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峙今天来得很早，叼着牛奶坐在座位，沈都清的位置上站着一个女孩子，扎高马尾，两侧留出几缕刘海弧度微卷，比一般女生素面朝天的马尾要亮眼许多。
    沈都清第一反应觉得漂亮，第二反应才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她记性好，短短的一瞬，便记起那次升旗仪式的匆匆一瞥。
    哦，江峙的追求者。
    沈都清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看热闹。
    追求者把手中的纸袋递向江峙，声音甜甜软软：“呐，送给你的礼物。我哥上周去香港，我让他帮忙带了一双球鞋。”
    不错，知道投其所好。沈都清评价。
    江峙有收藏鞋子的癖好，尤其是各种nba球员的限量战靴。
    上次放鹅追沈都清，就是因为她踩了一下他的宝贝球鞋。
    啧，也是够小气的。
    但出乎意料，江峙似乎对这双鞋子不感兴趣，眼睛抬都不抬：
    “拿走。”
    许思艺身边还有几个小姐妹在，还有一大半的一班同学围观，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有点下不来台。
    但她只是可爱地鼓了鼓腮帮子，说：“你看看嘛，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的小姐妹帮腔：“思艺费了好多心思才买到的。”
    “对啊，你不是喜欢球鞋吗，怎么看都不看就……”
    江峙撩起眼皮。
    那个女生顿时没了声音。
    “没有啦，我只是听说挺难买的，正好香港有一双，就让我哥帮你带了。”
    江峙眉头一压，已经不耐烦了。
    高扬波在一旁忙打哈哈缓解气氛：“詹姆斯的限量版战靴是吧？这可难买了，许思艺你还是拿回去吧，怎么能让女孩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呢，你说是不是。”
    许思艺？
    沈都清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把这张漂亮的脸蛋与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对上号。
    倒追江峙的那位校花学姐。
    许思艺没有顺着台阶下，执着地看着江峙：“限量版哦，你不是最喜欢詹姆斯吗？”
    沈都清深深觉得这位学姐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碰上江峙这种硬钉子，还能如此锲而不舍，几个人能做到？
    江峙漫不经意地从鼻孔轻哼一声，扫了眼许思艺，语气轻狂：
    “你能买到的，我都有。”
    “……”
    这个炫耀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沈都清忍不住为他叹气，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这么让女孩子下不来台。
    算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下，高扬波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场了。
    只能尬笑说：“他鞋多，专业卖鞋的，不用送他鞋。”
    许思艺终究还是败给了钢铁直男，最后强撑着说了句：“啊，那是我买的多余了。”
    她离开时，经过沈都清身边，停顿了一下。
    昨天论坛最红的，除了江峙的高糊神仙照，就是从一班某不知名同学那里流传出去的沈都清的照片。
    她从走廊那头走来，笑起来的样子刚好被镜头捕捉。
    清新，可爱，像是一个磁场吸引着人的目光。
    当时沈都清和孔嘉妮并肩走在一起，旁边的孔嘉妮沦为背景板不说，还被残忍地涂成了马赛克。
    许思艺一眼就认出了沈都清。
    沈都清察觉到她的注视，把牛奶放下，礼节性地笑笑：“学姐好。”
    许思艺盯着她，抿了抿嘴唇。
    女孩子的敌意总是来得毫无缘由。
    沈都清莫名其妙。
    沈都清回到座位时，收到江峙谴责的眼神：“你的情敌当着你的面追求我，你就那么袖手旁观？”
    “……”
    沈都清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智障争论。
    江峙又哼了一声，与刚才对许思艺的嘲弄不同，这一次非常的傲娇。
    “有没有一点暗恋别人的自觉。”
    “……”
    沈都清摆出商业假笑：“我劝你冷静一点，不要太嘚瑟，不然将来被打脸，会很疼。”
    江峙这两天心情非常好，毕竟死对头竟然暗恋自己多年这件事，给了他极大的愉悦。
    听到这话啧了一声：“口是心非。”
    -
    大课间，沈都清如约来到综合楼。
    她刚要上楼，在大厅被人叫住：“沈同学。”
    沈都清回头，看到一个穿白衬衣的男生站在不远处，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
    “叶维风？”
    对方微笑点头。
    这位叶主席看起来比同龄男生沉稳许多，内敛安静的帅气，和江峙的张扬截然不同的风格。
    “你好。”沈都清走到他跟前，停下。“你要跟我面谈，谈什么？”
    “这里人多，借一步说话。”叶维风说完，率先迈步朝楼外走去。
    沈都清跟在他后面，注意到他的姿势略微有些不自然，但打眼几乎瞧不出来，如果不是她从小学跳舞对肢体协调性敏感，大约也察觉不出。
    估摸着是腿脚受过伤，后遗症，但叶维风藏得很好，甚至很有风姿。
    他引沈都清走出大楼，停下来道：“你想让我帮你查发帖人？”
    沈都清看着他：“你现在愿意帮忙了？”
    “公事上不能，但私人的话，可以。”叶维风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峙的表哥。”
    沈都清微讶。
    她记得孔嘉妮说，叶维风和江峙有过节。
    “是吗。”沈都清说。
    如果有这层复杂关系，叶维风的转变大概率有问题。
    “我可以帮你查。”叶维风又说。
    “条件呢？”沈都清漂亮的双眼望着他，平静，清透。
    叶维风笑了：“你很警惕。”
    沈都清挑眉：“是你太明显了。”
    被戳破，叶维风也不再遮掩，直白问：“你和江峙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沈都清说出这四个字，看到叶维风的目光几不可查地闪了闪。
    “简单来说，就是死对头。”
    叶维风的笑容深了些，将一张折叠的纸条递过来：“你想找的人，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沈都清低头打开纸条。
    “我们是同一战线的人。”叶维风说。
    沈都清不置可否。
    叶维风忽然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我们都讨厌他。”
    沈都清皱眉，拨掉他的手。正要警告他别动手动脚，却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后。
    她本能回头——
    江峙似乎刚刚从综合楼出来，站在大楼门前的台阶上，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他们。
    刚才的话他显然听到了，那目光说不出什么含义，淡的如水，却是冰水。
    沈都清并不觉得刚才的对话有任何问题。
    同一战线这句有待商榷，但她确实讨厌江峙不假。
    她唯一生气的点在于，被人利用。
    如果江峙是她的朋友或者说男朋友，才值得为这些话生气吧？
    他们是死对头，沈都清甚至都不明白叶维风搞这一出有个鸡毛的意义。
    怎么，和沈霏霏一样缺心眼，死对头也要抢？
    江峙酷爱装逼又自恋，整个一中二少年，不耐烦全写在脸上，生气就直接发火。
    沈都清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淡的神色。
    一点也没有这两天他自作多情以她梦中情人自居的嘚瑟与嚣张。
    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