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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 第96节

    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沧玉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只见得水面滚滚沸腾,风雨之声更疾更猛,听得海浪翻涌,白沫上浮,一条黑漆的身影穿出水面,竟是条生了角的黑色蛟龙,身形不知道多长,一眼望不到边,已修炼出两只小爪覆在胸口,浑身鳞甲闪闪发光,有几处正在流出黑血来,已经是血肉模糊。
    此刻烟云浮动,雨滴打落,那蛟龙长啸了两声,层层身躯卷起,便将玄解缠出了水面,显然方才已在水下争斗过了,比起几乎快要见到骨头的尾端,这蛟龙上身的伤势倒算轻了。
    玄解的脸庞已浮现出黑甲,裂纹层层布满,不知道是鲜血亦或是火岩在缝隙之中无声地流动着,看他模样竟不觉得疼痛,一双黑眸染上鲜红色,身上漆黑的火焰大胜,只芯处带着一点橘红,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沧玉心疼玄解,又见妖蛟将玄解当做“人质”,眼看着要两败俱伤,不得不出口道:“你与人族有何仇怨,何苦兴风作浪与我等为难。”
    黑蛟本就吃痛,见沧玉还要恶狐狸先告状,不由得险些背过气去,还真与他理论起来,咬牙切齿道:“我与人族并无仇怨,倒与你们两个有灭族之仇。”
    “灭族之仇……”沧玉顿了顿,想起北海之事来,不由得目光一黯,不过既然知道对方的来意,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天狐法力远胜玄解,他没再说什么话,便迎了上去。
    这黑蛟生活在水中,本来待在水内能增加威力,上了陆地反而要削弱几分,哪知此番遇到两个怪妖,玄解的火焰克制万物,水能克火此言不假,偏生他就是个例外;而沧玉五行皆长,并不偏科,黑蛟只能占些水生动物的便宜,可惜他修为又弱了沧玉几千年。
    因此沧玉与玄解打这黑蛟,实在犹如热刀切黄油,迎刃而解。
    波涛翻涌,只见得沧玉掌心翻出一道淡青色的光,在黑夜下显得尤为明亮,他伸手抛去,如天罗地网般罩来,要将黑蛟网入其中,待黑蛟正要逃开,又顿时化作一柄利刃,斩开鳞甲,险些刨开肚腹。
    黑蛟本身受了伤,反应慢上些许,更别提沧玉战斗经验稍逊,法力却颇为精纯,他唤回那道青色的剑光,伸手轻轻抚过,淡淡道:“你若再不放开他,下一剑可就不止这么浅了。”
    海水被黑蛟层层分离又再合拢,玄解此刻进入紧急状态失了智,任由黑蛟松开也是一动不动,这黑蛟是个直肠子,不但不惧,反倒怒气更生,便向沧玉猛扑了过来,全然不顾皮肉之伤,便要将天狐吞入腹中。
    “冥顽不灵。”沧玉轻轻叹了一声,刚要出剑,突然见得水面翻滚,黑蛟近在咫尺的巨大头颅突然往后缩了一大截,不由得心中微惊,连剑都落了个空。他看到水面上竟掀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以玄解为中间,四周水柱冲天而起,黑色的漩涡正不停翻转着,一瞬间猛然沉了下去,行成黑暗的巨大瀑布,看不到底。
    四面八方的水皆流入这个看不见的无底洞,玄解稍稍飘高了些许,一阵狂风大起,黑色的火焰点燃了整片海域,沧玉不得不立刻起身避开。
    “你该死。”
    玄解高高悬浮于黑夜之中,风雨交加,更衬得他脸色阴沉,双眸红光惊人,身上的衣物破损了些许,火焰炽热逼人,他操控于手倒好似生于一体般自然轻松。
    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消减,不多会儿那黑色瀑布都消散于空中,一颗水灵灵的珠子缓缓浮出了水面,表面已有了裂痕。黑蛟在烈焰海水之中挣扎狂舞,凄厉的嚎叫贯彻九霄,竟硬生生忍着剧痛将珠子含在口中,望向玄解的眼中只剩下仇恨。
    “走!”沧玉终究不忍,他一手提起黑蛟的鳞片,将其扔出云外,唤来一片雨云托住这奄奄一息的龙身,自己反倒投身入了火焰之中。
    这黑蛟纵然脾气燥作,顽固非常,却是个实打实重情重义的汉子,原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此,未料竟是沧玉救得自己脱困,不由得一时又惊又惑,不知如何应对才是。
    “玄解。”
    黑色的烈焰不是寻常凡火。
    沧玉几乎被烤出原型,那些火沾上一点都会烧至灰烬方才罢休,沧玉不得不削去头发,将外衣丢弃,不过走了七步,他已无路可走。
    眼前是无尽火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洞渊真君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忘记翻黄历了, 才会变得这么倒霉。
    在天宫等了这么多年,终究是等不来老大, 自家小的那个倒是上来了,偏生又尘缘未了,被老大坑得还得再去人间历练一番。本还想着同为神仙, 能与下凡历劫的百花仙子互相照应,哪知道百花仙子自己劫数难逃,情债累身, 反倒连累了君玉贤多跑一趟腿。
    现在更好, 他这老胳膊老腿都得派上用场。
    此事牵扯烛照之子与北海龙王,还有青丘狐族的大长老掺和其中,尽管看起来是北海被焚干数个时辰这等“小事”, 但谁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大问题。
    天帝派遣洞渊真君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一来这老仙滑头得很, 嘴又甜, 不似其他仙家铁面无私,三方纵然起了什么纠葛争执也可在其中转圜;二来洞渊真君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仙家,资历又老,派他前往不会叫三方觉得自己受了慢待。
    要是让沧玉来讲, 这洞渊真君就有些像影视剧里太白金星的定位了,而洞渊真君倒真如太白金星那样, 是位白发苍苍、胡须飘然的老者。
    黑蛟受伤严重, 数丈长的身体垂挂在云头,血肉模糊的尾端虚虚掉在海滩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位消退。青羌国外的海水几乎消退了大半, 此处虽是黑蛟的洞府,但到底有许多弱小水族受他庇佑,因此这番死伤,又不知在玄解的头上叠了多少血债。
    洞渊真君托着个弯月似的玉瓶在手中,乘着风浪而来,祥云朵朵,金莲盛开,这白发仙官捏个法诀,将这黑蛟全身笼罩起来,勉强恢复了人身。黑蛟与洞渊真君算是有几面之缘,见他来临,急忙下拜于地,只是到底伤势太重,身形不稳,倒狼狈地扑了个五体投地。
    “不敢生受如此大礼。”洞渊真君本是个仁慈的性子,脸上肃容见着黑蛟这番狼狈,也不由得化作笑意来,并不折辱他,反倒是往身旁侧了侧,手中拂尘一甩,将黑蛟微微托起,又正色道,“你这蛟龙修行不易,积了多年善德福报,何以此番如此糊涂,竟酿下大错来。”
    言辞恳切,已有了规劝之意。
    黑蛟天生地养,从不曾有长辈教诲,往来多是平辈之交,见眼前这老者言辞恳切关心,再听这谆谆教诲,不由得萌生悔意,觉得自己叫这老仙人失望了,然而毕竟性子暴烈实在,当即说起玄解当初焚毁北海一事的不是来。他被怒火遮蔽了双眼,却始终记得沧玉救了自己一命,因此言辞之中两妖共犯就缩成了玄解一妖的不是。
    洞渊真君轻轻叹道:“你这痴儿,此事难道天庭不知么?北海受得委屈要你来声张,那岂不是将天帝都不放在眼中。”
    黑蛟当即道:“不敢。”可面上倔强之色仍显不以为意,还不知晓自己行为的下场。
    “我且来问你,且不谈玄解是好是歹,那北海水干,万千水族身陨,可是恶行?”
    黑蛟傲然道:“自是恶行。”
    “那我再来问你,你枉顾人族性命,兴风作浪,不知道生害多少无辜水族,此等行为与玄解烧干北海有何区别?你若为报仇而来,那这些无辜人族又是因何该死?若只因他们阻了你的路,恰好行于这海面之上,卷入你的私仇之中,那你此举便不是为了大义,而是私心作祟,那又与恶行有何不同?”
    黑蛟顿时语塞,低下头去,闷声道:“难道我不该报仇么?”
    “你怎知天帝并无计较,他老人家又不是那庙里的泥塑,一动不动,全凭凡人求个心安,纵然要算玄解的罪孽,也需得听过他的判决。如今倒好,你自己一时痛快,毁了自己的老巢,连累青羌人族与青丘妖族水脉断绝,又不知道连累多少生灵,老蛟啊老蛟,你报仇心切,犯下这等滔天大罪,又与你心中的玄解有何区别呢!”
    黑蛟听得两眼发黑,到底是个忠厚性子,顿时明白过来,便闷声叩头谢罪不提,一时间倒好似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失魂落魄的:“当真是黑蛟该死。”
    洞渊真君来前就知这黑蛟是一根筋的死脑子,他这妖灵修行千载不易,可惜成也性情,败也性情,这劫来了躲都躲不掉,不将他一口气说服,他是定不会冷静的。怕他死脑筋地缠斗,因此先将他解决了,方才安心去做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这无边烈焰汹汹,洞渊真君想起浮黎上仙似笑非笑的脸时就忍不住感觉汗毛倒立,烛照与幽荧两大族掌控日月轮转,与天宫素不往来。前不久重明鸟弄丢了烛照的新生儿,二十年来毫无消息,连天帝都觉得颜面无光,因而这次的麻烦解决好了倒罢,解决不好,谁知道烛照与幽荧这两族是否会参加即将来临的大战。
    烛照之子在妖族手中,由青丘狐族抚养长大,要是烛照倒戈妖族,恐怕天宫此后便要衰落不堪了。
    天庭衰弱,即是人族衰弱,洞渊真君心神一凛,拂尘甩开一道风雨,手中玉瓶顿升——这倒不是什么真玉瓶,乃是月辉所化,装着这世间极寒之气,正是拿来收服玄解所用。
    却见那玉瓶飞舞在空中,一头扎入火海之中,如穿花蝴蝶般左闪右避,乘着滔滔碧浪、层层白潮翻来覆去,不多时就“吃”光了满水面的火焰,而那深陷火海之中的狐族大长老一头雪发削作短发,脸上沁着汗珠,观其面容竟平添飒爽磊落之姿。
    我家那两个孩子也不差。
    洞渊真君在心中微微腹诽,他是自家的孩子百般好,虽知自己的年纪与沧玉比起来怕还是个孩子,但终究面貌误导心思,不由得打量起沧玉皮相来,这狐族大长老果然生得名不虚传。小老头生得敏思聪颖,心眼最多,他这眼珠子一转,脑中想过什么无人能知,主要的事一点都不耽误。
    “多谢。”沧玉遥遥见着个慈眉善目的老仙人站在祥云之上,又是诧异又是惊慌,诧异于这老仙人竟有办法收了玄解的火焰,惊慌于天庭竟来得如此之快。
    认罪是一回事,心理防线是另一回事,纵然知道惹了事就万无幸免的可能,天庭不是干吃饭的,可心中难免是留存些许希望的。
    要不然怎么说无巧不成书,要是黑蛟换做平日来倒也罢了,玄解眼下刚被心魔逼得肉身几乎崩溃,才引出北海水干一事,他精神刚刚恢复不久,烛照强迫自己成长,无异于缩寿本身的天赋,时日长久下来,必然较于寻常烛照羸弱许多,万事万物终会有相应的代价,玄解此刻无异于拔苗助长,正是虚弱之时,又硬生生被黑蛟逼入绝境,当真是失了本性,彻彻底底失控了。
    好在是那无尽火海阻上一阻,要是沧玉此时真上前去,与自杀也没太大差别。
    洞渊真君既然认出了沧玉,自然不可能见他白白去送死,这狐族大长老是千年的大妖,早先又在妖王手下封过位,与现任那位很是有些嫌隙,怎奈得妖王赏识,他又是个冷清清般的琉璃性子,倒无妖敢找他的麻烦,毕竟不是黑蛟这好糊弄的妖灵,当即心中想了套说辞——这就是他的灵通转变之处,天上仙家顾忌颜面,无一个及得上他七窍玲珑。
    “长老且慢,还请听我一言。”洞渊真君抚了抚长须,含笑道,“此处火海非是你我所用之功能除尽消灭的,小老儿侥幸得了件至宝,勉强保得此处无忧,然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必贸然吃这大亏,倒不如随我一道且将他安置瓶中如何?更何况这孽蛟还需惩处,少不得长老作证,要是当真不放心,小老儿这玉瓶放在长老手中就是了。”
    堵不如疏,这沧玉是千年的狐狸,瞧着冷冷淡淡,可既能稳坐高位多年,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善与的人,洞渊真君将主动权让出,一是为了给沧玉面子,二是这烫手山芋他也实在不想拿。
    可不是谁捧着烛照都能那么淡定自若的。
    这番话说得可圈可点,十分圆滑,既不曾失了沧玉的颜面,又给足了台阶下,再来沧玉此时此刻也拿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案来了,他虽觉得洞渊真君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却不得不受这一拜,毕竟情势比人强。
    要是往日,说不准沧玉还有心情开开“唐僧长老”的玩笑话,想想自己的西游队伍在哪里,然而他现在心力俱疲,短发被雨淋得湿透,怔怔看着中央处。那月辉玉瓶从上往下盖住玄解,异兽果真乖乖顺顺不再做怪,一双眼珠子仍是殷红如血,倒也只是看起来骇人,他垂着脸,看起来温顺无比。
    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沧玉反抗不了,更不想反抗,就方才玄解的模样,他的确帮不上任何忙,好在心思活络,他心中提防着这和眉善目的老仙人,又苦无办法拒绝,正心乱如麻,忽然灵光一闪,顿时吃了颗定心丸般冷静下来,淡淡道:“可以,只不过我要去见族长,说明来龙去脉方可随你前往天宫。”
    “此事自然。”
    妖族有妖族的规矩,见族长说明情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洞渊真君早就想到不会这般简单,只能在心底大叹自己命苦,两个徒弟不孝,脸上还得堆出笑意来,免得被沧玉误会,将自己当做什么奇怪的老爷爷。
    不过此事倒好,多拖一个下水是一个,哈,青丘狐族陪着一起淌这浑水,也不算白来
    沧玉跟洞渊真君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远在后宫之中穿金戴银吃水果的春歌猛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下意识摸摸自己的狐狸毛,赶紧往盆里加了两块火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找春歌一点都不难,不如说是秃子头上找虱子——明摆着的。
    青羌国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 除去天子其他国主都只能称王, 撇去大大小小的县, 抵达主城时黑蛟的妖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这黑蛟的处罚是现成的, 青羌国外的海水消了大半,泉眼崩溃, 已是一片死水, 他被罚镇压泉口三千年, 这三千年皆用来修复泉眼, 至于海水活流, 暂借了东海龙王之便。
    天底下无数水流分支,各生得泉眼一颗往来通流,许多鱼类蛟蛇要得点化,能借泉眼行水流之利修行, 然而若无泉眼, 必成死水,对生灵而言也是重大的打击。黑蛟低头认罚,按照常理来讲, 他这修为再过百余年就能褪去皮囊化为龙身,偏偏犯下如此大错, 平白蹉跎三千年。
    只是这三千年未尝不是好事, 打磨下他这顽固冲动的性子,到那时正可委以重任。
    天底下的妖族无非飞禽走兽游鱼,如果按照战力来划分, 算是各界里最为平衡的——毕竟包了海陆空。然而有几类却是妖族之中的异类,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龙凤,蛟修炼多年方能化龙,虽只是最寻常不过的龙种,但也算是绝大多数蛟的毕生梦想了。
    而龙这一脉与凤凰同起于洪荒,其实除他们之外还有各大瑞兽、神兽与凶兽,只不过洪荒时代之后这些实力强大的异兽就大多死绝了,或是因为凶戾的性子,或是因为争斗,又或是因为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如今全族只剩下一只等等的各种原因。
    唯有龙凤繁衍生息,种族渐渐庞大起来,他们自认天生异种,被天帝封为瑞兽,素来是瞧不太起妖族的,嫌他们是寻常禽兽所化,是后天修炼的神通。而白龙女嫁给天帝生下霖雍之后,龙族的气焰难免更为嚣张了起来——他们已将自己死死绑在了天帝这条船上,而凤凰现任族长九昭又是天帝的结拜兄弟,因此妖族同样不承认龙凤二族为妖。
    而黑蛟眼下尽管是妖身,可等他褪去这身蛇皮,脱胎成龙身之后,就会直接上仙籍了。
    黑蛟的气息只残留在水面上,而等沧玉带着玉瓶与洞渊真君一道前往主城后,隔着城门都能感觉到妖气冲天,肆无忌惮地简直在宣告世人此处是她的地盘。要不是洞渊真君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险些就要喊出声来——妖孽休走!
    毕竟洞渊真君在成仙之前是个道士。
    好在成仙多年的洞渊真君及时扼住了自己的嗓音,避免惹怒身旁的狐妖,他可绝无歧视妖精的意思。
    沧玉心急如焚,顾不得此刻是不是深夜,擅闯皇宫又是何等大罪——说到底这等凡人所设立的规则与律法本就与他们毫无关系,自然治不到他们头上来。这次找春歌就没有当初找玄解那么麻烦了,狐族族长的妖气浓得几乎要漫出来,能很清晰分辨出她的方位。
    通常进入人间之后,妖族都会隐藏自己,就好比沧玉与玄解虽然没有刻意去做,但多少会收敛些许,而在青羌如此人烟繁华的地方,春歌选择这么做的可能性只有两个。
    第一个可能是,她失了智。
    第二个可能是,春歌在警示其他的妖精。
    春歌再怎么糊涂好歹都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了,因此第一个原因暂且不说有没有,起码可能性是很低的。那么就是第二个,妖族对自己的领地多少有些占有欲,这是天生本性带来的,就好像人类会注重**一样,这种本能要更广泛些,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都会有自己的狩猎圈,而贸然进犯的一切动物都会变成猎物。
    除非对方足够强。
    青丘与青羌贴得非常近,往日互不来往倒罢了,如今春歌进宫当了妃子,自然就理所当然地将这块人类的领地同样圈入自己的地盘当中,仙有散仙,人有散修,妖族之中难免也有些独自修行不问世事的——好比方青山村的那名蜘蛛女,春歌此举就是为了驱逐这些存在。
    以春歌如此庞大的妖力来看,若非是存了心赶上去找死的,基本上都不会在青羌逗留。
    洞渊真君活得有些年头,心思灵通些,随着沧玉到了这皇宫门口就不肯再进了,他一个世外仙进什么后宫庭院,要是叫凡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又没什么要度化的人,更没什么要点化的事,他可不进去瞎掺和。
    要是这皇帝冥顽不灵需他指点一二倒也罢了,可在这大片的混沌妖气之中,仍见灵光冲天,足见此处帝皇就算不是什么千古一帝,也算得上是贤君。这般灵光,定是玉宇澄清、百姓安康,因此自发为他做了长生牌位真心供奉,积攒无数功德,才有这般加身的灵气。
    要叫此处大王见着洞渊真君贸然闯入后宫,那天界与他的老脸都丢尽了,更何况此次是为求和而来,只要能将玄解交出去就没洞渊真君的事了,他倒也不怕沧玉跟春歌私底下密谋些什么,那都不是他该管的事儿。
    沧玉见洞渊真君不再进入皇宫,只当他们仙家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这种事儿在当年的里看到也不少,他此刻心急如焚,懒得追问这老道为什么不跟,倒不如说对方不跟正好,他还不知道要跟春歌谈些什么呢。
    反正玉瓶就在自己手中,沧玉完全不用怕自己离开后洞渊真君卷了玄解就走。
    王宫之中戒备森严,可对妖族而言简直就如自家后院,避开护卫的耳目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沧玉急得化出原身来,他身上皮毛焦糊了几处,纯被热气炙烤而成,在草丛花林之中来回穿梭,越过重甲守卫,飘过纱衣宫女,终至春歌所住的宫殿之中,狐身刻意缩小了许多,因此看不见顶上写着什么匾,只见四周幽静非常,到处植着青丘的花草,显得与别处非常不同。
    这宫殿外点着许多灯烛,被纱罩盖着,绣绘了许多狐狸,远远望去许多狐狸的身影投在宫墙之上,又有底下的花草起伏错落,好似狐群嬉戏玩闹,待得夜风吹动,墙壁上的狐狸影子就摇曳动弹起来,宛如生物。
    沧玉站在小道上,痴痴看着那墙壁上的狐影,一时想到了青丘的那些时光,当初离去时只觉得沉闷压抑,有迫不及待松了口气的感觉,如今反倒觉得心安。他定了定神后恢复人身,如清风飘入了宫殿之内。
    这宫殿外头看着庄严,内在布置得竟很是意趣雅致,四根大柱上嵌着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边衬着十余颗明珠,光华内蕴,绽出柔柔亮彩,犹如众星拱月。而边放一张云榻,边缠绿藤,细看也是雕琢而出的,更有无数奇珍异宝作为装饰,至于屏风、案几、长椅长桌、灯盏之类的摆设用具更不必多提,面面俱到,无一遗漏,就连地上都铺满了厚厚的软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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