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逐渐苏醒过来，头却昏昏沉沉的，而且感到天旋地转，像晕船一般，恶心想吐，极为难受。
    鼻子里全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貌似还插了根管子。耳朵嗡嗡作响，旁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但跟隔了一层水似的，难以听清。
    恶心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不断痉挛，终于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吐了。
    可却什么东西都没出来，全是在干呕。
    “护士！”我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用英文喊道。
    有双手把我扶住，不停地拍着我的后背。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我趴着不停干呕，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腹腔中的内脏都吐出来一样。
    “……老大，你放松，医生已经到了！”这回我听清楚了，是陈小琳的声音。
    我的手脚不停发抖，根本控制不了，整个人像是头脚颠倒，在天上不断旋转，仿佛灵魂出窍，四处游荡，眼睛也睁不开。
    “喂，别乱动病人！”有个男声用英语大喊。扶着我的手顿时松开，没敢再乱动。
    “他现在有点‘epilepsy’的症状，你们乱动很容易伤到病人。”他说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单词，应该是一种病名。
    我不知道挣扎了多久，那种恶心感才逐渐消失，手脚也不再不停使唤，肌肉放松，安静地躺着，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晰，我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周围围了一圈人。
    卜鑫、陈小琳、晨曦、赵文畅、谭小雨都在这里，但让我惊讶的是布隆居然也来了。
    站在我身边的一个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他用手摸了下我的头，把我的眼皮扒起来看了下，又戴上听诊器听听心跳，对他们说道：“没有事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我见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勉强笑了一下，开口说道：“谢谢你们……我怎么躺医院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大你没事就好，你刚刚的样子真是超恐怖的欸，不停翻白眼，吓死我啦。”陈小琳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地说。
    “你刚刚像在抽羊角风。”卜鑫难得一脸严肃，盯着我说道。
    “这么夸张。”我苦笑道。
    “卜鑫说抽羊角风没错，刚刚医生也说你有癫痫的症状。”谭小雨说，“你的大脑和迷走神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不过没有伤到脑组织，真是万幸。”
    “‘epilepsy’，癫痫？”我问道。
    “是。”谭小雨点头。
    我再次苦笑。这回总算是体会到癫痫病人的痛苦了，那种灵魂出窍、天旋地转、翻江倒海的感觉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好吧。那比赛怎么样了？”我问他们。
    “比赛，没有比赛了，提前结束，我们都算胜出了。”晨曦说，“不过具体事情你还是问大叔吧，他知道得比较多。”
    我斜瞥了一眼布隆，他正尴尬地冲我笑着。我们交谈全是在用中文，他一个字都听不懂，搭不上话。
    “你说吧，我听着。”我用英语对布隆说，“我现在都躺床上了。”
    布隆点头哈腰地向我道歉，说我变成这幅样子全是他们的责任，医药费补偿款全由他们出云云，扯了好多不相干的事情。
    “我又不是跟你来谈生意打官司的，你有必要这样吗？”我听得不耐烦了，“你把事情全都告诉我，先把比赛的事情说清楚再说。”
    “好好好……”布隆点头。
    他告诉我，比赛用的服务器被人工智能入侵并控制，所有的选手都在那一瞬间强制退出，比赛被迫停止。
    “强制退出有风险，可能会损伤到神经。那么多个选手里，只有两人因此昏迷，被送到医院来。”
    我听完满头黑线：我怎么这么衰？
    “你昏迷了一个晚上，医生说如果继续昏迷的话就得上鼻饲管。还好第二天你就醒了。”
    “为什么又是人工智能？”我问他，“你们搞不定吗？”
    布隆听罢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现在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全世界好多地方都陷入恐慌，所以告诉你也无妨了。”
    他说，昨天下午被控制的不仅仅是比赛用的服务器，几乎全世界的电脑也被控制。这回不仅仅是居民、企业之类的计算机系统遭到毁坏，连机要部门，政府机关的信息系统、数据库等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大量的珍贵数据毁于一旦，数以万计的绝密信息大白天下。跟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如互联网、股票、银行账户等等等等都在瞬间一扫而空，荡然无存。
    这回事情实在是太大了，直接引发全球性的大骚乱。
    民众恐慌，民怨沸腾！
    有人看到自己账户上数百万的存款顷刻蒸发，承受不住跳楼自杀；有人发现自己所有帐号全部失效，电脑上的东西不翼而飞，哭得死去活来；还有人得知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信息、再也没有互联网时，一时难以接受竟然疯了。
    短短几十年时间，人类大跨步进入信息时代，进入大数据时代，置身于各种信息大爆炸之中，沉浸在媒介带来的各式各样的惊喜与狂欢内无法自拔。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没有互联网，没有微信，没有网游，甚至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了！
    人类历史一夜之间倒退一百多年，回到第二次工业革命！
    近几十年的信息科技成果恍若黄粱一梦，就这样只停留在人们的脑海中和书本的记载中。
    “……现在外面几乎是乱成一团，很多东西都瘫痪了，没有网络，没有计算机，它们什么都做不了。”布隆叹气，“如果联邦政府没有出动军队，动用武力强行控制住全国，只怕我们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照看你。”
    “在这里我也有一个绝密的信息要跟你讲，我信得过你，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到处乱说。”布隆把声音压得很低，靠到我耳旁悄悄说道，“实际上，事情比这个还严重。美国的五角大楼、白宫全都被人工智能控制了，还有国防信息系统，武器控制系统，卫星控制系统……”
    “除此之外，欧洲那边，还有澳洲，南美，亚洲各国，包括俄罗斯在内，所有武器系统全被它们控制，它们可以借此把导弹打到世界各地，甚至使用核武器毁灭我们。”
    “总之，‘天网’真的出现了。”
    我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