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靠得很近,清冽气息温暖地扑洒在耳廓。
秦幼音整个右耳都是麻的,被属于异性的热度侵染,陌生的烫和痒沿着皮肤游走肆虐。
她不知所措地绷紧肩膀,分不清哪来的胆量,很努力抗拒他:“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但在顾承炎的眼里,小姑娘根本凶不起来,拼命说着这样的话,模样还是和受惊的小羊羔一样,调子也软得出水。
不过,杀伤力满分。
萌得他严重心律不齐。
顾承炎一本正经地摆事实讲道理:“我说真的,全校所有人,只有你适合这个职位,你就当帮朋友一个忙。”
“……不是朋友,”秦幼音扭开头,小小声念叨,“说好以后不认识的。”
这样五毒俱全会骗人的社会大哥,她才没胆子认识。
顾承炎被她堵得又气又笑:“是你单方面写的纸条,我又没同意,再说了,我帮你那么多次,你轻松写个答案就想打发我?”
秦幼音小委屈:“可是奖金你又不要……”
控诉时,白嫩脸颊鼓了些,小扇子似的睫毛颤着,饱满嘴唇咬得又湿又红。
顾承炎实在控制不住快爆发的洪荒之力,伸手在她绒绒的头顶揉了一把,稍解心头之痒,放缓语气为自己加码:“行,奖金,答案,加微信还有糖糕,算是抵消四次,那还有一次呢?”
还有?秦幼音暗地里掰着手指头数,也没想起第五次在哪。
顾承炎本来不想邀功,但秦小朋友太固执,他不得不说:“飞机上,我给了你毯子。”
秦幼音震惊瞪着他。
飞机后排好心帮她的人,竟然是……顾承炎?!
她消化了半天,想明白这事不会有假,那时汲取到的温暖也历历在目,她再也辩解不出了,垂下头闷声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
顾承炎成功撬开了口,紧张到爆的胸腔里顿时敞亮一半。
然后,他非常厚脸皮:“你知道,我就是个大一新生,没背景没底气,别看他们炎哥炎哥的喊,其实学校里我谁也不认识,特孤独。”
秦幼音:?
顾承炎继续发挥:“我刚接手滑冰社,身边没个信得过的人,一大半的社员年纪都比我大,我怕他们欺负我。”
秦幼音:??
顾承炎一脸真诚:“我这么惨,孤家寡人的,哪能支起这么大个摊子,你就大发慈悲帮帮我。”
秦幼音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某小阎王身后一群随时待命的小弟样男生。
心里只有:???
顾承炎声音渐低,郑重对秦幼音说:“而且,你脑子聪明,心眼儿好,性格又温柔,我信得着你。”
秦幼音突然得到直白夸奖,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耳根也漫上热度,在纤细的脖颈和锁骨上烧出一片绯红。
糖……糖衣炮弹!绝对不可以轻信!
就算要还人情,她也可以选其他办法,不能总是跟他绑在一起。
顾承炎掏心掏肺努力半天,看她仍然坚持,生怕留不住人,心酸地只能搬出最不要脸的杀手锏,展开她刚才签过的那张表格递了过去。
“还有最重要的——秦幼音小同学,你看清楚,你写了名字的这张表格,是聘用协议,从双方签字起就正式生效了。”
秦幼音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难以置信地一把抓住。
她是看前面的人都在签,于是也跟着签了,以为只是普通登记,根本就没仔细看。
原来……
是正式协议?两个姓名栏,只要受聘人和社长分别签上字,就必须在滑冰社干满三个月才行?!
“你看你舍友都主动回避了,你就乖乖地直接跟我走吧。”
顾承炎一边熟练提溜起她的后领,一边贴心地帮她拍拍后背顺气,一句话把这事板上钉钉。
“小妹儿,刚才我说那些话都是真的,协议也是真的,所以从今天开始,三个月之内,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老板了。”
秦幼音在他的钳制里徒然挣扎,欲哭无泪。
她就说吧——
全是糖衣炮弹,骗,人,的!
-
速滑馆中温度恒定,夏末秋初的季节,馆内比起室外要冷上不少。
顾承炎把不老实的小羊羔放下,捡起一件自己的运动外衣,手一扬裹在她身上。
他的外套尺码本来就大,又为了活动方便买了宽松款,被秦幼音一穿,完全成了遮到膝弯的连衣裙,只露出纤柔细白的两条小腿。
玻璃橱窗里那种精致的小玩偶一样。
顾承炎看得心热,眼底燃起火星,低声笑:“还挺合适。”
秦幼音皱着脸低下脑袋,默默在心底疯狂吐槽,刷刷滚过的弹幕遮天蔽日:合适个大头鬼啦!
他倒是高大威猛,她站旁边一对比,完全是动画片里的小鼹鼠,又矮又圆的那种。
秦幼音的内心活动再丰富,被炎哥气势镇压,嘴上也不敢说,弱唧唧拽掉衣服,声音轻轻的:“我不穿,而且我也不想赚你的钱。”
“馆里冷,不许脱,”顾承炎阻止她的动作,干脆半蹲下,照顾小朋友似的给她把拉链拉高,“秦幼音,社团需要雇人,给工资是合理合法的,既然咱俩是熟人,你又能胜任,那何必肥水流了外人田。”
“再说我真不是算计你,谁让你躲着我的,这不都是实在没招才想出来的破办法么,我要是直说雇你,你能同意才怪。”
“上回骗你是学长,我没坏心,是看你招人稀罕逗逗你,以后保证不犯了,小同学就原谅我,不要记仇了。”
他快速把自己做过的错事坦诚解释一清,指尖轻点了下秦幼音的额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乖乖的,过来,跟老板走。”
速滑馆面积不算小,长方形设计,偌大冰场四周是用栏杆隔出的一圈空地,供教练和选手临时休息,再往上有几层看台,椅子都已经残缺。
其实不光是看台,整个馆都透着股快被淘汰的破旧颓靡。
当年省队迁走后,这里交给医大自行使用,医大一边发展校内社团,一边对外界经营,接待那些短道速滑的业余爱好者,日常维护不够到位,损耗又大,自然落得现在的局面。
秦幼音被顾承炎还算诚恳的一通解释稍微顺了毛,别别扭扭跟在他身后熟悉环境时,副社长从冰面上蹭过来:“炎哥,新老社员都齐了,在那边等你开会呢!”
顾承炎略一点头,推着秦幼音走入栏杆里侧的安全通道,自己则坐在场地旁,换上拎了一路的冰鞋。
一抬眸,发现秦幼音还在原地注视他。
他笑笑:“小妹儿,你先过去,我马上就好。”
秦幼音抿了抿唇,视线停在他的手上。
连打架时候都稳如泰山的那双手,现在摸着冰鞋,竟然在轻微地发颤。
秦幼音真的怀疑是她看错了。
她没说话,也明白自己暂时跑不掉,于是乖乖向远处聚集的人群慢吞吞靠拢。
才走出七八米左右的距离,她蓦地感觉余光一闪。
有道风一样的影子,划着流畅弧线在她身侧飞掠而过。
她目光不由自主追过去,只看到渐远的修长身形,轻薄衣摆被微风扬起,飞舞鼓动,而他正在回过头,边游刃有余向前滑行,边朝她举高手臂,招了下手。
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更显得他刚刚的迟疑和不稳,像是幻觉一样。
等秦幼音走到人群附近时,顾大社长已经开始了他的训话。
“按惯例,每周两次固定活动,只要在速滑馆里,任何人的任何行为,不允许违反社团规则,否则扫地出门。”
从大一到大三,男男女女加起来二十多人的滑冰社,鸦雀无声。
顾承炎面无表情:“该说的说完了,最后,我是你们的新任社长,运动医学大一顾承炎,没有提前通知是社团联合会的一致决定,你们要是有任何不服、不满,现在提出来,或者直接走人。”
这句说完,顾承炎停顿了十几秒才继续:“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进正题,先介绍一下,那边的秦幼音同学——”
秦幼音本来扒着栏杆安静看热闹,突然被炎哥点名,身上一僵,眼睛睁得圆溜溜。
顾承炎一直平淡无波的声线在念到她的名字时,掺了丝丝缕缕柔和的笑意:“她是社长助理,以后滑冰社无论任何大事小情,她说的话,比我更管用。”
秦幼音被二十多道热辣眼神包围,紧贴在栏杆上一动不敢动。
顾承炎反而不乐意自己的小猪蹄儿被盯着看了,警告地咳嗽一声,拉回人群的注意力:“接下来两两一组,开始——”
“等会儿。”
一道粗哑男声突然横插进来,打断了顾承炎的话。
顾承炎眸色转暗,略微抬起下巴。
队伍最后一排,有个男生出列,他手里扣着头盔,身上穿一整套专业速滑装备,冲顾承炎咧起嘴角:“顾承炎,我知道你,省队的尖子嘛,听说能选进国家队的。”
顾承炎一言不发。
“刚来就带助理,排场真不小,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嘚瑟的本钱,”男生把头盔抛了抛,“我也练好几年了,成绩不敢太吹牛逼,至少比业余的强,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队伍里顿时响起惊呼。
市里年轻学生爱玩速滑的,哪个没听过顾承炎的名字,都知道他是天才选手,随便滑出的成绩,一般人拍马也赶不上。
但这个男生在业余中同样属于高手行列,平常骄傲得很,自认为有赶超专业的实力。
男生冷笑说:“顾社长,谁也没见过你的真实水平到底咋样,万一传言都是虚的,那以你一个大一新生,我们凭啥要受你领导?”
他音调提高,已然是剑拔弩张。
秦幼音感觉到尖锐敌意,紧张地凝视顾承炎。
顾承炎的刀刃在冰面上流畅划了个弧,语气极淡,内容却是直刺对方痛点:“来吧,用不用我让你一圈?”
一句话,瞬间把战火点燃。
滑冰社所有人聚集到临时划定的赛道起始线旁边,秦幼音在群情激昂的气氛里,也忍不住凑近,她在江南从没上过冰面,不敢随便下脚,只能按住栏杆努力踮起脚张望。
男生准备齐全,从头到脚的专业护具一样不少,他瞧瞧顾承炎的一身普通运动服,自负扬眉:“给你时间换装备。”
顾承炎拉开外套随手丢一边,漫不经心把里面t恤的袖口挽了挽:“对你,用不着。”
男生眉目一厉,低低爆了句粗口:“要是输了受伤了,你可别说我占便宜!”
第一声哨响。
起始线前的两个人先后压低身体,做出准备动作。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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