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辰晴没有再理会江夜雪,他松开江夜雪的手,施展轻功一跃跳至血池中央的鬼令台上。
江夜雪和慕容楚衣见状,两人都是面色一变。
号召血池阴兵就犹如将帅领军,只有自身的实力足够强大,那些阴兵才会听命差遣。照理而言,岳辰晴的实力是根本不够格的。但是如若岳辰晴下定了决心,愿意捐出所有的灵力修为进行把控,甚至不惜以燃爆灵核为代价,那么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慕容楚衣大抵是看出了他的决绝,冷哼一声,袍袖间金光闪动,结了一个符印,只听得窸窸窣窣潮水一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小兰儿眼尖,第一个发现情况,失声惊叫道:“先生!又来了!”
竹武士。
上百只手持金刚刃的竹武士从洞窟甬道、洞窟之外涌进来,将江夜雪他们团团包围,另一些则向岳辰晴所在的鬼令台扑杀过去。
只是由于岳辰晴作为岳家的第一继承人,他站在了鬼令台上,多少对池中阴兵是一种感召,于是血池里有模糊的影子窜起来,嘶吼着将那些试图扑向岳辰晴的竹武士带下池水。可是竹武士毕竟是无心之辈,一批沉入了血池,后来者仍无所畏惧地继续向前进攻着,场面依旧不可收拾。
小兰儿的灵流越来越不稳了,江夜雪将她揽过来,重新将镇灵咒落在她身上,但江夜雪的灵力毕竟不及墨熄,压制小兰儿的暴虐灵核只是杯水车薪。
小兰儿哭嚷道:“先生……竹武士……您也会的……您也可以……”
江夜雪摇了摇头,眼神极为苦涩,他说道:“那是楚衣曾经教我的。我的竹武士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堆废竹断木。”
小兰儿泫然:“怎么会这样……”
见情况越来越危急,岳辰晴脸色溏白,他下定了决心,凝出薄刃,在自己掌心中擦出一道血痕,蘸着鲜血在鬼令台中央的封灵石上画出一道繁复的符咒。
他这是真的打算贸然开始召唤池内怪物了。
“辰晴——!”
江夜雪想设法阻止岳辰晴,但他们之间所隔的血池已经开始汩汩翻涌,根本无法接近。
“浑天,有血池……”
“岳辰晴!你快停下!”
岳辰晴却席地而坐,双手结印,唇齿呢喃:“血池,宿阴兵。”
“岳辰晴!!!”
“辰晴哥哥……”
岳辰晴一边念着召唤咒。
他爹把这一套咒诀教给他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咱们岳家是器修,平日里用不着修炼什么耗费灵力的心法,唯有这一术法,那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这世上什么都是功夫不怕有心人,你有事没事就都多练一练,只要练得够纯熟,你自身的基底够强大,那这咒诀对你的伤害也不至于会那么骇人。”
岳辰晴记得自己当时懒洋洋地坐在长凳上听着,眼睛还总瞄着站在远处回廊里与下人正说着话的慕容楚衣。
岳钧天道:“你跟着我结印,然后念咒诀。”
“浑天有血池。”
岳辰晴就漫不经心地:“浑天有血池。”
“血池宿阴兵。”
岳辰晴再念,结的印也是歪歪斜斜的:“血池宿阴兵。”
“阴兵欲借道。”
“阴兵……”
忽地起风了,院子里的杏花吹落如雨,也就在这时,慕容楚衣与佣人说完了话,回过头来。他当时只是被风声所引,转头看着满庭芳菲拂动,可却没料到岳辰晴正在望着他。他怔了一下,而也就在同时,岳辰晴朝他绽开一个灿然的笑。
“教你练功!走什么神!”
“哎哟——”
“还不跟着你老子念!”
岳辰晴委屈巴巴地:“又没什么用,我要召唤浑天洞的怪物干什么。”
说罢又故意扯大了声音,嚷嚷道:“我要有什么事,我四舅都会第一个出来保护我的!”
岳钧天气不打一处来:“你当他什么啊?他就是个外人!”
“才不是!四舅最厉害了,四舅最好!”小岳辰晴不依不饶地嚷道,“他才不是外人,他是我最喜欢的小舅舅!”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第一个出来保护我。
他最厉害,最好。
是我最喜欢的小舅舅……
岳辰晴睁开眼睛,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潸然滑落,他周身散发出血红的光芒,阴兵之咒的反噬咒痕从鬼令台的岩石爬上来,一路上爬,顺着他的脚踝,腰腿一路上缠,蔓延至他的全身。
强行施展的号令使得他浑若万蚁噬心,又似千万根尖针刺入他的皮肉,在他的骨血中生出倒刺……
他爹曾跟他说过,血池召唤之痛,是最难忍受之痛。
其实并不是的。
透过氤氲的泪光,岳辰晴看向了和墨熄仍在激烈交锋的慕容楚衣,就好像多年前第一次学习这个法术时,在花雨里看着廊下的白衣青年。
岳辰晴咳出一口黑红的血来,含着泪,沙哑道:“阴兵,若借道……”
杏花雨里的慕容楚衣越来越模糊,当时小院里自己嘻嘻哈哈的笑声也变得越来越远。
四舅会一直保护我的。
他不是外人。
他……
裂心的痛蓦地爆裂开来,岳辰晴自知无法支撑太久,他浑身上下都燃起了半透明的猩红色灵流之火,他猛地将沾血的右掌击落在封灵石的正中央,霎时间阴风四起,洞内昏黑。血池飞溅出数十道鲜红的瀑流,尖利的啸叫撕破地面狰狞上窜!
“杀尽,拦路人!”
最后一句厉令念出,岳辰晴一下子跪倒在了鬼令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汹涌而出。他模糊之中,能感知到一股阴森的力量在吞噬他修炼那么多年所积蓄的所有灵力,他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无可挽回地一去不回。
而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阴兵从血池内跃将出来,听从岳家的新主岳辰晴的命令,潮水一般涌向慕容楚衣的竹武士。
霎时间,血溅,刀落,断竹纷飞,厮杀震天。
阴兵毕竟是几百年的冤魂老鬼,那些竹武士再强,也无法与之相抗,很快地战局就开始向岳辰晴那一方倒去。那些将竹武士拆卸砸毁的阴兵嘶吼大叫着,又扑向与墨熄缠斗中的慕容楚衣。
慕容楚衣原本近战之力就不如墨熄,撑到这时已是极致,这时候腹背受敌,更是节节败退。便在这乱战之时,斜刺里一只阴兵夺了竹武士的刀刃,趁着慕容楚衣阻挡墨熄的攻势,猛地朝他刺了过去。
只听得嗤的一声。
慕容楚衣琉璃色的眼珠转过去,白皙的脸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瞧来分外阴森可怖。他低下头,看到刺刀从他的背后刺入,又从胸肋之下贯出。
他顿了须臾,身形摇摇晃晃,目光再次转回墨熄身上的时候,竟带了一层茫然。
“墨熄……”
墨熄目光与他一触之下,竟陡然心惊肉跳,那就像是某种原始的直觉,觉得不对劲,随即寒意从背心瞬间密密麻麻地漫上后颈:“你……”
慕容楚衣的眼神似乎在这一瞬间忽然就变了,他蹙着剑眉,低声喃喃道:“我……我不是……”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他还没有说出口,刺杀他的那把刀就被阴兵蓦地拔出。
慕容楚衣身子蓦地一软,蓦地呛出一口血来,失却灵流从半空中跌落。犹如白色的蝴蝶坠入蜘蛛的巢穴,栽落在了尘埃里。
第170章 夜雪之谋
随着慕容楚衣的跌落, 照雪剑的浪潮和吞天杖的灵鲸于空中最后一次相撞,而后照雪由于主人的战败而蓦地消失了, 紧接着吞天亦被墨熄收回, 上一刻还狂澜万丈声势浩大的厮杀, 下一刻便成寂静。
墨熄自洞窟之顶落回地上,走到慕容楚衣面前。
慕容楚衣不知是死去了还是昏迷了,但就算没死,他也已经受了很重的伤,鲜红的血浸透了他洁白的衣裳,他躺在那里,一点生气也没有,像是被抽空了魂灵的破碎傀儡。
那些洞窟内正负隅顽抗的竹武士失却了主人的控制, 也纷纷作沙泥散, 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
危机似是解除了,小兰儿在劫后余生地小声啜泣着,岳辰晴耗尽了所有灵力, 并且身体受到了重创,此刻连施展轻功越过血池的力量都不再有。幸好江夜雪有机甲之术, 他请出了属于自己的竹武士, 让它去把鬼令台上奄奄一息的岳辰晴接了回来。
“哥……”岳辰晴勉强抬起脸, 咳着血沫, 含混道。
喊完这一声哥之后,他眼珠略显迟缓地转过去,转到了慕容楚衣那边。他一看到倒在地上的四舅, 面部就狠狠抽搐了一下。
“……”
他说不出任何话来,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只一夕,他就像被拆开了骨头和血肉,揉碎成了泥渣。
最终还是小兰儿推着江夜雪的轮椅过去,三个人抱在了一块儿。
“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辰晴……”江夜雪低声安慰道。
可无论他怎么安慰,岳辰晴都一直微微哆嗦着,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伤势拖不得,慕容楚衣和岳家的情况也要尽快地上达天听。短暂的拥抱与安慰后,他们去到了一直看着慕容楚衣出神的墨熄身边。
“羲和君……多谢你……若是今日没有你,岳家所有人恐怕都会命丧在这浑天洞了。”
对于江夜雪的道谢,墨熄没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而岳辰晴离得近了,忍不住又看慕容楚衣一眼,见慕容楚衣生死未卜的样子,一时竟不知是恨多一些还是痛多一些。他只觉得自己的脊柱都像被拆散了,疼得弓下来,清秀的脸上不住地淌下细密的冷汗。
小兰儿在旁边搀扶着他,感到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看看他,又看看慕容楚衣,轻声道:“辰晴哥哥,你、你要是还有话要问他……我这里……我这里有续命的药……是我爹爹让我放在身上保平安的……”
说着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颗药丸,细声细气地:“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她半扶着岳辰晴,小小的身子本就负荷着重量,一时便也腾不出手来去给慕容楚衣喂药。
这个时候墨熄忽然道了一句:“我来吧。”
他接了小兰儿的药,到慕容楚衣身边,背对着众人把药丸给人服下。而后他起身,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准备要带上慕容楚衣和他们一起离开浑天洞的时候,却见得墨熄忽然抬手——
只听得嘶嘶灵流作响,出山洞的唯一一个通路被墨熄的结界封住了。
其余三人俱是一怔。
岳辰晴:“羲和君……?”
小兰儿也茫然道:“羲和哥哥?”
江夜雪则是蹙着眉,轻咳着不解地地看向他。
墨熄没有解释,只忽然道:“抱歉。我另有问题要问你们三个。”
三人不知他为何忽然发难,都有些怔愣。
墨熄首先转向江夜雪:“江兄,我回重华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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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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