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将相册本合上,随着他出去,脑海中回想的是一张旧照片,上面的庄深看起来六七岁,脸蛋雪白带着婴儿肥,只是对着镜头不太高兴的样子,浅色的眼瞳圆溜溜像是润着水的宝石。
沈闻生出点念头,想捏捏小庄深的脸颊,再把人抱着哄一哄,至少不能让他不开心。
庄深见他没有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快点,还要去实验室检验。”
对上庄深冷冷淡淡,一心研究药物的眼神,沈闻心里那点软意瞬间消失,懒懒散散地离开,只能感叹一句男朋友太过冷淡。
庄深原本想直接将药扔给专业人员检验,不过来都来了,在时间也充裕的情况下,便准备跟着一起做实验。
y大实验室外,沈闻隔着玻璃看向里面的一处地方,旁边走过来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青年,看到他后也靠在墙边,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带了个小男生过来?”
沈闻侧过眼,随口回道:“嗯,男朋友。”
青年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谈恋爱了。”
他往里面看了几眼,评价道:“挺帅,看着比你还要养眼一点。”
要是平时有人这么拉踩他,沈闻脸色肯定不太好,现在却笑得挺得意,说:“嗯。”
侧对着他们的庄深穿着白色简洁的实验外套,明明是最普通的款式,被男生高挑清瘦的身体撑开,生出几分高级感。
他低着头看向手上的玻璃器皿,长长睫羽落下,掩住眼里的情绪,白色实验服与他的肤色快融为一体,浑身充斥着一股疏离和禁欲感。
青年忍不住评价道:“你男朋友第一次做实验?看着挺熟练啊。”
沈闻挑起唇角夸奖道:“他学什么都快。”
看着这样的庄深,沈闻舌尖顶了顶牙尖,想进去将人拉出来,放在家里观赏。
一直到晚上时庄深才从来里面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个老教授,边走边跟庄深聊道:“你以后要是去了清大,可以联系崔老师,他的实验室一直缺精英,做实验会有学分和经费奖励,不过你们这些小孩肯定不缺钱……”
沈闻迎上去打断他:“江教授,我们现在还没毕业,您歇会再说。”
江教授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又对庄深无比称赞道:“你实验能力不错,记性和理解力也好,以后有机会常联系。”
他又看了沈闻一眼:“你不是画画去了?怎么又回来上学了。”
沈闻:“这不冲突,我可文可艺可武。”
江教授一副看他头疼的样子:“行了你快走,下次叫庄深过来就行,你少来。”
庄深问了一句:“他做了什么?”
江教授不想回忆,旁边的青年开口道:“沈闻有一次来了想法,自己研究各种催化剂和新型药片,把实验室里的大部分库存都给浪费完了,哦,学校里的花园差点被花淹没,不少情侣过来拍照,差点造成踩踏事件,后来派了全校的保洁阿姨过来,收拾了一下午才将花园恢复。”
庄深:“……”
江教授非常不想回忆这段时光,刚才知道庄深做实验的好心情都给毁了,忙挥着手让他们快点离开。
两人坐上回学校的车,沈闻问道:“结果怎么样?”
庄深点着手机道:“明天出结果,会有实验室的人联系我。”
他刷到手机上薛迟墨帮他查到了资料:【那人叫张小兰,在庄家做过三年的佣人,在赫阿姨死后那一年换了工作,现在正在一家连锁酒店做清洁员,当时好几个佣人跟着一起被换走,应该是祝琬进来后发生的事。】
【祝琬和赫阿姨高中在同一个学校,不同班,成绩不错,不过在高考那年只考了一个二本,大学就在赫阿姨隔壁】
庄深看着这条消息,视线虚虚的落在半空中。
赫娴和庄辉业高中就在一起,而祝琬在这期间和赫娴是好友,后来赫娴死后,庄辉业通过别人的介绍认识了离过婚的祝琬。
庄辉业喜欢不生事的漂亮花瓶,很快就将祝琬带进庄家。
祝琬明明是后来的人,却好像早就认识那些佣人一般,看起来倒像是正在的庄家女主人,生活了许多年。
那说明祝琬在一婚中就在暗暗关注着庄家,如果她对庄家有执念,为什么还要走这么大一圈。
沈闻见他出着神半响没说话,问道:“想什么?”
庄深将刚才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沈闻挑挑眉,挺平淡道:“挺好理解,她要是不结婚才奇怪,如果没有结婚还和庄家夫人往来、并且在她死后马上嫁进庄家,不是更加可疑。”
庄深并不懂祝琬这番费尽心思,觉得挺美必要。
沈闻继续说:“现在比较值得了解的是,庄辉业到底是大家口中传的那样,在你妈妈死后才认识她,还是早就认识,如果祝琬和赫阿姨早就认识,却一直没和庄辉业见过面,倒有点说不过去。”
“哪里说不过去?”
庄深对于这种感情牵扯方面的事情,脑子显然没有做理科题目、做实验时好用。
沈闻看着他求解的模样,多看了好几眼,才慢悠悠道:“庄辉业对祝琬那两人,似乎好过头了,相比之前对你的态度,和现在他对庄若盈的态度,看起来没什么差别。”
庄深想了想,准备再查查祝琬之前的状况,为什么会离婚。
车停下,两人拉开车门下车,刚准备进学校大门,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站在学校门卫前,脸上戴着口罩的人,即使只露出半张脸,可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消极又颓废的气息。
庄若盈看到庄深的那一刻,眼神猛地亮一瞬,见两人脚步顿了顿,连忙冲了过去。
沈闻有意挡了挡庄深:“有事?”
庄若盈死死盯着庄深,语气愤怒又自哀:“庄深,我现在被庄家嫌弃、没人理我,你报复我报复够了没有?能不能放过我?”
庄深看杂草一般看着她,很快移开视线:“我什么时候报复过你?”
“你没有?要不是你在爸爸面前示好,我会因为被他嫌弃吗?!”庄若盈感受着嘴角的刺痛:“我现在都这幅样子了,你要是开心了,和爸爸说一声,让他不要对我有偏见了行吗?”
庄深在她咄咄逼人的语气下皱了皱眉,认真道:“我以前说过,让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排解一下。”
庄若盈快被他气死了,可又不能发作,只是低头道:“庄深,我好歹也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亲人,你就不能帮我说说话吗?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没有爸爸的支持……”
庄深抬了抬,淡声道:“我们的确不一样,过段时间,我会把户口移出去。”
“你……”庄若盈瞪大了眼睛,被这番要一刀两断的话被刺激到了,她将话都吞了回去,沉声道:“你不愿意帮我,行,这是你自己选的。”
她低着头走进停在一边的出租车里,很快离开。
沈闻见她消失,看了眼神色不太稳定的庄深,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你刚才说要移户口?”
庄深从刚才的躁意里出来,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沈闻语气漫不经心的,半是调侃性地问:“你那觉得,和叫沈闻的人同一本户口怎么样?”
第157章
周日晚上,提前归来的学生都在教室里安静自习。
整个校园都寂静无声,偶尔有草丛中的昆虫发出几声突兀的鸣叫,打破沉寂。
庄深刚才回复庄若盈时带了点情绪,他向来分得清喜欢和厌恶,这条线泾渭分明,既然不喜欢,那就干脆舍弃。
庄家对他来说就是一座空房,没有什么后悔与不舍,他随时都能放手。
他早就习惯了独身一人,户口单独移出来,反倒像从前的他。
只是偶尔心里会空荡荡的。
在沈闻说出这句话时,那点空荡荡的地方顿时被填满。
对他来说,沈闻是同桌、是室友。
是可以躺在一张床上,可以拥抱甚至接吻的对象。
如果和沈闻在同一本户口上,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在习惯了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有个人打开了门,热热闹闹地跟他说话,并将鲜花与光芒都塞满了他的房间,连同他的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
喧闹的虫鸣声皆然远去,灯光下,沈闻垂着眼,眼里润着点光,像平时那样浑身都懒懒散散的,眉宇间带着这个年龄固有的张扬。
庄深与他对视片刻,轻声道:“好。”
经历了漫长了独身岁月后,他也会想过拥有一个值得落脚的地方。
这不仅是户口本,也是避风港。
*
高三的时间被老师们划分得整整齐齐,每天都没多少空隙。
十班教室里,睡眠不足的应考生们都带着黑眼圈低头看书写卷子,褪去了高二时的浮躁。
庄深刚在座位上坐下,前排的蒋淮回过头,把手里的牛奶放下,双眼无神道:“你们的卷子写完了吗?借我抄抄。”
庄深之前被沈闻打断了刷题时刻,昨天回去之后睡觉前一直在刷题,连着七张卷子全部写完了。
庄深把卷子塞给他,沈闻撑着下巴往前瞥了一眼:“这时候还抄作业,你想复读?”
蒋家虽然没让他考什么名校,但下了命令,他至少得有个三本上,不然就让他回去复读。
蒋淮叹了口气:“这不是周末去给沈叔叔庆生顺便放松一下,昨天熬夜也只写完两张卷子,还是小命要紧。”
他把卷子收走后,又回头问了句:“深哥,那天的事我想了想,庄若盈这个人心理状况真的不对劲,加上她不是和你有层关系吗?你还是小心点,我之前就听我爸妈说过,有些人为了争家产还真的见过血,虽然我说的有些重,但你还是注意点。”
庄深翻开书本道:“知道了。”
除了还赫娴一个公道外,庄深也没再打算和庄家有纠缠,只是庄家现在不是这么想。
早自习刚下课,徐学海就让人把庄深叫到了办公室去。
庄深站在他办公桌前,神色还是跟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冷淡淡的,不过一如既往对他挺恭敬:“徐老师,您找我?”
徐学海点点头,笑容亲切道:“嗯,这段时间上课挺累吧?”
庄深诚实道:“不累。”
徐学海乐呵呵地笑了两声:“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叫苦的学生,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你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
庄深原本淡淡的神情变了变,眼里染上些不悦。
徐学海继续说:“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很久没回家了,让你回去一趟。”
庄辉业知道他本人叫不动他,所以大费周章来找徐学海,心思还挺多。
徐学海不知道庄深垂着眼在想什么,但他以前给庄辉业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接,今天庄辉业特意带过来,甚至扬言夸奖他会教学生,作为补偿想请他吃饭,徐学海觉得这个父亲好歹也有了点样子。
他从不收礼,更不会接饭局,只是让庄辉业多多关心下庄深,庄辉业也一口应了。
所以早自习一下课,徐学海就来跟庄深说这件事。
他觉得庄深应该会高兴,怎么说也是父亲改过自新,想对他好一点了,这个年纪的男生虽然看起来有点叛逆还是很依恋家的。
徐学海见他没回话,又说道:“这周正好考完月考月考就放假,你有空回去一趟吧,多和家里人聊聊天,也能缓解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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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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