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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孙掌柜的和郭掌柜的随大当家出了门,去了前院。
前院那边烧了炭盆,他们进去的时候,南和带着下人们正在里头布置这些个,一看到他们来,就和常伯樊道:“之前夫人就让我们把炕加热了,但怕夜里冷,又让我们多烧了两盆炭,多提些水来放屋子里温着,等会儿您和掌柜他们要喝茶,小的们打水往炭上一烧就有热茶喝了,也不用临时去厨房提水。”
“好。”这一会儿常伯樊也是发现了,只要是关于他的公事,苑娘都会尽最大的行事帮他安排得妥妥当当,并不会像以前那般只管凭自己的心意行事,对他的事不闻不问,从不过问他的喜怒哀乐。如今的她真真是变了许多,哪怕他的要求不合她的心意,但她不再像过去那样视而不见,自行我行我素,也不管他会作何感想,现在她就是不喜欢他的一些作法她也会把他的话听进耳里,正视他的言行,考虑他的感受,尤其是面对有关于他铺子下面的掌柜的,她现在已然是一位宽容大度的主母。
这是没把他看在眼里,和把他看在眼里的区别,常伯樊心里很清楚。
有了她的相助,常家和生意加在一起造成的严峻形势在他面前倒不显得有什么了,只要心中大定,背后有心爱的女人在支撑着他,常伯樊自认他的眼前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想得到法子跨越过去。0
第211章
明天就是小年,掌柜的们也要休息,尤为重要的是,常伯樊怕他回去的晚了,他那傻苑娘会不睡等他,是以他这一坐下,他跟孙掌柜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问道:“洪兵查得如何了?”
“这……”孙掌柜迟疑。这才两三天,且这几天他都跟着东家在外面跑,都没时间过问洪兵的事。
这厢,郭掌柜瞟了大当家和孙掌柜一眼,接道:“不知大当家想问的是哪一方面的事?”
常伯樊掉头转向了他,他找郭掌柜过来,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为的这事。
孙掌柜在短时间内能查到的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不可能太多,而他这当口急需在开春之际再运一批货物进来,解决洪兵的事情就显得迫在眉睫了——他不能为着一介洪兵,京中这摊子生意就不做了。
“现下洪兵不在,这一路洪兵是怎么跟你来往的,有何异常之处,想来这几天你已经过了不少脑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现在和我说说。”常伯樊敲了敲桌子,淡道:“一五一十,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过于谨小慎微,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
常伯樊说得很淡然,但他喜怒不显也是显得让人很是捉摸不透,郭掌柜飞快看了他一眼,估量了他的脸色,当即就垂下眼睑看着地上道:“是。”
郭掌柜此前跟洪兵打过交道。他是常当家手下的得力干将,他虽不是那个直接送货上船的掌柜,但每当大当家成了一件事,就会请有功之士一起吃顿牙祭宴,在牙祭宴上他见过洪兵几回。他们同在一个东家手下做事,洪兵干的又是船运的事,郭掌柜跟他毫无利害干系,两个人见面时自然是客客气气,兄弟来兄弟去,看起来还是有几分交情在的。
这次是郭掌柜第一次跟船,因着这次的货物价值不菲,他又是大当家放心的老掌柜,大当家临走前就把这事情交给了他,郭掌柜自然是不想负东家所托,这一路是小心了又小心。
他绝不是那种妄自尊大的人,不会被人吹捧两句就上头飘飘欲仙,也不会被人胁迫裹挟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只是一路行来,眼看过了最危险险峻的河段就要进入一马平川的京运河段,洪兵又再三来请,他真真是一时松懈就应了洪兵的局,去他船上喝了那杯酒。
就几天时间,郭掌柜已回过味来了,这厢大当家一问,他略一咬牙就沉声回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老朽不敢说我能笃定事情正如我所想,但我这几天细细一回想,从上船到沉船的这段时间里洪老大对我的种种接近显得过于殷勤了,大家地位相当,绝没有一家讨好另一家的意思,洪老大前几次跟我打交道,他也不是那殷切之人,老朽自认从一开始他就跟我设局了,我性情为人如何,大当家您也是知道的。老头从您十三岁那年跟了您,就一直在您手底下做事,铺子里的人也是,还是府上的人也好,甚至我们临苏城里那些知道您与老头儿我的人都知道我为人做事是什么样子的,不管是下面那些村子里来的大字不识一字的农夫农妇,还是相熟的街坊邻居,自家手底下的伙计,我只要碰着了,哪个的脸面我都会给上几分,到洪老大身上就更是了,他管运船的事,是您手下的重要人,他的面子我更是要给,这一路来我提心吊胆自是无心与他应酬,而等到了公孙江我这心一放,只要是知道我一点性情的人都会料到我会应洪老大的请,去谢他此前相请的情。”
他被算计了。
郭掌柜不是那等容易轻信的人
,可洪兵给大当家做了这许多年的事,说是自家人也不为过,他自然不像防贼那样提防着洪兵。
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情。
闻言,常伯樊点了点头。
他没说话,两个掌柜也不敢说什么,在东家没明确表明态度之前,他们拿不定大当家的此时心里的想法,俩人对视了一眼皆缄默不语,屋子一时静了下来。
片刻后,常伯樊开了口,“好了,我找你们来,是想一起商量一下怎么解决洪兵这件事,另一个最主要的我们目前要找一个能代替他的人,郭掌柜,你跟我的时间久,跟我在临苏和汾州城里都呆过,这人是在临苏找,还是在汾州城找,你有主意没有?”
郭掌柜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的可能。
这在临苏找,船老大是不只洪老大一个,其实当初当家能看上洪老大,是洪老大会来事,极为勤快会做人,手底下也有一票卖力气的,洪老大出身是不怎么样的,就是有一身匪气能服人,也能让人怕他,且官府当家自会打点,他们大当家的只缺那能做事的人,当时与洪老大也是一拍即合,洪老大这才成了他手底下做事的,但在临苏就找不出比洪老大更厉害的人来了吗?找得出,只是他们比洪老大贵。
至于汾州城,更是能找得出来的。但汾州城藏龙卧虎,敢走运河上面走的人没有哪个背后不藏着人,这个人可能是掌管河道的把总,也可能是知府,谁都不知道背后数银子的人是谁。
看当家的意思,他是要让利请靠得住的人走京运这事了。
可这里头的事情太大了,郭掌柜想得明白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他与看样子心里也有数的孙掌柜对看了一眼,两人又是齐齐沉默。
这两年大当家的年纪长了一点,性情比以往更为内敛了一点,不像有些人家家里干活的人干久了就奴大欺主,在常当家手底下却绝计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光是能在当家的手底下走下去都要让他们费尽力气。
“郭掌柜?”常伯樊问话没人答应,便又叫了郭掌柜一声。
郭掌柜舔了舔嘴巴,道:“回大当家,依老朽的意见,老朽偏向汾州城里找人。”
当家的悄无声息没有回应,郭掌柜抬了抬眼皮瞄了他一眼又飞快收回眼,垂着眼睑接道:“老朽的意思是既然要找那可靠的人,不如就一步到位找那最为可靠的,省得中间起什么波折,又生起那不可控的事来。”
郭掌柜死死看着地上,话愈说愈轻,“背后势大的,为着长远计,想来绝不会轻易断了那来钱的事,当家您挣的多,他也挣得愈多,您说是这个理不?”
郭掌柜没说出来的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便宜的人不可靠,可靠的都不便宜,既然都要找可靠的,就不能舍不得那多几分分出去的利了。
这是郭掌世的肺腑之言,他道出这番话来心中也是忐忑,大当家的不是不舍得花银子的人,整个临苏城都找不出比他还舍得拿银子打点的人,但当家自身的情况他也很清楚,如果当家的选择了他这个主意,分出一部分利出去与人交换,那眼前的这几年里,他们当家手上是得不了什么银子的。
以往大当家的就一个人,敢拼敢下决定,可现在他是有妇之夫了,且瞧他那待人如珠似宝的样子,郭掌柜的不敢确定当家还会像当年有谋也有勇。
郭掌柜的说完,常伯樊点了点头,转向了孙掌柜:“孙掌柜的意见呢?”
孙掌柜的意思跟郭掌柜的是一样。
孙掌柜出身不弱,他本是以前卫国颇有些家底的一个小皇商的旁枝,他原本是替本家打理着生意,后来本家的家主委实不争气,半生干净了荒唐事败光了祖宗留下来的家产,还在外面欠了不少债,他一死,家中所有的铺子田产皆被债主刮分完毕,孙掌柜一家人的宅子也被收走了。他是年到三旬家道中落才被沦为贩夫走卒的,这在身份上他是欠着点,但眼界格局上就与一干从下爬上来的生意人有所不同,这也是大当家的把他带到身边要把他当替代大掌柜培养的原因,他能听得出郭掌柜的意见背后的意思,听了还觉得郭掌柜的能成为东家手下七大掌柜之一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郭老哥的眼光还是很高度的,但能不能接受就要看当家自己的意思了,孙掌柜看郭掌柜都道了实话,也跟着道:“我跟郭老哥的意见是一样的,我也觉得往汾州城那边找可靠的船老大是上策,老汉就知那边有一家背后人是漕运都督的船队。”
郭掌柜不禁朝他侧目,道:“可是郑家船运?”
孙掌柜领首。
孙掌柜说的这声漕运都督说的都是轻了,卫国只有一位掌管漕运运送军粮主持水利之事的都督,那叫漕运总都督,官级等同于工部侍郎,乃朝中重臣。
这位朝中重臣不姓郑,乃陈姓,至于姓郑的怎么跟姓陈的攀上了关系,常伯樊也听过一点传言,他以前也是跟河道上的一些官吏打过交道的,这等传闻早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了,遂这当口便问看起来显然要比他更知情的孙掌柜道:“听说这郑家船运的当家是都督府出来的家生子?”
孙掌柜犹豫了一下,朝东家摇头,“我老家跟郑当家的老家相隔不远,说起来我以前还见过郑当家的,不瞒当家的,这郑当家的不是家生子……”
孙掌柜伸手向空中,朝上面指了指,和当家道:“是府里的一个爷在老家遇到的一位娘子生下来的儿子,他随的是母姓,没有从那上面的那家的姓。”
“母姓?”郭掌柜讶异,“这没接回去过?郑当家的我曾有幸目睹过一次,为人豪爽勇猛,我们大当家还托他运过两次东西,我跟着大当家见过他一面,他是个精明异常的厉害人,这等人生在哪家都是让人看重的罢?”
孙掌柜摇摇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看得远的大户人家,早几十年就开始布棋了,我曾我族中一位死去的老伯说过,陈家一坐上那个位置,他们家就开始走棋了,等到老大人一下来,你瞧到时候会怎么着?这家子该捞的钱都捞着了,又根深枝茂的,这退下来保全自己的力量也积攒好了,就是退了下来,也没谁动得了他们。”
谁都知道树倒猢狲散,这能大富大贵的人岂能想不到这点?是以这有些当家当得霸气一点的人,从一开始就把子孙的后路安排得死死的,为保长远计,对家中子孙也颇有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能留在家里享那福贵的,无一不得受着这富贵下压在身上的重量,而郑家船运的那位私生子就是陈家下的众多棋子当中成功了的那枚子,这也是郭掌柜一提汾州城的船运,孙掌柜不仅赞同还提出了郑家船运的原因,他知道内情,也知道只要当家的敢选定郑家船运,莫说一个洪兵,就是跟他不对付的陆知州,郑家也有力量抗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他们当家的舍得下本,按他们当家如今的这气度,孙掌柜深信郑家还是看得上他们当家的这些个生意的。0
第212章
静听两位掌柜说罢,常伯樊方淡道:“郑当家的我见过,身上有点江湖气,为人很是讲义气,是个仗义豪爽之辈。”
孙掌柜听出了他们东家的意思来,小声道:“这要不是老汉知道点内情,老汉也不敢把他往陈家身上靠。”
郑家船运的家主那仗义疏财跟谁都能称兄道弟的名声孙掌柜也有所耳闻,孙掌柜若是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心中就会不由想到陈家能统管全国漕运水利近二十年还能稳坐如山,可能跟这家人就是布个棋也不显山露水有关。
谁能想到义气冲天满身江湖草莽气的郑虎亲父是官家子弟呢,尤其还是朝中重臣的儿子。
“老汉那位告知老汉内情的人虽只是老汉的堂伯,但他是老汉戴着孝帽摔盆亲自送的终,说我是他的半个儿子也不为过。”孙掌柜这时眼睛余光带了郭掌柜一记,轻声和常伯樊道。
这厢郭掌柜掩住脸上讶异,闭紧嘴巴,眼睛紧盯着地上。
他是知道为何东家从那众多的人挑了孙芝兰带在身边了。
“原来如此。”常伯樊说着站了起来,他背手绕着厅堂走了两圈,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两个已然站起来了等候吩咐的掌柜道:“我回去跟我夫人商量一下,等商量好了,这事由郭掌柜先行赶回去替我和郑家船运的人先接触一下。”
“是!”郭掌柜弯腰拱手,已做好了回去就打包行李只等东家一声令下就回去接触郑家船运。
他这厢已精神大振,身上已不见分毫此前的颓败之气。
“孙掌柜……”常伯樊又转向孙掌柜。
“是。”孙掌柜同样弯腰拱手,很是恭敬。
常伯樊温和道:“你有眼光,本来该让你去的,但我身边缺不了人,郭掌柜呢,是临苏和汾州城里两地跑的老人,不少人都认识他,由他去也好。”
“您这话就折煞我了。”孙掌柜连连拱手,苦笑着道:“我们孙家败了也有十多年了,我在外讨了这么多年的生活,虽说这外头现在也没几个人认识我了,但我只要姓着孙,做着这行商的事,早晚会有人看出我来,在事成之前我还是别往郑当家面前现眼的好,省得人家还要多提个心眼,碍了日后您二位当家的交情。”
他可绝不是那请去当说客的好人选。
孙掌柜知道大当家的说这话是为了安抚他这道出了内情的他,但他可也不是那不知好歹之辈,绝计没有被人抢了功劳的想法,他这不过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罢了。
“你这言重了,不过常某还是要谢过掌柜的坦陈相告。”常伯樊朝他笑了笑,得了孙掌柜一记揖手,又沉吟了片刻,他道:“至于洪兵……”
两位掌柜皆看向他,屏息以待。
“我会让他先留在京城……”常伯樊能走到如今,绝不是靠的心慈手软,只是刚刚他想到让洪兵是怎么吃了他的他就让那东西怎么吃了洪兵,让洪兵栽在京城怎么都走不了的时候,他心想如若是苑娘知道了会怎么想他?洪兵吃了他一点货,他让洪兵命丧京城,绝了他一家老少的希望,可是否太过心狠手辣?短短时间,常伯樊思量再三,犹豫再三,终还是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下了决定,“他能不能活着回去
,就要看他自己的了,郭掌柜……”
郭掌柜立马应道:“在。”
“等回了临苏,你就去打听打听我们家货的去向,这消息不用瞒着,你就大张旗鼓的找有我们常家常字一印的货物,但不用提及洪兵做了什么,让他们去猜,至于洪兵为何没有跟你一道回去,洪家的人找上门来,你就据实而告,说他留在京城堵坊想多留一些日子才回去。”常伯樊淡道。
他说得云淡风轻,郭掌柜却是听得心口砰砰直跳。
当家看来心里有了数,他已经定了洪兵的命了,洪兵这是要栽在京城了。
但这是他们东家一贯处理叛徒的手法,他从不会直接要人的命,他只会让那些驱使本人来背叛他的东西转向吞噬自身,比借刀杀人更狠的是,他借的是本人的刀捅向自己的脖子,死在自己的手里。
“好了,事情有了着落,你们去沐浴罢,想来厨房也给你们烧好水了,你们出去找南和,他会帮你们安排。”孙掌柜的比他想得更坦白也更有忠心,常伯樊见说话没多久就把他想谈的事都谈妥了,脸色更是温和,最后朝郭掌柜道:“你今晚好生睡个觉,缺什么就和南和说,可能留不了你在这边过年了,最多后天,你就要起程回去了。”
“老朽知道了,大当家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放心,怎么回去我会替你安排好,明早我就让人去打听有什么船能捎你一段落,京河到公孙江这一段这几日还是有船的,不过等到了公孙江,你就得赶陆路了,我这两日会给你找一张能走官道的官牒,你不用赶太快,正常走官道跟走水路回去的天数差不多是一致的,十五一过你就能汾州了。”
“是,老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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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伯樊说是回去跟夫人商量,其实在说话间已下了决策,郭孙两位掌柜接下来已会按他的说法行事。他说那句话的意思,无非是告知这两位,他的事夫人是知晓的,他外面没有瞒她的事情。
常伯樊想让手底下的敬着她,自然也没有把她蒙在鼓里的意思,是以就是回去的路上犹豫着要不要把全情皆告诉她,但等一入屋,见她放下手中书站起来朝他望来的样子,常伯樊顿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罢,全然告知她又如何?不管她如何看待他,还是知情后不能敬爱他,他都会承担,期瞒她是过不了一生的。
常伯樊带着一身寒气走向了她,走了没两步,见她要走过来,他忙伸手挡住,“你坐着,我到边上站站散散寒气。”
他走到她对面,贴着炕边热着身子,见她跟着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眼睛一路跟随着他的身影慢慢移动,那跟随着他不放的样子真真是静谧温柔至极,就像春风化雨那般润物细无声的恬静又从容。
这就是他的妻子,他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人。
常伯樊看着她,那对着掌柜们时尚还坚硬冷酷的心肠顿时柔软无比,他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是看傻了。
常伯樊又傻了,苏苑娘这都被他看得习惯了,这厢见他呆呆看着她又不说话,她朝常伯樊摆了下手,“当家,请。”
别傻站着了,赶紧坐。
“哦?哦。”常当家回过神来,赶紧在她
对面坐下,一坐下就看到了她刚搁下的手,正是他买回来给她的新名诗总集,眼睛更是柔了,“这里面的诗写得如何?可有你看得上眼的?”
“这本是状元集,满篇皆是少年气英雄气,我看到有几篇是他们成名之前写的,那时他们的诗里已满是挥斥八极,可见他们气概非凡能力之巨大,能中得状元也是他们自己的本事所然,这本书集成了他们成名之前所著下的诗,我不知道有没有师伯给爹爹寄去,不过不要紧,这些诗都是些好诗,里面有爹爹喜欢的少年朝气,常伯樊,你出去的时候多买一本,我们带回去给爹爹,就是爹爹已经有了,他也不会介意家中再多一本好书。”一说到书本,就又沾上了父亲,这两样都是苏苑娘的心头宝,一旦说起来就不免有些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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