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夜里朝着幽翠湖奔去,秋梨宴这会儿早就开始了,元啸永本来不会来这种宴席,毕竟他好歹现在也是兵部尚书之子。
但是公主专程托人约见,他不敢不来。
元啸永今日还特地带了云丽姝来,他再怎么不聪明,也猜到了这次公主为什么约见他。
怕是因为前几日黎宵那个阴货,把状告到了公主的面前,一个罪臣之子,靠着钻女人的裙底,居然还敢跟他叫板了。
他就不信,公主再怎么得圣心,再怎么肆意妄为,她还能拦着他娶妻不成?
为了个罪臣之子,得罪了兵部尚书,这买卖划不划得来,想必公主心中也不是没数的。
而秋梨宴开了这么久,马上要到戌时,公主竟然还没出现,元啸永面色不太好,怀疑自己被耍了。
连巴结上来的公子和水波含情看向他的世家小姐,都没有心情应付了。
“永郎,张家小姐叫我过去,我……”
“去吧,去吧,”元啸永手中捏着茶盏,看也没有看一眼他身侧温声同他说话的云丽姝。
云丽姝说了一半的话被粗暴打断,温婉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她便悄悄离开了元啸永的身边。
元啸永本来不喜欢云丽姝这种端庄规矩的女子,但是一年前,一次他饮酒回家,正撞见了云丽姝和一群小姐从一处绣阁出来,当时她着了一身红裳,笑得很开心。
转头看向元啸永的时候,顾盼神飞,那同所有世家小姐一样千篇一律的刻板拘谨被这一笑给尽数打碎。
元啸永不知是当时的酒力太冲,还是那日的艳阳太过明艳,这一幕他惦记了好几天。
不过他本来没打算招惹云丽姝,毕竟那时候他父亲才刚刚被提拔不久,他家中所有人恨不得每日拿个尺子丈量着说话行事,生怕一个不慎被旁人抓住把柄大作文章。
而云丽姝好歹是户部侍郎之女,真的弄出事也很麻烦,不若花楼妓子来得让他舒心轻松。
但是自从他接手了护城卫统领一职,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将他和前护城卫统领黎宵做对比。
他一个罪臣之子,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在皇城中晃悠!
甚至有次见了他,居然目不斜视不行礼!
若不是他是妙婉公主的贴身护卫,而妙婉公主是个人尽皆知的疯狗,逮谁咬谁,咬谁谁死,元啸永早就教训黎宵了。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恰好知道云丽姝是郭妙婉的未婚妻。
同僚告诉元啸永,云丽姝和黎宵是自小青梅竹马,早早定亲,黎家没落,云家也没有取消婚约。
又好死不死,在一次游湖,元啸永碰巧遇见了云丽姝和小姐们去庙中进香回来,他又瞧见了她一身素白,衬得那端庄温婉的眉目清冷不可攀折。
他才忍不住下手了。
不过下手之后,元啸永发现云丽姝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可攀折,还没等挑起元啸永的兴致,就弄上手了。
她也果然如元啸永想的一样无趣,他不耐烦和这样无趣之人牵扯,却不料胡混了两回,她居然有了身孕,还妄想嫁给他。
那时候元啸永连和她来往都是偷偷的,哪敢啊,只好设法哄她喝了落子汤。又满口甜言蜜语哄着她没有寻死觅活,这件事才算压下去。
不过在他想要甩了她的时候,云丽姝不知跟谁学的,突然开窍,床榻之上比妓子还豁得出去,倒是几次便让元啸永爱不释手了。
到现在是真的动了娶她的心思,他父亲在朝中也稍稍稳固,元啸永这才出面用云丽姝的名义约见黎宵。
当着黎宵的面,是没少羞辱他,痛快极了,谁说自己比不上他?
黎宵现在是个屁!
不过他之所以见黎宵,羞辱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弄得难看,想要黎宵知难而退,主动解除和云丽姝的婚约。
谁料道这个没骨气的玩意,被他羞辱的时候隐忍不发,居然告状告到公主那去了!
元啸永越想越气,“哐当”一下将酒盏砸在桌上,身侧正想要同他这个现在炙手可热的兵部尚书之子攀谈的人,见他这样顿时缩回去了。
而郭妙婉正是这时候,被婢女扶着,款款朝着元啸永这边走过来。
元啸永抬眼朝着郭妙婉看去,脸上未散的怒气变为一片空白。
郭妙婉他总能在欢场上碰见,男子都没她玩得开,没有她的花样多。
但是郭妙婉有个禁忌,那便是只玩妓子,不碰官家公子,也没有官家公子敢把心思动到她这活阎王的头上去。
因此一起玩归一起玩,元啸永可没敢怎么仔细看过郭妙婉。
但是今日月亮已经半圆,清辉洒在庭院之中,同幽幽暗暗的跳动的烛光遥相交映,美人自月下款款而来,端的是好一番金尊玉贵,国色天香。
郭妙婉生得明艳非常,一般这种长相,很容易便能勾起男子的戏玩之心。
但是郭妙婉乃是在皇宫之中长大的公主,被众星捧月,眉宇间没有半点媚人之态,眼角眉梢都是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
她是被精心培育出来的牡丹,开在寻常人连看一眼都是恩赐的暖室之中。
她不像云丽姝那样温婉清冷,如水中青莲,看上去不可攀折,引人想要知道攀折之后是什么模样。
郭妙婉哪怕她生得艳丽如火,盛放到极致,她这朵花也不是为任何人而开的,更没人敢攀折。
因此元啸永也只敢放肆地看了那么一眼,就赶紧走到了亭子边上,撩了下衣袍,迈步下石阶,躬身恭迎。
“是本公主来晚了,元统领无需多礼。”郭妙婉开口,声若夜莺轻啼。
元啸永正要起身,手臂之上轻柔搭上了一只纤细无骨的柔荑。
元啸永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弓着身没敢直腰,他不知道郭妙婉这是什么意思。
郭妙婉身侧搀扶她的婢女,顿时后撤一步,给元啸永腾出了左侧的位置,他才恍然,这是让他扶着她的手走路……把他当成小太监使了。
元啸永有点窝火,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尽职尽责地扮演小太监,托着郭妙婉的手臂进了凉亭。
弹幕之上又开始品评元啸永,说他一看就是个当太监的好苗子,长得白面无须靠不住,你看,屁股撅得多带劲儿啊。
而眼睁睁看着郭妙婉把手搭在元啸永手臂上的黎宵,眉心飞快地蹙了一下。
元啸永方才看郭妙婉的视线明显冒犯,她还扶他的手臂……她打扮了快一个时辰,是给元啸永看的?
郭妙婉进了亭子内,周遭的人一见她来了,之前企图和元啸永搭话的,全都作鸟兽散,躲得远远的。
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妙婉公主来这秋梨宴之上做什么?
花楼的公子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她开始要对世家公子下手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谁能扛得住她的威逼利诱啊!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悄悄地徘徊在远处围观不去,连相看合适的对象都没有兴致了。
辛鹅和甘芙守在亭子边上,郭妙婉带来的侍从,包括黎宵,都离得稍稍远些,在能够听到对话和动静,方便一旦郭妙婉有危险,随时冲进来的位置。
很快亭子里只剩下元啸永和郭妙婉。
郭妙婉在亭子里面的桌边坐下,桌子上摆着瓜果点心,精致的小食。
郭妙婉端起桌上的一个酒盏,凑到了鼻翼闻了闻,没兴致地放下了,酒也很差。
元啸永却呼吸都紧了片刻,因为郭妙婉送到鼻翼嗅的酒盏,是他之前用的那一个!
“元统领坐啊,”
郭妙婉抓了一个梨子,转了转,余光见元啸永坐下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今日耽搁你的时间了,不过请你来,也只为满足好奇之心而已,无需紧张。”
元啸永脊背挺直,郭妙婉越是让他不用紧张,他就越是紧张。
他心里甚至在想,要是郭妙婉等会威逼他和云丽姝分开,他要不要顺势而为,和云丽姝撇清关系。
但是郭妙婉却把手里的梨子抛起了一下,接住之后,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像钝刀子在割肉一样,把元啸永给割得坐立难安,险些沉不住气。
弹幕这时候也有些绷不住地刷起来。
论节奏的把握,我只服公主和墙。
真的,我感觉她再不开口,元啸永要顺着凳子滑到桌子下面去了。
她难道就是来玩梨的吗?
楼上2333,玩黎在家玩小黎子就行了,何必跑这么远。
你们不对劲儿,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改造直播,怎么都开始为虎作伥!
哈哈哈哈哈还有黎宵党啊……
弹幕自顾自刷得欢快,郭妙婉却终于把梨子扣在手心,侧头笑着问元啸永,“这个吃着酸吗?”
元啸永等了半天,等来了这么一句,嘴唇都颤了两下。
这就好比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围困城中百姓三十天,不进攻也不撤,终于有动静了,却是支起了一个台子,围城的敌军将领跳起了钢管舞。
太骚。
“臣……不知道。”
元啸永说:“臣还没有尝过。”
郭妙婉看着他,嘴边的笑意未变,说:“这不像你,元统领不是最是嘴馋吗?连人家的未婚妻也要尝尝滋味,这梨子摆在这里,你却不尝尝?”
“难道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吗?”
郭妙婉没有出现的时候,元啸永内心不愤的想着这件事儿她管不着,名不正,言不顺,他不必要多么怕她。
但是现在后背的冷汗已经快浸透内衫,他恨不得跪下请罪了,可是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黎宵和云丽姝也只是定亲,没有成婚。
他何罪之有啊!
“公主,殿,殿下。”元啸永咽了口口水,看向她说:“我与云丽姝是两情相悦,云丽姝与黎宵也只是定亲,况且黎宵是罪臣之子,云丽姝要与他退亲,那也是……”。
他对上郭妙婉意味深长的视线,卡了一下,剩下的话就都忘了,张了张嘴,像一条渴水的鱼,快窒息而死。
“那也是人之常情。”
郭妙婉为他补全了下面的话,然后笑着说:“元统领别紧张啊,本公主今日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都说了只是好奇罢了。”
“元统领现如今春风得意,云家小姐对你倾心当数寻常。”
郭妙婉说,“本公主只是好奇,云家小姐婚约在身,虽然黎家没落,却也未曾落井下石,更没有听说过有退亲之意。”
“你是什么时候和她勾搭成奸……哦,不,”
郭妙婉轻笑了一声,改口道,“和她‘两情相悦’的?”
两情相悦四个字,郭妙婉咬得很重,却更像是嘲讽。
元啸永那张小白脸更白了,他觉得自己要完,公主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摆明了是要为黎宵出头。
要是他父亲知道了他为了一个女人,惹了妙婉公主,怕是要把他管不住的下半身,亲手切了送他进宫做太监!
“殿下,臣……”
恶毒女配自救手册(快穿)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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