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覆盖着一层积雪,踩上去满脚都是泥浆,还有些湿*滑,看来雪已经融化了不少。
无意中,楚天齐看到一辆“现代”车停在车棚里,看上去是那样眼熟,不禁走了过去。一看车牌更是眼熟,跟开发区车牌很像。再一细看,不是很像,而就是同一个号码。
怎么回事?楚天齐一楞。旋即才想起来,昨天外面有雪,在老板娘提示下,才把车开到这儿,然后又和“龙哥”喝酒。自己把这事彻底忘了。他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喝酒误事啊!”
打开车门,正准备往出开车,听到声音的老板娘来到了院里。
“起来啦,是不是现在要走?”老板娘问道。
楚天齐马上接话:“是,我先把车弄到门口,然后就给你结算住宿费。”
老板娘一笑:“房费早给了,是你朋友付的,他们在昨天晚上就走了。走的时候,你朋友专门嘱咐我,让我今天和你说一声。”
“哦,那我走了。”楚天齐点点头,坐到驾驶位上,发动着了汽车。
在挂档的时候,楚天齐才发现,手机就躺在档位杆旁边。他拿起一看,早就没电了。
此时,老板娘已经帮着打开了侧面院门。
楚天齐按了一下车喇叭,汽车缓缓启动,开出了院子。
路上满是积雪和泥巴,楚天齐辨别了一下方向,慢慢驾驶着汽车,向县城方向驶去。
不一会儿,汽车驶上了国道公路。公路上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看上去湿漉漉、黑油油的,只有边缘部分还残存着零星的小块积雪。
路上没有了积雪,汽车稍微加了一点速度,向前驶去。在离县城还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路边散落着一些塑料碎片或是玻璃碎屑,想来应该是昨天晚上出车祸的地方吧。
来到城边,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噜”响动,楚天齐一笑,他知道肚子闹意见了。昨天早上没吃,中午吃的很少,晚上又是以喝酒为主,其实胃里一直火烧火燎的难受着。昨天晚上之所以喝醉了,其实跟空肚子喝酒,也有很大关系。
直接把车开到一家小饭馆门前,楚天齐停好汽车,从车上下来,走了进去。
在进门的时候,一男一女迎面走来,从楚天齐身边经过。看到楚天齐,那个男人很惊讶,目光不时在楚天齐脸上扫过。楚天齐自信和这两人不认识,但当他回头看时,却见那两人正驻足张望,而且那个女的神情更是夸张。
一男一女走了。
楚天齐收回目光,要了两碗稀粥、半笼包子,吃了起来。
……
吃完早点,在回开发区的时候,楚天齐开的很慢,车底不时传来“吧嗒吧嗒”的声响。楚天齐知道,那是汽车轮胎在土路上沾的泥巴,现在被甩在车底盘上的声音。在公路上的时候,同样也是这种情况,只不过当时只顾着回开发区,没有注意而已。
汽车缓缓驶进开发区。
隔着老远,楚天齐就发现办公楼前堆了好多人,他大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莫非又有人上访?
但随即他就否定了:不能吧,第二批补偿款还没到给付时间呢。再说了,前边的人好像也不多吧,也就二十来个人。
那是为什么呢?这样想着,楚天齐一边开车一边盯着前面人群,汽车离办公楼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那群人,他们哪是上访户?都是单位工作人员,好像还有皮丹阳的人。他不禁纳闷:这些人不在屋里待着,都堆到这儿干什么?
人群中有人看向“现代”车方向,接着更多人扭头看来。忽然,这些人迅速散开,大部分人都向楼上涌去,也有人直接进了一楼的屋子。楚天齐心道:搞什么鬼?
当汽车停到办公楼前的时候,刚才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楚天齐拿上挎包和手机,下了汽车。
厉剑从保安室走了出来,问了一句:“主任,回来啦?”
“哦,回来啦。”楚天齐说着把车钥匙扔给了对方,“都是泥,收拾一下。”
“是。”厉剑接住了汽车钥匙。
楚天齐向楼上走去,在经过一二楼的时候,不时有人在楼道里,向楼梯方向张望。虽然看着不顺眼,但人家是丹阳贸易公司的人,又没有做出格的事,他自是不能说什么。
走在三楼楼道里,楚天齐感到很静,出奇的静,所经过的屋门,也是关的紧紧的。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呤呤”的声响。楚天齐打开屋门,快步走进去,抓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楚天齐吗?”
听的出是宁俊琦的声音,楚天齐马上回答:“是我呀,你怎么……”
电话里马上传来尖厉的声音:“楚天齐,你去哪了,干什么去了?手机不开,电话也打不通。”
听到对方质问,楚天齐顿觉不舒服,沉声道:“我能去哪?……”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听到听筒里有抽泣声,便咽下了后面的话。他同时想到,上次宁俊琦联系不到自己,也是这么着急的。遂心头一暖,语气舒缓的调笑道:“我能去哪?肯定不是去找其他小姑娘。”
“呜呜……我倒希望是去找小姑娘。”宁俊琦的声音传来。
楚天齐一楞:她怎么会这么说。
宁俊琦继续抽泣着道:“天齐,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天齐心生疑惑,但还是故做平静的说:“能有什么事?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
“我昨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在县委办公楼下,在汽车里。”宁俊琦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后来,我又上了三楼。”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抽抽嗒嗒的哭泣声。
宁俊琦的话再明白不过,昨天是看到自己了。她在哪干什么?可她为什么不喊自己,为什么后来也没给自己打电话。楚天齐满腹猜疑,同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能是听到不回话,宁俊琦的声音再次传来:“天齐,你在听吗?我昨天来了外地,是县委组织的参观学习。我很担心你,非常非常担心。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帮你。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了?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楚天齐听明白了,她已经知道那件事,她还说了“义无反顾”帮自己。他心头一暖,鼻子也是一酸,赶忙镇静了一下,才又说道:“你相信我吗?”
宁俊琦的声音:“嗯,相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的相信你。”
楚天齐长嘘了一口气:“那就好,那……”
“笃笃”,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姚志成的声音:“主任,在吗?主任,在吗?”
听到声响,楚天齐马上对着电话听筒说道:“俊琦,有人敲门。”说完,挂掉了电话。然后对着门口答了一声:“在。”
门一响,姚志成走了进来。他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看着楚天齐道:“主任,牛正国书记让你一回来,就马上给他去电话。”
“哦,我知道了。”楚天齐点点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我走了。”说着,姚志成向门口走去。走出几步,又停下脚步,扭回头道,“今天一上班,牛书记就打电话,打了有十多个,听起来很着急,也挺生气。”
“知道了,你回吧。”楚天齐挥了挥手。
屋门关上了,楚天齐一下子想明白了好几件事。
早上在饭馆遇到一男一女,不时盯着自己看。
回到单位,好多人围在办公楼下,看到自己又急速散去。
俊琦打来电话,而且还急的哭了。
姚志成变毛变色。
牛正国十万火急的找自己。
这些事太反常了,但要和那件事联系起来,就能解释通了。他不禁暗道:满城风雨啊!
没有过多时间感叹,楚天齐拿起电话听筒,拨出了一串号码。
不一会儿,听筒里传出一个声音:“楚天齐吗?”
“牛书记,是我。”楚天齐回答。
听筒里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好多:“你到底去啊了?说。”
“没去哪啊。”楚天齐不能说,他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和“龙哥”认识的事。虽然“龙哥”说他自己是生意人,但也同时说过“怕给自己惹麻烦”的话。
“你不说可以,但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手机要带在身上,二十四小时开机,不准离开县城。听明白了吗?”牛正国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
“明白。”楚天齐懒洋洋的说。
“明白就好,希望你能做到。”牛正国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啪嗒”扣掉电话的声音。
第六百五十章 太不正常了
今天早上,好多人在一睁开眼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开发区主任跑了。
对于这个消息,不说是尽人皆知吧,最起码在玉赤县行政、事业单位上班的人,百分之八十都知道这事了。那不知道的百分之二十,不是因为手机没开,就是因为家里电话欠费了。
传来传去,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更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传的。不过,对于找出传消息的人,人们并不热心。大家热心的是:开发区主任跑了,为什么要跑?跑那去了。
把得到的零星碎片信息进行拼接,再结合一些案例分析,人们很自然得出一个结论:畏罪潜逃。
“全县唯一双料正科主任畏罪潜逃了”,带着对这个消息的浓厚兴趣,好多人都早早去了单位。都想得到更准确的内部消息,也想把自己得出的研究成果与大家分享,好显示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县城百分之九十九的政府部门、事业单位,都在八点前就几乎全部上了班,更有甚者七点多已经到了办公室。要知道,平时规定八点半上班,可是好多人员都是将近九点才到,而且还要再出去吃早点,一上午真正办公时间也就是一个来小时。
如果知道因为自己原因,而让各单位工作人员自愿提前上班一小时的话,不知楚天齐会做何感想?
到单位的人们,或三五成群,或五八为伴,毫无避讳的谈论着、分析着、感叹着,话题的焦点都是“畏罪潜逃”。这么多人参与探讨,竟然就没有一个人对事情真伪提出疑议,这不得不说是玉赤官场的一种悲哀。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得到的内部可靠消息越来越多,越来越精确,越来越值得人们深信不移。
但是,九点多的时候,一个否定“畏罪潜逃”的消息,又扩散开来:楚天齐回来了。
对于这个消息,好多人持怀疑态度,怎么能回来呢?不是都畏罪潜逃了吗?有人提出了证据,说是有人今天见过他。但是关于见证人,却出了多个版本,如果拢到一块数数的话,至少也应该在十个以上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好多人从单位出来,想到开发区看个究竟。但直接到开发区楼上似乎不妥,好多人便选择到开发区院内,试图来个眼见为实,或是能得出一个“查无实证”的结论。
对于外界这些事情,对于人们的议论,楚天齐有猜测,但他绝对不会想到有这么大的声势。
与外界的形势热烈不同,楚天齐办公室却是异常冷清。
这段时间,由于各方面工作都出现了一些好的势头,人们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工作积极性超高。因此,好多员工都不时进出领导房间,尤其是主任办公室,都在第一时间向主任请示、汇报,以期得到主任第一时间的支持或表态。
可是今天,从上午九点多回到办公室,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除了姚志成去传达牛正国“回电话”的指示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踏进主任办公室。
今天没人也好,反正楚天齐也没心情办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件事,正好可以利用这份难得的清静,好好想想。
除了午饭时间出去半个小时外,楚天齐一直就钻在办公室里。但是任他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能做为证明自己与照片无关的证据。反正自己绝对没有收别人的贿赂,楚天齐把心一横:不管你牛正国用什么办法,我没干的事绝对不会揽在身上。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楚天齐拿起了电话听筒。
电话里传来牛正国的声音:“楚天齐同志,想好没有,现在已经二十四小时了。”
“牛书记,我什么也没想起来。”楚天齐声音很平静,“要不你再出示一些所谓‘证据’,也好多激活一些我的脑细胞。”
“你……行了,我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牛正国放下了电话。
仁至义尽?哼,要真是仁至义尽的话,就不该这么难为我。楚天齐并不领情。
……
不只是楚天齐不买帐,就连牛正国也对自己不满。
这次调查楚天齐,既是依据“证据”——举报材料,同时也是奉命行事。
按说,既然有人举报楚天齐,除了有举报信外,还有照片等证据。那么,对楚天齐展开一定范围调查,也是自己这个纪委副书记职责所在。只是,依据现有这些证据,仅宜秘密调查,并不适合大张旗鼓。让牛正国无语的是,自己还没采取行动,已经有大领导给自己打电话询问此事,并指示自己从快、从严进行。
领导有令,自己只能执行。当然,在具体执行的时候,牛正国也尽量把事态控制在极其有限范围。本来,按照现有证据,应该还没到找当事人面谈的地步,但领导话里话外都透着这个意思,牛正国也只得提前了一点步骤。严格来说,这样做,不符合程序,但也不算违规。
第3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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