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扬无耻也好，猖狂也罢，但有一点必须得承认，他刚刚分析的那些事情，的确非常有道理。
    他们这群老古董，或许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算计和底牌。
    但要说真有多大的信心，能够顺利度过第九次造化大战的危机，那却是不尽然。
    既然早晚和老怪物都有一战，而且赢的可能性还非常小，那在造化之门开启之前，与武扬合作，提前消磨一些老怪物的实力，也未尝不可。
    可合作也得有合作的基础才行。
    武扬如果毫无诚意，一直睁眼说瞎话，那说不得，书生再是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肯定也不会继续留下来了。
    不过这时候，沉默一阵的武扬，却是幽幽道：“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老怪物就会发动大批强者来杀我。”
    书生点了点头，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
    聊了半天，他总算是从武扬嘴里听到了一句人话。
    很快，他又再次问道：“你惹他了？”
    武扬笑道：“也不算是惹他，只是不久前，才斩杀了他派过来的近百使者。”
    “……”
    书生牙痛。
    特么的，这小子下手还真黑。
    你一口气斩杀了人家上百手下，别人不找你拼命才是怪事了。
    书生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那你觉得，老怪物这次派来的手下，实力会有多强？”
    武扬沉吟少许，道：“很强，应该不会逊色于封哲那样的部堂级尊者，而且来的人绝不会太少。”
    “可有信心？”
    武扬凝目，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书生。
    书生无语道：“所以这才是你今趟前来找老朽真正的目的？你想老朽站在你的一边，替你出手，帮你度过这次的危机？”
    武扬笑道：“道友此言差矣，在下之前都说过了，大家的敌人都是一样的，道友现在出手，和等到造化之门开启之后再出手，道理其实是一样的，所以，道友帮我，其实也等于是在帮你自己，救我，也等于是自救！”
    “屁话！”
    书生冷哼一声，突然正色道：“武扬你可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老朽，乃自诸天万族之中，所有和老朽一样的存在，为何一直隐忍，无论族内有多少族人子孙被至尊阁带走，都只是在暗处看着，并不冒然出手阻拦？”
    “这……”
    武扬心头一动，老实说，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想不明白。
    是那些老古董天生冷血？
    还是他们天性懦弱，胆小？
    应该不乏这些原因，可要说所有老古董都是胆小怕事之辈，那肯定不尽然。
    真要天性懦弱，那也不可能成为某个纪元的天命之子了。
    书生似乎并没有打算从武扬口中得到答案，很快开口道：“第一，大家都在等，等最后一次造化大战爆发。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虽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能说全部正确。
    譬如你说，就算我们所有老古董加起来，也未必是老怪物一群人的敌手。
    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但你却忽略了一件事……”
    武扬面色一凝，赶忙追问道：“什么事情？”
    书生抬手，指了指头顶的虚空，“天道意志。”
    “天道意志？”
    “没错，就是天道意志，武道友你应该是这一纪元的天命之子，那你肯定能够感受到，在这一纪元内，你气运昌隆，茫茫天道，很多时候，都是隐隐站在你那一方的。
    同理，造化之门，乃自你口中唯一的宇宙圣位，不管最初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可到了后面，都是诸天万界茫茫天道意志的一种体现。
    我们这些老古董，各个纪元活下来的时代天骄，实力是比不上至尊阁的老怪物，但我们也并非半点没有胜算，因为天道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
    说得更简单一点，真要到了最后时刻，拼的，其实不光是实力，同时还有运气。
    从这方面来说，老怪物未必就能稳赢，老朽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武扬心头暗惊，书生说的这些因素，老实说他还真的没想到过。
    不过很快，武扬便露出了鄙夷的笑容，“道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也仅仅只是有可能而已，而且可能性还非常低，毕竟，绝对的力量能够镇压一切。
    你们这群人，号称是各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可最终，却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而选择龟缩不出，坐看族人被至尊阁予取予杀，说好听点是保存实力，说难听点，就是贪生怕死，不敢直面至尊阁的强大。
    如果这便是所谓的天命之子，那我武扬，还真是错看你们了，你们也活该被时代抛弃。”
    “哼！”
    书生冷哼，怒意勃发，但很快，他又不怒了，而是自嘲的笑道：“你懂什么？有希望，总比一直活在绝望中强，况且，除了上述那个原因之外，我们这些老古董不愿轻易出手，还有着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说着，也不等武扬询问，便主动道：“我们不轻易出手，坐看风云起落，实际上也等于是主动放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时代。
    主动抛弃了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天道气运……
    如此一来，老怪物虽然忌惮我们，却也不会逼迫得太狠。
    毕竟，老怪物并非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之人，多多少少，也得顾忌一些天命、大道意志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我们如果不妥协，老怪物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出手了，而且为了杀一儆百，他不光会对我们本人施以雷霆一击，包括我们所在的种族，也会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说到这里时，书生陡然看向武扬，幽幽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老朽非是不愿出手帮你，而是不能随便出手，因为冒然参与进你和至尊阁之间的战斗，赢了还好说，一旦失败……便是玄武族集体覆灭。”
    武扬笑了笑，道：“那道友觉得，第九次造化之门开启后，道友有多大机率能够活下来？”
    书生叹息道：“我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也不过是尽人事，安天命罢了。”
    武扬嗤笑道：“认命了吗？这可不像是天命之子该说的话，况且，道友觉得，你若死了，你玄武族还能继续存在于世间吗？”
    书生沉默，不知是不想回答武扬，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武扬。
    武扬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要不这样，在下也不强人所难，在即将到来的这场危机中，如果老怪物不亲自现身，那道友就替我出手一次，作为回报，在下答应你，在这个纪元结束之前，我保你玄武族全族平安。”
    书生眼神微动，很奇怪，他居然并没有去讥讽武扬的不自量力。
    他看得出来，武扬很年轻。
    作为这一个纪元最惊才绝艳的天命之子，武扬不光天赋异禀，实力强大，气运也是最为昌盛。
    气运昌盛，通常也代表着最难杀。
    就算老怪物实力更强，但天命站在武扬的一方，他也是最有可能夺到宇宙圣位之人。
    不过沉吟一阵之后，书生还是苦笑着摇头道：“老朽非常愿意相信你的承诺，不过……一旦这次出手了，和你连上了关系，那我玄武族，一样有很大的陨落之危！”
    武扬轻笑道：“难道这次你不出手，贵族就能世代永昌？永远不覆灭吗？不存在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说着，见书生始终不肯点头，武扬就有些不耐烦道：“道友当年也是引领过一个大时代之人，做事怎能如此婆婆妈妈？一味的瞻前顾后，岂是强者所为？
    光想得到，却什么风险都不肯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我也不瞒你，这次，我创立的鸿蒙仙城，的确遇到大麻烦了，急需如道友这样的强者出手相助，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不过我来找你，是危机，同样也是机缘，道友是聪明人，到底该如何抉择，自己想清楚吧。”
    说着，武扬就欲起身离开了。
    来时封哲曾隐隐提醒过他，实在不行，就用强，暴力威胁，那时候武扬也深以为然。
    不过现在，他突然改主意了。
    对于书生这样的强者，用强逼迫没太大意义。就算现在压服了别人，一旦大战开启，你会放心把后背交给他？
    会安心和他并肩作战？
    别人不反手捅你一刀，怕就谢天谢地了。
    书生眸光闪烁，脸色变了又变。
    很显然，已经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少许，他突然仰头看向武扬道：“武道友，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对至尊阁，具体了解多少？譬如，你之前提到的至尊阁八大部堂之一，天部部长封哲，如果你单独碰上，你有几成把握胜过对方？”
    武扬哈哈一笑道：“有件事忘记告诉道友了，老怪物之所以急于要派人来灭掉我，最根本的原因，并非是我杀了他近百门徒，打了他的脸，而是不久前，我偷偷混入了至尊阁内部，并且趁机干掉了你口中的天部部长封哲……”
    “你说什么？”
    书生浑身剧震。
    武扬干掉了封哲？
    天部部长封哲，他不止一次打过交道了，那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无论天赋还是实力，都属当世一流。
    数次接触之下，书生几乎一次都没能在对方手底下占到过便宜。
    很快，书生又道：“那老夫再问你，如果接下来，你判断失误，老怪物其实并非只是派一些手下来灭你，而是他亲自出手呢？届时，你又有几分把握能够逃脱性命？”
    武扬眉头一挑，凝声道：“老怪物亲自对我出手吗？”
    “不错，当然，除了他自身外，同时肯定还有数名八大部堂级强者在四方缠住你，到那时，你自认有多大把握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