，木家家主不放心留下她，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只希望，她不会是要回家。
    她请我们先坐下，看样子，就是有很多话要说。
    我坐下的时候，发现脚边有一张纸。我正想要弯腰捡起来，就听见她说，自己要回去。
    我看向她，也就忘了那张纸。
    她说自己要会族里解释，但是她承诺自己一定会再回来。
    卫拓不高兴，她宽慰卫拓的时候，还顺便给卫玊说好话。她活得简单，哪里懂三区领主不吃亏的想法。
    她承诺会回来，她说、我就信。
    可是我舍不得她。我没有办法和她分开。
    我们总是在一起的。
    我想了无数的借口想要挽留她。就连教唆她离开松林布尔后逃跑都想到了。可是我忍住了。我没有办法那么的自私。我希望能维护她喜欢的一切，她的家人对她一定很重要，我不能让她和家里产生误会。
    她是四大堂的人，木家的大小姐，她属于光明，不是什么黑暗泥沼里的东西。
    我得放她走。
    但我还是问了。“能、不走吗？”
    我问得小心翼翼，既期盼她答应，又害怕她为难自己。
    她拒绝了，她说不能。我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为难她的。她是那么的喜欢冒险，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她充满期待，像只好不容易飞出笼子的鸟儿……
    她一定也很想留下，她尽力了，而我还在为难她。
    卫拓不理解的发脾气，还好卡微亚还算理智，没有让卫拓说话伤害到她。
    她许诺一个月，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我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她猫着身子，偷偷摸摸想从木家逃跑的样子。
    但她的法力很低，怕是不容易。“如果出意外……我们去找你。”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如果时间到了她还不会来，我就带着卫拓和卡微亚去找她，去把她救出来。
    但是我忘记了，四大堂的位置，我现在本该不知道的。我差点露馅了，一时间有点紧张。
    她没有多一刻的停留，跟着木家家主连夜离开。我在阳台外看她，即使她的周围全是黑暗，但在我眼里，依旧清晰。就连一根头发，都清楚可见。
    我告诉自己，这样也好。
    这里太危险了。像罗萨多那样欺负她的小伎俩，我就没有发现。而且我对罗萨多和安莉动手了，一旦他们两个严查，可能还会暴露我。
    我可以用她离开的一个月，来解决这些麻烦的事情。
    而她，就可以让家人保护着，安全不受伤。
    就在她远去，消失在我视线的时候，纳尔出现了。他仍旧虚伪的向我们行礼。“三位晚上好。止修先生，少爷想见你，麻烦跟我走一趟。”
    第83章
    “止修, 你别去！”卫拓拦住我。“谁知道他什么阴谋。”
    “卫拓！”卡微亚抓着卫拓的胳膊，将挡在前面的他拉拽回来。
    纳尔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两位放心，少爷只是想见见止修先生。”
    我推开卫拓和卡微亚, 走到纳尔跟前。“走。”
    “请。”
    我跟在纳尔身后离开, 卫拓就在我背后嚷嚷。
    “唉，止修！你真这么走了啊？那你小心、小心点……”
    我发现，她不在，我连伪装都觉得费劲。我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就想着快点和卫玊把事情说清楚，看他到底什么意思。
    进入卫玊房间的时候, 卫玊正在书桌前看着什么。迪亚夫人就在他的身侧，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两人低声说着话。
    迪亚夫人见我来了，丝毫不慌张。她并不急着遮掩，反而是卫玊，绅士的向她道歉，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纳尔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恭敬的把迪亚夫人请出去了。
    纳尔关上门, 就只剩下了我和卫玊。
    卫玊拉扯自己的领带, 将它扯松，歪扭的挂在脖子上。他拿起书桌上的红酒杯, 摇晃着里面香甜的高级血液, 对着我的方向示意, 充满了挑衅。
    他喝了一口血。“止修, 有趣得很。早就听闻继承梦境的原始血脉，被十二贵族偷偷供奉……我还想查查是谁，结果你就自己冒出来了。”
    卫玊会这么想不奇怪。当初他们结成联盟，请出原始血脉来对付我，梦境就是其中一个。
    在这方面，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就连我，也不知道现在那个原始血脉在谁的手里。是不是还活着。
    黑暗森林消失，征服随之不见，我觉得梦境也是一样的。
    只是，拥有梦境力量的原始血脉，就不好说了。
    如果她还活着，甚至是被秘密供奉，我身上梦境的力量，很可能会被质疑。艾伯大陆出现两位梦境力量的原始血脉，势必会掀起风波。
    无论那个原始血脉是否还活着，我都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对外公布。
    毕竟，这件事也要瞒着她……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没有反驳。”卫玊上下打量我。“没错，我们互不侵犯。我也没什么意思。”
    卫玊放下酒杯，用和卫拓有几分相似的脸，笑得一脸邪魅。“就是想请你，到三区做客。”
    “我不参与。”卫玊想利用我给三区造势，我也不傻。“你放心，无论是谁，我都不参与。”
    卫玊低头沉思了一会。“这么说，是还想继续隐瞒身份？”卫玊扭头笑了。“看来，你真的活得很无聊。”
    卫玊点头。“好，我可以理解。我过去的很多、很多年里，时不时也会冒出这些好玩的想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罗萨多和安莉，不会就此罢休。你别忘了，你还对他们出手了。”
    “营造神秘感，施加压力，三区领主比我更知道怎么处理？”
    卫玊大可把事情模糊的说给罗萨多听，他们不过是贵族，遇到强大的对手，最后还是会明智的忍下这口气。就算他们想再查，卫玊也有本事，让他们死心。
    卫玊把玩着书桌上的红酒杯，似乎在考虑什么重要问题。“也可以。不过，得请你，把之前供奉你的人交代。”
    “十二位贵族六位原始血脉，谁供养的谁，谁又藏起来，真的很重要吗？有本事就让他们把原始血脉请出来，否则，艾伯大陆上，还是你说了算。”
    看来，卫玊这么大费周章，是哪个贵族憋不住事，特意把自己供奉原始血脉的事情暗示了一下。想以此来从卫玊这讨一份底气。卫玊分不出真假，又讨厌对方的态度，所以才这么上心。
    “你假装没发现我，这事就了结了。”
    卫玊在阴影里挑眉。“你隐藏身份，用那么珍贵的力量，跑去给任务所送货……是那个木家继承人吧？”
    我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你不需要否认。虚无的爱情最容易让人沉醉，一股脑扑进去的傻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卫玊处处留情，情人遍布却连名字都记不住。这样的人，竟然声称一眼看出爱情。他懂什么是爱情吗？
    “驱魔人和人类生命不过百年，再怎么美丽的容貌，也不过四五十年。她只会是你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记忆，你这么用心，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更何况，她是驱魔人，她承受不了感染，你也不能把她咬死了，让她陪你。”
    我的手微微发抖着。
    我当然知道这些。可是没关系，生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的生命有百年，我就有百年，她如果只有五十年，我也只有五十年，
    “这是我的事情。”
    “看得出来，你还没有清醒。完全被虚无的东西给牵绊住了。”卫玊有些恼怒。“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装得一副忠诚爱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