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扬语气平静，可是个人都能听得出，他平静口吻下，潜藏着的冰寒杀机。
    强如玄阴殿主左野，在盯着武扬看了半晌之后，亦长叹一声，终究低下了她那颗高傲的头颅，带着一些苦涩和怅然道：“道友实力高强，本宫自愧不如……”
    “本宫？”
    武扬嗤笑一声。
    看来这女人，到现在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既是败军之将，又何以言勇？
    无论如何，“本宫”二字，都不该是一手下败将，低头服软时，该提到的称谓。
    下一刻，武扬也不废话，直接屈指一弹，缕缕指芒射出。
    噗嗤噗嗤……
    四方，早前一群冷眼看着乌邪月受刑的死灵男女，俱都身体炸开，四分五裂，化作一团团黑雾齑粉，烟消云散。
    以武扬今时今日的实力地位，说出去的话，肯定不会轻易收回。
    他之前既已点名要玄阴殿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现在自己赢了，那该收的利息，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杀这些普通死灵门徒，固然有为乌邪月撑腰出气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借此威慑以左野为首的这群玄阴殿死灵强者。
    他要给自己树立起一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人设。
    不如此，他今日这场仗，也算是白打了，尤其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更不会拥有任何主动权。
    果然，眼睁睁看着数十名死灵门徒陨落当场，左野尽管面沉如水，脸色一变再变，可也有些无可奈何，技不如人，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干看着。
    至于其他强者，更是噤若寒蝉，被武扬酷烈的手段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小子，的确担得起人主二字，老夫……不如他！”
    远处，人皇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苦笑不已。
    倒是西天王和天衍大圣，表现得颇为激动，同时又有些忐忑，有些紧张，有些不安。
    严格说起来，他们现在的危险，并没有去除掉。
    别看武扬赢了，但左野并没有失去一战之力。
    包括远处那十数名鬼王级长老护法，真要不顾一切，配合左野一拥而上，武扬就算能胜，肯定也是惨胜，必须付出不小的代价。
    甚至，左野思维更大胆一些，直接振臂高呼，效仿当日的阴山鬼祖，朝整个死灵界大声吼出武扬的身份来历。
    到时候，武扬就算再强一倍，怕也只能带着他们几个灰溜溜跑路了。
    所以此刻的他们，真的不似表现得那么轻松，说是在刀尖上跳舞，都丝毫不为过。
    然而不知为何，想象中的疾风骤雨，并未出现。
    也不知是左野身为死灵，突然又“犯病了”，并没有想到那么多，还是她另有计较。
    总之，这时候的左野一群人，只是沉默，不言不语，宛如一群战败的士兵，等待着敌将宣判自身的命运。
    武扬深深看了左野一眼，突然笑了。
    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意味深长。
    下一刻，他直接朝人皇、西天王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都靠过来，之后，才看着左野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要借一步说话吗？”
    “啊？”
    左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随即素手轻扬，“阁下若不嫌弃的话，咱们去玄阴殿里面聊如何？”
    武扬点头，“故所愿也，不敢请耳。”
    这时候的武扬，倒是显得很低调，毫无半点之前的跋扈和蛮横。
    没必要。
    之前嚣张，霸道，那是因为主动权不在他，而武扬，偏偏又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可现在，该展示的实力也展示了，该出的气也出了。
    更重要是，整个玄阴殿，从上到下，再无任何人敢把他当软柿子捏。
    哪怕左野依旧掌控着他的秘密，但他同样掌控着对方的性命，所以双方到底谁才是占据主动权的一个，还真不好说。
    ……
    一场激烈的大战，就此落下帷幕。
    左野虽然有些憋屈，有些不甘，但在她低头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接受了现实。
    这之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直接下达了严厉的禁足令，吩咐全殿上下，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外出，违令者，杀无赦。
    做完这一切后，左野才恢复平静，带着武扬和人皇几人徐徐朝玄阴殿深处走去。
    ……
    玄阴殿内。
    几人分宾主坐下，桌上摆了不少黑不溜秋的瓜果和茶水。
    武扬试着拿起一枚拳头大的果子瞅了瞅，最终，还是没勇气吞下去。
    笑话，死灵界的东西，能吃吗？
    虽说死灵不等于是死人，也不同于鬼魂，如桌上这些果子，武扬甚至能够在其中感受到一些微弱的灵气，想来就算吃了，肯定也不会有大碍的。
    但吃不死人，却很膈应人。
    “呵呵，堂堂人界至尊，连圣坟界都敢硬闯的大人物，不会连这点胆色都没有吧？”
    见武扬左瞅瞅，西看看，就是不动桌上的东西，脸上也呈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左野的面色就不太好看了。
    武扬就笑，满不在乎道：“殿主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已经猜到了本座的身份，早前为何不选择公之于众，反而要私下找我谈？”
    武扬看着左野，说着又道：“我很奇怪，本座对殿主虽然仰慕已久，但今天，应该还是第一次见面吧？本座实在不知道，殿主到底想找我谈什么。”
    左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少许，她叹了一口气，淡声道：“本宫应该称你为人主还是……”
    “武扬！”
    武扬笑着道：“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对了，容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人皇、西天王、天衍……”
    左野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听了武扬的介绍后，却是连惊都不惊一下，当然，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人皇……名气肯定是极大的，但那也得分对谁而言了。
    左野作为死灵界诞生得最早的那批死灵之一，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不知要超出人皇多少倍，她实在没必要去过于高看对方。
    很快，左野便开口道：“武扬，你觉得本宫的实力如何？”
    “嗯？”
    武扬眉头微动，旋又露出笑容，“强！非常强！”
    “毫不客气的说，就算是比起圣坟界那几位至强者来说，也不遑多让。”
    说着，武扬又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这场仗，殿主其实没输，或者说，就算输了，也非战之罪……殿主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左野深深看了武扬一眼，叹息道：“你说得对，本宫若非死灵之躯，凭你那点微末伎俩，想胜过本宫，怕还不是那么容易。”
    话落，左野陡然看向武扬，很快又道：“本宫再问你，如果本宫从一开始，就不是选择和你单独放对，而是行阴山鬼祖那样，直接向外界透露出你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你觉得，你今日能够逃脱的几率会有多大？”
    “呵呵！”
    武扬笑而不语。
    这话，他没必要接。
    假设的事情，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左野见武扬不答，想了想又道：“那你可知道，本宫为何没有那么去做？甚至迫着受你折辱，也并没有直接暴露你的身份和来历？”
    武扬凝目，正色道：“殿主何必问我？这其实同样是我心头最大的疑惑。”
    左野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武扬的问题，反而沉默了少许，这才继续道：“武扬，你和本宫有仇吗？”
    武扬心头微动，“没仇！”
    仇，他和左野肯定是没仇的。
    不过，异日诸方天地融合，死灵界注定是要杀入万界去的，基于这个大前提，说他和玄阴殿有仇，其实也不算是错的。
    甚至不光是玄阴殿左野，整个死灵界，他都可以当成是自己的仇人。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只论仇恨的话，他和圣坟界那些人一样没仇，当初又何必跑进去搞风搞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