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省亲?”韩穆薇望着姜宁尘,这位可是姜阎和韩洛的幼子,也是现在这个丰帝的叔祖。
“算是,”姜宁尘笑道:“我结丹后稳固了修为,便接了宗门任务出宗历练了。历练有所得,我就到了蕲州完成了宗门任务,又见蕲州离云边不远,想到回宗后就要闭关,而三十年一次的省亲之期又将到,就转道回来看看。”
只是不回来不知道,一回来真的是吓一跳,姜朝皇宫中竟有邪修。
“你现在住哪?”韩穆薇瞧这小子的模样,便知他还没正式回宫。
姜宁尘侧身抬手:“两位姑祖这边请,我在东城租了一座两进的屋子,”主要是皇位上的那位太嘚瑟了,他准备在京中多待些时日,教教他该如何做个人。
来到姜宁尘租的屋子后,韩穆薇不得不感叹这皇家出来的娃娃就是会享受,拿出两把摇椅放到庭院中,请珠珠姑祖躺下后,她才跟着落座:“说吧,宫里那位什么情况,他当真要杀了三十年的发妻和灭了石氏一族?”
姜宁尘取出来一张檀木茶几,拿出茶具开始泡茶:“应该是有这想法,”他就知道尘微姑祖会莫名来到姜朝国都,定是因为石家皇后,“不过您放心近来皇帝不敢肆意妄为。”
当年父皇、母后驾鹤西去时,他有许下诺言,每隔三十年会回世俗省亲一次,这次是第一次。
“那那个周氏皇贵妃呢?”钟珠珠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她是修士吗?”
“是,”姜宁尘泡了上好的云雾茶,这还是小舅舅韩旻予他的:“不过却是一位筑基巅峰的邪修,”至于那邪修为何会入皇室,他猜测一开始是冲着苍渊修仙界去的,后来对姜家皇室有了了解,就变成了在等他归来省亲。
韩穆薇一愣:“邪修?”还真被她猜中了,“能瞧出是哪个宗门的吗?”
姜宁尘摇首:“我夜探皇宫的时候,去了一趟坤宇宫,查检了石家皇后的身子。依她的情况,不应该膝下无子女的,”而且石家这位皇后自己就懂药理,所以在发现不妙之后,便自服了绝嗣汤药保命。
这话的意思是那邪修与当年的国师府存有干系,韩穆薇拿出了齐深记录上古传送阵的玉简递给了钟珠珠:“看来咱们得先寻到那处上传送阵,”她怀疑这周氏是和齐深来自同个世界——衡元。
钟珠珠接过玉简,望向姜宁尘,有一事她比较好奇:“待这事解决后,你打算怎么收拾你那个侄孙?”
这事姜宁尘早就想好了:“他不是喜欢周氏吗?那就让他夜夜与那邪修同眠,”姜氏一族被邪修坑害得还不够惨吗?皇帝明显是忘了他父皇母后留下的规训。
听了这话,韩穆薇有点欣赏这娃子了:“你跟你小舅在一起久了,脾性都十分相似,”待事情解决后,丰帝也应该知道周氏是邪修了,再夜夜让他们同枕而眠,丰帝岂不是会被活活吓死?
“不肖子孙,留他有何用?”姜宁尘轻笑,眼中冷色不掩。
第185章
确实,韩穆薇点首认同,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既然姜宁尘已经回来,那这事她就不过分插手了。
“原本还想等些时日,待摸清那周氏有什么手段后再动手,”姜宁尘给她们奉上茶:“不过现在有二位姑祖在,宁尘就不打算再拖了。”那周氏不可能不知道他最近要回来省亲,既如此她又十分泰然,想必定是有后招。
“行,”韩穆薇喜欢姜小子的坦诚:“我和你珠珠姑祖出城一趟,至多两日,待回来后咱们就入宫一趟。”
“是,”姜宁尘起身拱手:“姜家的事有劳珠珠姑祖、尘微姑祖劳心了。”
韩穆薇和钟珠珠饮了两杯茶后,便起身准备西往去霞边森林。只是在临行时,钟珠珠突然问道:“若姜氏皇朝气数已尽,你待如何?”话音一落,未等回应人已消失在原地。
韩穆薇笑着跟了上去:“珠珠姑祖,姜氏皇朝已经到头了吗?”
“不知道,”钟珠珠摇首:“刚那话我只是随便问问。”
韩穆薇闻言微愣,后粲然一笑道:“姜小子已经入了仙途,他心性稳定,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修仙者可以插手修仙事,但却不能越界,珠珠姑祖是在提点姜宁尘。
独留在院中的姜宁尘还真开始细想了起来,回忆着他父皇、母后的音容,眼前闪过的是每每回世俗的所见,而耳边回荡着的是平头百姓们的小小诉求。
直至日落西山,他才轻笑出声,似自语一般:“既是气数已尽,那便是命数因果如此,”而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虽为修仙者,但却不能肆意左右因果,规则轮回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在想通这一点的瞬间,姜宁尘只觉肩头一松,顿时神清气爽,他稍有惊愕,后面上渐渐地有了笑意,整理衣饰朝着西方对空一拜:“宁尘多谢二位姑祖指点,”原来他的凝塞在此。
霞边森林离姜朝国都并不是很远,韩穆薇和钟珠珠两人只用了五个时辰就来到了地图上标识的位置。这霞边森林虽然分布很广,但却丝毫比不得修仙界的林子,这里没有让人紧张不安的气息。
按着地图寻到了那处上古传送阵的所在地,韩穆薇站在断崖山边看着长在对面山壁上的那棵青松:“珠珠姑祖,咱们过去吧。”
“好,”钟珠珠踏空走在前面,韩穆薇立马跟上:“瞧着这两座山的岩壁切口,它们原应该是一体,”至于为何会被拦中分开就不得而知了。
钟珠珠垂目瞥了一眼长在两山之间的茂盛草木,后又看向断层山壁:“依着山壁的颜色和山底的草木长势来看,此山应是被劈开很久了。”对,就是劈,瞧那山壁的切面,地龙翻身可不能做到如此平整。
来到长在山腰处的那棵松树那,韩穆薇将神识探进去,哪想眼前一花,神识似被什么擒住一般,大力一拽,人就跟着神识消失在了原地,钟珠珠立马放出神识,也跟着不见了。
只一息,二人就到了一处山岩洞中,因山岩中参杂着一些荧光石所以洞中并不黑。韩穆薇蹙着眉头,刚刚那种被揪住神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扭头看向身侧传音问道:“珠珠姑祖,您没事吧?”
“无事,”钟珠珠望向山岩洞的深处:“我们进去瞧瞧,”将将经神识入内的感觉让她想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于易经玄术上有着极其高的天赋。只是道不同,最终他们与他成了殊途。
韩穆薇与钟珠珠沿着岩洞一直往内走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们就来到了岩洞的尽头,见到了建在地面上的上古传送阵。
钟珠珠盯着那上古传送阵,绕着它走了一圈,后突然笑出了声,揶揄道:“桃无盐,这就是你给自己的惩罚?”
其话音刚落,一缕黑雾自地上传送阵的阵眼处飘散出来,后慢慢凝成了一道虚影,男子见到钟珠珠露了淡淡的笑似毫无意外一般,后幽幽道:“桃无盐,吾都快忘了这是吾的名。”
“神魂濒临溃散,记性是不太好,”钟珠珠冷嗤说道:“我只想知道时至今日,你可有后悔过?”
“珠珠,”男子面对质问,脸上的笑意没了,眉目之间不见一丝愧疚:“在琼衍身陨之后十万年,吾修得仙君境便以吾之命卜了一挂,告知其一线生机,后送他至苍渊。”
男子说到这,敛目轻笑:“而我保得一缕魂魄于此必经之路等候百万年之久,就是要与他道别,我花无盐不再欠钟家,”终得一身坦然,这也算是对得起花家的老祖宗了。
钟珠珠双目已经泛红,微眯起一双杏目:“原来是你,”她就说上古仙魔坟场怎么会出现在苍渊这个小千世界,花无盐果然了得,百万年前就能推算出天地一线和隐神之地。
“钟琼衍与吾一起长大,”虽然在其立身天刑之后,他因为一点私利,算计了他,让他错过了处决那人的最佳时机,以致留下无穷后患,但他从未想过他的大劫来的那般快:“我后悔了,”他未能助他渡过大劫,是他之憾。
“你闭嘴,”钟珠珠眼泪都汪在眼眶中了,大喝道:“当年若不是你在衡元界造下大祸,我和爹爹也不会就那般轻易地离开缈徕,不离开缈徕,承天早死了,”就是因这,她爹爹才会遭逢大劫,天刑钟家才会劫难不断,“现在说你不欠我钟家,你可知藏冥钟家已被刑天孽族灭族?”
男子的神魂颤了颤,形体稍有支立不住,凄然说道:“早该料到了,”他看向静立一旁的韩穆薇,神色慢慢恢复平静。
韩穆薇还是头一次见着男子点桃妆,竟也好看得很,只是从刚刚的话语中,她也听出来了,承天会成就今天地位,此人居功甚伟,而钟家落到如今,他亦有罪。
“枯木梧桐盛开之时,乃承天劫数之日,”男子突然朝着韩穆薇拱手道:“天刑三聚首,暖阳照桐林,枯木逢春生,神兵亦归来,无盐言尽。”
“尘微记住了,”韩穆薇心中震撼,这二十字箴言她字字明了,看向已经隐去眼泪的珠珠姑祖,见其回视她,她再次望向神魂已经开始溃散的男子:“请问此处传送阵有几人经过?”
她明白这位为何会建立苍渊界至衡元界的破界传送阵,大概是因他铸就大错始于衡元。
“两人,”男子垂首看着已经消失的双足:“且都是邪修,吾不忍见他们一错再错,便予了一些小小惩戒。”
韩穆薇闻言顿时不知该如何话语了,这位大概不知因为他的小小惩戒,那二人会长留世俗,进而伤及无辜凡人。
“你果然还是那么自以为是,”钟珠珠再次大声斥道:“你知不知道这传送阵地处苍渊界世俗?外面全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若那两个邪修进到修仙界,面对的是修仙者,那他们还能如此轻易伤及无辜吗?
男子面目一冷,他确实不适合做好事,所以到临了了,他不是死之坦然,而是一死了之?
钟珠珠两眼瞪得圆圆的,她要亲眼看着他消散。
韩穆薇望着地上的传送阵,不由得摇首轻叹,男子的魂体已经溃散,不过他倒是没有丝毫哀婉之色。
就在男子还剩一个头时,钟珠珠突然想起一事:“说,你的上、下两界的遗府在哪?”他造下的孽,光凭几句话就了了?做梦。
男子望着还跟幼时一样凶巴巴的钟珠珠,终是无奈应道:“吾的储物戒在传送阵的阵眼中埋着,里面有遗府的地图。”
面朝来路的韩穆薇听到这话,便转身走向了传送阵,男子见状不禁目露笑意,后彻底消散了:“命矣。”
在花无盐魂体消散后,钟珠珠双腿一弯往地上一坐,顿时眼泪如泉涌,怎么总有一群白眼狼环伺着钟家?
韩穆薇在传送阵的阵眼之心中很快就寻到了一枚刻着带花桃枝的空介石扳指:“珠珠姑祖,找到了。”花无盐可真会藏东西,当然也十分清楚人心。
“你留着,我瞧着犯恶心,”钟珠珠拽着袖口,抹了两把泪:“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咱们就先回去吧,”待事情解决了,她将再临衡元界,这次定不会再放过褚喜云。
“好”
出了岩石洞,钟珠珠垂首踏空走着,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跟在身后的韩穆薇说:“桃无盐是出自藏冥界南岩山桃林坞桃家,而南岩山与咱们钟家所在的金乌山脉相隔并不远,我爹爹和桃无盐算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似兄弟一般。”
“珠珠姑祖,琼衍老祖宗终有一日会重归,”韩穆薇不想看她这样沉浸于悲伤之中,她希望她笑口常开。
“我知道,”钟珠珠抬首仰望蔚蓝天空:“也一直都清楚就算没有桃无盐,藏冥钟家也会遭逢大难,只是……”
韩穆薇明白:“只是背离琼衍老祖宗和钟家的人是桃无盐,您伤心难过。”
“对,”钟珠珠不禁自嘲笑道:“也许这就是命数,”若当日不是桃无盐发来破界传信,她和爹爹也不会轻易离开缈徕界,而他们不离开缈徕界,承天便不会有可趁之机隐去缈徕。
“一切都已成既定事实,咱们就只能接受,”韩穆薇脚下快了一步,走至钟珠珠身侧:“改变不了过去,我们就用心执着于将来,”说完她便瞬移掠过,“走了,珠珠姑祖,咱们得赶回姜朝国都。”
钟珠珠看着已经至百丈外的丫头,不由得撇了撇嘴,后笑着追了上去:“你快点。”
夜过子时,整个京城除了花街柳巷还灯火通明,迎来送往,其他均已归于宁静。两缕凉风掠过,打更的两个更夫不禁缩了缩脑袋,继续敲着铜锣,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韩穆薇和钟珠珠来到皇宫,探出神识,很快就寻到了丰帝所在的宫宇,二人也不拖拉,两瞬移就到地儿了。
“皇上……啊……”
“爱妃……嗯……心肝儿……”
“走,”韩穆薇上前一步,刚想跨第二步就被钟珠珠拉了回来。她封闭了五感,深吸一口气:“还是我来吧,”小薇子还未成亲,可不能被烂污境况给吓到。
韩穆薇看着自家还带着婴儿肥的珠珠姑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殿门,其两爪子一拂,这个叫幻音殿的宫殿内所有的太监、宫女均两眼一翻晕了。
钟珠珠一脚踹开殿门,直接奔着内殿去了。而此时丰帝正与他的爱妃战得欢快到极致,听到声响也没空问。
直至钟珠珠进来,隔着晃动的床幔一把捏住其后颈,将他拉下床榻,头也不回地往外拖。丰帝才急忙揽住被撕下来的床幔,嘶声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啊……”
韩穆薇双手捂着脸偷笑,现她真想大叫,“珠珠姑祖威武,”有了今天这一出后,估计丰帝也是雄风难振了。
“来人……有……有……”
钟珠珠提着还在大叫不止的丰帝从幻音殿出来,韩穆薇清了清嗓子,放下捂着脸的两爪子,背手上前去,沉声说道:“不要再叫了,就现在你叫破喉咙都没用。”
丰帝闻声一顿,后仰起脑袋看向韩穆薇,略显浑浊的双眼渐渐地清明了,顿时大喜:“尘微姑祖,救朕……救朕……”
韩穆薇两手一摆:“本君斗不过珠珠姑祖,”救他?没立时拧了他的脑袋已经是看在韩洛和韩旻的面子上了,“姑祖,咱们去月心宫吧,姜小子也差不多时候到了。”
“好,”钟珠珠看着自己擒着丰帝的那只爪子,很是嫌弃:“待事情解决了,我们在姜宁尘的院子里停留会儿,”她要洗爪子。
“成,”韩穆薇没意见,二人带着丰帝三个瞬移就到了月心宫正殿的屋顶上坐着了,而丰帝也被禁锢了肉身,动弹不得。
月心宫的庭院中,周氏皇贵妃这会正盘坐一石桌上吸收着月华之光,韩穆薇瞥了一眼身侧的丰帝,传音道:“你的周皇贵妃可真漂亮,夜半三更的不睡觉竟借着月华修炼,瞧着真像个披着人皮的妖精。”
“好美的妖精啊,”钟珠珠冷嗤道:“这邪修倒是有些能耐,修得竟是真魔之气,”可惜啊,力求速成终是走了旁门左道,生生将上古的正统魔修功法《正元魔月决》炼成了徒有其表。
韩穆薇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丰帝,可她瞧着丰帝的神色怎么感觉有点不对:“你知道她是修士?”他太平静了,叫她不得不怀疑。
丰帝两只眼珠子动了动,他现在也就这两东西能动弹。
“来了,”钟珠珠望向东边,一身着墨色祥云纹男子缩地成尺地走在宫道上,只四息,人就已经入了月心宫,因其并未收敛气息,盘坐在庭院石桌上的周氏皇贵妃也已收功,睁开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来人,轻声细语道:“你是姜宁尘?”
姜宁尘神念一动,唤出了其本命法宝云尘剑:“你不是一直都在等我吗?”话音一落飞掠而上,一剑劈斩。
面对金丹真人,周氏似胸有成竹一般丝毫不怵,飞离石桌,反身右手一抛,一根丈许长的红色轻绸就缠上了姜宁尘。姜宁尘飞快后掠腾空一剑,红色的剑气飞扑向红色轻绸。
周氏立马收回红色轻绸,后拿出一只金铃铛,勾唇魅惑一笑,开始轻摇铃铛。坐在屋顶的韩穆薇一手掌着丰帝的脑袋,一手托着下巴:“珠珠姑祖,这个周氏还有大招。”
“她应该是身怀至宝,”钟珠珠将丰帝的一只爪子踩在脚底:“不然姜宁尘比她高了一个大境界,她也不能应付自如。”
“这周氏出身应该不错,”韩穆薇已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人打量了一遍:“脚踩上品宝器飞云靴,手戴储物镯,发上插着防御宝钗,关键是乌崃石甲衣,这乌崃石甲衣可是就比我的韫溪石甲衣差那么一星半点,”而她的韫溪石甲衣可是沐尧从天衍宗藏宝阁中得的灵宝。
钟珠珠点首:“而且这周氏元阴还在,”说到这她就不由得看向正聚精会神观战的丰帝了,“你来月心宫休息的时候就没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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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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