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需要事先说明。”检查无误后，他强调道。
    唐雨筠认真听着。
    “之前说过，本店会打电话通知预订者来选猫，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其实我是不建议这么早就来看，因为小猫们还没长开，现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说，“而且吧……它们目前太小，存在着夭折可能，如果你现在挑中一只，但是它没能长大就死去了，你就相当于白挑。”
    唐雨筠略加思索，自嘲地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这个人算是有些洁癖加强迫症吧，无论是买菜还是买东西，都不喜欢别人挑剩下的，如果只剩下别人挑剩下的东西，我宁愿不买。”
    张子安无言以对，其实他倒挺喜欢在菜市场收摊前去买菜的，摊贩们急着回家的时候，菜价基本会腰斩，虽然是被人挑剩下的，但可以捡便宜啊……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古怪，无奈地说：“这个性格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但就是改不了。我挺喜欢猫的，一直没养，因为宠物店和猫舍的猫，大部分都是被人挑剩下的——也可能不是，但我总是如此怀疑。这种情况，就只能去找刚出生的小猫了吧？我也向同事们打听过，谁家刚生了小猫有意出售或相赠，务必让我第一时间去挑，但是这也有些问题……就是家养的猫血统一般不太纯吧？我不放心，还是想养一只纯种的猫——既然养，就要养一只不会后悔的。”
    “哦，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也找不到男朋友，总觉得是被挑剩下的……”她尴尬地说。
    张子安很想说，那您就只能去幼儿园里挑男朋友了……
    第688章 赌猫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千人有一千种不同的性格，绝无雷同。
    有些人在出门后会一遍遍检查门是否锁好了，即使离开之后也总会怀疑门是不是忘了锁;有些人进了家之后会一遍遍洗手，总担心从外面带了病菌进来……显然，唐雨筠的性格在大众中比较特殊，不喜欢别人挑剩下的东西。这样的性格肯定会令她的生活格外辛苦，平添诸多苦恼，但强迫症很难克服，又不是什么会危及生命的重大疾病，因此很难引起人们的重视。
    说白了，唐雨筠的强迫症是建立在手头宽裕的前提下，若是换成个穷屌丝或者张子安这样的铁公鸡，这强迫症早被克服了……
    她自述道：“我不打算多养，只想养一只猫就足够了，因此我希望这只猫足够完美，让我不会后悔，思来想去，还是纯种猫比较适合我。贵是贵点儿，纯种猫都不便宜，但至少避免以后心里长草不是吗？”
    张子安点头，某种程度上，她说得很有道理，证明她是个很理性的人，不是冲动养猫，在养猫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
    就像买手机一样，同样经济不太宽裕的两个人，有人一步到位，买个贵的，用上好几年；另外一人买个千元机，每年一换……两者都有道理，无所谓哪种更明智。但猫会陪伴人十几年，买只普通的土猫，以后可能会眼馋别人家的品种猫，而养了品种猫，一般不会眼馋土猫。
    她继续说道：“近来，我一直在关注本市一些宠物店和猫舍的动态，每天都要刷刷微博和公众号，一旦听说哪家有幼猫出售，就立刻赶过去，想第一时间挑选……不过很遗憾，等我去了之后，基本上已经被挑过一两轮了，而且品种也不太令我满意。听到您店里开始预售阿比西尼亚猫，我就第一时间交了订金。”
    “其实你不必太在意，谁都想更早地挑选猫，因为越早，选择面越宽。”张子安劝慰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本店的这些小猫没有被任何人挑选过，关于这点你可以放心。”
    “太好了！”唐雨筠松了口气，“我一直担心自己来晚了，春节假期在外地玩了一半，听到消息就中断行程，匆匆赶回来。”
    “一般没人这么早挑选猫，太小了，什么都看不出来，毛色和体型之类的。一般猫舍和宠物店会等它们再长大一些，能区分出品相来的时候再对外出售，宠物级一个价，赛级一个价，繁育级基本不外卖。不过既然你是本店第一位购买阿比西尼亚猫的顾客，就特别对你优待吧。”张子安实话实说。
    这就像是赌石一样，在幼猫刚出生时挑选，以后会长成什么样的品相，很大程度要靠运气了，无异于赌猫，经验再足也没把握，所以一般宠物店和猫舍不会在这时候让顾客随意挑选的。
    张子安对这些幼猫的血统有信心，信心是建立在凯茜十几年如一日繁育巧克力色阿比西尼亚猫的基础上，他相信她写下的繁育手册。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任何一只幼猫长大后都是赛级的。
    他见鲁怡云来上班了，就让她看店，自己带着唐雨筠进入隔壁分店。
    一进店，唐雨筠立刻感受到滚滚热气扑面而来，“这里好热。”
    “嗯，阿比西尼亚猫算是比较喜欢温暖的猫，尤其是幼猫阶段。”张子安示意请她上楼，“你刚才说，只打算养一只猫？”
    “是的。”她点头确认。
    “那不错，正适合养阿比西尼亚猫，这种猫有些小嫉妒心，很黏主人，希望独占主人，虽说跟其他宠物猫或者宠物狗也能和平相处，但最好还是单独养。”张子安介绍道。
    唐雨筠想了想，“是说，类似于暹罗猫？”
    张子安闻言还挺意外，大部分顾客其实并不懂猫，不清楚不同种类猫之间的差别，顶多只是略有耳闻，像她这样能将阿比西尼亚猫与暹罗猫联系起来的顾客并不多见。
    “没错。”他赞同道，“确实有些类似暹罗猫，暹罗猫号称‘猫中之狗’，已经很黏人了，不过阿比西尼亚猫比暹罗猫的黏人程度还要高三成左右。只要你在家，它基本上寸步不离左右，即使你想上厕所它都会跟着，你吃饭它也想一起吃。”
    “真的？这么厉害？”唐雨筠听得眼前一亮，“我以为猫都是比较高冷的。”
    “大部分比较高冷，小部分例外。”
    张子安递给她口罩、胶皮手套还有鞋套，全都是一次性的，请她戴上——她跟小雪不同，小雪是熟人，她是陌生人，对待陌生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这些幼猫还没有打疫苗，很脆弱，谁知道她来之前是否接触过其他来路不明的猫，万一被她传染了病菌就麻烦了。
    唐雨筠脱掉大衣挂到衣帽钩上，戴好口罩、手套和鞋套，没有提出异议。
    张子安推开产房的门，雌猫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儿，便盯住唐雨筠，神情中充满戒备，从猫窝里站起来。
    阿比西尼亚猫固然亲人，但繁育期间的它们还是对陌生人多了几分警惕。
    小奶猫吃饱喝足，眼睛虽然还未睁开，却不约而同地把脑袋转向门口，吱呀地叫个不停，声音软糯入骨。
    “哇！这就是小猫们？怎么……跟大猫长得不太一样啊？”唐雨筠惊喜地蹲下去。她未得到张子安的允许不敢过于靠近，尽量向前探着脖子，打量可爱的幼猫们。
    这些幼猫们与它们母亲最大的区别就是耳朵，成年阿比西尼亚猫的耳朵很大、很灵活，但幼年期的它们耳朵小小的，乍看上去倒有些像柴犬。
    “小时候的它们就是这样，长大后就好了。”张子安把原因给她介绍了，“如果你想知道它们长大后的样子，等一下可以去看它们的父亲，大致上应该差不多。如果这边没有令你满意的，隔壁还有另外几只。”
    她的目光专注地从它们身上扫过，觉得哪只都非常可爱。
    第689章 奇特的叫声
    赌石是一种投机行为，是指买来未切割的翡翠原石，寄望于切开之后能从里面发现价值高昂的璀璨翡翠，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倾家荡产。
    赌猫就很普通了，是指当猫还很小、看不出品相时，以低于赛级高于宠物级的价格买下来，期待它长成品相优异的赛级猫……当然，如果最后只长成宠物级的猫，那也只好愿赌服输。
    一般很少有猫舍会对外出售刚出生的小奶猫，除非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打算继续经营了，把自家的猫包括小奶猫全部打包出售给同行，这时候就需要对小奶猫进行估价，也算是某种形式的赌猫吧。
    凯茜留下的这些巧克力色阿比西尼亚猫血统优异，因为她繁育时并不是以在短期内赢得比赛为目的，而是不带功利性地长线繁育，避免了繁育过程中一些常见的急功近利的做法。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猫生下的小猫有极大可能长成赛级猫，毕竟阿比西尼亚猫没有复杂的花纹，影响品相的因素比较少，不像布偶猫，哪怕其他一切都好，面具不正、不对称也会影响品相评级——所谓面具，就是指布偶猫面部的深色斑块。
    唐雨筠仔细盯着面前这些毛色相近的小奶猫们，觉得它们每只都很可爱，甚至之前仅养一只猫的决心都动摇了。
    成年后的阿比西尼亚猫长相比较威严霸气，身体轻盈矫健，是埃及猫的直系后裔之一。但幼年的它们五短身材，非常软萌，尖尖的下巴，短短的绒毛，泥鳅一样的尾巴，尚未睁开的眼睛令它们显得分外无助，很容易触动人们心底柔软的部位。
    由于雌猫站了起来，几只幼崽失去了母亲温暖的怀抱，探出鼻子东闻西嗅，在猫窝里像没头苍蝇一般蠕动，吱呀吱呀地呼唤着母亲。
    其中有一只小奶猫，似乎血液里拥有强大的冒险天性，当其他兄弟姐妹还在猫窝里彷徨失措时，它却迈着小短腿一下下地爬到纸板箱猫窝的边缘，像是一位即将去探索世界的少年。相比于其他小奶猫，它有个显著特点就是额头的黑色斑块更黑一些，那是形如圣甲虫的纹路，也是它们继承了埃及猫基因的直接证明。
    它的体型不是兄弟姐妹中最大的，叫声也不是最响的，相比于雌猫偏爱的大个子幼崽和张子安更多注意的体弱幼崽，它任何一个方面都不突出，就像是大家庭里经常被父母忽略的那个孩子。
    也许正是因为缺少了父母的关爱，它对母亲、对猫窝的留恋程度稍弱，对这个世界却有着更多的好奇。
    它爬行的方向正对着唐雨筠，令她心怦然跳动，尽管强迫自己的目光投向另外几个，但总会不自觉地重新落回到它身上。
    难道它闻到我的气味了？她心想，是不是喜欢我的气味？
    她不喜欢别人挑剩下的东西，但这次，似乎并不是她在挑选，而是这只小奶猫挑中了她。
    小奶猫继续向前爬行，踩得纸板箱里铺着的旧报纸哗啦哗啦响。雌猫依然警惕地注视着唐雨筠，不过它注意到这只不安分的孩子，警示性地冲它叫了一声。
    “咦？阿比西尼亚猫的叫声是这样的？”她诧异地问道，“跟其他猫好像不太一样吧？”
    “是啊，你仔细听听。”张子安点头。
    确实，成年阿比西尼亚猫跟别的猫叫声不太一样，不是那种很清晰的喵喵，而是近似于“嗷呜嗷呜”，有时候看到令它们产生好奇心的事物还会发出短促的“咯咯”声，取决于它们当时的心情。
    这种叫声挺奇特的，听多了之后反而有一种洗脑效果，可以让人们把它们与其他猫很轻易地区分出来。再加上这种猫本身就不常见，即使跟其他猫混在一起也不会“撞猫”。
    那只富于冒险精神的小奶猫对母亲的警示叫声置若罔闻，依然向猫窝外面爬。纸板箱猫窝边缘与地板之间有十公分左右的垂直距离，跳下来虽然摔不坏，但毕竟地板太凉了，从铺有电热毯的猫窝里骤然走上冰凉的地板，很容易着凉拉肚子。
    唐雨筠担心它掉出猫窝，伸出戴着胶皮手套的手，想去托住它。
    雌猫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灵敏地蹿到旁边，把这只不安分的小家伙叼回了猫窝里，跟它的兄弟姐妹们放在一起。
    然而，它就像一只见识过花花世界的游子，再也不想躲在安稳的乡下过一辈子，被母亲叼回来后，却仍然执着地向猫窝外面爬。
    唐雨筠在来之前，做了很多功课，像什么阿比西尼亚猫的品相评定之类的，把这些全都死记硬背下来，以防受骗，但是来了之后，她发现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根本没用。小奶猫们实在太小，还看不出品相，而且她觉得自己跟这只富于冒险精神的小奶猫特别投缘，甚至不想用那些品相评定标准套用在它身上。
    “我想要这只。”她没有犹豫很久，伸出手指，指向它，“可以预订这只吗？”
    “可以啊。”张子安挺意外的，他以为她肯定会选那只体型最大的幼崽，因为以他的眼光来看，体型最大的那只幼崽可能会成为一只潜力无限的繁育级种猫，而她选中的幼崽在各方面都平平无奇。
    “预订是可以，不过它暂时还不能离开母亲，而且它太小还不能打疫苗，要等三个月左右，可以吗？”他问道。
    “可以。”她像放下一桩心事般释然点头，“我都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三个月……不过，这三个月里，我能经常来看望它吗？”
    “当然没问题。你留下自己的微信号，我会让店员每天发送它的成长状态给你。”张子安站起来，“跟我来签一下预售合同吧。”
    唐雨筠依依不舍地又望了一眼那只小奶猫，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二楼。
    张子安把她的大衣递给她，请她把脱下的手套、口罩和鞋套扔进指定的垃圾桶，说道：“你选中的这只猫，现在品相未明，咱们来谈谈价格吧，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690章 基因筛查
    一提到价格，唐雨筠的注意力顿时从软萌的小奶猫身上转移过来。她知道品种猫都不便宜，只要是带着血统证的，动辄上万，特别是她听说这家店还能教小猫跳舞，价格比其他店更贵一些。
    她手头比较宽裕，但毕竟不是富二代，也不想花冤枉钱，心里预设了一个价位，只等张子安说出他的报价。
    张子安介绍道：“那只小奶猫价格是3万，带血统证、免疫证以及dna筛查证明等文件，是否可以接受呢？”
    “3万？”唐雨筠披上大衣，语气稍加停顿，“有些贵啊……这个价格都能买到布偶猫了吧？而且是品相不错的布偶猫……”
    老实说，这个价格有些超过了她的心理预期，她之前最多打算花2万5。
    “没错，如果你想买布偶猫的话，本店也有，但阿比西尼亚猫与布偶猫完全不同，性格差别很大，依我之见，两种猫没有可比性。”
    她嫌贵并不出乎意料，但张子安尽力向她解释，表明这钱是物有所值的。
    赌猫就是如此，宠物级的阿比西尼亚猫确实要不了3万，证书齐全的话大概也就1万5至2万，然而一旦那只小奶猫成长为赛级猫，而且是目前很稀有的巧克力色赛级猫，3万块钱是不止的，如果卖便宜了，他就太亏了。
    他把这其中的风险与利益坦白地告诉她，如果她打算等小奶猫们长成后再来挑选，也可以，毕竟自己家里养的话，没必要养赛级的，宠物级的就足够了。
    “呃……dna筛查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很高大上啊……”唐雨筠听后，没有急于做决定，而是打算问清楚再说。她之前去过的一些宠物店和猫舍，并没有提到这件事。
    “这个东西光靠说，是说不清楚的，你还是跟我来看一下吧，眼见为实不是吗？”张子安在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宠物店。
    唐雨筠打量了一下店内，目光落到躺椅附近那几只布偶幼猫身上，它们嬉闹着互相扑倒打滚，像是几个小毛线团。布偶猫的颜值真是无敌的，特别是对妹子有强大的吸引力，连本已打定主意的她都微微心神动摇。
    “咯咯！”她听到几声奇特的叫声，循声望去，几只成年的阿比西尼亚猫像丛林里的精灵般高踞猫爬架上，瞪大淡绿色的眼眸注视着她。稍加注视之后，它们仿佛对她失去了兴趣，在猫爬架上互相追逐跃动，动作之矫健毫不拖泥带水，隐然能看到巧克力色的光滑皮毛下起伏着爆炸般的肌肉。它们不知疲倦地玩耍，体内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活力。
    再没有比这个对比更加鲜明了。
    布偶猫与阿比西尼亚猫的差别一目了然，前者更像是常规意义上的家猫，而后者的身上洋溢着野性的美感。打个比方的话，前者更像是娇柔的淑女，而后者像是能参加奥运会的女性跳高运动员，确实没有可比性，也无所谓哪种更漂亮，单纯看你喜欢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