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里,两个男人各自撑着一把伞快步走向一间独栋式高档酒吧的入口,这间酒吧的名字叫"坠酒",消费比一般的酒吧高出许多。
「今天雨还真大。」
「好像说有颱风。」
两个男人抖抖伞上的雨水,光从停车场走到店门口,两人裤角都湿了一片,服务员拿了一些纸巾供两位客人稍做擦拭。
这晚因为天气的因素,坠酒的客人不算多,他们越过一楼座位区直接上了二楼吧檯区,窗外的大雨让人感觉今天多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惆悵。
吧檯左侧有个走廊是通往一般商务包间,右侧是通往私人包间,他们在椭圆形的吧檯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这个位子光线较暗,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楼梯上来的客人。
一个站在通往私人包厢的入口的服务员看到他们,转身进去老闆的包厢通报,回来后继续站在原位,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今天这么大雨,怎么会想约我来这里?」他知道这间店,他出国前温知莚在这里的私人包厢里帮他举行欢送宴,来的都是熟稔的亲戚,允湘跟姜咏两个未成年还是从后门偷偷带进来的,回国后也来过几次。
叶孟均手指轻抚着酒杯:「只是觉得,你这位象牙塔里的小王子,是时后该面对一些现实了。」
「什么意思?」
此时一群穿着西装的商务人士走上楼,每个体面的人身边都带着个年轻人,有男有女,允承认出几个是商业周刊上看过的总裁或董事,紧接着上来的人就在他意料之外了,他看到唐泽修走在最后面,身边跟着一个有点女气的年轻男人,几个人直接往左侧的商务包厢去。
「看到了吧,就是这个意思。」叶孟均观察着允承的反应,他知道允承一直很想念过去的唐泽修,觉得只要让他面对现在的唐泽修是怎样的人,自然就会对他失望。
允承虽然听说了很多,但真正看到时还是难掩心里的苦涩,他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酒,良久才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回去吧,我自己待会。」
叶孟均听到这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鬱闷:「允承,我这样做不单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你好。」
他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你为我的好,以伤害我为前提,我消受不起。」
他一时?语塞,许久才说:「就算会伤害你,这也是你迟早要面对的伤害,你以为你还能在象牙塔里躲多久?」
允承不正面回应,只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付他,一定要我说的那么明白?」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真的担心你?」
他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担心什么呢?就算我的心会碎,我也知道我躲不了,六年前我就知道了。」
「你?」他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允承已经不想听了。
「走吧,在我对你更失望之前。」
叶孟均紧握着双手,他以为走到这一步他就赢了,但此刻他却觉得他跟允承及唐泽修三个人都输了,他颓丧的站起身,步伐沉重的离开。
他离开后,允承点了一杯玛格丽特,他很少喝酒精浓度那么高的酒,凝视着那淡而模糊的乳白色,想到在美国的时候听朋友说过,这杯酒的背后有个伤心的故事,青檬汁代表着酸楚的心,盐霜则代表着怀念的泪,不知为什么,他连看到这杯酒都会觉得伤感,他举杯一饮而尽,片刻后苦味在口中蔓延,他微微勾起嘴角,觉得花了六年才下定决心回国面对的自己竟是如此可笑。
或许,到了下决定的时候了,他借着酒意,缓步走向刚刚唐泽修离开的方向,在走廊进去的第二间包厢前停下。
只要推开这扇门,他们表面的平和就结束了吧?只要推开这扇门,所有他想闭眼不看的丑陋都一览无遗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包厢门,如他所料里面充斥着曖昧的气息,唐泽修带来的男人正在帮旁边一位老董倒酒,原本在跟人说话的唐泽修抬头一看来人是他,心里大惊连忙走过去:「你怎么进来这?快出去。」他不想这些商场的糜烂被他看见。
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总伸手拦在他们面前:「唐总,这孩子不错啊,让给我吧!」
他一把将允承挡在身后:「赵总,你误会了,他只是走错包厢的。」
「走错包厢你那么紧张干嘛?上次你带的那孩子,我也试过了,唐总眼光一向很好,这位应该也很不错。」
因为酒意,允承的双颊红润,眼光深邃,看起来更加迷人,唐泽修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住他:「赵总,我说了,他只是走错的,让他出去。」
没想到那位赵总一个眼神,他的两位保鑣就将出去的路堵死了。
「唐总,我如果要对付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你想清楚。」
「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这不是你能动的人。」唐泽修冷静的说。
胡董看双方一下子闹开了,假装内急离开包厢,到走廊拨电话:「姜董,我上次看你跟云城的唐总是认识的吧?」
「然后?」
「就是,我们今天在坠酒聚餐,唐总因为一个男人跟赵总起了衝突,现在被困在包厢里?」
姜河硕今天晚上跟温知莚刚好在坠酒用餐,刚才才听服务员说看到允承过来,所以一听到他说唐泽修护着的男人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他马上起身打开包厢门出去,走到刚才来通报的服务员身边:「那孩子呢?」
「刚刚往商务包厢去了。」听到服务员的回答,他连忙快步走过去。
「姜董?」胡董正疑惑通话怎么突然中断了,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哪个包厢?」
胡董没想到他会瞬间出现,连忙指着旁边的门。
包厢里面唐泽修跟赵董还对峙着。
「大家都是在外面玩的,你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跟我作对?」
「赵总,他不是你想的那种。」
「那又怎样,你就说吧,你多少钱肯卖?老子花得起。」他对着被唐泽修挡在身后允承说。
允承冷冷的道:「你高攀不起。」
「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人大力推开。
「谁!」赵董大喊,他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没想到门口进来两个更壮硕的男人,看制服是坠酒的安管人员。
「你们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客人包厢,不想做生意了吗!」
「对,不想做赵总你的生意了。」姜河硕跟着步入包厢,看了被护在唐泽修身后的允承一眼,看来没什么事,他忍不住在心里松一口气,这孩子少一根毛他都不好跟老婆交代。
「姜董你怎么会?」赵总傻眼道。
姜河硕看着唐泽修那边:「这两个都是我的人,赵总好骨气,敢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
赵总闻言惊慌失措道:「姜董对不住,我看这孩子跟在唐总身边,我以为?」
允承脸一黑直接走人,姜河硕拉住他:「你妈也在这。」
「别跟她说。」他没给他好脸色,说完甩头就走。
唐泽修临走前看着赵总对姜河硕说了一句:「别放过他。」说完赶紧追上允承。
听到他的话,赵总这下真的慌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惹到姜河硕,惹到姜河硕就等于惹到黄佑礼,这两个哪一个都是他开罪不起的,他连忙求饶:「姜董,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狗眼,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早在姜河硕进门的那一刻起,包厢里所有的人都站起身,姜河硕慢条斯理地走到包厢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漠然的看着这位赵总,却是对着包厢所有人道:「刚刚那两个人都是我必须护周全的,以后该怎么做各位心里最好有个底,清楚了就出去。」他对这些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也不会给什么面子。
大家都清楚这几年姜董有多宠老婆,而他老婆又有多在乎孩子,当初他老婆会点头嫁他就是因为周刊爆料,她怕孩子受委屈,才愿意再嫁,刚刚听那孩子跟姜董的对话,大家也将那孩子的身分猜的八九不离十,连忙点头答应,快步离开。
包厢里只剩一个人没走,那就是赵总,他动都不敢动,姜河硕等所有人都出了包厢才说:「打电话给你大伯,我就问问他是要保公司还是要保你。」
赵总一听连忙跪下了,他哀求着:「姜董,求你了?」他大伯一直都想把他踢出公司,只是碍于爷爷的身体不好,不敢贸然行动,如果是姜董出面,那就真的顺了大伯的心意了,他爷爷为了公司绝对不会保他的。
「不打?没关係,我刚好有你大伯的电话。」姜河硕随即拿出手机拨出并按了扩音放在桌面上。
「姜董,好久不见。」对方很快接了。
「赵董,你的侄儿问我的继子多少钱肯卖,你觉得我应该开多少?」问话的同时,姜河硕眼神狠戾的盯着浑身发颤的赵总。
赵董一听大惊:「他这个王八蛋,成天给我惹事,姜董,我明天一早就到你公司,一定跟你讨论一个你满意的答覆。」
「我等你。」通完话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冷眼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赵总:「他说的对,你高攀不起,我很高兴他有这个认知。」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另一边允承心里憋着一股气,感觉自己都快爆炸了,也不管外面的滂沱大雨,直直往雨中衝出去,唐泽修一直到坠酒外才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大叫:「允承!」
他转身大力甩开他喊道:「是不是只要是站在你身边的男人,别人就觉得是出来卖的?」
唐泽修无言以对,看着允承愤怒的脸,他的不堪再也无从掩饰。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哀痛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在问自己。
「允承?」
「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还是不是?我想念的那个人?」
两个人矗立在雨中对视着,雨水掩盖了他们的泪水。
姜河硕处理完人回到包厢,一进门就看到温知莚站在窗边看着雨中的两个孩子,心里忍不住叹息,他走到她身边:「我们也走吧,顺便送允承回家。」
温知莚凝望着他们摇摇头轻道:「让保鑣送吧,他应该不希望我知道。」
姜河硕立刻联络了允承身边的保鑣,很快一台车开到他们前方,保鑣拿着伞下车走向允承:「少爷,上车吧。」
停顿了一会,只见允承一把拿过保鑣手上的伞塞进唐泽修手里,悵然若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上车。
唐泽修拿着那现在有跟没有一样的伞,遥望着允承离开的方向,想到高三罗文章告诉允承他心意的那天,他也是这样拋下他离开?
象牙塔里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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