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武扬淡声一笑，如果是在过去，他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之前，面对器灵这种堪称传奇般的存在，直言愿意回答自己三个问题，他肯定是激动莫名，受宠若惊。甚至会绞尽脑汁的想想到底该问些什么问题，才不负这种难得的机会。
    不过现在，武扬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这器灵老儿，既然不远千里从青云郡赶来见自己，连它本人也说了，间中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那肯定不是为了单纯来回答自己三个问题那么简单。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商量，或者干脆就是有求于自己。
    既是求人，那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可他现在算几个意思？
    怜悯？
    恩赐？
    还是说，完全把自己当成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想唬住自己，进而对他感恩戴德？
    不是武扬小肚鸡肠，锱铢必较，实在是，和器灵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谈事情做交易，那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任何的麻痹大意，都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被人卖了，还在那里傻乎乎替人数钱的事情，他武扬可不愿意去做。
    “咦？你愣着干什么？难道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见？有什么想知道的，赶紧问，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磨牙。”
    器灵见武扬只是笑而不语，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你走吧！”武扬淡笑。
    “嗯？”器灵一愣，似乎没听明白武扬的意思。
    而武扬，在说过之后，直接起身，朝房间外走去，“你时间宝贵，正好我的时间也非常值钱，既然大家都是极为看重时间之人，以我看来，也就没必要谈下去了，等哪天你我都有空之后，在慢慢详谈不迟……”
    “你什么意思？”
    器灵脸色一变，一步跨出拦在武扬身前，“小子，你莫不是以为，在圣墟界这种小地方，打赢了几只蝼蚁，就真的天下无敌，可以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怎么？你想和我动手？”武扬冷笑。
    这器灵的修为，他的确看不透，甚至连他到底算是什么东西，自己都无法给出答案。
    但武扬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其他不说，光是在东门志的记忆碎片之中，他就知道最少有好几十种办法，可以轻易制服对方。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你年纪虽轻，但比起过往我见过那些所谓的巨擘老祖，不知要强多少倍。”
    器灵哈哈一笑，就似完全没看见武扬眼中的冷漠，随即重新走回到桌边坐下，摊了摊手道：“行了，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询问，只要是我认为合适可以让你知道的，也都会告诉你。”
    “呵呵。”
    武扬就笑，这才退回屋子，随手从戒指中取了包烟出来，点了一根夹在手上，“随便问？这次不限定数量了吗？”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免得害人害己。”
    器灵皱眉，眼带寒光。
    “好吧，那就直接点，你这次主动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嗯？”
    器灵再次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之前武扬故意什么也不问，是希望以那种态度在自己面前争取谈话的主动权，那么现在，自己都刻意放低姿态，武扬竟然还是什么也不问，这就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我很奇怪，难道你就真的一点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
    武扬故作惊诧，“你或者的确是活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以上的老怪物，但那又怎么样？关于地球上过去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既不好奇，也不想知道。
    至于你的来历，或者是如何堕入地球这片遗弃之地，就算是不问，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无外乎就是来自银河系之外，某个修真星系，而炼制出你的主人，有可能是元婴，也可能是化神以上的大能，但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论他修为多高，背景多大，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我问和不问，于我来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你你，你竟然知道修真星球？连元婴，化神大能这些事情，都知道？”
    器灵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怎么知道这些和你无关，你还是好好说说，今天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吧。”武扬表情淡淡，就似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器灵眼中脸上的惊诧表情。
    器灵好歹也是一个存在了数千上万年的灵体，其心性之老练深沉，怕是比圣墟界年龄最大的古圣人仙还要更甚三分。
    几乎是感受到武扬淡漠语气的同时，他的情绪也瞬间归于平静，同样以古井无波的口气朝武扬道：“很好，原本，为了准备过来见你，之前我还刻意准备了好几个大秘密想要说给你听，既然你什么都不想知道，那我就不废话了，我问你，是否想离开地球？”
    这个问题刚一抛出，器灵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瞬间由被动转为主动。
    以他的眼力，早在见到武扬的第一时间，就准确的判断出，武扬所走的，根本就是和这颗星球上所谓的武道，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虽然他并不知道武扬到底是如何获得的修真功法，距离真正的元婴天君，也只有一步之遥，可既然他踏上了这条路，获得了这样强大的一身实力，便早该感受到。
    这颗星球虽大，也不过是一座稍微庞大一点的牢笼。
    他若继续在这颗星球上呆下去，便是天赋再高十倍百倍，也永远别想证道成为真正的元婴修士。
    而只要武扬对力量还有渴望，对元婴天君那种神秘莫测的境界，还有幻想，那就必须来求自己，必须主动放低姿态与他合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问出武扬是否想离开地球这句话时，器灵显得很是得意，他自觉已经抓到了武扬的软肋。
    却不想，武扬听完他的问题之后，二话不说就摇头拒绝：“我不想！”
    “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我要再次重复。
    “你……”
    “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
    武扬哈哈一笑，“或许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地球只是一座大一点的牢笼，但于我来说，这里却是生我养我的家，这里不光有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更有我所在乎的一切，既如此，试问我为何要离开？”
    “荒谬！”
    器灵冷哼，如看疯子一般的看着武扬，“什么亲人朋友，万世功勋，尘世间的一切，和茫茫大道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如果不离开地球，就算终其一生，也永远别想晋级真正的元婴……”
    “那就让我一辈子也成不了元婴好了。”
    武扬大力吸了一口烟，“只要能够一辈子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成不成元婴，对于我来说算什么？我武扬虽是大俗人一个，可也听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这种话……”
    “荒谬，你简直荒谬至极！”
    器灵勃然大怒，刚想破口大骂，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蓦然平静下来，连一脸的怒容，都烟消云散，“好吧，看来，刚刚是我想多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既然你不想离开，那我就换一种问法吧，道友，不知你可想永生？”
    “我不想！”
    “啊你……”
    “别把眼睛瞪那么大，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真的不想永生。”
    武扬断然打断器灵的声音，不紧不慢道：“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武扬大俗人一个，这辈子不求永生，不寻极乐，只求能够和我在乎的人相伴一生，便知足了，所以，如果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劝我离开地球的话，那还是请回吧，我注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朽木不可雕也，还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等等，不对！”
    器灵刚叹息了两句，忽又脸色一变，进而再次恢复了平静淡淡的嘴脸，朝武扬呵呵笑道：“你说得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你既然志在享受人间的亲情人伦，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有件事我却想问你，如果有一天，你所在乎的亲人，朋友，一一在你面前死去了呢？”
    “你敢威胁我？”武扬双目一凝，周身杀气炸裂。
    “威胁？抱歉，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在这颗星球之中，便是你们这些土著里面最强者，譬如数日前被你斩杀的星辰大帝，就算不死，活到五百年，也已经是极限。
    就拿你来说，你走的是一条和地球武道界完全不同的路，无论是实力还是肉身，都要超越这颗星球上九成九的所谓人仙古圣，但只要你一天没有踏入真正的元婴境界，你的寿元，一定不能突破一千的桎梏。
    你尚且如此，那你刚刚口里说的那些在乎的爱人朋友，他们能够享有的寿元，怕就更低了，或许连一两百岁都不到。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怎么和人双宿双栖？怎么和她们相伴到老？”
    武扬脸色骤沉，瞬间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是啊，他之前一直所想到的就是，在处理完圣墟界的事情之后，便回归地球，找个没人的地方，携阳嫣儿和碧月两女，避世隐居，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了，还从来没有考虑过，双方寿元长短的问题。
    自家知自家事。
    他武扬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付出代价到底有多大。
    在未来的日子里，哪怕他有心施为，甚至寻遍地球九天十地，搜尽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能不能帮阳嫣儿和碧月成长到和自己同等的地步，都还是两说。
    毕竟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
    但就算他最后做到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三人相守千年。
    千年之后，一样会化作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