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只是偶尔，韩素澜会想起那个护士，杜嘉麟所谓的“情妇”，她从宴席上离开时，眼里的憎恨和泪水，还有从杜嘉麟的副队长，邱溪口中听到的话。
    “他们是在医院认识的……清清，呃，陆小姐是专门派去照顾队长的护士。唉，有好几次，都是因为她的警觉，才把队长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所以我们一直都很感谢她，在知道她对队长的感情之后也尽力撮合她和队长。当然哈，我这不是在怪嫂子你不够好，只是清清和我们相处的时间更久，所以有些人更偏向她……嫂子你别生气啊，你和队长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而且这是队长的家事，哪有我们插嘴的余地。那些人也就是脾气倔，一时半会的想不明白，过段时间自然就懂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走的那几个月，我根本睡不着，只要闭上眼，面前就是你的脸。后来我让自己忙了起来，效果显着，我不想你了，可那时的我，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她又不是石人。他的付出实在太多了，多到连自由都无法胜过的程度。
    毕巧洁深切地感受到，韩素澜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表现得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她比以前自信了许多。她不再畏畏缩缩地躲在杜嘉麟身后，而是打算站出来，自己面对暴风雨。
    这应该才是真实的她吧，毕巧洁心想。可是什么改变了她呢？那个霸道的男人吗？还是她口中的宿命论？
    她看着友人的侧脸，她轻啜着手中的茶，安静时的模样犹如一个标准的淑女。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脸，温婉的柳叶眉和水灵灵的杏眼，还有那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如果穿上白色连衣裙再拍照发到网上，大概会被人追着捧着盛赞“国民初恋”。
    很少有人知道这样静美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锋利的心。而看见她内心的人，都会由衷地被她吸引——就像她和陶美然。
    毕巧洁并不怀疑，韩素澜是否能担得起杜夫人的名号。她知道有很多人正等着看笑话，但哪怕是这个圈子，也很少有人知道，韩素澜自小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她可是和杜嘉麟艾子言两个顶尖家族的少爷一起长大的啊，她甚至比他们更好学。在大家都在玩乐的年纪，只有她一个，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图书馆、学校、家叁点一线的作息。
    “小澜……”
    毕巧洁看得出来，从她拿出茶壶的那一刻，韩素澜就知道了这是谁泡的茶。她明明注意到了监视器，却还是喝了茶，还说出了那些话。
    “嗯？”
    她笑着看过来，眉眼弯弯，看起来温柔又友善。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这话在她嘴里转了一圈，又被她咽了下去。
    “我听说……你们现在是叁个人住在一起。”
    韩素澜点点头。
    “不会起冲突吗？”
    她又摇摇头。
    “那以后呢？难道你们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韩素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她垂下眼，拇指摩挲着杯壁，“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没有意外，……大概会继续这样一辈子也说不定。”
    简直是荒谬的回答，毕巧洁只觉得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抿紧了唇，心里很难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自己的事业正稳步发展，可以她现在的地位，根本没办法为韩素澜做些什么。如果不是有着‘杜夫人的朋友’这一层身份，她甚至连谈论这叁人感情的资格都没有。
    “不用为我难过。这是我自愿的，我现在过得也挺开心，他们都对我很好。”韩素澜笑着说，很快转移了话题，“美然最近怎么样？我上次看见她和艾子哲在一起？”
    “嗯。”毕巧洁点点头，没有再追问，“现在不是艾少掌权吗？他给了特权，让那两位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组织竟然没有反对……
    大概率是被放弃了吧。
    韩素澜心想。
    “我们叁个也好久没聚了。你最近忙吗？不忙的话，约个时间出来玩？”
    “暂时不忙。”韩素澜微笑，“想约我，随时都可以。”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没多久艾子言就来接人了。韩素澜挽着艾子言的胳膊向毕巧洁告别，两个人都笑得温和，身高也相差不多，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夫妻相。毕巧洁使劲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挥手与二人道别。
    他们是从后门出去的，工作人员都遣散了，没有外人在。毕巧洁亲眼看着艾子言细心地为韩素澜系上围巾，才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地走，闲聊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大雪从天上落下，韩素澜摆摆手拒绝了侍从递来的伞，任由雪花落在两个人的肩头和发上。
    没有几步远的路。侍从撑起伞，艾子言为恋人拍去身上的雪。她仰起头似乎说了什么，他低下头，落下一个带着凉意的吻。
    天地间忽然安静了，毕巧洁眨眨眼，消去眼里的湿意。
    她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哪怕现在的生活与她内心的想法想背离。
    也许，她不该插手的。这是小澜自己的选择……
    汽车缓缓驶离电视台，脚印与车辙连在一起，蔓延向远方。雪越来越大，毕巧洁站在原地，看着大雪覆盖了他们来过的痕迹，才转过身离开。
    她得问问另一个人。
    那个明明就在隔壁房间，却一直没有露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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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点更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