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与义脸色微变:“大娘子!”
燕晴晴道:“怎么,你看不上我,还不许别人看上我了?”
魏与义道:“楚郡王风流成性,绝非良配。”
燕晴晴道:“不就是喜欢美人吗,他喜欢只管去,有什么要紧的?”
魏与义急道:“大娘子休要赌气,终身之事……”
燕晴晴神色冷淡:“魏先生,这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对瑟瑟道,“我们走吧,宴席马上开始了。”
瑟瑟走了几步,回头看了魏与义一眼。假山的阴影下,魏与义木然而立,失魂落魄。
姐妹俩走出园子,燕晴晴已经恢复了冷静,连眼尾的红色都已褪去,望着瑟瑟感激地笑了笑道:“瑟瑟,刚刚多谢你了。”
瑟瑟道:“阿姐,我没想到你会中意魏先生。”便是父亲与大哥在升官前,燕家也是正经的官宦之家,如今的门第越发高了。魏与义出身本就不好,本身又非士人,功名无望,以他的身份,确实没有资格求娶燕家的小娘子。
燕晴晴微微出神,目光柔软:“他是个好人,只是顾忌太多。”
瑟瑟望着她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非他不嫁?”
燕晴晴脸蛋微红,低低“嗯”了声。
瑟瑟问:“他会待你好?”
燕晴晴道:“他一直待我很好。”除了不敢娶她。
瑟瑟默然半晌,“哼”了声:“便宜他了。”
但凡阿姐说半个“不”字,她一定要让魏与义尝尝什么叫求而不得,什么叫摧心摧肝。敢拿乔拒绝阿姐?真欠收拾,哪怕是因为他自卑也不行!
燕晴晴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现在的能为,感动之余不免担心,嘱咐她道:“你别太为难他。”
这就舍不得了?瑟瑟没好气:“我哪敢为难未来姐夫?”
话是这么说,瑟瑟下手时可一点儿都没打算让魏与义好过。让阿姐伤心的家伙,她绝不打算轻易原谅。
*
端姐儿的满月酒过后,魏与义发现自己轻易见不到燕晴晴了。倒是楚郡王上了燕家几次门,俨然一副给燕家相看的架势。
偏偏楚郡王死性不改,这边准备和燕家议亲,那边还不放弃沾花惹草。魏与义稍一留意,便听到他不少消息:今日新纳了个美人,明日为问香楼的花魁一掷千金,再过两日在郡王府养了个戏班子,好不逍遥。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晴晴的丈夫?燕家是要把晴晴往火坑里推吗?
魏与义想劝劝燕晴晴。他知道燕晴晴性子刚硬,如果一定不肯,家里人也强迫不了她。燕晴晴却根本不见他,只说自己正在议亲,需要避嫌。
魏与义没了辙,百般无奈下,转而求见瑟瑟。瑟瑟却连续出门三天,等到第三天,魏与义天没亮就候在安国公府的车马厅旁,终于截到了她,急急开口道:“夫人,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瑟瑟想了想,吩咐服侍的人都退到远处。
魏与义见她愿意听,松了口气,问道:“大娘子是不是在和楚郡王议亲?”
瑟瑟微微一笑:“阿姐的亲事与魏先生似乎没什么关系。”
魏与义一噎,焦灼道:“嫁给楚郡王,大娘子的一辈子就毁了。”
瑟瑟反问:“那先生觉得阿姐该嫁给谁?”
魏与义沉默。
瑟瑟心平气和地道:“阿姐已经十八了,婚事再拖不得。我若是她,横竖不能跟心上之人在一起,何不求个富贵安稳?”
她说得越是平静,魏与义越是心慌,嘴唇翕动:“楚郡王好色荒淫,不会真心待她。”
瑟瑟道:“嫁给别人,又能保证那人会真心待她吗?皇家的王妃,至少该有的体面与尊贵会有。”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魏先生若真的关心阿姐,光说这些可没用。”说罢,她也不管魂不守舍的魏与义,径自往马车走去。
魏与义蓦地回过神来:“夫人!”
瑟瑟回头看他,面露疑惑。
魏与义单膝点地:“求夫人成全。”
瑟瑟注目他片刻,微微一笑:“能成全你的,只有你自己。”
*
瑟瑟收到萧思睿回京的消息时,正是魏与义向燕晴晴下聘的同一日。
从燕府回到安国公府时已近黄昏,瑟瑟一进府门便看到藏弓指挥着兵丁归置行李,见到她回来,众人都恭敬地行礼。
瑟瑟四处看去,却没看到萧思睿的身影。
藏弓忙道:“太后与陛下要为大人及诸位有功之臣举行庆功宴。大人回家换了身衣裳,没有见到夫人,去了宫里。”
瑟瑟微微皱了皱眉:萧太后和陈括也太迫不及待了。
萧思睿不在的日子里,萧太后一直对她,对燕家极为关照礼遇;便是前世的记忆中,萧太后也始终对她很好。可不知怎的,瑟瑟就是没来由地不喜欢她。
她失望地回了内院。院子中,香蓝正带着几个小丫头整理外院送来的箱笼。瑟瑟正要进内室,目光无意识地落到打开的箱子中,忽然一愣,走过去,取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
匣子的锁扣已经坏了,没有上锁,瑟瑟心头跳得厉害,打开匣盖,瞳孔蓦地一缩。
匣子中一页页信纸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娟秀的字迹熟悉无比,是她亲手写的,却没有勇气寄出的那些信。
萧思睿将她从寿王那里救回后,她就再没看到过这个匣子,怎么会在萧思睿这里?
她看向抱月,抱月心虚地低下头去。
瑟瑟心里有了数,淡淡道:“跟我进屋来。”
一进屋,抱月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夫人,不是我不说,是大人吩咐过,您又一直没有问起。”
瑟瑟眉头微皱:“这匣子怎么会到他那里?”
抱月老老实实地道:“您被寿王带走的那天,大人赶过来,发了好大的脾气,一不小心将匣子震落在地,发现了这些信。”
瑟瑟不解:“这些信本就是写给他的,他想要也就罢了,何必藏藏掖掖的?”
抱月也不明白,想了想:“也许是怕您再烧掉?”
瑟瑟失笑:“我怎么会烧掉这些信?”她忽地愣住,隐约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曾想烧毁这些信。
可她为什么要烧信?脑中嗡嗡作响,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却一片混乱疼痛,什么都抓不住。
抱月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你怎么了?”
瑟瑟一下子抽离出来,出了身冷汗:“你先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等到抱月退下,她迟疑了下,拿起信来,一封封翻看。她还记得当初写信时的羞涩欢喜,忐忑不安,想到曾经的少女心事明白无误地袒露在他眼前,她不由羞红了脸。
翻到最下面却和其它信不同,这是唯一一封带有封皮的信。瑟瑟拿起它,却想不起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里面写了些什么。
她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瑟瑟心里嘟囔了句,好奇地抽出信来,看到一行端正娟秀的字:
“九哥见信如晤:余有一事当坦白于你……”
信中内容一字字跳入她眼中,她捏着信纸的手开始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错误,要交代的事有些多,有点担心明天也写不完,不好意思让大家等太久,就先把写好的发上来了。
下一章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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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她杀了他,上一世,她被陈括蛊惑,亲手毒杀了他!
瑟瑟脸色发白,手抖得厉害: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杀他?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娶她?
她竟全然不记得!
脑海中,有无数影像在晃动,层层叠叠,一片混乱,无数线头绞在一起,她却无法理清。
她想到了什么,在匣子底部某处用力一按,打开了里面的暗格。暗格中,是另一叠裁得小小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这是她当初害怕遗忘前世的事,特意记下来的。
她飞快地翻找着纸片,终于找到其中一张,拿起来看。
“靖元三年,因燕家满门之仇,毒杀萧,陈括复辟,太后出手,吾遭其溺毙。”
“轰”一下,仿佛有巨浪卷过,脑海里有什么松动开来,无数熟悉的片段纷涌而至。一团乱麻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终于抓住线头,将它扯出,一点点理顺。
混乱的一切渐次清晰分明,她终于全都想起来了。想起了他们成亲前的那一场伤心的争吵,也想起了最血腥的那段过去。
前世,陈括告诉她,燕家满门死在守城之战后,将满腔仇恨的她献给了萧思睿。毒药是藏在送点心的食盒中给她的,萧思睿对她全无防备,被她顺利得手。临终前,他明明可以当场报仇,最终却放过了她。
她死在了陈括和萧太后手里。
最后一刻,萧太后终于不再掩饰对她的厌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她亲自处置了自己,并亲口承认,所有的一切,包括燕家满门的死,将自己献给萧思睿,都是她一手谋划。
萧太后,从来都不是如表面般温善可亲!
所以自己一直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一直深深刻着对她的厌恶和恐惧。
正如寿王所说,萧太后表面伪装得再好,骨子里就是个野心勃勃,不甘人下的女人。前世陈氏丢了皇位,她和陈括一起,隐忍三年,使尽手段夺回皇位,全不念与萧思睿的姐弟之情;今世,她怎么会甘心让萧思睿独掌大权,自己成为傀儡?
可她丝毫表现出没有不甘心的模样,反而对自己比喝冷热茶的那次温善了不知多少倍,好得就如前世一般,要人命的好。
瑟瑟不寒而栗。
她蓦地想到进宫赴宴的萧思睿,脸色大变:萧思睿一向和这个姐姐亲近。他还不知道,他们最后其实都是死于萧太后的算计!如果自己是萧太后,要对萧思睿下手,这次进宫是最好的机会,外患已除,正是鸟尽弓藏之际。
而且,如今负责京城守卫的人是韩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韩奔也参与了陈括复辟,正是向陈括请命杀她的人之一。
瑟瑟霍地站起,冲出了内室,差点和掀帘而入的陶姑撞个正着。
陶姑“唉呀”一声,忙道:“夫人,你怎么了?”
瑟瑟勉强镇定下来:“陪我去找卓先生。”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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