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煜也知道这件事, 委屈了李婷, 赶紧安抚,“刚刚我妈正在气头上, 我不好开口说什么,不然只会火上浇油。回头等她气消了, 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至于结婚推辞的事, 我想着也不是件坏事。你比一一好,我想着一一结婚有的, 你也应该有才是。可我现在手头上的钱不够给你买三大件, 再存个几个月,我一准把三大件都给你备齐,到时再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不是比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他们来得好?”
李婷委屈, 一方面是担心自己被笑话,一方面则是刘辰煜刚刚一句话都没替她开口,就那样任由刘母说她。
如今听他这样说,李婷心里的委屈才消散一点,“我们手头上现在还有两百块钱,买那三大件要将近五百块钱,你一个月工资七十六块五,岂不是还得存上四五个月才能买得起?”
“你不是想把咱们家弄得比他们家好,先前时间仓促,咱们做得很粗糙。如今有更多的时间,咱们能费更多心思在上面。我相信以你的七窍玲珑心,只要足够的时间,一定能整得比他们家好。”
李婷也坚信这点,“那我被那些女知青笑话,怎么办?”
先前谷一一缠着刘辰煜不肯放手时,那些嫉妒她得了刘辰煜青睐的女知青,就没少讽刺她。好不容易谷一一不纠缠,且刘家父母允了他们的婚姻,她总算扬眉吐了一口气。
如今这即将到来的婚礼要被推到几个月后,不用想都知道,那些女知青会如何挤兑笑话她。
“谷一一连被我抛弃的闲话都没当回事,咱们只是推迟结婚,又不是不结婚,你管他们说什么?!当初谷一一纠缠我的时候,他们不也一直笑话你,可才没多久我家里就同意咱们的婚事了,那时候他们的脸有多难看,你比我清楚。”
“推迟结婚的事,一会儿回去你就正儿八经跟他们说,要是他们笑话你,你就由他们笑话。回头等我把三大件给买回来,风风光光娶你的时候,他们现在如何笑话你,到时脸就如何疼。”
要说在讨好姑娘心思上面,刘辰煜的功底绝对不算差,不然也不会让李婷不顾名声,在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跟他纠缠不清。
李婷的心被刘辰煜这番话,彻底捂暖和了,“你已经好久没跟我说过,这样贴心的话了。”
自打谷一一不再纠缠他,刘辰煜对她似乎也变冷淡了。
再不说甜言蜜语,再不跟她畅想未来的美好,哪怕家里答应他们的婚事,也不见得他有多高兴。倒是对谷一一两人的事多有关注,李婷甚至想过,这人是不是后悔放弃谷一一。
所以她担心好不容易勾搭到的好对象,会失去,才特别希望赶紧结婚。
“这段时间我先是被我爸抽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身体恢复后又是忙着保养那些拖拉机,又是忙着咱们结婚的事,才对你有所忽略,不是故意冷落你。”
农场的拖拉机,每次庄稼收割完,都要进行全面的保养,以保证机械的寿命。
他作为维修厂的核心成员,这样的事自然逃不了。
他这段时间忙,李婷是知道的,如今听他这样说,那颗委屈又担忧的心,总算被安抚,“那往后你忙累的时候,你记得告诉我,我给你做好吃的,给你补身子。不过,你不能再因为工作忙,就忽略我。”
见李婷终于展现笑颜,刘辰煜总算松了口气。
心里不由想着,以前跟谷一一是未婚夫妻关系的时候,谷一一从来不会怪他冷落,照顾他生活的事也从来都不会拿出来说。
他当时觉得谷一一连女人最起码的撒娇都不会,每天里只顾着给他吃喝,一点激情都没有。要他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他都能遇见一辈子的日子是什么了,没意思。
于是,他一门心思想摆脱谷一一。
如今李婷倒是懂得撒娇,懂得在他面前卖好,可刘辰煜却觉得这些没他预想中的好滋味。
但诚如刘父说的,这女人是他自己选的,如何都该他自己受着。
“做得到的地方我肯定会做,不过我一个男人,心思没你们女人细,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你可以说。”
“好,那往后有什么话我就说了。”
如果晚几个月结婚,能换来刘辰煜更多的怜惜和心疼,李婷便觉得没什么好委屈的。
至于刘母不喜欢她的事,反正今后又不生活在一起,再不喜欢也能忍。
将李婷送回知青点,刘辰煜没立马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往北走。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生活变化太大,他得好好想想,往后跟父母,跟兄弟之间该如何处才好?
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他又该抱着何种的心态对待好?!
*
相比刘母的现实,谷一一对素来话少的刘父,有几分真正的敬重。
虽然刘父鲜少跟几个儿子坐下来聊天,但在孩子违背他的意见时,他不会强迫对方一定要照他说的做。原书中他其实没少劝原主放弃刘辰煜,他再给介绍个更优秀的对象。
又如刘辰煜现在非要跟李婷在一起的事,他虽然不赞同,却也只是把该说的话说了,刘辰煜还不听,他就没继续劝说。
谷一一一直觉得当父母的,可以给子女的未来提供参考的意见,却不能强迫子女一定接受他们的安排。不然这人生就是替父母过的,而不属于自己。
谷一一觉得父亲,就该是刘父这样子的。
大概他为父的方式符合她对父亲的幻想,所以,对刘父她不自觉会去尊重。
她好奇谷父单独把她叫到房间,要对她说什么,端坐着等他开口。
眼前的姑娘,明明还是他熟悉的,可却让他感到陌生。
熟悉的是那张面孔,陌生的则是她几乎换了个人的性子。
以前的谷一一,是小家碧玉式温柔的女子。自打三儿子回来后,他再不曾在她身上看到温柔两字,取而代之的是张扬不吃亏的霸气。
他知道一个人经历人生大的变故,性情大变有可能,但会不会像谷一一这样变成另一个极端,他不清楚,也没想探究谷一一这变化的原因。
“要你还是以前那面团一样的性子,让你跟三儿结婚,伯父还不大放心。毕竟,三儿军人的身份注定,他不能时刻陪伴在身边,你生活中碰到的很多事情,得由你自己解决,性子太柔和,容易吃亏。”
“现在的你不一样了,碰到任何事情你都有自己的主张、有自己的见解,并且只要你是站理的一方,无论对方何种身份,你都不会惧怕,该为自己争取的就为自己争取,该为自己辩解的就为自己辩解。如此的你,就算三儿不在,就算没有我刘家的帮衬,你一定能把日子过得顺顺利利的。所以,伯父很放心让你们结成夫妻。”
“至于你伯母那边,她对小四本就有些偏疼,这段时间又因为家里的这些事情,她在外面没少被人指指点点,这对她一个爱面子的人来说,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所以,听到小四说有人骂她,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去指责你,你不要跟她计较太多。”
谷一一摇头,“她对我说的话,我的确不会放心上。”因为这人于她而言,可有可无,“我回她的那些,她估计没办法不放心上。但我没做错的事,要我由她说,我断然做不到。”
“这一点,我也请伯父理解。”
“这段时间下来,伯父应该多少看出我现在的处事风格。一般而言,叫我不痛快的话,我当场就会怼回去;叫我仇恨的事,我也当下就报回来,不会事后去针对谁,记恨谁的。”
刘父点头,现在的谷一一,的确如她自己说的一般,“你伯母那边,我也会劝劝她,叫她往后少管你们的事。”
诚如这丫头说的,既然当初他们把孩子过继给二弟,那就不要再嘴上说着没变,其实内心里却觉得这跟其他几个儿子不一样的好。
刘父话虽这样说,但谷一一可不认为,刘母会听他的。
当然,刘母要如何,对她影响其实不大,她无所谓。
该说的话说完,刘父起身到房间里唯一的柜子,拿了一个男人巴掌大的盒子出来。
盒子上头有金漆彩绘的龙凤呈祥图案,拉手是白铜做的,很是古朴的一个盒子。
刘父走到她跟前,将盒子递给她,“这是当年你妈留给你的嫁妆,你马上就要跟嗯三儿结婚,这东西我现在给你,你自己保管好。”
里原主到死都没有嫁人,所以谷一一不知道原主的母亲,竟然还给留了嫁妆,她伸手去接盒子,原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接过来,却没想到手上一沉差点没掉地上,“什么东西,这么重啊?”
“我们没打开看过,不知道里头是什么。”说着,刘父又把手上的钥匙递给她,“钥匙你拿着,晚点你自己再打开看。”
从刘父的卧房出来后,谷一一就拉着刘辰烨的手,让他跟自己回房间。
这是刘辰烨第一次进她的闺房。
他以为姑娘家的房间,应该跟他们住的不大一样,起码得有个梳妆的地方。
进门一看却发现眼前的房间,除了比他和刘辰煜住的那间少一张单人床,其他的压根没两样,就是炕上的褥子,也跟他们一样是军绿色的。
可以说,这房间除了那股姑娘家身上好闻的味道外,跟爷们的房间没两样。
对这房间,谷一一心里早不知道吐槽了几遍。
按说原主那么温柔的一姑娘,房间应该布置得女人一点,可这房间除了住的人是女人外,其他她看不出半点跟女人搭噶的。
要不是不用住多久,就能搬到他们自己的房子住,谷一一铁定得给这房间来的大变样。
看到刘辰烨脸上的意外,她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以前的生活,跟那尼姑庵里清修的尼姑,有得一拼?”
虽说这是个无彩色的年代,但有心的姑娘家,房间绝对不可能是这样子。
“先前的你,大概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了他们,却唯独对自己吝啬吧。”
先前刘辰锋两兄弟回来时,没少跟他说谷一一在刘家做的事情。
她刚来刘家那年才九岁,就能在上学之余,承担全家十口人的午餐和晚餐,还能帮着照看当时才两岁大的侄子。后来家里的侄子几乎是一年添一个,刘母工作忙,根本顾不上孩子,基本都是她在帮衬。
可以说家里上到今年最大的10岁侄子,下到两个今年才三岁的小侄子,六个都经她照顾过。从这点看,小姑娘对几个侄子,可比刘母这个当奶奶的称职多了。
两个兄长是在今年年初,才分到分场去的。
也就是说,在今年之前,小姑娘每天都忙得跟陀螺一样。
正是小姑娘这样毫无保留的帮衬,才有两对兄嫂拿她当亲妹子一样的对待,也才会在得知刘辰煜不愿意娶她后,都可着担心她。
一个全心全意对待家人的姑娘,刘辰烨挺想不明白,刘母刚刚为什么就能那样指着她的鼻子骂?!
刘辰烨想,他这个母亲,怕是全家最自私的一个人。
这样一想,他其实应该庆幸,自己被过继出去,算不得她的儿子,不用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不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还不知道谷一一得受多少委屈。
谷一一没想到刘辰烨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由一愣。
却不得不说,刘辰烨的这句话,说得很到位。
原主可不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她看来,原主这样对人掏心掏肺,挺傻的。
可她必须得说,因为有原主这样的傻气,才有她如今的大好局面,叫她穿来这里后,不至于成为一个孤军奋战的人。
从这点上看,她得感谢原主的这份傻气。
感慨了一番原主的房间,谷一一就拉刘辰烨一道走到书桌前,“伯父刚给了我这个,说是当年我妈留给我的嫁妆。既然咱们马上就是夫妻,我想着这东西你也该看看。”
嫁妆,从一定程度来说,是姑娘家的底气。
刘辰烨以为,谷父谷母仙逝多年,这丫头怕是没嫁妆,还想着找个时间找刘父,私下里给他点钱,让他帮着说是当年谷母留下的,没想到谷母竟是多年前就备着这丫头的嫁妆。
无论是谷母给这丫头取‘一一’这个名字的寓意,还是临终前给她定下的亲事,亦或是眼前这个盒子的嫁妆,都不难看出谷母对这个女儿的拳拳爱心。
“你这都备了嫁妆,我是不是也该正儿八经给你准备点聘礼?”
“三大件可不就是你给的聘礼?”
说话的当口,谷一一已经将盒子上的白铜锁打开,盒盖往上一掀,盒子里的东西直入两人的眼帘:竟是两排垒得整整齐齐的银元。
一排有二十五个,两排总共有五十个。
谷一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刘辰烨,“所以我这算是地主家的大小姐?”
刘辰烨也没想到,谷母竟然给女儿留了五十个银元当嫁妆,听到小姑娘这样说,无奈地揉了揉她脑袋,“这话被有心人听了,指不定惹来麻烦,你啊,往后开口的时候,可得留点儿心眼。”
谷一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就是一下被这五十块银元亮到眼了,才不小心这么说的,以后会注意。”
从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过来,谷一一有时候会忘记这是个敏感的年代,一个没弄好,就可能惹来祸事。
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刘辰烨很严肃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从去年8月来,破四旧运动到处没收东西,这银元隶属旧文物,也在破四旧范畴内,这些暂时不能拿出来见人。”
“这点伯父刚刚也跟我说了。”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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