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里的毛片最终幸免于难,而箱子里的碟片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被alpha打包带回了警局,做封箱处理,白易蔫嗒嗒地回到家,发现爸妈都不在,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最后忍不住掏出一盘碟片。
他买回来就是为了找机会去见缪子奇的,根本没看过,现在背着爸妈偷偷摸摸地看碟,竟然还有点刺激。
模糊的片头过后,缠在一起的肉体出现在屏幕上,白易看了一分钟,咒骂着关掉了电脑——那个姿势他和学长试过。
缪子奇比片子里的alpha厉害多了,他也没像那个omega那样哭唧唧。
虽然好像的确掉了眼泪……
白易按住了太阳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否则排斥反应出现以后,他又要哆哆嗦嗦地到处找药了。不过白易想了想,还是往嘴里塞了片药,然后蜷缩在床上想缪子奇。
出事的前一晚,缪子奇把他欺负哭了,一边道歉一边发狠,白易现在想来,觉得alpha很可能是故意的。
不,不是“可能”,就是故意的。
缪子奇就是那种看上去很正经,实际上坏到骨子里的人。
白易兀地想起下飞机时看见的缪子奇,眼底盘旋着疯狂,那时他想,如果开口让缪子奇去死,缪子奇是真的会去死的。
怎么这样啊……
白易短暂的人生里还没遇到过这么偏执的alpha,他蜷缩在床上,虽然在纠结,心里却泛起淡淡的甜意,直到药效褪去,烦躁感再次袭来,他爸妈也回来了。
老白带回来一个不算劲爆的消息,缪子奇被帝都有关方面催着回去。
白易迈出房门的脚又缩回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爸。老白浑身一个哆嗦,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那边正好缺人,我就随口那么一提,说他在……”
——砰!
白易把房门砸上,掏出手机给缪子奇发消息,可打了一行字又停下。无论他说什么,学长都不会去的,还会微笑着安慰他。白易已经拿缪子奇没办法了,他叹息着扑倒在床上,抓着下午没看完的毛片心思飘远。
最后白易将打好的字一个接着一个删掉。说到底缪子奇就不该待在小城市里,之所以来,纯粹是为了他。白易爽又不爽,一方面为alpha的选择欣喜,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成了混吃等死的废物。
白易很纠结,很恼火,所以他打了个电话给缪子奇。
“嗯?”电话那头的alpha诧异地反问,“谁要喊我回去?”
白易噎了一下,继而迅速反应过来:“你别骗我了。”
缪子奇沉默了几秒钟。
他心下一片了然:“回去吧,你也不想崇海牺牲得不明不白吧?”
缪子奇还是沉默。
alpha的沉默让白易慌乱,他意识到自己烦躁的根源并不在于缪子奇的沉默,而在于即将到来的分别。
缪子奇要走了——这个念头在白易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直到他发病被父母发现,送到了医院。
病房里的灯光太过刺眼,白易听见了母亲低低的抽泣,也听到老白不断抽烟再将烟头踩灭的声响,最后是熟悉的脚步声。他猛地掀开被子,叫了一声:“缪子奇!”
病房里的人齐齐看向他。
白易目不斜视:“你过来。”
缪子奇踌躇着站在病房门前,软着声音恳求他:“我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好不好?离得太近,你会难受的。”
白易轻轻地“哦”了一声,当着他们的面猛地将床头的药瓶子拿起来:“你不过来,我就把一瓶子的药都吃了,然后走过去。”
“白易!”老白瞪红了眼睛,大有他真的吃药就和缪子奇拼命的架势。
他用力地咬着舌尖,强迫自己狠下心:“你过来。”
alpha眼底的恳求多得像是要溢出来,可是白易依旧没有松口。缪子奇只得小心翼翼地往门里走了一小步。
白易又说:“把门关上。”
“白易……”
“关上!”他心知接下来的话如果被父母听见,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子,“别逼我。”
缪子奇只得将病房的门关上,哀伤地注视着他:“白易,别这样。”
白易,别这样。
自从出事以后,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所有和他熟识的人似乎都说过,可是偏偏没人察觉他也不想变成现在这幅德行。
“哪样?”白易勾起唇角讥笑,“我想见你也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缪子奇苦恼地蹙眉,“白易,你知道我不想见你受苦,真的。”
“哦,行啊。”白易低头拽着被子轻轻松松地说,“那你现在有两条路:带我回帝都,或者送我去做手术,摘除腺体。”
“白易!”这回缪子奇的诧异已经不用语言表达了,他瞪大了眼睛,攥成拳头的双手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毕露,“别逼我……白易,你别逼我好不好?”
alpha说着说着走到了床尾,近乎卑微地祈求着他:“不要摘除腺体,你别这样。”
白易眼眶一热,他哪里想摘腺体?但是如果不把缪子奇逼到绝路,他绝对去不了帝都。
所以白易垂着头,硬着头皮继续说:“那就带我回去,否则我会找一切机会去摘除腺体,谁都拦不住我。”
“白易……”缪子奇痛苦地注视着他,弯曲的双膝差点触及地面,“你非要这样吗?”
“所以,你带不带我走?”白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头去看缪子奇的眼睛。
他一字一顿地问:“你带不带我走?”
死寂席卷了病房,仪器的滴答声清晰起来,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树叶窸窸窣窣地攒动。
白易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也听见了alpha压低的喘息,那里交织着痛苦和绝望,还有不易察觉的迷茫。
过了一分钟,也可能更久,白易终于听见了缪子奇的答案。
“好。”
白易松了一口气。
缪子奇同意以后他只要说服父母就行了,其实白易心里有底,只要他爸妈不逼他换alpha,那么让他跟着缪子奇是迟早的事。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这个病。
那些乱七八糟的精神类疾病,如果治好了他也只会认缪子奇一个a,而所谓的康复治疗,不过是一步一步向缪子奇靠近,让本能战胜精神上的排斥罢了。
但是无论怎么说,为了治病逼迫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是不对的。
白易叹了口气,将药瓶子扔给了还在愣神的缪子奇:“给你。”
“嗯?”缪子奇依旧愣愣的。
“给你保管。”白易说得很淡然,“看着我吃药,不行吗?”
“白易。”缪子奇惊喜地望着他,似乎被他忽然展现出来的善意刺激到,半晌回不过神。
他微微蹙眉,将冒头的烦躁强压下去:“别激动,我犯病的时候还是看你不顺眼。”
“没关系。”拿着药瓶的alpha像是捧着什么格外珍视的东西,在白易不屑的注视下,将它贴身放好,“我不在乎。”
滚烫的目光明明白白地传达着缪子奇的情绪——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白易快被看得炸毛了,他抱着被子恼火地蹬腿,仿佛这样能发泄心底盘亘的不满一般,好在缪子奇见好就收,拿了药就往病房外走:“我去见见伯父伯母。”
“嗯。”白易巴不得缪子奇赶紧走,但是当alpha关上病房的门,他又猝然惊醒,要是让缪子奇去和老白说带自己走的事情,岂不是……
“你放屁!”果然屋外很快传来白爸爸崩溃的咆哮,“你是不是疯了,他跟你走,犯病的次数不是更多?”
白易:“……”
他托着下巴犯愁 ,觉得他爸的脾气愈发不好了,明明他想彻彻底底痊愈,就得克服心里上的障碍,不断和缪子奇接触,这也是康复治疗中的一环,否则他这辈子都得绕着薄荷走。
除非他爸妈根本不想要他好,只想让他远离缪子奇这个祸害。
白易嗤笑一声,起身哗啦一声拉开了病房的门,刚好瞧见缪子奇擦去嘴角的血痕的一幕,他心里隐忍的怒火彻底爆发:“爸!”
老白心虚地收手:“你怎么出来了?”
“我说没说过,只要我好了,你休想碰他一根汗毛?”他平静地注视着老白,沉寂的眸子里一点光也没有,“你们担心我,我知道,我也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一切跟缪子奇有什么关系?”
“爸,换了你,如果接到任务了会拒绝吗?!”
“再说他出任务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会提前发情!”
道理老白怎么会不懂,可是事情落在白易身上,关心则乱,毕竟任凭哪个爱孩子的父母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逼到用鞋带自·杀的地步,都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你不会不知道,想去帝都是我的主意。”白易越说越是羞恼,他瞪着缪子奇发青的嘴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又心疼缪子奇,又怪异地觉得快乐——你看,这就是爱我的代价。
不行,不能这么想,他在心底哀嚎,那是学长……他深爱的学长。
“白易?”缪子奇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alpha担忧地注视着他:“还好吗?”
“嗯。”白易垂下眼帘,生怕再与缪子奇对视,身体里潜伏的恶念会再次冒出来,“没事。”
他说完,迅速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白易……”这回恳切地望着他的变成了老白。
白易忽然很想笑:“爸,你是不是想说只要一辈子不和缪子奇接触,不闻到类似薄荷的气味,我就没毛病了?”
老白抿唇沉默,默许了他的话。
“那我的梦想呢!”白易忽然暴起,他指着心口,颤抖着质问,“如果一个警察连心境障碍都垮不过去,工作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薄荷的气味,他还算是个警察吗?”
“你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把我叫回来,把我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白易头疼得厉害,扶着墙喃喃,“你真是我爸?我爸从小教育我遇到困难不能逃避,因为那是没用的,可你现在却在教导我逃避……我离开缪子奇病就能好了吗?”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老白的神情渐渐崩溃,他捂着脸顺着墙根慢慢蹲下去:“可你是我儿子啊……”
白易眼里酝酿的泪瞬间落了下来:“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老白的心情呢?在身体健康面前,理想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你不再信任我一点?”白易跟着蹲在墙根前,伸手摸老白鬓角的白发,“为什么不相信我能克服心境障碍呢?”
老白用手捂着脸捂了许久,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除了眼神还有些萎靡以外,和他记忆中的父亲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但是老白还是给白易找了点不痛快:“你想走也行,起码得等你俩能手拉手再说。”
手拉手?
白易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缪子奇,将手伸了过去。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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