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了那声响。江茗试着在被子里滚了两圈,发现毫无作用,只好坐起身子,让怜莺给她去准备温水洗面。
飞浮给她拿了衣裳进来,意有所指的说道:“听闻今日昭南王世子也会跟着。”
“嗯。”江茗还昏昏沉沉,回道:“是让他开路吧。他在前面开路没人敢往前凑,多好用。”
飞浮抿了下嘴,只好直接问道:“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去。”江茗被那锣鼓敲得脑壳儿都疼,哪里还愿意往前凑?
怜莺这时候进来,说道:“小姐昨晚答应了少爷会去看的。”
“啊?我答应过这种事儿?”江茗这才想起来,昨晚她问江劭怎么说动父亲的?
江劭犹豫再三才同她说,自己认识一个会方术的。今日午间两人用饭,恰巧父亲也在那酒楼中,又有人说道姐姐,被父亲听了去,面露不喜。这会方术的给自己出了点主意,自己便回府和母亲商议过,正巧父亲回来,两人便一起同父亲说了。
江茗哪里知道这会方术的便是殷楚,从江衡进酒楼到下面的人胡言乱语给江衡听了去,再到给江劭出主意,都是这人一手促成。
江劭还兴致勃勃的同她说,明日便是他入了侍卫亲兵出巡的第一日,未曾想就护着皇上祭天的队伍了,还骑马在前面,一定要让将江茗去看。江茗因着他今晚表现尚佳的原因,便应了下来。
想到这儿,江茗只好爬起来,让飞浮给她拾掇衣裳,点了点头:“行啊,出去看看,还没见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我们不见不散!!!!一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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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华京城的春,来的匆匆忙忙却声势浩大。春风像是将良辰美景俱都藏在袖子里了,冬日一走,便急不可耐的抛洒出来,挂的满京城都是。
两道大多种的是桃花,团团紧簇,压得枝丫喘不上气儿,只要轻轻那么一碰树干,洋洋洒洒四处纷飞。大抵是仅有桃花太过枯燥乏味,其中有点缀了些梨树。
梨花要更美些,净透洁白的花瓣伸展舒张,娇嫩当中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正是符合大胤读书人的风骨之物。
靖文帝祭天的行列便在这一片恢弘的花景中缓缓行来。
最前面的是三十六面黄龙旗,春风温软,却也将这龙旗吹的猎杀威武。之后是六面写有“胤”同“殷”的展旗,平日里这些旗只在皇帝御驾亲征的沙场上能见到,如今抬出来,一展天子文韬武略,文先武后之意。
随即便是两百名三衙的骑兵开道,俱都整待一新,气势夺人。
再往后便是一人当先,殷楚身着白底金线武袍,坐在马上,神色有些恹恹的,显然是有些不满。
飞浮拉着江茗在一旁,小声说道:“小姐,是世子,看见了吗?就在那儿呢。”
江茗扫了飞浮一眼:“我又不是瞎子,他那么大一个在最前面,我能看不见吗?”
怜莺站在一旁也说:“昭南王世子真是生的好面孔,可惜心智有点不正常。”
江茗应道:“最适合拿出来充场面了。”她此刻站在江府正门前不远,周围早已经清了大半的道路。大概因为这附近住的大多是高官贵门,所以人群竟然比周围的少些。
门内又有人抬了顶软轿出来,边上站了同舟。一见怜莺她们,同舟连忙跑过来问:“少爷过去了吗?”
“没呢。”怜莺回道。
同舟得了话,又跑回那顶软轿边上,冲轿子里的人说了两句。
江茗抿嘴笑了,这是卫氏也跑出来看儿子了。江劭升去侍卫亲兵,怎得全家就像他中了状元似的?若是日后打了胜仗回来,卫氏不得第一个冲到城门外去迎接?
想到这里,江茗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以往没什么牵扯倒也罢了,如今这江劭,倒是不管也不行。
殷楚骑着那马慢悠悠的往前,到了江府门前不远,眼睛往下扫了一眼,就看见江茗伸着脖子往这处看,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待走得近了,殷楚就听见这头江茗说道:“那个是不是?”
“是!就是了!”怜莺在一旁回道:“少爷今天好似突然长大了呢!竟然在最前面!”
殷楚:“……”原来不是在看我。
飞浮在一旁干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世子一直在往这边看呢!
其实殷楚和江劭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江劭是侍卫亲兵的领头,在他之后、侍卫层层叠叠之中便是靖文帝和皇后的龙凤双辇了。
“皇上!皇上!求皇上为民做主啊!”突然之间,有人猛地从平民当中蹿了出来,跪在路旁,口中却不停的大喊,恰好在江劭一侧不远的位置。
江劭眉头一蹙,两个逻卒率先过来,将那人按在地上。离着远了,只能看见那人单薄的肩膀和高高撅起的下摆。
“求皇上为草民做主啊!”那人仍声嘶力竭的大喊,声音年迈。
“什么日子也由得你?若是阻了吉时,你担待的起?”萧罗从队伍中走出,一把按住那要告御状的人:“将他拿了,待会儿再问他的罪。”
“慢着。”龙凤双辇当中传来一声女声,珠帘拨开,皇后戴着珍珠飞冠,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开口道:“皇上,这祭天路上,有民喊冤,不妨听听他何处有冤屈,也是积了功德一件。”
靖文帝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有理。旁梓,你去将那人带来,朕要听听他有何冤屈。”
江劭应下,将那人往上一抬,半拎半拽的带到了皇辇之前。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个身板单薄的老头儿,皮肤干皴枯黄,唯有一双眼睛凸在外面,实打实的像极了秋日的蝗虫。
两方□□一打,这人“噗通”一声跪下:“皇上,草民有冤!”
“你有何冤屈,说与朕听。”靖文帝语气和缓。
这老头开口朗声说道:“草民本是临安府人,贱内去世三年有余,草民原想便如此孤独终老。可有户人家找上门来,说他家有个姑娘来年便要及笄,家中父母都去了,想要寻个人家。草民在当地还算颇有名望,这才想着将这姑娘嫁来。他们又说家中儿子就要进京赶考,需要银子,草民便拿了大笔的彩礼给了他们。
可谁知,这之后那姑娘竟然有了奇遇,来了华京城,当了贵女。
草民想着这便作罢,想去找那户人家要回彩礼,可谁知他们竟然不认了!当日的字据契约俱都在草民这儿。他们后也跑来华京,想来是投靠这姑娘的。
如今周围都在笑话草民,说花了银子媳妇却跑了,草民这才来的华京。可谁知,草民试着去找那姑娘,被她如今家中门房拦了出来。草民又去衙门告状,衙门老爷竟然说这事儿他们管不了。草民一问才知,这姑娘如今是攀上了高枝儿。
求皇上为草民做主!”
他这话倒是逗的周围的人直笑,多大点事儿?竟然也能来告御状,可见这老头儿对这银子多么在意。只是他看起来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想娶人家未及笄的小姑娘。
江茗在一旁却变了脸色——去他大爷的,自己就说这老乡绅怎么就没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此刻再看,方才萧罗拿人,根本就是防着这老乡绅受伤,皇后搭话,也就是帮着这件小事儿闹大了。自己原想着,还不知皇后什么时候才来算账,竟然是打了这个主意。
殷楚在前面,看着江茗的脸色微变,心里也清楚的很,什么奇遇贵女,又恰巧是临安府,说的可不就是江茗?
靖文帝显然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告御状,还以为他受了什么欺压,刚要开口将他打发给皇城司,就听皇后在一旁小声说道:“皇上深思,此事可大可小。小了说,不过是百姓纠葛,往大了说,却是官官相护。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华京城内,竟然有这般高枝儿了。”
靖文帝听了,觉得皇后说的颇有道理,便说道:“这婚娶之事,不仅在民间,在朕的家中也是大事儿。今日朕就给你做这个主了。你说去那姑娘家,被门房拦了下来,你便说说,是哪家这么大的气势啊?”
那老乡绅冲着皇上连连叩头,谢过龙恩浩荡,开口说道:“便是镇国大将军府上!草民寻得那姑娘,便是镇国大将军新认回来的女儿,江茗。”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议论纷纷。可不就是,临安府、衙门都不敢管的高枝儿,这些可不就是说的那寻回来的千金?因着之前江茗在华京城名声不堪,众人倒也不觉得惋惜,反而觉得这般狠心无情又四处勾搭的女子,就应该嫁给这老头子。
靖文帝眉头蹙起,说道:“将江衡找来。”
江衡便在队伍的后方,听了皇上传唤,匆匆赶来。他尚不知这行列为何突然停了,到了近前见江劭一脸着急,又听人说过,这才知道。他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陈家剥了皮。
靖文帝见他来了,开口问道:“将军可知此事?”
江衡说道:“微臣当日告假,从临安府接了流落在外的女儿,一直到前不久她那叔婶来府上住了几日,都未曾听过此事。”
靖文帝点了点头,他知道江衡性子直爽,断然不会对自己隐瞒此事,便又问那老乡绅:“你口口声声这么说,可有字据?”
“有!草民有那姑娘叔叔立下的字据。”他从怀中扯出一封叠的规整的信,经由曹昌之手,查验过后,递于靖文帝。
靖文帝扫了一眼那字据,点了点头:“确实如你所说。江衡,你看此事如何?”
因着事关江衡,靖文帝想要敲点衙门的心思便也淡了,皇后原本也没想这么简单就将江衡拖下水。那些看起来突兀的变化,往往都是事先点点滴滴积累而成的。
江衡拿过字据看过,朗声说道:“皇上,小女那叔婶并非良善人家,这般彩礼,同卖女儿有何区别?微臣愿意将这礼金尽数还给这人,再出他来回路资,只愿此事就此一笔勾销。”
江茗倒没想到,江衡竟是这般维护自己的。门口那软轿也掀开了帘子,卫氏从上面款款走下,到了江茗身旁,握紧她的手,低声说道:“茗儿放心,父亲母亲断然不会让你去吃那种苦头。”
谁知那老乡绅突然又磕了两个头,说道:“皇上有所不知,因这事儿,草民被乡邻指指点点,若是带她不回去,今后便又要被讥讽。草民年纪大了,不算什么,但草民膝下还有两个儿子,难道也要被人指指点点吗?这银子草民不要,只求带着姑娘回去成亲。”
江衡听他这么说,脸色都变了,恨不得上去就踹他两脚,什么东西?年纪都能当自己爹了,竟然还肖想自己女儿?!
但碍于皇上在,他便只能忍了,沉声说道:“当日她不知仍有亲爹亲娘,养父家里的安排,算不得数。”
皇后在旁说道:“这些百姓间的婚娶,皇上如何细知,不若问问礼部尚书。”
今日是皇帝祭天出行,礼部尚书自然跟在后面,听了靖文帝的传唤,连忙也赶了过来。将事情捋清之后,他说道:“当日写下字据的时候,镇国大将军尚未将女儿认回,户籍上仍是在陈家的。这姑娘父母没了,确实是应当听族里长辈的安排,这陈家虽说事情做的不地道,但却合大胤的礼制。”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衡怒道。
礼部尚书看了眼江衡,他早就受到萧罗打点,抖了抖衣襟说道:“意思就是,今日若是此人想将千金带走,咱们谁也拦不了,至少于礼上拦不了。若是大将军执意去拦,自然无话可说,但却是犯了咱们大胤的礼制。”
老乡绅听了,也不听靖文帝怎么个说法,连忙叩首谢恩。
边上有皇后提前安插好的人,趁着这时候在人群里拔高了声音说道:“这镇国大将军府就在边上呢,还不快点去领了你的媳妇?”甚至有人眼尖,指着江茗说道:“这姑娘可不就在这儿呢吗?”
飞浮往前踏了一步,挡在江茗面前,低声说道:“小姐放心,今日谁也带不走你。”
怜莺也跟着一边骂“老不要脸的”,一边挡在江茗身前。
原本还算威严的道路两旁一下闹了起来,谁都想看看最近这风言风语中的镇国大将军府千金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三衙的人忙着按下周围骚动看热闹的人群,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就在这吵闹之中,一个慵懒的男声响了起来:“哦?是哪个说谁也拦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负责存稿箱的小岛同学!大家想不想我?!
对!没错!这个作者又出去旅游了!
这次她走之前按着我的脑袋让我不要乱发存稿,于是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乱发她的红包!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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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这声音就像喧嚣战场上的鸣鼓,亦像乐曲之终的玉磬,一瞬间将场上的喧嚣俱都抹平。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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