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野苦笑，摇头道：“武人主此言差矣，如果是生灵，自然可以选择融道人主的宇宙天地，哪怕融道后实力会退步一些也无妨。
    可死灵想融道，那却是不太容易，准确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又是为何？”武扬皱眉问道。
    左野沉默，片刻后，抬头道：“人主可知，我死灵界亿万死灵，都只能修同一条大道……死亡大道？”
    武扬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接着说。”
    左野道：“那人主是否又知道，死灵，为何就只能修死亡大道，而不能修其他另外的大道？
    甚至无论你生前修为多高，实力多强，同时走了多少条大道，一旦化身死灵，就只能走死亡大道这一条路？”
    话落不等武扬回答，左野便主动道：“因为这是我们能够化身为死灵，并持续在死灵界活下去，一个最基本的条件。”
    武扬眉头微皱，“怎么说？”
    左野苦笑，带着一些复杂之色道：“举个例子吧，如果是生灵，切断了自身大道和万界天地的联系后，顶多是实力下滑，当然，也有可能会死，但同样可能继续活下去。
    但死灵不同，任何死灵，只要敢断开自身和死灵天地的联系，那他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武扬一怔，忍不住问道：“断开很短的时间也不行吗？一息半息都不行？”
    左野重重点头，“不行，不要说半息，便是千分之一息，万分之一息都不行，总之，只要你切断了自身和死亡大道的联系，那你下一瞬就会灰飞烟灭……”
    “怎么会这样？”
    武扬皱眉，突然眉头微动，“不对啊，你刚刚说，切断自身和死亡大道的联系……能够做到这一步之人，无论身具多少条死亡大道之力，那都是强者。
    但死灵界何其广袤？
    生灵的数量何其多？
    在那么多死灵里面，总会有些还没有证道之人吧？
    他们连道都没有证得，又谈何与死亡大道相连？或者说切断和死亡大道的联系？”
    左野笑了，他似乎早就猜到武扬会有此一问，当下也不说话，只是随手一抓，很快，一名浑浑噩噩的死灵，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那死灵不光眼神茫然空洞，气息也非常弱小，以武扬的判断，顶多相当于万界一名金丹修士。
    金丹，距离证道，那肯定是远远谈不上的。
    就当武扬面露疑惑，搞不懂左野要玩什么把戏时，左野突然抬头朝武扬看来，“武人主，你看仔细了。”
    说话间，左野直接一巴掌拍出去，把那名浑浑噩噩的死灵拍成齑粉，跟着抬头朝武扬望来，“怎么样？武人主可看出了些什么来？”
    武扬无语。
    特么的，老子能看出什么来？
    你丫不是在向老子炫耀，你的心狠手辣吧？
    见武扬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左野笑了笑，很快又从外面抓来了大批死灵，都是和之前一样，浑浑噩噩，修为弱小的死灵蝼蚁。
    然后又当着武扬的面，一一斩杀。
    “停停停……”
    当左野连续拍死第十八个死灵时，武扬终于忍不住喊停了。
    倒非是心生不忍。
    你杀的既然是死灵，就算死再多，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武扬也不是良善之辈，当初在圣坟界，斩杀的无辜散修，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他突然喊停，主要是他还真在其中看出了一些问题所在。
    左野刚刚杀的那些死灵，都是蝼蚁，距离证道，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但就算是蝼蚁，身上一样有死灵本源印记。
    而在他们死去之后，身上的死灵本源，也会跟着崩溃消散……当然，不是直接崩溃消散，而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如果瞬间消散，那死灵界那些强者，也不可能通过斩杀同类，获取死灵本源印记来提升自己的目的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武扬豁然发现，在那些死灵本源印记，消散的瞬间，天地之间，似乎有一条非常微弱的细线，也跟着崩断了。
    而那条细线，连接的，正是那些死灵死亡后的死灵本源印记。
    真的是一条很细很细的线，几近于无，如果不是武扬一直留意观察，加上连续有多枚死灵本源印记崩溃，武扬还真未必发现得了。
    “怎么样？武人主看出问题所在了吧？”
    左野望着武扬，意味深长道：“不要怀疑，就是你内心想的那样。
    在死灵界，所有死灵，无分修为和实力强弱，其实都和这方天地的死亡大道，息息相连。
    唯一不同的是，强者，能够清晰感受到这种大道相连的脉络，至于弱者，蝼蚁，却是被动被死亡大道联系着，而当他们死去后，那条联系，也会瞬间崩断……”
    “等等，你刚刚说的死亡大道……”
    武扬脸色一变，忍不住打断左野的声音，可话说一半，后面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在武扬之前的理解，死亡大道，虽然神秘，特殊，可严格说起来，也算是万千大道的一种，和其他那些大道，并无本质区别。
    而道是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更是不能切实看见，触摸到的存在。
    曾经武扬从圣坟界带回了许多强者的大道，更作为奖励，赏赐给了不少手下。
    那些大道，看起来是实体，其实不然。
    大家看见的，准确来说，是那条大道蕴含的大道之力，而道之本身，同样是无影无形的。
    可刚刚，左野提到的死亡大道，似乎是一种非常具象，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触碰，甚至可以看见的“道”，这就让武扬无法理解了。
    而左野，尽管只听了武扬半句话，却完全明白他想问什么，顿时重重点头道：“不错，你理解的死亡大道，和本宫说的死亡大道，完全不同。
    在死灵界，死亡大道，并非是空洞的，是无法触碰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说着，左野突然抬手指了指头顶。
    武扬心头微动，下意识抬头，旁边，人皇几人，也都跟着一起抬头。
    但看了一阵，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左野沉声道：“还不明白吗？那条横贯整个死灵界的死灵天河，其实便是提供给死灵界亿万死灵，第二次生命和实力的死亡大道……”
    “你说什么？”
    武扬浑身一震，“死灵天河就是死亡大道？”
    左野点头道：“不必吃惊，本宫说的的确是事实。”
    而此刻，武扬突然目光闪烁，暗中开启了神圣之眼。
    果然，下一刻，他就发现，左野的头顶，的的确确有着一条大道脉络，和死灵界上空那条死灵天河，息息相连。
    再转头看向殿外的无尽虚空，武扬又很快发现，整个死灵界，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这种漆黑色的大道脉络，与那条浩大澎湃的死灵天河联系在一起。
    分别只是，有的脉络很微弱，几近于无，有的却非常明显，非常强大，几欲凝为实质。
    譬如眼前的左野，那条脉络，就非常的清晰，好像是一道碗口粗的黑色光柱一般。
    “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武扬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难看。
    整个死灵天河，竟然是一条死亡大道。
    如此说起来的话，那死灵界的出现，怕未必会有那么简单。
    他似乎，隐隐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如果死灵天河是一条大道，那我是否可以猜测，整个死灵界的形成，都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所谓给众生再活一次的机会，不过是某个神秘人物，收集了那些生灵死亡后的本源印记，然后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开辟一界，化身死灵，给自己死亡大道提供养分，不断壮大的一种手段？”
    说白了，整个死灵界的死灵，其实都是那个幕后大能，豢养的牲畜。
    死灵之所以存在的目的和意义，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就是给死亡大道提供成长和壮大的养分。
    想到这些，武扬陡然朝左野看去，凝声道：“殿主突然告诉我这些，莫非是？”
    左野摆手，此刻的她，脸色也是异常的严肃和凝重，“武人主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不过这些，暂时还是不要宣之于口。
    无论那种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以我等现在的道行，都无法阻止，甚至知道得太多，很可能还会遭受灭顶之灾。”
    说着，左野又道：“告诉人主这些，本宫只是想说，要死而复生，并非没有可能，但这其中的风险，非常非常大，也唯有武人主造界者的身份，才有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帮本宫实现这个愿望。”
    武扬心头一动，连忙问道：“听殿主的语气，你莫非早就想好办法了？”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武扬其实也有一些期待。
    如果死灵真的可以死而复生，那不光对左野有利，对他，同样有很大的好处。
    远的不说，就以乌邪月为例。
    他的确是把人给找到了，可如果永远无法复活乌邪月的话，武扬心头还是会饱含内疚。
    另外，母亲和碧月，暂时是没有寻到踪迹，可以后呢？
    谁敢保证，武扬一直找不到她们？
    若是找到了，对方已经化成死灵了，武扬是否又能接受现实？
    故此，若是左野真有办法的话，那就算其中风险再大，武扬肯定也不会介意冒险尝试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