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不住在林赫再一次偷偷看她的时候抬头跟他对上。两人隔着一桌子的肉遥遥相望，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林赫就那么傻呆呆的愣了五六秒才回过神，连忙转移视线。韩熙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犹疑和心虚。
    气氛有些诡异，韩熙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赫。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如暖阳一般。
    明明是他的错，韩熙却开始心软。她亲自给他砌了一个台阶：“你从刚刚就一直偷看我，是不是想问我，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为什么穿了这条裙子？”
    “啊，对，我早就想问了。”林赫身子坐直，慌张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怎么想起来穿这条？”
    韩熙顿住了，她想，这家店的空调开得有点低，因为她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接了她的台阶，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的裙子。
    但是林赫眼睛里是空的。
    她没有看到她想要看见的。
    他没有在一瞬间想起这条裙子背后的意义。
    是没有想起……还是忘记了？
    这两个有区别吗？似乎没有。
    韩熙突然觉得很无力。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昨天收拾衣服，方便出门的那几条裙子都洗了。就这件老老实实躲在防尘袋里，索性带它出来溜溜。”
    “……哦，”林赫冲她露出一个四肢不全的笑容，他似乎也意识到她说了一个长句，而他只回一个字有些不妥。顿了两秒又干巴巴接上一句：“这颜色很衬你。”
    韩熙一个字都不想回。她没了食欲，拿着筷子揉搓碗里最后一片肉。最后放下筷子的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像是放下了一把屠刀。
    成佛了。
    “我吃饱了，你还要继续吗？我宿舍还有东西要收拾，你要是继续吃，我就先回去了。”
    韩熙起身要走，她不想再跟林赫多说一句话，至少今天不想。
    至于他坦诚分手的话，换个日子再说吧。
    白慧的肚子不差这几天。
    她恶毒的想。
    匆匆走出店门，刚下台阶，林赫就追上来扯住了她的胳膊。
    “小熙，我今天有话跟你说。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吧。”
    第11章
    林赫带韩熙去的地方是“魅色”。
    这是一家和玉满楼平分a市秋色的店。不过单从名字来看，就知道它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它是一家酒吧。
    尤以店里服务人员漂亮出众闻名。
    韩熙刚开始缺钱的时候，还没有答应林赫的追求。那时他才追了她没多久，用的也都是一些俗套手段。
    首先打听她的课表过来蹭课，往往一来便带着一堆零食。阔气分发给她的同学，嘱托他们对她多多照顾。
    再有就是每天雷打不动的送早餐和送花。
    韩熙一开始完全没考虑他。
    那时她一直考察的对象是另一个追她的学长，长得没有林赫好，但非常斯文守礼。身上担着好多职务，前途无量。他唯一差着的地方就是原生家庭十分普通。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在老家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超市生活。
    他是个谨慎细心的人，从她日常一举一动察觉出了她的窘迫。但他什么都没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小心维持着她的体面。
    直到后来她向他询问有什么途径能迅速挣到一笔快钱，他给她介绍了“魅色”。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韩熙被林赫牵着走进了“魅色”的大门。
    他不是要和她说分手的事情吗，居然来酒吧？
    “你之前总说没来过酒吧想过来见识，今天刚好满足你这个心愿。”
    这话林赫说的十分心虚。
    他原本计划着在吃饭的时候寻个合适时机坦白，但事到临头慌了手脚，不仅说不出口，还扫了韩熙的兴。
    可要是今天真的什么都不说，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还要回去应付歇斯底里的白慧。
    所以今天一定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街边店面的环境温馨而安静，他说不出口，于是便想到“魅色”这个嘈杂的地方。
    如果周围都是更混乱恣意的人，会不会显得他要说的内容更干净一些？
    侍应生为他们推开地下一层的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韩熙一眼瞧见正对门口的方形舞台上，竖立着一段笔直钢管，上方单独一束冷光照下来，钢管旁立着一个波浪大卷垂到腰下的姑娘。
    她背对台下，缓缓向前弯腰将自己摆成个n型，挺翘的臀.部暴露在观众面前。超短裤边缘微微翘起，实在是诱惑至极。
    难怪全场寂静，这样的画面不需要任何音乐来点缀，安静才最合适。
    林赫领着她坐到靠墙的沙发坐下，刚一落座，就见那姑娘轻佻的打了个响指，随即音乐响起，节奏狂野热烈，顿时人声鼎沸，有了酒吧该有的热闹。
    这些声音给了林赫勇气，他叫来人要了几瓶好酒。跟韩熙解释：“这位置有最低消费额度。你不能喝酒，给你要杯橙汁吧。”
    “我喝啤酒。”
    “也好。”林赫连忙答应。
    等酒上来的这会儿功夫，韩熙一眼都没看他。她是‘第一次’来，当然要好好享受表演。
    舞台灯光耀眼，那女子跟着音乐肆意摆动着身体，一举一动恰在好处，既不庸俗谄媚，又不乏味无趣。简单几个姿势，便惹得场下男人起哄声不停。
    韩熙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心里却想着回去以后她要抽时间学习一下。她为了身材会练瑜伽，该有的柔韧度都有，台上女子的那些动作她都能做。但她可以确定，即便做了同样的动作，也没有她那样的诱惑力。
    得好好学学，以后用得上。
    侍应生放下酒离开。林赫挑了一瓶度数不低的倒了满满一杯。
    他看着身侧一心一意欣赏表演的韩熙，喝了一大口给自己提气。正要喊她，嘴张到一半，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林赫见韩熙没注意到，拿出手机往自己这边靠，尽可能不让她看见屏幕。
    不出所料是白慧的消息。
    【你说了吗？】
    【不会还没说吧，你们出去快仨小时了。】
    【你就按我上午跟你说的那样问她，看她怎么说。】
    【我告诉你林赫，你一直都被她骗了。】
    【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
    【韩熙就是为了你的钱你的身份。】
    嗡嗡嗡一大串，林赫看的头疼。他不想回，木着脸摁了手机又喝了一大口酒。恰好舞台表演结束，韩熙回头看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冷笑，嘴上问：“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话到嘴边不得不说。
    林赫一口气闷了杯中剩余的酒，放下杯子又重新倒满一杯。举着杯子看着韩熙：“小熙，你知道的，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嗯，我记得。当时我入学一个月军训，恰好你帮老师跑腿到操场找人，路过我们专业的方队看见了我。”
    林赫陷入回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这样美好的女生一定要做我女朋友。”
    “你成功了啊，我早就是了。”
    “是啊，我们在一起差不多三年了。”林赫感叹着，他盯着杯中淡黄色的酒液笑了笑。“我问你，我们感情稳定吗？”
    “当然稳定。”除了白慧，林赫确实一直洁身自好，对那些主动近身的莺莺燕燕不假辞色。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出轨了，你会怎么做？”他偏过头，一动不动盯着她。
    这个问题不在韩熙的预想之内。
    她原本以为，林赫今晚是来跟她坦白他出轨白慧的事。为了白慧肚子里的孩子，他会直接坦白，直接要求和她分手。那样她便十分被动，为了加强他的愧疚才穿了身上这条裙子。
    可林赫现在没有直接坦白，他给她抛了一个问题。
    如果他出轨，她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可以把被动变成主动。
    周遭人声混乱，韩熙却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有些紧张，手心有了汗意。本以为前方无路，没想到还真让她碰上了一条。
    不能放过。
    “出轨？！林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深吸一口气，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一直说是抱着结婚的目的和我相处的。出轨？！”韩熙冷笑一声，“你如果敢出轨，我绝对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放过你！就算别人都会看我笑话，我也要闹得人尽皆知，让他们都知道是你出了轨，是你背叛了我。”
    他在试探她对他出轨的态度，是想了解什么？
    难道还想让她祝福他和白慧吗？
    只有先在林赫面前义正言辞表现出她对出轨的零容忍度，他才能意识到他出轨对她的伤害有多么大。这份意识越清楚深刻，他对她的愧疚就越重，自责就越深。
    她得到的补偿就会越多。
    “哈哈哈——”听她说完，林赫忍不住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喝了口酒，没忍住呛着了，又是一顿咳嗽。“咳咳——”
    韩熙给他拍背。
    林赫缓过来，把她的手从背后拉过来。他与她十指交叉，将韩熙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冲她笑着说道：“想不到，这个假设对你影响这么大，我今天才发现，你还有母老虎的潜质。”
    “所以你可不能出轨，代价惨重。”韩熙顺势靠上他的肩膀，偎在他身边。
    林赫复杂的笑了笑，他捞过边上一瓶度数更高的酒，打开倒了慢慢品尝。脑中浮现白慧交代他的那些话。
    “我们在一起两个月后，我就开始给韩熙发我们的床.照。是，你之前跟我说你会对我负责和她分手，但是你怕她闹，所以要慢慢分。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还不够吗？我屡次追问到底什么时候分，你越来越含糊，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她。”
    “你怕她伤心不让我找她，林赫，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一到韩熙身上眼睛就瞎了呢？！”
    “韩熙根本就不爱你，她一心一意图的都是你的钱和身份，你带给她的资源才是她最看重的。”
    “你不信是吧？那我问你，一个女生看见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的床.照，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觉得可能吗？她看了半年的照片了，从来没问过你吧，连试探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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