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私底下被老公这样骂几句,蔺太太就忍了。而且她也确实有点怕老公。
但她都一把年纪了,大庭广众的被这么说一通,实在是又丢脸又气愤。
“我怎么当娘的?”蔺太太火了,抬手一巴掌挥开了蔺校长的手,“我好歹还知道我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不止这一个女儿!你呢?哦,敢情在你心里,就一个老三?那老大和老大媳妇儿,你就不当回事儿了?”
“我怎么不当回事了!”
“你但凡关心一下老大和老大媳妇儿,就不会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情!从除夕到今日,十多天的时间,还不够你去了解的?满屋子姓蔺的,就你一个不知道,你居然不觉得羞愧?”
这话质问得彻底,蔺校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旁边响起了一声笑。
蔺校长甩头怒瞪过去。
蔺二奶奶傅氏赶忙捂住不太听话的嘴。
在这短时间的寂静之中,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人探头探脑的进来,瞧见屋中阵势,吓得脖子又缩了回去。
“进来吧。”素安道,“没走错。”
“没、没走错?”孙惠强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号码,又往里瞅了一圈,发现说话的是素安后,顿时尴尬了。
他面皮一红,勉强笑了笑,“我还当是谁叫我过来。原来是你啊。”
刚走进屋里就被这阵势吓得惊了一跳。
孙惠强恍然四顾,“怎么了这是?人都还……”
低头一看,瞧见了遍体鳞伤脸部肿胀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凌友青和旁边的蔺景碧。他吓得一个哆嗦,踉踉跄跄往后退。结果身后的门砰的一下关上,正好撞在了他的后背。
孙惠强嗷的一声叫,既是疼的也是吓的。
他正忍受着后背嘟嘟囔囔,突然一股大力从他身后袭来。他一个不防备往前晃了几步扑向了前面,正好要砸到病床边。
旁边有个军士伸手把他挡了下防止他惊扰到病人。
结果在那个将要扑倒在病床边的瞬间,他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望见那熟悉的漂亮面庞,看到对方眼中似笑非笑的嘲讽,孙惠强心脏猛地缩紧,喉咙里跟堵了什么似的连惊叫都发不出了。
孙惠强缩着脖子怔愣着抬头,茫然无措。
蔺校长看不过这种畏畏缩缩的样子,训道,“这像什么话!进了别人家的屋里,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望着被绑着的鼻青脸肿的女儿,蔺校长命令道,“你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磨磨蹭蹭的算什么!”其实就是想借了孙惠强的‘证词’来帮助蔺景碧拜托嫌疑。
蔺太太朝蔺校长道,“你急什么。总得让孩子们有个喘口气儿的机会。”
为母则刚。
平时蔺太太是怕蔺校长没错。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儿子和儿媳妇被不公正对待了,她反而不怕了。
极度的惊慌下,孙惠强真没注意到自己被训了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上。
“你、你是……”他朝着蔺景年喃喃的问着。
一名军士抬手扣在了孙惠强的肩膀上。那只手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直不起身也挣脱不了。
“不可对都统大人无礼。”军士冷冷呵斥。
孙惠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看蔺景年,又看看素安。刚才心里升腾起来的那点恐惧,在这一瞬间骤然无限扩大。
他认得这个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陪着当时还是方五小姐的方素安,去到了极乐茶室的后楼,救出了方素阳。
那种鬼地方都肯去,可见这人是真的很疼惜方素安。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此人正是蔺都统的话,岂不是说……岂不是说,人家小两口在没定亲前就感情很好?
孙惠强仿佛失了魂一样,跌坐到地上。然后,他朝旁边看过去,正正好好就望见了跪在地上的凌友青和蔺景碧。
“念你只是帮忙搭了个线,没有动手,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素安摆弄着手中的勃朗宁,“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害我哥哥的。”
极度的恐惧让孙惠强脑中混乱一片。
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两个女子,孙惠强瞬间暴起,指着她们两个喊道,“你们骗我!你们说他们感情不好的!你说段素阳这边你能搞定,可他还好好的啊!你说,你哥肯定会不要她,所以我帮了你,再破坏了婚礼,你就能以都统夫人的名义来扶我上位,让我当上孙家家主。你骗我!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分开!”
虽然他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在场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刚开始指责的是凌友青,后面说的是蔺景碧。
蔺景碧不是亲生的事儿,以前的时候外人知道的不多。
但是前段时间有消息不知道传了出来,所以在场的大部分人倒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蔺家的养女居然还把主意打在了都统大人的婚事上……
一时间,在场之人脸色各异。
蔺太太和蔺都统他们就罢了,毕竟他们为了都统夫人和夫人的弟弟,一直在训斥蔺景碧。
可是蔺校长他就一样了。他是从头到尾都是维护那养女的。大家看向蔺校长时候的眼神,十分值得玩味。
蔺校长憋得老脸通红,抬脚踹向孙惠强,“胡言乱语!休得胡乱败坏人的名声!”
凌行长也恨极。但是凌家不比蔺家势大,他不敢对孙家的孙少爷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只指了他的鼻子骂道,“你个混蛋小子。我家怎么得罪你了,你这样污蔑我的女儿!”
“我没有污蔑!”孙惠强被踹的狠了,疼的难受,一个大老爷们就这样当众躺在地上不起身,哭了出来,“她们两个人找我做中间人牵线的时候,我怕她们事后反悔不给钱,各自要了她们贴身用的一样东西当做信物。凌小姐给我的是她从小带着的一个观音像,三小姐给我的是个平安符。说好了事成之后我还给她们。现在事情还没完,我钱没拿到,东西都还在我这儿。”
这话一出来,两家人齐齐色变。
只因这两样东西,是两位小姐贴身佩戴的,外人平时根本看不到,更何况拿在手里?
再说了,如果东西是失窃,她们早就该和家里人说了,何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除非是她们主动拿出去的。
可见这孙惠强能够取到东西,那就是她们主动给的无疑。
凌老太太气得晕了过去。
凌行长和凌太太、凌友叶手忙脚乱的照顾着老太太,一时间倒是顾不上凌友青了。
蔺校长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怒急攻心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孙惠强哭得稀里哗啦。
在这个计划中,有两项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其一,段素阳被害得半死不活的,居然伤得那么严重。
其二,蔺都统和都统夫人分明是伉俪情深,压根就没有感情不和一说。
前一个他是被凌友青给坑了。后一个他是被蔺景碧给骗了。总而言之,他是被两个女人玩弄在手中耍的团团转。
蔺景年用脚尖踢了踢他,命令道,“来人,拖出去,仗责三十。”
听到这沉声一喝,孙惠强到底清醒了点。
他挣扎着喊道,“不是说我帮忙说出实话的话,就减轻责罚吗?”又哭哭啼啼,“我又没动手!凭什么打我!”
“已经是减轻了的。”素安淡淡道,“如果你不帮忙作证的话,就是五十大板。”
军杖五十挨下去的话,命都能没了。三十大板好歹还能留着一口气儿在。
想想自己对段素阳做下的一切,孙惠强知道五十下都算轻的,耷拉着脑袋没再吭声,任由两名军士把他拖了出去。
凌家人自知理亏,在蔺都统的眼皮子底下,谁都没胆量去救凌友青。因此借了扶凌老太太去旁边看医生的机会,都溜出了屋子。
蔺校长这回是彻彻底底的丢了脸面。
他无颜在这个房间里继续待下去,轻咳一声,捂着胸口说,“我找医生给我看看。”说着就要出门。
结果没走两步被素安给拦住了。
“蔺校长莫要着急,”素安道,“有件事,或许还要和三小姐好好说道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蔺景年就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在几名军士的协作下,凌友青被拖出了屋子。蔺二爷、蔺二奶奶被请了出去。
蔺太太也将要跟着出门的时候,被素安叫住了,“妈,您也过来听听。”
蔺太太就转回了屋中站在蔺景年的旁边,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蔺景年摇头表示不知。蔺太太便没多说什么。
现在屋子里没有旁人在,素安亲自上前,揭下了罩住蔺景碧嘴巴的胶。
蔺景碧早已泪流满面。现下委屈得很,张口就要怒斥这个还没进门的大嫂。
只不过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素安一声质问给堵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来了。
素安:“你并不是乔乐途的女儿。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装作他的后人,究竟意欲何为。”
第 62 章
这番话一出, 蔺校长当场愣住。半分钟后回过神来, 磕磕巴巴问素安, “老大家的, 你说、说的什么?”
素安浅笑着看他,“您全听到了,不是吗。”
“你胡说!一派胡言!”蔺景碧喊道, “爸, 你可别听她的。她一向最爱说鬼话了。你怎么可以信她呢!”
蔺校长这时候也反过劲儿来了, 当即跟着女儿一起反驳准儿媳, “老大家的,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妹妹是我亲自带回来的, 做不得假。”
蔺太太这时愤然道, “你就不能听安安好好说完再下论断?”
说着, 蔺太太抱臂冷着脸瞪向蔺校长,“你看看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先护着她。如果不是你这样的溺爱法, 孩子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话题又转回到了蔺景碧狠毒的谋害段素阳上。而且, 还牵扯到了她妄图拆散蔺景年和素安一事。
这种人证物证俱在的事儿,就算是蔺校长也是无法反驳,只能哑口无言的认了妻子的这一指责。
眼看着蔺校长也沉默下来, 蔺景碧终是忍受不住, 怒吼道, “姓段的!你不得好死!”
谁都知道她这句话咒骂得是素安。屋内人齐齐色变。
病床上的段素阳却笑眯眯道,“我这个姓段的就没打算死, 我还要好好活着。”
蔺景碧还欲再言,忽然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她背上挨了狠狠一抽。
蔺景碧疼得嗷地一声叫。回头怒视过去,便见蔺景年正慢条斯理的收起皮带。
“我轻易不会打女人。”都统大人的眼神冰冷,语气更冷,“但是,谁如果对我妻不敬,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着拉紧手中皮带一拽,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这响声仿佛实质般抽在了背上,骇得蔺景碧全身一个哆嗦。
她继而暗恨,凭什么她陪在他的身边更长时间,都已经好几年了,如今却被个半道出来的人给夺去了他的宠爱?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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