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这么大了都不娶妻啊?”姜幸又问。
季琅从马车里坐起来,手撑着膝盖,眼睛盯着她,眉头皱得严严实实:“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自然是因为好奇了。”姜幸清清白白地眨了眨眼睛,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那点酸意。
连自己侄儿的醋也能吃,真是没救了。
“大郎原本定过一门亲事,”季琅看了她半晌才开口,“只是对方还没等过门就染病去了,大盛习俗是她也算半个季家人,大郎就意思意思,三年未娶,后来就拖了很久。”
姜幸心中一动:“难不成大郎是因为忘不了未过门的——”
“哪有你想的这么凄美,”季琅打断她,“大郎根本不认识她,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哦,”姜幸闭上嘴,把季清平从头想到尾,确实觉得他不像是个忠情的人,“那娘就由着他,也不催促他?”
“是大郎眼光太挑了,娘本来也催,后来都被他烦死了。”季琅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姜幸忍不住好奇:“怎么回事?”
季琅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掰扯:“端庄淑雅的,他嫌太无趣,活泼跳脱的,他嫌太吵人,容姿姣丽的,他嫌空无一物毫无内在,饱读诗书的,他又嫌人家太丑!”
姜幸觉得,“太丑”这个词可能是季琅自己概括的。
可是她也没想到季清平是一个这么事多的人。
“也就是说,他想娶一个端庄淑雅又活泼跳脱,容姿姣丽又饱读诗书的人了?”姜幸脱口而出。
季琅纵了纵鼻子,一副你太天真了的样子,斜着眼看她:“不,这样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招架不住。”
“要不为啥娘都烦透了,到他那,总有拒绝的话。”
姜幸张着嘴,真不知如何说好了:“你家大郎,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谁知道季琅也没生气,只是摆摆手:“别说我们没怀疑过,娘都拿这个逼问过他,可大郎一脸嫌弃,只言我们想太多。”
姜幸眼珠一转,忽地一拍手,脑中闪过一道光:“我知道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大郎心中早有所属了,只是你们不知道。”
“不可能,”季琅蛮不相信,“要是如此,他早就上门提亲了。”
“要是还不到年纪呢?”姜幸忽然道,看着眼前人愣住了,又接着说,“大郎这样,明显是等着人及笄,再言亲事呢,肯定是这样!”
季清平那样面无表情一张脸,季琅以前还真想不到这种可能,经姜幸这么提醒,却又觉得这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可是京中未及笄又和季清平有交集的人,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索性就不想了,拉着姜幸下车。
他们来的早,这里还没什么人,长安牵来早就准备好的马匹,姜幸一看比她高的大马,瞬间懂了大郎为什么怕了,这东西一扬蹄,真能把人踩死。
季琅看她踌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率先翻身上去了,又递过手来:“握紧了。”
姜幸抬头,搭上他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琅一用力带了上去,稳稳当当坐到了马背上。
“给你缰绳,试着让它走。”身后传来季琅的声音,他果真把缰绳塞到姜幸手里就不管了,抱着臂看她,也不打算上手教。
姜幸握着缰绳,看着身下安心吃草的马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可是脑海里还有别人骑马时的样子,不想被季琅小看,她一咬牙,用力夹了下腿肚子,马果然走了起来。
“还可以啊,”季琅为了让她有施展的空间,两手杵在身侧向后靠,“再快一点。”
尝到了甜头,又被夸奖了,姜幸胆子逐渐大起来,驱使着马儿东边跑跑西边逛逛,身后的季琅却打起呵欠来。
“再快点……”
他一直在后面催,姜幸也有些无奈:“再快点咱们掉下去怎么办?”
“有我在,你怕什么?”
那也不敢啊。
姜幸心里叨咕着,也没说出来,只是犹豫不决,这时,一双手从她背后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随着一声恣意张扬的“驾”,那马儿很快就在草场上飞奔起来。
马儿一快,背上就颠了,一阵风灌进嘴里,她都怕咬着舌头,总感觉自己要掉下去。
像是为了要让她安心一样,腰上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耳边响起他得意的声音:“我说的吧,不会让你掉下去。”
感受到骏马奔驰的自由,姜幸很满足,正想让他慢下来点,却发现马儿冲出了草场,向着来时的路去了。
“小侯爷!怎么跑出来了?”
“咱们骑马去街上逛逛,一直在这多没劲啊。”
姜幸急忙转过头:“可是……”
“可是什么?大盛又没有男女不可共骑一马的条令。”季琅不以为然。
是没有,可是也没见谁大摇大摆地在街上张扬不是?
劝阻的话是没用了,他就是这般我行我素,只是慢慢到了街市上,也没听见什么指指点点,大约是看她梳着妇人发髻,直接将他们当做夫妻了。
而且普通百姓大多也不识得他是什么小侯爷。
而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些百姓凑成一堆窃窃私语,脸上神色精彩,手中也不知比划着什么,根本没人在意他们两个。
“好像出什么事了?”姜幸嘀咕一声,突然看到前面走过去一列兵卫,打头的那个人,看着还很眼熟。
季琅直接策马走过去了。
“景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景彦正走着,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匹马上坐着两个人,前头那个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女子一下就撞进他眼里,以至于他都不想向后看。
真好,还能拥着她在街上策马闲逛。
景彦眯了眯眼,将流转在姜幸身上的视线移回来,放到脸色转黑的季琅身上:“刑部衙门走水了,你不知道?”
原本正纠结景彦眉目传情呢,季琅马上变了脸色:“清平呢?”
景彦啧了一声,皱着眉看他:“当然是上朝呢,现在才什么时候。”
“火灭了吗?”
“灭了,”景彦说完,忽然眸色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声音低沉,他昂着头看季琅,“不过,档案库烧得不成样子,恐怕很多东西,要再也无法示于人前了吧。”
今天挺准时。
甜甜甜的时候咱也不忘走剧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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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相识(修)
“什么?”
季琅的神色忽然一变,双眉高耸,立马又问了第二句:“你说着火的是刑部的档案库?”
景彦面色不改,眸色坚定:“是。”
季琅不说话了。
大郎才刚开始重查当年胡主事贪墨一案没多久,虽然未能窥得事情全貌却是唯一的头绪,偏偏在这时发生了走水。
这没办法让人相信只是个巧合。
可是如果是他们暗中放的这把大火,越是存着将过往付之一炬的心思,不越是说明档案库有着能命中他们脉门的东西吗?
又或者说,引起这次走水的并非是晋王,而是别的什么人,那又是谁最迫切地想要销毁这一切?
季琅沉眉想了很久,景彦却没办法再继续逗留了,后面已经有兵卫催促他。
“指挥,时间不早了,刑部那边……”
景彦伸手制止,又抬头看向季琅,眉目间尽是认真之色,穿上铠甲踏上铁靴的他,好像和那个纨绔世子渐行渐远了。
他沉声道:“火场还有事要中城兵马司处理,我得走了。”
他目光明亮,话里的意思未完,季琅却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目送中城兵马司的人离去。
临走的时候,他的视线再次从姜幸面上扫过,这次却未敢作停留。
街市上仍旧有人在窃窃私语,档案库走水时冲天的火光与黑烟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内情的人都在猜测是不是有人命丧生,对于他们来说,若只损失了一堆破烂纸张竹简,那也是天大的幸事。
没人觉得这是一场预谋……
“还好处理这次走水的,是景彦手下的中城兵马司。”送走了景彦的背影,季琅默默低语了一句,身前的人将视线挪回来,偏过头看他。
“是别人会怎样?”
季琅看了看姜幸,深深抿了抿唇,似乎透过她开始沉思起更久远的事:“五城兵马司里有两个指挥都曾是晋王的部下……”
那也就意味着,如果是那两个人处置这件事,他们季府不会知道更多的消息,甚至……还可能会被下绊子。
看季琅拽着缰绳转了个圈,然后又转了回去,似乎是在犹豫的样子,姜幸按住他的手,扭头笑着看他:“今天马也骑了,我也很累,不如咱们就回府吧。”
看他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模样,心思恐怕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其实她也希望他能多处理处理正事。
季琅读懂了她的用心,闻言没说什么,扽了下缰绳,马儿直冲季府而去,以至于,两人都一齐把某人忘在了马场……
马车上叼了棵草看着蓝天白云的长安,嘴上嘀咕着:“侯爷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姜幸其实并不知道季琅现在可以做什么,起码要等季清平回来,两人再商议如何应对这件事,但季琅回去之后明显是有头绪的,他径直去了碎玉轩,也没把在外面听到的事告诉楚氏和二郎。
回内院的路上,姜幸也不停在脑中搜寻有关胡主事的回忆,事到如今,可能一丁点信息都能给季琅提供线索,她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个角落里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声音却是记得的。
胡主事作为漾春楼的常客,每次却不一定都是自己来寻欢作乐,有时他神神气气地走在前头,有时又点头哈腰,可见随行的人身份高低不一。
再有,胡主事其实算是那些男人里面比较“长情”的人,他家里那位听说是个河东狮,他就只喜欢小家碧玉那种类型的,每次来楼里,必定选柳蝶姐姐……
“柳蝶!”姜幸突然顿住脚步,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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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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