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姈轻轻的、有些凄凉的笑了笑,“还能是谁?各家王府的公子咱们都熟知,唯独敬王府的二公子、敬王妃的独生爱子,咱们从没见过。”
胸前绣有四爪龙,敬王妃如此郑重的介绍,除了敬王之子,还能有谁。
“这就是敬王府的二公子,那位传说中体弱多病、将不久于人世的二公子?”陆妩等人脑子里乱哄哄的。
原来南浔王、北安王不是最出色的,敬王妃的儿子才是……
原来敬王府的二公子并非体弱多病,只是容颜太过出众,如《逍遥游》中所写的神人一样,“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陆姳目炫神迷。
这就是父母口中的“阿澄”“扬景澄”吧,指腹为婚,未婚夫……他是不是把指腹为婚当真了,才会费尽心思,送了这样别出心裁的及笄礼?
扬景澄缓步走来,将怀中的白羊放在花树下。
白羊由上好美玉雕成,仰着头,张着口,好像在啃花一样。
扬景澄衣袖微扬,四周的侍女抛洒花瓣,银红、深红、微红等颜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如梦似幻。
“呦呦表妹,愚兄恭贺芳辰。”扬景澄柔声道。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仙气飘飘。
陆姳如在梦中,含笑道了谢,情不自禁的蹲下身子,仔细看那只仰头啃花的白羊,“和我娘绣给我的襁褓一样啊。”
扬景澄伸手抚花,微笑不语。
陆姳看着玲珑剔透的白羊,满天飞舞的花瓣,醉了。
不落窠臼的及笄礼啊,毕生难忘。
高平大长公主眼睛都瞪圆了,“嫂嫂,我竟不知咱们阿澄是这样的人,对表妹这般用心,这般好。和阿澄一比,我那些黄金太过俗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敬王妃莞尔,“呦呦只是表妹么?你见谁为表妹费这样的心思?”
高平大长公惊讶,“不是表妹难道是……”看看敬王妃,看看笑而不语的谢夫人,恍然大悟,喜笑颜开,“原来如此,我得赶紧命人搜罗些稀奇罕见的珍宝,到时候我做姑母的可得送份厚礼。”
平远侯夫人、王夫人等从没见过如此奇景,一众老姐妹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姈心如刀割,“祖母,我和她同一天出生的,她受尽万千宠爱,我却什么也没有。祖母,我真的这么不讨人喜欢么?”
平远侯夫人对陆姳已不似先前那般反感了,但毕竟陆姈才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到底还是更偏爱陆姈,不忍陆姈痛苦难过,“姈儿,你快别多想了,敬王妃和你母亲交情匪浅,这个你是羡慕不来的。”
陆姈好像喝了山东老陈醋似的,哪儿哪儿都是酸的,“可是,先前都以为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那时候敬王妃可没有亲自替我过生日,澄表哥更没有为我费过这样的心思。”
平远侯夫人很想安慰陆姈,却没话可说了。
是啊,之前大家都以为陆姈是谢夫人亲生女儿的时候,敬王妃可没有这般亲热,扬景澄更是多年没有登门,更别提这些让人耳目一新的生辰礼了。
“祖母,我什么也没做错……”陆姈伤心欲绝。
边氏在旁冷眼旁观,满心不是滋味。
凭什么啊,陆姈、陆姳是同一天出生的,为什么同人不同命,陆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陆姈这么可怜巴巴。
“母亲,您是主人家,应尽地主之谊,不如招呼二公子落座奉茶,让二公子和其余的表妹们也见一见,如何?”边氏小心翼翼的请示,“一家子的姐妹,敬王妃是三侄女的姨母,也便是婧儿妩儿姈儿的姨母;二公子是三侄女的表兄,也便是姈儿妍儿好儿的表兄。”
“这话有理。”陆姈眼眸中有了光亮。
平远侯夫人虽不喜边氏,却怜惜陆姈,笑着回头道:“婧儿,你带妹妹们过来,也见见你们的澄表兄。”
“是,祖母。”陆婧等人大喜,忙各自起身,准备和表兄见礼。
她们准备过去,谁知敬王府的侍女奏起细乐,曲声悠扬。
乐曲声中,花瓣飞舞,扬景澄和陆姳四目相对,面目含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外人哪里插得进去。
原以为稍等片刻,之后自然表兄妹相见,谁知扬景澄向敬王妃、高平大长公主、谢夫人等深深一揖,飘然离去。
很显然,除陆姳之外的“表妹”,他根本没兴趣见。
陆婧等人茫然若失。
陆姈泫然欲泣。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是平远侯府的千金小姐呢,现在陆姳回来了,把她的一切都抢走了。
美丽的宝石花树,白玉雕成的小羊,本来是极美的画面,陆姈却觉得刺眼睛。
襁褓,就是当年的这个绣着白羊啃花图的襁褓,才让陆姳顺利认回府,让她成了外人、亲戚……
陆姈觉得这一幕诛心刺目,但平远侯夫人觉得新奇有趣,有面子,特意吩咐陆姳,“三丫头,这花树白羊你先留下来,让亲友们也观赏一番。待下午响,祖母再命人给你送回去。”
陆姳心情愉快,笑吟吟的答应了,“莫说只是暂留半日,便是孝敬给祖母,我也乐意。”
她话说得大方,但这份礼物是扬景澄送的,平远侯夫人虽然不喜欢她,但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呢,怎么可能扣留敬王府送她的礼物不予归还?所以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平远侯夫人见陆姳这般乖巧,倒是挺满意的,少见的给了笑脸。
捧礼物进来的童儿,年龄大的一直站着,年龄小的已经有几个坐在地上了,但礼物还捧在手里,很宝贝的样子。
陆姳很喜欢小孩子,从最小的童儿手中接过白玉盘,“谢谢你啦。捧了这么久,小手累不累?”
童儿脸羞红,两只小手捂了脸,吃吃笑着跑了。
陆姳乐的跟什么似的。
好可爱的孩子啊。
她又从大一点的童儿手中接过小白鹅,“多谢你,辛苦了。”
这个童儿一直很严肃,躬身行了个礼才走,步子特别稳。
“这孩子真逗。”陆姳嫣然。
一一从童儿手中接过礼物,把这些孩子送出大厅,命人专门设宴招待。
谢夫人陪着敬王妃、高平大长公主到清音阁听戏去了。
冬七悄悄进来,向陆姳使眼色,陆姳会意,找个借口告辞出来,跟着冬七到了外面。
“大少爷有事找您。”冬七悄悄的道。
陆姳有些纳闷,“今天宴客啊,大哥有多重要的事,一定要这会儿找我?”
“呦呦,事情总算有眉目了。”暖亭之中,陆千里独坐饮茶,见陆姳进来,激动的站起身,“虽然十五年过去了,但父亲和我多次差人寻访,还是找到了当年客栈的仆妇。那仆妇说,当年客栈里生孩子的不止母亲一人……”
“天呢。”陆姳惊呼,“也就是说,那另外一个也在客栈生孩子的人,就应该是陆姈的亲生母亲了,对么?”
第24章
陆姳莫名兴奋, “大哥,那另外一个也在客栈生孩子的人一定是个穷苦妇人, 对不对?”
老一套的剧情嘛,一富一穷两位母亲凑巧在一处生孩子,穷苦的那个想让自己的亲生孩子过好日子, 便设法换了孩子, 偷天换日, 伤天害理。
陆千里摇头,神情凝重,“不, 那仆妇说, 另一个生孩子的女人也是官太太。”
陆姳愕然, “也是官太太?这就令人费解了,她也是富贵人家,为什么要换孩子?”
陆姳替那人想着理由,“难不成她丈夫死了, 怕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无人照拂?或者她也和母亲一样娘家遭了难,怕孩子身份尴尬?又或许她夫家败了,怕孩子今后受苦?”
“无论如何, 她偷换孩子就是不对。”陆千里提起那人便厌恶之极,“我已命人将那仆妇请至京城,当年曾经住在客栈的人会逐一查明,请这仆妇当面看了, 自然能认出来。”
“真相就要大白了。”陆姳虽迷惑不解,还是很开心的。
陆姈整天一幅“你抢我的东西”“你对不起我”的模样,陆姳早就厌烦了。查清陆姈的身世,就能把陆姈送走,清净了。
“大少爷,侯爷命流星来传话。”冬七进来禀报。
陆千里走出暖亭,“流星,祖父有什么吩咐?”
流星的名字虽然取自流星捶,但脾气极好,逢人便笑,“大少爷,北安王殿下前来拜寿,侯爷命您到前厅相见。”
“北安王?”陆姳不由的皱眉。
对于原书中这个曾经显赫一时、最后兵败被杀的北安王扬景佩,陆姳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不愿和这个人打交道。
流星还没走,平远侯另一个小厮黄钺也来了,“大少爷,南浔王殿下造访,侯爷命您前厅陪客。”
又来了一个。
陆千里、陆姳兄妹二人都觉奇怪。
“禀告祖父,我这便过去。”陆千里吩咐。
两个小厮不敢催得太急,“请大少爷尽快,侯爷等着呢。”告辞走了。
陆姳道:“我都糊涂了。大哥,我过个生日而已,为什么南浔王、北安王会来拜寿?”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过生日,这拜寿二字,从何谈起。
陆千里脸色不大好,“大哥也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不过,很有可能和阿澄有关系。”
陆姳笑道:“我明白了。南浔王、北安王连我的面都没有见过,但澄表哥来替我祝贺,那两个人便好奇了,想来凑个热闹。”
陆千里淡淡一笑。
这南浔王、北安王岂止是好奇,恐怕是知道了扬景澄对平远侯府三姑娘有意,便起了争竞之心吧?兄弟之间什么都要分出个高低,胜负心太重。
陆千里并没多解释,只交待陆姳,“今天你及笄,开开心心的听戏饮宴即可,不用管别的。”之后便快步离去。
陆姳则被平远侯夫人差人叫了去,“三姑娘,有您的客人。”
陆姳的朋友邓琪华、任婉然远在静县,一时间也没想到她的客人会是谁。待见了面,才知道乃是张侍郎的妻子林氏,及张府的两位姑娘张舜华、张舜英。
张舜英就是陆姳曾经教过的小学生了,师生再次见面,很是喜悦。
“英英,先生教给你的健身强体十六式,你有没有天天做?”陆姳和林氏、张舜华寒暄过后,弯下腰,亲呢的问着有些害羞拘束的小姑娘。
张舜英小姑娘眉眼精致,性情随和,但身子骨一直有些弱,陆姳便把儿童广播体操教给她了。天天做操之后,小姑娘食欲大增,脸蛋都圆了不少,脸色也红润多了。
张舜英有些扭捏,声音又细又小,“先生不看着我,我有时候便忘了……”
陆姳柔声道:“英英每天做上几式,食欲便会很好,对不对?食欲好,身体便好,脸色也便跟着好了。英英想做个漂亮的小姑娘,对不对?那以后尽量不要忘记,每天活动筋骨,好不好?”
张舜英小脸微红,“先生,我一定记得,不会再忘记啦。”
“英英乖。”陆姳温柔摸摸她的小脑袋。
陆婧、陆姈等人在旁看着,大惊失色。
陆姈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做过张家小姑娘的先生?”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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