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18文学
首页捞月 第四章〈谓之禽兽〉

第四章〈谓之禽兽〉

    睁开眼时,悠悠烛火无声的在颤动,有个幻影就站在他身边,用手按上他的额,似在测着温度,之所以说是幻影,是因为他吃力的抬起手,仍是没能抓紧幻影的衣袖,飘然如鬼魅的驀然抽身,一瞬到哪了?许忠怀勉强撑起身子看,他这客房中间有一珠帘相隔着,烛光虽暗却仍映着珠帘流光闪耀,定睛一看幻影就在珠帘之后,静静的坐着。
    显然的是,许忠怀病了。应是在湖畔淋了一夜雨,再怎样硬朗的身子不能受此折腾。只是他是怎么回来的?病沉沉自己走回来的?他没什么印象,仔细揣度下还是别人救他的机会大些。
    可那掌柜的不是说这间客栈独他一人吗?
    「请问阁下是谁?」昏昏沉沉,许忠怀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
    「我若不是你要寻的人,岂不白费了你这苦肉计。」是那熟悉无比、怀念无比的嗓音,只是他说的很轻,又佯装的过份清冷,不同于记忆中那个总是悠哉从容的声音。
    但要找的人就在眼前,隔了许久如今真的能面对面了,怎能不让人激动?
    「恩公,我寻你好久。」许忠怀哑着嗓子,激动的泪水不自觉的沿着脸庞滑下,想要撑起自己,却是头昏眼花,试了一阵只好乖乖躺着。
    「寻我做什么?又要我煞费苦心医治才知救了个中山狼?不告而取谓之偷,不告而别谓之禽兽,让我想想与你对话该汪汪叫、喵喵叫还是啾啾叫。」恩公嘴上不留情,字里行间都是怨懟,清冷之中流淌着一股苦楚,比从前喝下的药更苦。
    「不告而别是我不对,但我哪有不告而取过?」许忠怀始终一板一眼的,没有过的罪他认不起。
    珠帘后的恩公只是抬起净白的手,往自己衣襟上一揪,彷彿那处真的空了一块,他喃喃道:「我的真心……」
    我的真心给了你,但你把它丢哪了?
    「恩公,当初不告而别我也很是后悔,是我没能想到未必能有以后。让我弥补你,让我用尽一切弥补你!别再消失了,别再让我难找。恩公……我……咳咳咳……」激动之处,病中的他一阵猛咳。
    「要弥补我也行,替我寻一味药引。」恩公倒也不迂回,直接赐予他解法,让妥妥一木头的许忠怀不甚感激。
    「只要恩公想要,我定尽我所能。」许忠怀吃力言语着,光是这样就足以让那人心软。
    「别说空话。」恩公淡淡说着,突然一张纸从珠帘缝隙中掷了出来,飘飘然降了下来,恰巧落在许忠怀的胸口。恩公继续说道,带着无奈和冷笑:「我患了病,急需此人的口涎作药引。」
    纸上绘有一人,蒙着双眼,清新雋朗,裸着上半结实的身子,上面有无数的刀口子。那一处处都是早已癒合没有疤痕,许忠怀没看过也全然忘记伤哪的痕跡,那人却替他深深记住了。
    「本以为多年前的那场大雪埋葬了那段风月、一把大火焚尽了所有过往。怎知越想遗忘,越是相思成疾,探入膏肓,无可救药。」恩公冷笑着,笑的是他自己。「想着要洒脱,最后仍是不甘心。」
    许忠怀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缓缓开口道:「恩公患了相思病?恰巧,我也患上了。」他摸摸自己胸口,笑着道:「又能遇见恩公,似乎就舒缓许多了。」
    「你……你说什么?」不知是外头雨声太大听不清,还是自己说的含糊了,恩公又问了一次,语气不復冰冷。
    「相思病,有医者说我患了相思病。遍寻不着恩公,着实令我病了。」许忠怀一派坦诚,没半点羞赧,没半点隐藏。
    「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恩公这回是真没听懂了,疑惑地都猛然站起身来,又压制着自己缓缓坐回去。
    「过来,让我看看你。」既然听不懂,就只能用行动证明了。若是看了恩公,就又能解了几分相思,那就代表他是他唯一的解药。
    「怎么不是你过来?」恩公又佯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是啊!是他自己要寻求解药,没道理要别人来投怀送抱。
    身子沉甸甸的,像是被船锚拖着,沉入海底寸步难行,他仍努力的命令自己骨骸动作,肌肉运转,扛下所有运作时传来的疼痛酸楚,费了劲撑起身子来,蹣跚而行。珠帘后的人儿似乎没料到许忠怀吃下那么猛烈的药还有办法移动,愣愣地看着他到来,一动也不动。
    很缓慢,却很坚定。他似是花了一世光阴,总算分花拂柳而来,吃力的掀开珠帘,许忠怀凝视着他的恩公,并深深的牢记,总算明白他生成什么模样,样貌如何其实也不重要,只要把这样貌记好了,以后不小心走散也能找的回来吧?
    走到他的身边,已经到达了许忠怀的极限,药劲似在他脑袋里、肉身里打了无数闷棍,终于是坚持不住,沉沉的倒下,恩公来不急躲,就这样连带着被压到了榻上。
    「许忠怀,你做什么?你要轻薄要先问,这是规矩。」问了一百八十几天轻薄的人,在这里为自己打抱不平。
    「恩公……我怕把病气渡给你,口涎明日再给,好吗?」许忠怀在他耳畔说着,似在亲暱低语,不过他本人应该不是刻意挑逗。
    「好好好、行行行,你要不先起开,很沉的!」突然被压的差点就要喘不过气,一向嚣张的傢伙也不得不求饶。
    于是许忠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是真的睡了!可怎么样也推不开来。不是他含羞带怯手刻意无力,他是真的费尽全力在推了。何羡月转头看了两侧,许忠怀这结实双臂,就这样死死扣在床板上,也难怪他怎么样也推不开来。
    「许忠怀,我要小解!」
    「许忠怀,我要大号!」
    「来人啊!救命啊!」
    何羡月靠着一张嘴想要自救,但他差点忘了是自己让这客栈的人都走了的。这下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许忠怀虽是木头,却不是傻子。要是放开的话恩公又要溜走,他又得追,唯一的解法就是把他牢牢困在自己身边。
    这天许忠怀安心的做了场好梦,他从来认不清怎样才是美,看山便是山,看水便是水,看美人就是人,为何看到景会有美这种感受,他并不明白。
    可在这美梦中,他终于是懂得了。
    有幽暗烛光透过半掀的珠帘映照在那人诧异无比的面容上,白皙的脸庞,雋朗的眉眼,这双眼是圆的,像是满月,看起来很温暖,没有想像中的那般奸诈轻浮,眼里却有水光,一闪闪似是星点。饱含着情意的眼神让人疑惑,又令人沉沦,日月星辰皆在他眼中,自然美得不可方物。发如鸦羽乌亮,愜意的散着发,淡淡的药草清香,这是专属于他的味道。
    眼前这个俊少年,便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恩公啊!
    「恩公……恩公恩公……」
    他的梦话说的太大声,倒是把自己惊醒了,他的嘴就搁在恩公耳畔,那呼出的气息一整晚都搔着恩公的耳,终于察觉不对撑起了身子,发现压在身下的恩公看着他,故意想冷着脸,白皙的脸蛋却抵不过红晕。
    「知道叫恩公,还不起开。」恩公不知怎么有点咬牙切齿。
    「啊……失礼了。」许忠怀清醒不病了,理智和道德感又游回了他身子里。
    恩公如虾子一般从榻上弹了起来,轻功使的相当不错,身轻如燕飘飘然就一瞬消失在眼前,直接从窗子跳下奔离了客栈。
    功夫是不错,只是差了许忠怀一些,一意识到恩公要逃,他便追了上去。一夜病就好了身子轻盈许多,一下就拦了恩公的去路。
    只见恩公的俊脸蛋似要爆炸,许忠怀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结果回头一看,原来自己挡住的是茅厕的门,当下终于明白为什么恩公赶的那么急,都说人有三急,有一粗俗说法乃是尿急、屎急、性急。性急不急看不出来,但前两个是茅厕该解决的。来不及道歉,恩公气急败坏地把他推开,兀自衝了进去。
    「许忠怀,你别待在门口,滚远些!」恩公朝着他大吼着,印象中他还没对他这么大声过。
    许忠怀点了点头,就远开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是,兄弟!我总要有能与自己独处的时候吧!」硬吼看来不管用,恩公换了个方式,软了语气试图理性沟通。
    「恕难从命。」好的,友善的沟通就此破灭。
    多说无益。
    恩公匆匆解了急,出了茅厕之后,两人四目相接,坦荡荡的尷尬无比。恩公往左踏一步,他也就向右踏了一步,两个人搞得跟斗鸡似的。
    「我来见你,就没有要逃。」没有僵持多久,恩公就投降了。许忠怀就是盯着他看,一瞬也无法离开。话是这样说,但恩公有优良的耍人纪录,可谓是劣跡般般,谁知道这会不会是诈降。
    许忠怀不管不顾就上前牵住了恩公的手,他们身高相仿,此举也毫不费力。牵紧了就准备要走。
    「去哪?」恩公就算脸红也没忘记要问。
    「天涯海角,都得跟我走。」许忠怀如此说,不容置疑。
    恩公皱了皱眉,轻笑道:「凭什么?」
    「你必须跟着我,直到我报完恩为止。不然就把我的相思病给治了。」那样的相思太痛苦,又受了太久,许忠怀就算与礼不合,就算死皮赖脸,也要把他留在身边。


同类推荐: 宦官之后三个攻一个受又被误认成bug了彩虹爱情油桐花开和邪祟结婚后我怀崽了百日清单在恋爱开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