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行前曾给常燕飞留了四张海魂印符纸,常燕飞试验效果,暗搓搓地用过一张。只剩下三张。
根据能量运行机制来说,常燕飞本身无法驱使海族力量,使用海魂印。他用符纸属于土洋结合,用黄纸丹朱作为媒介,借用了谢茂的力量。短时间里把剩下三张海魂印符纸都用了,那必然就是出事了。
——常燕飞试功法用的是禁锢符。这回把两张杀灭符和一张禁锢符全都用了。可见危急。
灵魂飘得再快,没有衣飞石身上翡翠玉丝好使。谢茂拉住衣飞石的手,衣飞石默念回自身躯壳,二人瞬间就来到了随身空间。
谢茂直接闪身回到现实世界,衣飞石还得乘坐飞梭回青玉简空间。
回到安全屋时,屋子里一片狼藉,空无一人。谢茂起身察看现场,这里不止有海族出现的痕迹,还有人类热兵器留下的弹痕与子弹壳,更多的,居然是华夏道法对战的水火痕迹。
常燕飞一个人弄不出这种痕迹。有华夏修者入局!
这原本也不该是多么困难的局面,无非是找到常燕飞和容舜等人,寻机脱困。谢茂却一反常态心乱如麻,这不是他自己对局面的判断,是天人感应示警。
谢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情绪了,他镇定下心神,掐指卜算。
未来修者很少卜算天机,窃天机者,今日得一分,明日必要数倍奉还。能让谢茂不惜心魔代价卜算的事极少。今天天道示警,不得已掐指一算,更让他皱眉的是,不说占得明示,连凶吉都晦暗不明。
“先生?”衣飞石从青玉简空间出来,居然看见谢茂掐手指,比看见满屋子狼藉还惊讶。
“没有情报。”
谢茂摸出手机,给杭市的童画拨电话,根本没有信号。通讯居然断了。
他在混乱中找到做法连接容舜和衣飞石血缘时的法物灰烬,从摄灵图册中唤出米粉:“找人。”
鬼魂在寻人找物的方面比什么灵禽异兽都好使。
容舜有指甲留下,且刚刚离开不久,米粉很容易找到痕迹。
米粉已经上任给衣飞石做了一段时间灵靶,所谓灵靶,就是吸引衣飞石的目光,帮助衣飞石训练锁定灵体的能力。——他和衣飞石已经缔结过契书,不会被衣飞石一眼瞪死。不过,他还是很害怕衣飞石的目光。万一不小心给我瞪死了呢?
被谢茂放出来之后,米粉就小炮弹似的飞了出去,三两下就不见了踪迹。
在魂体状态下飘了两天一夜,突然穿上肉身,衣飞石还有点不习惯,出门差点撞上墙。幸好他自己反应迅速,在墙脚刹了一脚,谢茂也紧紧拽住了他——只差一点,鼻子就塌了。
这种慌乱的时刻,谢茂原本不想笑。只是看着衣飞石刹在古旧砖墙前的表情,实在忍俊不禁。
“嗯?”谢茂示意衣飞石,你逗不逗?
“……不太习惯。”反正最近经常在陛下跟前失态,衣飞石破罐子破摔了。
二人正在混乱中一点儿独处的小温馨,就听见屋内传来激烈地打斗声。
衣飞石迅速攀至窗边,透过玻璃窗往里观察。这间屋子是厨房,一个手拿面包刀的女人正在疯狂砍杀屋子里的几个孩子,年纪最小的婴儿已经被剁下半个脑袋趴在料理台上,八九岁的男孩儿胳膊和双手受伤,满身是血,还护着身边大约三四岁的妹妹,一边焦急地喊妈妈,一边躲避妈妈的砍杀。
衣飞石兜里还揣着一沓硬币,瞬间破窗射入,敲在女人持刀的神门穴上。
下一秒,衣飞石已跃入屋中,将仓惶逃窜的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这伤害自己孩子的女人双眼冰凉没有一丝感情,她从刀架上拿了另外一把更锋利的切肉刀,毫无畏惧地朝着衣飞石走来——目标依然是自己的两个孩子。
这种疯狂让衣飞石无法理解。难道是大妇来找外室孽子复仇?可孩子不是叫她“妈妈”吗?
如今不是敌我难解不死不休的战场,衣飞石不大愿意做在孩子面前杀了母亲的惨事。细看女人双眼发直,倒像是犯了癔症,他仗着体术修为空手入白刃,夺下切肉刀之后,轻轻用指甲在这疯女人的人中处点了一下——
“没用。”谢茂跟着进来,手持一根刚绘好恢复符号的天地树,在女人手上戳了一下。
谢茂与常燕飞、容舜三人在戴高乐机场遇袭时,衣飞石在随身空间,并未遇见过被阴影感染的怪物,他不清楚这女人为什么发疯,谢茂太清楚了。
将女人恢复正常之后,不到半分钟,就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海族的阴影把她变成了怪物,怪物杀害了她最小的孩子,她只会认为凶手是她自己。
整个街区家家户户都是混乱的战场,海族此次投放的阴影太可怕了,它选中感染的全都是相对强者。妈妈和孩子们在一起,妈妈成了怪物。丈夫和妻子在一起,丈夫成了怪物。壮年和老人在一起,壮年成了怪物……怪物们被下达了疯狂攻击的命令,残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衣飞石救得了一家,两家,三家四家。然而,每一扇门内,都在上演悲剧。
他救不了所有人。
谢茂和衣飞石来到屋外,看着毫无异状的天空。那上面一定有一层阴影,可是,地上的人看不见。
“……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他们的差人呢?”
衣飞石攥紧拳头,一枚硬币飞入另一扇窗户,打落了一张正欲行凶的椅子。
“有办法。”
在伦敦火车北站,谢茂就曾经用遮天云缯种子屏蔽了天上阴影的影响,杜绝了怪物的感染。
此时他已经在抛洒遮天云缯种子,使真元催生。对海族,谢茂了解得还是太少了。他知道阴影会感染人类,也知道如何把人类恢复正常,却不知道阴影是从何而来,如何杜绝海族投放阴影。
米粉传来短信。
【速来!打不过!】
附了一张高清图片。
图中常燕飞被打得招架不住,anthony背着容舜逃窜,七八个华夏面孔的修士含笑围观。谢茂将图片点开,拖着角落处某个人影放大——那人一袭风衣,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是闻明雅。
他早就怀疑特事办里有内鬼,米粉死因成谜,最大嫌疑人就是闻明雅。
“走。”
遮天云缯已经种下,漫天云影隔绝了阴影的影响。然而,被感染的怪物并不能自动恢复。
整个街区的混乱已经不是谢茂和衣飞石所能控制的了,见路边一个慌乱无助的警察,谢茂把绘了恢复符号的天地树扔给他:“用它碰触‘疯子’裸露的肌肤,疯子就会痊愈。”
那警察差点掏出枪给谢茂一下,愣愣地接住天地树。东方人的魔杖这么大啊?
米粉是谢茂的役鬼,他在哪里,谢茂不用坐标就能找到。
一路上,谢茂忙着给衣飞石补课:“对付华夏修士,你用阴阳灯,碰到拿不准来历的人,就用我在海底教给你的符号。你身上的制服和青玉简都能护主,实在扛不住了,你也不要慌,青玉简会主动把你收入空间。你就待在里面,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衣飞石兜里十多个硬币都扔光了,大街上,公寓里,仍旧是一片混乱自相残杀。
他一边认真点头,表示听了谢茂的吩咐,另一边开始搜寻手边能扔的暗器。谢茂把手上几个硬币也都给了他,衣飞石顺手应急,放倒几个行凶的怪物之后,二人已离开了人流涌动的街区。
“容大先生藏着的东西,对海族一定很重要。”衣飞石说。
海族突然发疯,用阴影大规模攻击伦敦市民,都是在容锦华逃离烟水世界之后。
谢茂才表态,你们的破事朕不伺候了,转身海族就搞出一波大的。这种无差别攻击可不分你是不是特事办的人,你管不管特事办的事,灾难降下,一起承受。
伦敦的应急机制就似彻底瘫痪了,至今没有看见警卫队和特别安全局的身影。
常燕飞预先准备的符纸都已经用光了,手持谢茂留下的雷击桃木剑,硬扛三名华夏修士的攻击,被真炁震得面如金纸,五内俱焚。anthony打光了手里所有弹匣,愤怒地骂常燕飞:“你是路痴吗?这里是华夏大使馆?”
“闭你的嘴!”常燕飞勉强忍着心头一口血。这口血吐出来了,他就倒下了。
焦犁岸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口琴,他们家以魂音立世,抗战时丢了传承,最终含恨远遁。此时的魂音已经不完整了。在这次攻击常燕飞的行动中,焦犁岸也是个辅助角色。他时而用口琴吹出几声枯燥的声响,试图祸乱常燕飞的心神。
比起他哥哥焦犁国,他这点手段简直就更玩儿似的。
崔爵没好气地反问他:“你到底是哪头的?”
焦犁岸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自己放倒‘燕飞惊天’?”
崔爵也是华夏修真界比较出名的修二代,比起常家当然差一截。既然是二代,除非资质逆天,否则拼的还是爹和爷爷。常燕飞自幼被老祖选中做皮囊,打小就印着天才的戳“闭关”,家世碾压之下,就成了隐盟最金光闪闪的修二代。
崔爵看不惯常燕飞已经很久了,终于有机会组团暴打常燕飞,兴奋得不行——
奈何,单打独斗,他还真打不过常燕飞。
在旁掠阵的几个神秘修士抽冷子偷袭常燕飞一把,再有焦犁岸以魂音辅助攻击,崔爵才勉强占了上风,把常燕飞压制住。
看着常燕飞面如金纸,死死忍着那一口心头血不肯吐出。
崔爵剑诀捏起,控制着在风中吞吐的剑光,得意洋洋地往前一步,说:“你还在强撑什么?五脏移位,经络逆行,那口血该吐出来就吐了。大家都是玄门正宗,岂不知道那口血憋着危害多大?强弩之末,何必勉强呢?再不吐出来,我怕你经络尽毁,从此成为废人,常家最天才的‘燕……”
一句话没说完,天外突然飞来一道粗长的冰雪长鞭,狠狠朝着他脸上抽去。
霎时间,温度都似降了不少。
原本在旁掠阵,各自谈笑风生的神秘修士,全都脸色一变。
修真者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炁场,平时气敛神藏时,彼此不相侵扰,见了同道中人也很难知道深浅,顶多知道,哦,这也是个修士。但是,开战时就不同了。高手一旦出手,强大的罡炁调动天地五行阴阳,弱者很难不受其影响。
修行人之间很少发生越级战斗,原因就是如此。没动手就知道要输,还不快点打圆场?
那道冰雪长鞭自千米之外呼啸而来,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崔爵脸上。
崔爵竟不能挡。
连在旁掠阵的神秘修士也个个脸色大变,眼睁睁地看着天外长鞭如天谴降临。
只一鞭落下,崔爵脸颊迅速化作冰晶,在他周身凝固,长鞭抽回去时带起一道罡风,落在他被冻得硬邦邦的身体上,哗啦一声,整个人就似被击碎的瓷片,沙砾般洒了一地。
anthony背着容舜正在往汽车引擎后躲,见状张大嘴巴。这他妈比生化武器还牛批啊!
“来者何人?”神秘修士a运起真气,朗声询问。
啪——
天外又一道冰雪长鞭飞抵。
鞭梢直挺挺朝着站出来喊话的神秘修士抽去,半点不客气。
崔爵是个修业不精的二代,他被高人从千米之外一道鞭子抽死,所有人都不奇怪。就算是站在此处掠阵的几位神秘修士,他们也都能做到这一点。
可怕的是,短短几秒钟时间,那千米之外的鞭子就近了一半距离!
五百米外飞来一鞭,干脆利落地抽死了神秘修士a!
眼看着神秘修士a在冰霜长鞭下,宛如被饿狼吓坏不敢动弹的小女孩,下一秒就和崔爵一样被抽成了一颗颗粉碎的冰晶,在场所有人都彻底震惊了!不仅仅是震惊,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这是一种被超级强者、绝世老怪统治的恐惧!失去生命主宰权力的恐惧!
“王超!我……*%##¥%!”神秘修士b混乱地骂了一句脏话,再没有猫戏老鼠的从容。
“撤。快撤!”
“他还在几百米外,带上容锦华的儿子,马上走!”
说着,他第一个伸手去捉anthony背上昏迷不醒的容舜。
他动作很快,anthony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死死抱住容舜的小腿,顺手抓垃圾桶里一个吃剩的汉堡,朝着他砸了过去。——这种反抗很微弱,凡人再是精英战士,和修士的力量没法儿比。
何况,这几个身份成谜的华夏修士,都是平时难得下山的高手。
就在容舜差点就要被抢走的瞬间,天上又落下一道冰森可怕的霜雪长鞭。
这一鞭子,狠狠地抽向神秘修士b的背心。
神秘修士b显然比他的同僚厉害那么一点点,灵活地挪动身形,看着anthony的双眼充满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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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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